第11章
回憶很長,但眼前人的臭臉卻有點讨厭,
車子到了長壽路,陸星寒喊她下車。
陳詩酒一看是熟悉的巷子口,問:“你把車停這兒,酒吧是沒搬嗎?”
忒欠揍了,把車堵巷子口。
“你先下車。”陸星寒說。
陳詩酒木木地下了車,驚詫地看着陸星寒把車子,倒進了長壽路的一個門面裏。
她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突然反應過來,以她對陸星寒的了解,在寸土寸金的上海,陸星寒這個人傻錢多的大財閥,幹脆買下酒吧邊上——長壽路上的一個店面,作為停車庫使用。
長壽路也算上海市中心比較繁華的地段了,一個沿街店鋪一年的租金,怎麽也得十幾二十來萬,更遑論買下來了。
陸星寒停好車出來,“收好你的下巴。”
陳詩酒說:“你沒事兒吧?就是停路邊被貼條,三百六十五天,貼個一二十年,也用不上花這麽多錢。你買個門面當車庫啊?!”
陸星寒自然地兜過她的肩,裹挾着她往巷子裏走。
“被貼的實在惱了,有段時間交警淩晨一二點,還專門在這路口盯着我的車沖業績。”
“爪。”
她提醒他把手從她的肩上拿開,分手要有分手的樣子。
陸星寒沒說瘋狂被貼條的那段時間,具體是哪段時間。
那是陳詩酒之前剛離開上海的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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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星寒那一陣除了處理公司的事之外,幾乎每天都會來Zero喝上一杯。他就坐在陳詩酒之前經常坐的那個位置,往往一發呆,就是幹坐到天擦擦亮。等天徹底亮透了,他就像個糙鬼,胡茬兒也不清理,狼狽的接着去公司上班。
兩人一路往巷子裏走。
心不在焉的陳詩酒,注意到原本該挂在巷子裏的廣告牌摘了,問:“怎麽把Logo摘了?”
酒吧在巷子裏原本就偏,知道他家大業大,但好歹對小本生意也稍微上點心啊。
陸星寒說:“前年市容整治,城管統一把容易發生墜落危險的廣告牌都摘了。”
兩人頓腳停在Zero酒吧前面,确切說,是陳詩酒先停住了腳。
擡頭望,眼前哪還有什麽Zero,巨大的霓虹燈牌上,分明是“時玖”。
陳詩酒承認自己看見這兩個字的時候,心就像陸星寒那輛帕加尼上猛蹿飙升的發動機,心跳速度超過兩百邁。
她一眼就明白了其中的典故。
她的名字,詩酒。
有時候班級裏要交的作業,催的她都懶得寫名字,就在本子封面姓名那欄,寫個:19。
陳詩酒臉上的一晃神很短暫,沒多久,她就仰起坦然的笑臉,滿不在乎地對陸星寒說:“改成中文,沒那麽洋氣了。”
陸星寒笑了笑,心還是那麽硬呢陳詩酒。
陸星寒現在來酒吧的頻率低了很多,上次來這還是半個月前。
小鏟已經是酒吧裏的多年的老人兒了,幹他們這一行的,職業變動特別頻繁,可能今天還在酒吧,明天人就出現在房地産售樓部。反正變來變去,大多數都是服務行業。
在送走将他領進門的師傅後,小鏟于上個月,已經榮升為酒吧店總。
陸星寒一進門,正在吧臺陪客人聊天的小鏟,快速自然地結束了和客人之間的閑聊,轉頭給新招的兩個服務生使了個眼色。
老板來了。
小鏟很少見老板帶姑娘來酒吧,除了認識的那幾個老板的女性朋友,有印象的生臉孔,有一回,絕見不到第二回 。
酒吧是個職場小社會,師傅另謀高就走了,但是小鏟這新官的威望還沒有立起來。
店裏幾個資歷比小鏟更老的員工常常不服管教,于是小鏟作主,新招了兩個員工進來。他打算好好栽培成自己的左右手,順便逮着老板下次賞臉光臨的時候,想辦法在老板面前吹吹風,早點把那幾個頭鐵的老頑固給解決掉。
只是從老板進門開始,他就察覺到,今天絕對不是一個适合給老員工插刀的日子。
因為老板帶過來的女人,是他熟到不能再熟的舊人——陳詩酒。
這說明老板,還是一個很念舊的長情之人。
小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再見到陳詩酒。
老板剛失戀那陣,老板的秘書小吳曾經到酒吧找過他,讓他幫忙盯着點兒老板,以免老板喝過頭出事。
小鏟多嘴問了一句:“老板被甩了?”
小吳:“是個人,沒瞎都能看得出來吧。”
小鏟:“甩他的人是陳小姐吧?這些年除了她,也沒見老板帶過什麽女朋友來這兒。”
小吳:“嗯,兩人剛分了。”
小鏟一臉震驚:“為什麽?”
小吳盯着他,無語地說:“你童話故事看多了?”
小鏟愣愣搗頭:“哦……階級鴻溝。沒事兒,那個陳小姐,除了長得好看點,大概也沒什麽能拿得出手了。上海最不缺漂亮姑娘,咱們酒吧池子裏就有好多……”
小吳趕緊打斷他:“這話千萬別讓老板聽見,逆鱗、大忌!”
小鏟至今還記得自己的那句“除了長得好看點,大概也沒什麽能拿得出手了”,也就過了不到一年吧,徹底被打臉了。
打完左臉,還被打右臉的那種。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突然有一陣,他坐地鐵、上班摸魚、廁所蹲坑的時候,刷抖音、刷微博,幾乎刷成了陳詩酒的個人網站。
從陳詩酒剛在互聯網冒頭開始,短短一個月,這個漂亮且長得很有異域風情的姑娘,憑借幹淨純粹的氣質,在互聯網上火的一塌糊塗。
也是因為她,全國都知道了一個叫烏列尼的地方。
那地方的山川,一年四季,大多數時候是雪白又巍峨的;那地方的草原,絕不遜色于內蒙古的任何一片草場;那地方的白雲,是可以一路延綿,在天地之間,把柔軟的白色和草原的碧綠緊緊拼接在一起的;那地方的星宿,在夜晚,會把銀河都密壓得喘不過氣兒來。
陳詩酒之前是漂亮,在上海輕而易舉就能被其他小姑娘踩下去的那種漂亮。
可有了烏列尼作為畫面背景板的陳詩酒,就像是被上帝選中的聖女。
人們看到陳詩酒這三個字,條件反射,腦子裏就全是山川、白雲、河流、草原。不開玩笑地說,普通一塊鵝卵石,有了星辰大海的加持,那塊平平無奇的石頭,都會讓人不禁聯想起背後無窮無盡的浩瀚之美。
上帝的吻落在陳詩酒的額間,她就沾染上了靈氣。那種被開過光的美,獨一份兒,受到世人矚目,叫人再也移不開眼。
小鏟被這種迫人的美,壓制得死死的。甚至鬼使神差,在陳詩酒的直播間,為這出離世俗的純淨之美而買單,大手筆打賞出去過一個月的工資。
營銷號太厲害了,甚至營銷出這樣一句話:人人心中都有一個烏托邦,而在中國,那地方叫烏列尼。
“十九小姐,好久不見。”小鏟的發音是十九,而不是詩酒。
陳詩酒領會到深意,俏皮地說:“沒帶紙和筆,別找我簽名啊~”
小鏟看着眼前這個明明站在這,卻可以輕松剝離酒吧嘈雜喧嚣環境的姑娘,她身上自帶的一股平靜寧和氣息,讓人不禁開始貪婪。
都市的紙醉金迷,與世外桃源的安寧清幽,魚與熊掌,哪一樣,都叫人舍不得松手。
姑娘站在吧臺前,與吧臺後頭的“時玖”金屬發光LOGO重合在一起。
光影切割融合間,小鏟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詩酒、時玖。
還有老板車庫裏,最拉風的那輛帕加尼,車牌是什麽來着——?
A·I1C19。
愛你陳詩酒?
小鏟瞬間瞳孔地震。
他發現大事不妙:老板這是可能還愛着……陳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