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陳詩酒手裏的奶茶全部被他拎走, 剛以為這人學會紳士的禮節了,沒想到就連一個大門他都要擠着和自己并排進。
差點兒被他在門框裏夾成肉夾馍的肉餡兒。
有病吧這人?老弄堂裏的townhouse大門都是規規矩矩的單扇門,他擠什麽呀!
陳詩酒剛想噴他, 就看見他眼角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還有,他的眼睛看向哪兒?怎麽覺得餘光是掃着竹森那輛suv呢?
“借過哈, 實驗室的小姐姐們等着喝我的奶茶呢。”
“……”
陳詩酒進門一看,三個師姐一個師兄都還在,不過快下班了, 都在脫白褂子準備下班。
何晴見到陳詩酒回來了, 眼睛裏快蹦出火星:“十九你回來啦!就冰箱那塊兒的地板,被我不小心打翻硫酸銅給浸了, 我已經抹了兩遍, 地板還是沁進去了一點兒藍色。我約了男朋友去看晚上七點場的電影,來不及刷地板了, 你一會兒有空幫我用板刷刷兩遍, 看看顏色能不能淡一點。明天請你吃許留山的白雪糯米哈~”
然後又對陸星寒說:“陸師傅你今天還來呀?我們實驗室也沒什麽可砸的牆了吧?”
言下之意是:放過我們吧,毛坯實驗室醜絕人寰都快沒法兒待了。
陸星寒舉了舉手裏的奶茶,殷勤的笑了一下:“今天來請你們喝奶茶,實在不好意思, 這一個星期的工期打擾到你們了。”
另外兩個師姐說:“陸師傅你也太客氣了,上回剛請了我們一頓夜宵。”
陳詩酒耳朵尖,聽見這句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轉身就去衛生間拿水桶和板刷準備開始搞衛生。
等她回來的時候, 陸星寒在給實驗室裏的人分奶茶。
三個師姐一個師兄加上陳詩酒, 陸星寒一杯杯分過來, 輪到陳詩酒的時候, 站到陳詩酒面前眼神定定觑着她, 但遲遲不把手裏的奶茶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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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詩酒手上抓着板刷,迅速瞄了一眼他手裏愛給不給的奶茶。
嘁,逗貓棒似的逗誰呢。
眼見着他把奶茶從透明的塑料袋裏拎了出來,以為他要遞給自己,結果口水都咽了,他居然“啪”的一聲,用吸管紮穿了奶茶的塑封口子,徑直吸了一口。
他—喝—掉—了!
陳詩酒簡直不敢相信這世界上會有這麽狗的人!
狗東西!氣死陳詩酒了。
人人都分到了奶茶,不給她就算了,居然還這麽挑釁的當着她的面喝奶茶!
怎麽會有這麽欠揍的人啊!
好在師兄特別有風度,把手裏的那袋奶茶遞給了陳詩酒,安慰她說:“我不太喜歡喝甜的東西,奶茶給你吧,我先下班了哦。”
伸手不打笑臉人,陳詩酒接過師兄遞過來的奶茶袋子,乖巧點頭說了聲謝謝。
其實內心:挑釁鬼買的奶茶,沖下水道都污染環境。
陸星寒吸了幾顆芋圓在嘴裏,咽下去後,對師兄的紳士行為吹起了戲谑的口哨。
實驗室裏的人陸陸續續地走了,一時之間只留下陳詩酒蹲在地板上用刷子摩擦涮洗的“唰唰”聲。
以及——那欠扁的咽奶茶聲。
陸星寒揀了張高腳凳坐,睇着地板上縮成一團的陳詩酒。
她穿的什麽衣服?碼子這麽大,蹲下來上衣都把腿遮沒了,跟個侏儒小矮人似的,怪滑稽的。
不過認真刷地板的樣子……居然有點兒可愛?
他喊了她一聲:“陳詩酒,你是不是化學沒學好啊?”
陳詩酒頓住了手裏的板刷,斜着眼睛睨他:“?學的也就一般吧。”
學霸就是習慣那種又淡又婊的語氣,just so so啦,其實是自謙之詞。
結果陸星寒當真了,還特別不上道地說:“看來你化學學的是真一般。你往地板上撒點鋅粉不就完了?這麽費勁地搓,用鋅把銅離子給置換了,地板不就幹淨了?”
陳詩酒猛然一想化學方程式,還真是,這招有點兒高啊。
看來他也并不是百無一用之處。
陸星寒從兩歲多起,就跟在屠明身邊瞎鼓搗化學原料。
別人三歲在玩泥巴,陸星寒三歲在玩試管燒杯和化學反應。
別人的童年是在游樂園度過,他的童年是在堆滿瓶瓶罐罐和各種儀器的實驗室度過。
陸星寒熟門熟路地去實驗臺找了個标着Zn标簽的玻璃瓶,把腳置在她面前的地板上喊她後退讓讓。
“我來撒。”
陳詩酒抱着膝蓋笨拙地往後蹲跳了兩步。
陸星寒被她呆蠢的彈跳動作逗笑了:“你就不能起來好好走路嗎?”
“我腿麻,不敢站起來。”
陸星寒怔了一下,忍不住損她:“第一次在林場見到你的時候,還能搜山騎馬逮狍子,也沒見你這麽老實巴交啊。做人得有反抗精神,誰規定這實驗室的衛生每天就必須得是你搞?軟柿子之所以軟,是因為人捏的多了,才軟的。柿子的品種裏也有嘎嘣硬的脆柿子。”
陳詩酒:“我倒是想啊。人生地不熟,多搞衛生能讓師兄師姐罩着我就不錯了。一個新人姿态要放低,太吊了小心別人看不慣。”
他錯了,她一點兒都不老實。這叫等價置換,出賣自己的勞動力獲取別人的好感,不至于讓自己在社交場合裏被孤立。
一個人社死,基本上信息輸入這門路就斷送了。大學裏最能提供導向價值的,就是師姐師兄們的經驗。前人踩的雷,後人盡量避開,可以高效走捷徑。
就像她準備申請大三出國交換一年,其實績點還有點夠不上紐大,但師姐跟她聊天的時候提起:“去拿屠明的推薦信呀!屠明年輕的時候是紐大的訪問學者,他的推薦信特別有用。”
這就是她平時勤快和師姐聯絡感情,時不時請師姐喝杯奶茶所獲得的意外bonus。
這是她的生存之道,這社會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則。
沒資本、沒背景,狂不得、傲不得,打不過就放低姿态加入吧。
“昨天你為什麽删我的好友?”他還是忍不住問了。
本來不想問的,今天故意給所有人點了奶茶,獨獨不點她的份,也氣氣她。
陸星寒覺得自己這報複行為屬實有點扭曲病态,跟一個剛上大學沒多久的小姑娘計較這麽多幹什麽。人家救過你,還請你去她家裏做過客。況且人家加不加你的好友,是她的人身自由。删好友又不犯法。
但不知道為什麽,對着手機裏那串“您已不是對方的好友”提醒,他就莫名不爽。
眼前浮現出她剛剛從那輛GLE上跳下來的輕快身影,一時甚至火大到想弄死陳詩酒。
“不小心删的。”陳詩酒頭都不擡地說。
陸星寒是真有點生氣了,質問道:“你哪只手不小心删的?我瞅瞅。”
陳詩酒下意識防備地縮了下自己的右手。
幹嘛?他還要剁手?
陸星寒捕捉到她瑟縮的小動作,覺得挺逗,嗤了一聲,“趕緊刷地板吧,刷完我帶你去吃飯。”
陳詩酒:“我晚上約了人。”
陸星寒揚了揚眉毛,脖子朝窗戶外那輛suv橫了橫,“約了車裏的人?”
陳詩酒點頭:“是啊,我老板。”
陸星寒唇角微微抖了下:“你怎麽這麽多老板?屠明是你老板,外頭的是你老板,這麽多份活兒你幹的過來嗎?”
屠明算是正經老板,外頭那個不知道是什麽挂羊頭賣狗肉的妖魔。
誰大老板正兒八經請一個小員工吃飯?況且她還是在校的學生,應該算不上什麽正式員工。
吃飯?泡妞還差不多!
“我還做家教呢。不過帶的小孩兒放暑假跟他爹媽出去旅游了,在袋鼠國避暑半個月後才回來,到時候我才能開工。”
陸星寒唇角抿緊,更是一陣無語。
真懷疑她是不是被家裏人虐待,生活費還得自己掙。
小姑娘家家,才上大一,那麽拼命幹什麽。
“約飯的話,晚上我想插隊,你安排一下。昨天‘誤删’了我的微信,怎麽也得給個說法吧?”誤删兩個字尤為強調,提醒她做的孽,別太過了啊。
何況他日理萬機,沒那麽多閑工夫一趟趟來實驗室看她在不在。
這人有點執着啊……
他對跟她吃頓飯是不是有什麽執念?
陳詩酒無力地說:“先來後到,人家比你早約,而且他今天給我發工資了,不去不行的。”
陸星寒唇角一勾,笑得有點邪魅:“先來後到?我昨天就約你了,是你中途鴿了我。”
“為什麽?”陳詩酒把沾着污水的板刷撂在了地板上,歪着頭仰視他:“你幹嘛一定要和我吃飯?”
然後她用那種稍帶自戀的口吻,直白說:“你是不是想泡我啊?”
陸星寒被自己的口水猛嗆了一口,胸腔都劇烈震動起來,“泡你?你腦子有泡吧。”
那就怪了,不是為了泡她,他幹嘛一定要約她吃飯?
陸星寒無奈地聳聳肩:“蠢,你不僅化學學不好,記性還很一般。之前在鶴因,你帶我去衛生所打破傷風的時候,我說過要請你吃飯謝謝你。”
老天啊,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他居然還記得之前的承諾!
陳詩酒愣眼。
他難道不知道,中國人之間相互說:“下回我請你吃飯”,只是一種客套性的社交禮儀嗎?
就跟人們的口頭禪“改天”一樣,鬼知道改天是哪天,沒準世界末日都有可能。
陳詩酒絕倒,“我還以為你居心不良想我泡我呢。”
“你好直啊。”他吐槽,“真想泡你,我犯不上這樣買奶茶都不請你喝。”
哪壺不該提哪壺。
是哦,點個奶茶外賣還故意刁難她,陳詩酒眯着眼,露出八卦的眼神光,暗搓搓地說:“那你是想泡我的師姐?有點兒禽獸啊,我三個師姐都有男朋友,你做小三不道德哦~”
陸星寒聽了哭笑不得,簡直想把她的腦子劈開來,看看裏頭到底都裝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污穢之物。
又氣又笑地說:“誰他媽要當小三了?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在泡你師姐?”
陳詩酒默默提醒他:“你把我們實驗室的女生,夜宵請了個遍。”
陸星寒一下愣住了。
什麽他媽的詭辯論?
所以她的邏輯裏:請夜宵=想泡妞?
忍不住吐槽:“我得給你上點眼藥水,好好治治你的盲眼症。請夜宵是為了請她們多多包涵我在這天天砸牆倒騰,妨礙他們實驗進度了。而之所以分開單獨請,是因為前段時間每天實驗室夜裏值班的只有一個人,吃夜宵自然避不了嫌單獨請。只有一個人值班,你讓我變戲法再變出一個人一起去吃夜宵,不怕我大半夜見鬼啊?何況你師兄我也請了夜宵,難道按照你的說法,我特麽眼瞎,連你師兄也要泡?!”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反正現在社會風氣這麽開放……不過這句話陳詩酒打死不敢說出口就是了。
因為她發現,陸星寒好像越說越氣,鼻子都快噴出火來了?
他噼裏啪啦一長串連珠炮,轟得陳詩酒腦瓜子都嗡嗡的。
炮轟完之後,陸星寒又提出了此時顯得非常合理的要求:“所以晚上插隊吃飯,你自己看着辦。”
和知識分子鬥,絕不能落入他的話術體系裏。
但等陳詩酒發現自己落入圈套的時候,為時已晚,因為她覺得自己昨晚好像誤會他了,有點兒上頭的愧疚說:“那行吧,我去把我老板給鴿了。”
話一出口,看見陸星寒在白熾燈下那張狐貍臉露出的詭谲笑容,陳詩酒心裏就開始後悔話說早了。
怎麽覺得他身上還有好多的套要給她下啊?
地板上殘留的銅離子差不多被倒下去的鋅粉置換完了,地板光亮如初。
陳詩酒迅速抹了一遍地板,沖去洗手間洗了手,然後跑去實驗室外面敲了敲竹森的車窗。
竹森降下車窗。
他好像很忙,還在電話裏和人核對樣片的事情。
陳詩酒暗暗松了口,他很忙的話,估計也不太方便和她一起吃晚飯吧?
她望着竹森的眼神有點惴惴不安,把竹森視作自己從天而降的金主爸爸,可不想就此以後黃了跟他的攝影合作。
“竹老師,那個……我實驗室的活做不完了,今天得加班,可能沒辦法陪你去吃晚飯了。你忙的話,要不你先回去?”說謊話要斷舌頭,陳詩酒生怕說這一段話的時候,不小心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斷了。
竹森摘掉藍牙耳機,既溫柔又禮貌地笑了笑:“剛好,我也有急事要回工作室一趟。不好意思啊,沒帶你吃成飯。”
陳詩酒心裏快愧疚死了,連連揮手致歉說:“是我先鴿的你,你跟我道什麽歉。下次我請你吃飯吧,別跟我客氣了。”
竹森:“好啊,期待下次和你見面。”
他說的是見面,而不是吃飯。
陳詩酒的臉又一次被燙紅了。
腼腆的男生,說起撩人的話來,效果似乎出奇的好?
她今天臉紅了很多次嗳!
等她紅着臉回實驗室的時候,陸星寒瞄了她一眼之後,不知道哪根神經又搭錯了,語氣冰冷,略帶諷刺地問她:“你是去鴿人,還是去打腮紅了啊?外頭有那麽熱?”
蠢貨,別人對她居心不良,她還羞澀個什麽勁兒?真是好騙死了。
陳詩酒捂了捂自己發燙的臉頰,也覺得自己真是不禁撩,彈走彈走,把害羞都彈走。
“你等等我,我還得繼續搞衛生,不過很快,我稍微整理一下就好。”
“嗯。”
嘴上說着嗯,實際動作卻是催命似的擡手看了眼腕表。
陳詩酒覺得他這人一定特別适合當領導。領導的氣質就是這樣,嘴上人淡如菊、惜字如金,但實際流露出的行為卻非常值得下屬費盡心思揣摩,特別能給人造成心理負擔。
陳詩酒略帶輕哄的語氣說:“好啦,我真的會很快打掃好。”
話音剛落,門口的銅風鈴脆耳響起。
兩人不約而同看向大門的位置。
屠明提着一只藍色狗籠子,衣擺生風,興沖沖地走了進來。
籠子裏是一只毛色幹枯不太有光澤的小幼犬。
看見陸星寒也在,屠明記仇,眼神自動忽略了他,徑直把目光調去陳詩酒的臉上。
“挑了一下午,總算買到了一只有眼緣的狗,詩酒你幫我看看我這狗好不好。”
“屠老師你買到狗啦?”
陳詩酒也有點興奮地跑去看狗。
“本來想去犬舍挑狗的,但我家保姆說那些犬舍都是坑人的,一條狗的價錢比花鳥市場上的貴個百來倍都有。”屠明特別會省錢過日子,洋洋自得地誇耀起自己的精明之處:“這狗,邊牧,砍完價才三百。”
“……”
陳詩酒聽了一陣無語,邊牧,才三百?
不太可能吧,這裏頭肯定有貓膩,除非老板想不開了做慈善……
果然,等陳詩酒蹲下來仔細瞧籠子裏幼犬的時候,她發現事情不對勁了。
弱弱提示一下屠明:“屠老師……這狗長得有點兒不标致啊……”
不标致這三個字,用詞非常謹慎。
屠明急了:“怎麽不标致了?我在花鳥市場逛了一下午,才相中這只。你瞧瞧,這狗的眼睛又圓又大,跟兩顆葡萄似的。別的狗都沒它長得這麽俊。”
陸星寒瞄了一眼籠子裏的狗,差點沒噴出來,邊牧?
哪門子的邊牧啊?狗販子可真敢吹!
一只黃白毛的土狗串串也敢當邊牧賣。
陸星寒諷刺地從喉嚨裏嗤了一聲出來,老頭子就是又摳又倔,花鳥市場擺明了坑人的地方,他居然還上趕着去送人頭。
上正經寵物店買狗,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至少狗有問題還可以找到店裏要個說法。
上花鳥市場買的狗,多是流動攤販,哪兒來的售後啊?
“這是土狗串串,跟邊牧八竿子打不着。”陸星寒直言不諱。
屠明懵了一下,犯起了頑固,覺得逆孫又在逗他。
掏出手機,把網上載下來的邊牧幼犬圖案點出來給他看:“你瞧,我對着圖片找的,邊牧幼犬,長得和我買的這只一模一樣。”
陸星寒瞥了一眼屠明手機裏的照片,頓時更無語了,他連照片都沒找對,難怪買到了假狗。
“……上面标題是邊牧幼犬,但其實就是土狗。網上的東西雞鳴狗盜張冠李戴的,你也信?”
屠明及至此,終于明白過來,自己磨了一下午功夫,裝模作樣晃來晃去,一會兒要一會兒不要的和狗販子讨價還價,所有的努力算是付諸東流了。
屠大摳門又不死心地問:“土狗串串什麽市價?”
陸星寒冷觑了他一眼,實在不好意思打擊他,就把價格說的高了一點:“五六十吧。”
正常價二三十,有時候免費送都沒人要。
屠明痛心疾首,媽的,被狗販子訛走了二百五。
二百五,狗販子是不是存心用這個價格來羞辱他啊?
不過買都買了,也沒法子退回去,畢竟是一條生命。
屠明硬着頭皮想把狗繼續看的順眼一點,可心裏始終覺得膈應。
觀察到屠明臉上嫌棄的表情,陳詩酒馬上圓場說:“屠老師,您想養邊牧不就是因為它聰明嗎?其實我們中華田園犬最聰明了,智商絕對秒殺純種狗。”
好像有點兒被安慰到,屠明那雙無精打采的駱駝眼稍微振作了一下。
“養着吧,買都買了,以後就是我屠家的狗。”
陸星寒提醒他:“別急着養,沒準今晚就出毛病。”
?屠明一臉茫然地轉頭看向逆孫,一副您還有什麽高見的表情看着他。
“這狗眼屎這麽多,沒準得了犬瘟和細小,花鳥市場上賣的基本上都是星期狗。這狗今晚要是出症狀了,能不能活估計都夠嗆。”
屠明暴走:“這意思是,我花個三百還不夠,可能得搭進去幾千給狗看病?”
準備養狗,屠明昨晚在網上查了一些養狗攻略,基本上給狗瞧一次小毛病住個院都得花掉上千塊。更何況犬瘟細小這樣兇險的狗病。
屠大摳門這回看來是真栽了。
屠明不喜歡被人坑的滋味,這讓他想起童年随着父母逃荒到上海,藏在胸前口袋裏的最後一個馍,本來是留給妹妹吃的,但身邊惡心的陌生大人把他的馍給騙走了。
才五歲的屠明雖然記不清那個大人的可恨樣子了,但他至今仍記得當時的那種絕望與自責。
逃荒路上染了瘧疾,死前都沒吃上一口馍的妹妹,徹底把生命停留在了兩歲那年。
她永遠都不會再長大了。
媽說妹妹的病治不好了,這個馍留着妹妹不成事的時候再給她吃,讓她走的時候,去那邊不會餓着肚子。
可就在馍被騙走的那個夜晚,妹妹漸漸停止了微弱的呼吸,直到她的胸腔再也不會起伏了,屠明羞恨地跪在她小小的身軀前,自責到發瘋。
屠明這輩子最深惡痛絕被騙的滋味。
你可以打他、罵他、甚至殺了他,但絕不可以騙他。
他這輩子唯一一次和陸穗吵架,就是因為陸穗騙了他。因為不想連累他,陸穗騙他說她不喜歡他,她拒絕了他的求婚。
這世上,屠明唯一能忍受和原諒的欺騙,就是被愛情給騙了。
當時求婚的時候,陸穗說不喜歡他,但後來她卻老老實實嬌嬌滴滴地跟他過了一輩子。
直到陸穗閉眼的那一刻,屠明才對他們之間的愛情蓋棺定論。
當年他跟陸穗求婚的時候,陸穗倔強地把脖頸扭到一邊去說不喜歡他,絕對是假的。
她對他的心動,遠遠早于他不介意世俗枷鎖向她英勇求婚的那個時候。
全家都知道屠明這不能容忍欺騙的性子,陸星寒怕他在這上面較真,就哄他:“你把狗丢給我,我試着幫你治治,治好了就把狗還你。”
真怕他氣上頭,一會兒報警攪弄得花鳥市場天翻地覆。
屠明正心塞呢,确實不怎麽想管狗了,他又一次淪陷在回憶陸穗的點滴裏。
“你把狗帶去寵物醫院吧,該怎麽治就怎麽治,回頭找我報銷。”
***
屠明離開的背影有點兒失魂落魄,不過很快陳詩酒就只顧着和地上病怏怏的狗大眼瞪小眼了。
她心想:陸星寒這人光搞施工隊就夠夠的了,他怎麽還管屠明的狗呢?難道屠明還有別的其他什麽工作室,他想接着接屠明的鑿牆生意?
“一會兒吃完飯我們就送狗去寵物醫院吧。”
“我們?”
他跟屠明打感情牌攬生意,沒必要搭上她吧?也沒給她提成啊!
“我住的離這裏比較遠,而且地鐵口離小區還挺遠的,那附近共享單車都很少,我下了地鐵得步行二十來分鐘……”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
“我開車送你回去。”
其實是想拒絕的,但一時不知道該找什麽理由。
“你不會晚上還有別的什麽事吧?”
看她一臉為難的樣子,是真有事兒?
陳詩酒腦子裏的智慧燈泡被他驟然點亮,好主意!就說自己一會有事兒,吃完飯就跟他說再見。
話還沒說出口呢,門口的風鈴又響了一陣。
以為是屠明回來了,結果不是。
是一個戴着藍色安全帽的外賣小哥。
“您的奶茶送到了,給您放哪兒合适?”
?誰點了奶茶?
實驗室的人都走光了啊。
陸星寒迎上去接過小哥手裏的奶茶外賣,順便說了聲“謝謝”。
陳詩酒整個人僵住,目光落在他上一杯還剩了一半的奶茶塑料杯上。
他真能喝啊,一杯沒喝完,下一杯就續上了。
随後發展的劇情,有點超脫陳詩酒的想象範圍。
陸星寒把之前師兄送給她的那杯尚是原封不動的奶茶,徑直抛進了垃圾桶裏。
他送給別人的東西,不喜歡被二次轉贈。
他請的奶茶,要自己單獨給她點。
啪,奶茶丢進了垃圾桶裏。
陳詩酒看着正要來火呢,結果他把手裏新到的奶茶往她面前一遞:“喝這個,專門為你點的。”
笑容逐漸在他臉上綻開來,這種人畜無害的笑容屬實殺傷力有點大。
陳詩酒整個人呆住,他這是幹嘛?
“你什麽時候點的?”
“你蹲在地板上刷地的時候。”
“哦……可是你丢的那杯沒喝過嗳!有點浪費。”
“不浪費。”
正忖着要不要把奶茶重新從垃圾桶裏撿起來,反正垃圾桶她剛倒過,套的垃圾袋也是新的。
“陳詩酒。”
“嗯?”
“我們之前好像彼此之間有誤會。”
“所以……?”
“所以現在誤會解開了,我能再加你的微信好友嗎?”
作者有話說:
卑微陸總在線求友: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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