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陸星寒這人有一個特點,他在別人面前雷厲風行,一旦到了陳詩酒面前,軟破硬泡那一套就無師自通。

陳詩酒已經拿起手機準備叫車了,陸星寒又摘了她的手機,蹙着眉不耐煩地說:“你的多肉到底還要不要?不要我就讓小區裏的保潔全都當垃圾回收了。”

啧,人面獸心的樣子真讨厭。

陽臺上那群多肉已經有三四年了吧?都是老樁,可值錢了。

陳詩酒想了一想說:“行,那我去挑幾盆貴的品種,到時候我喊快遞上門,你讓小吳幫忙打包寄給我。普貨我就不要了,你可以送人,也可以丢掉。”

她不傻,才不會給他留新家的地址,到時候就把收貨地址寫成林場站點辦公室。

陸星寒暗暗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不過酒吧光線太暗,陳詩酒壓根沒注意到他笑容裏的深意。

“你在笑什麽?”即使不用擡頭,她都能感知到他在笑。

“沒什麽。”他聳聳肩。

***

車子快要駛進小區,緩緩減了速,戴着白手套的保安,恭敬敬了個禮。

保安驚奇的發現,這輛小區車庫裏最打眼的帕加尼,副駕駛座上,居然破天荒坐了個女人。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呢,陳詩酒居然主動降下車窗和他打起了招呼。

保安小劉愣了一會神,想起來了,是那個三四年前在物業群裏替他說話解圍的陳小姐。

真是好久沒見她了……不對,手機熱門軟件裏倒是天天見。

陳詩酒想起來之前從這搬走的時候,自己大包小包的行李,還是物業的精神小夥小劉幫自己一件件運下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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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件行李裏面有一個60×60的超白玻璃方缸,陳詩酒在裏面養了五只蘭壽金魚,搬離這裏的時候,一并帶回了烏列尼。當時給魚缸打包,魚缸的邊角太銳,還把小劉的手臂劃出了一個好大的口子,血流了不少。

陳詩酒實在覺得不好意思,承了小劉的情,就至今還記得他的模樣。

車子剛進地庫入口,陸星寒就不爽地升起了副駕駛的窗戶。

暗妒極了。

給保安都有個笑臉,陳詩酒今晚見到他這麽久,給過一個正經笑臉沒有?

在車位上停好車,陸星寒語氣不甚友好的讓她下車。

有病吧!剛剛還好好的,誰惹他了啊?陳詩酒偷偷白了他一眼,這人一天到晚就是這樣莫名其妙。集團領袖當久了,難免把喜怒難測拿一套玩得特別溜。

呵,萬貫家財了不起!

陳詩酒也有點不爽地抓了外套就下車。

下車剛甩上車門,就哎喲一聲慘叫。

剛要擡頭看看是什麽東西砸到了自己,就被一陣粉塵弄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好辣眼!什麽東西啊!?

陸星寒幾乎第一時間萬分體貼地蹿到她面前,一個勁兒幫她撣身上、頭上的灰塵。

過分殷勤反倒顯得有點可疑。

陳詩酒的眼睛又痛又辣,壓根不知道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故。

“讓你把車門甩這麽重,天花板的牆皮受了潮,都被你震下來了。”

“我眼睛硌的不行,又辣又疼。你家有洗眼液嗎?”陳詩酒無語死了,都是什麽事兒啊?上億豪宅的車庫,質量居然也這麽豆腐渣!

“我很久沒在這住了,洗眼液就算有,大概也過期了。我先扶你上去拿純淨水沖一下眼睛吧。”

他的手掌很自然地就扣在了她的腰上,陳詩酒擰動着身體拒絕了一下,架不住眼睛睜不開,一睜眼就被眼睛裏的粉塵硌得要命的疼。

暈頭轉向的,在他懷裏胡亂掙紮,最後被他一巴掌老老實實地摁住頭,塞進了他的懷裏。

還是那種熟悉的雨季小青檸味道,幽冷、清冽、略微焦苦。

嗅到久違的味道,陳詩酒整個人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這是在夢裏,會把她想念哭的一種香氣。

她買過他的同款香水和香薰蠟燭放在枕頭邊,以為聞着熟悉的味道,就能讓自己告別沒日沒夜的猖狂失眠。

可她錯了,香水和蠟燭治療失眠的效果其實收效甚微。

後來她想了很久,才明白香水用在陸星寒的身上,是被他身上的個人氣味調和過的。

這世界永遠沒有第二個人,能産生那種讓她失神的味道。

陳詩酒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上樓的,但她還記得這個曾經稱之為“家”的建築物格局。

一進門,即使閉着眼,她的手就自然而然地搭在了玄關的三腿巴洛克花架上。

從前她一進門就是這個動作——一邊扶着花架借力,一邊在門口脫鞋子,從來不正經用邊上的換鞋凳。

陸星寒讓她幹脆去洗個澡:“你要不直接去洗個澡?身上頭發上全是灰,我去給你找浴巾,你的衣服應該還留了幾套,被阿姨收起來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陳詩酒瞎子抓黑,特地撂下一句:“洗完我就走。”

又嫌不夠似的,自證清白地添了句:“多肉我不要了。”

陸星寒嗤笑了一聲,表示這會兒的暧昧感完全是她想多了。

***

浴室的花灑,像一罐被拉開瓶扣的易拉罐汽水,“砰”的一聲,嘩嘩灑下流水。

“淦,陸星寒,你這浴室多久沒用了!?”陳詩酒在花灑下暴吼。

沖下的水不僅涼,還全是生了鏽的銅黃水。

陸星寒在浴室門外,不懷好意地笑說:“要不你把門開開,我幫你檢查一下水龍頭?”

陳詩酒被淋了一頭的黃湯水,郁悶又惱火,毫不猶豫送了他一個簡單明了的“滾”字。

陸星寒把衣櫥裏疊放整齊的浴巾,抽出來,随手挂在了浴室門外的門把上。

這套房子,他确實很久沒來過了。

窗外的燈火,璀璨如人間星河。這裏是上海最繁華的陸家嘴地段,甚至主卧的落地窗景色裏,有那麽一塊面積,是屬于耀眼的東方明珠。

盡管這兩年陸星寒來這兒的次數屈指可數,但平時兩個保潔還是堅持一星期來打掃兩次。

看來保潔已經很久沒打掃過浴室了。

人就是這樣,沒有工作的時候,拼了命的想找到一份工作。可一旦有了工作,日子長了,就不斷在工作上挑刺兒,甚至開始偷懶倦怠。

對于兩個保潔來說,一年到頭都沒出現過的雇主,這房子打掃或不打掃,已經到了可以敷衍了事的地步。甚至有時候,這裏還會成為保潔阿姨們的享樂園。

站在這房子裏,回憶有點兒難受。

陸星寒又想點煙了,可又覺得內心那塊窟窿,已經不能再靠着苦冽的煙草去填滿。

于是轉頭去西廚的冰箱裏揀了一罐冰可樂。

還好,可樂的生産日期是當月的,并沒有過期。

其實,這完全是陸總考察工作的失誤。

及時更換冰箱酒水飲料這點,兩個保潔之所以做的還不錯,是因為冰箱裏的酒水飲料,常常成了她們工作之餘,飲酒享樂的快樂源泉。

喝的勤,才換的勤。

轉身去客廳陽臺,推開窗,陽臺走廊擺滿了各種裝着多肉的花架。

肉嘟嘟的植物們,剛剛戀戀不舍的過完值得狂歡慶祝的冬天。

大多數肉片的顏色,從濃炫豔麗,漸漸褪去激情,披上平靜的翠衣,為即将到來的惱人夏日,開始做休眠準備。

說要把陳詩酒的多肉全都丢掉,其實是他吓唬她的。

平時他還挺寶貝她留下來的這些蠢愛好。

陸星寒派給兩個保潔阿姨的一項重要任務,就是每個星期要錄一個全面的多肉視頻。陽臺上兩百多盆的多肉,視頻裏,要求一盆都不能少。

兩年裏,除了陣亡過兩顆玉綴,這些可愛的矮胖植物們,在這陽臺野蠻生長,成了寸土寸金的陸家嘴上最張狂的殖民者。

如果多肉們能說話,闊別兩年,再次見到它們的主人陳詩酒,大概會說——

“媽媽,你回來啦?我們留守這個屯兒,有乖乖長高高哦!~”

陳詩酒很奇怪自己沖完澡出來,居然還能從衣帽間裏找到一件自己的舊浴袍。

一面擦着濕發,一面光腳踩在人字拼地板上,在房間裏到處搜刮吹風機的蹤影。

找了半天,不僅浴室沒有,就連衣帽間和卧室裏也都沒有。

沒辦法,只好去問陸星寒。

“吹風機找不到。”

“過來,我幫你擦頭發。”陸星寒在陽臺上扭過背影,朝她勾手。

不知道他又在發神經瞎撩什麽,陳詩酒沒搭理他。

“吹風機。”繼續重申了一次。

“我也不知道阿姨收哪去了,一會兒再幫你找。”

陳詩酒瞪眼走過去。

陸星寒想戳戳她氣鼓鼓的腮幫子,“河豚啊你?”

陳詩酒神速避開他伸過來的手指,抱怨說:“老是亂塞。”

怎麽能亂放呢!早知道他這麽不愛惜,當初她就該直接帶走。

“知道了,明天我打電話讓小吳去買六個放家裏。”六個卧室,每間都放一個。

“知道個屁啊!”戴森吹風機,當初可是花掉她一個月實習工資買的。

“那就買十個。”

“……”

他的手搭在陽臺的鋁制扶手上,涼風灌過他的耳廓,身後是迷人的繁都夜色。

他盯着她,溫柔又賤兮兮地說:“陳詩酒,你也有脫發煩惱啊?這兩年稀疏不少。飄柔那個廣告,你的頭發多密多稠,看來要給後期多加兩個雞腿。”

“能閉嘴嗎?”陳詩酒想罵死他。

不會說話就少說,都快讨厭死他這張破嘴了。

陸星寒咧嘴一笑,十分果斷地說:“不能。”

怎麽能閉嘴呢!

嘿嘿,愛是該死的分享欲,喋喋不休。

作者有話說:

陸總“奪命”追妻ROUND1——我就捅捅車庫天花板≥3≤

520請大家吃糖~24h留2分評掉落紅包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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