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陸星寒今年已經第二次來胡志明了。

這兒沒有四季之分, 熱帶季風氣候之下,這裏每一天都是随心所欲的夏天。

上次來是年初陪着孟董到這兒給新工廠選址。

如果過幾年後回首孟董當初做的這個到越南開設分工廠的決定,會發現這是摩安問鼎中原極其重要英明的一步棋。

又或者這個計劃在董事會擱淺了兩年, 而兩年之後再執行開設海外分工廠的計劃,可能後來摩安的那場危機, 興許就徹底成了風雨飄搖之中翻船的渡舟之戰。

若要真給胡志明一年的氣候做個較真的劃分,那麽這兒一年就只有兩季:旱季和雨季。

現在是八月正值雨季,但東南亞的雨季并不像國內江浙一帶的黃梅季那樣纏綿悱恻, 一天之中降過一兩場不意外的過雲雨, 經過太陽一兩個小時的暴曬,地面就又會幹涸的像沙漠一樣。

天空頻繁明暗交錯, 時而陰雲密布, 時而幹淨如洗。

馬上入夜,天氣總算能穩定一點了。

今晚孟董和越南當地的政客以及瑞士藥廠那邊的人有飯局, 陸星寒因為鼻炎犯了就沒去。

實在忍受不了越南這種濕度爆表又四處草木橫行的氣候, 這裏适合植物野蠻生長,不适宜怕寒不耐暑的人類居住。

一天連着磕了三頓氯雷他定加噴輔舒良,陸星寒的鼻子還是癢到像是有蟲子密密麻麻在爬。

什麽鬼氣候,空氣裏全他媽是過敏源。

摩安在當地有個原材料供應商, 給陸星寒下榻的酒店連夜送了兩個IQ AIR的空氣淨化器過來,順便給他出了個主意,可以去湄公河上坐輪渡給鼻子做個天然理療。

河面上濕氣大, 粉塵少, 且兩岸多為建築物, 沒有陸星寒讨厭的那些熱帶植物。

來胡志明兩天, 除了戴着N95口罩去遠郊選定的那幾塊地皮上探址, 陸星寒就老老實實地待在酒店的房間裏, 靠着兩臺空氣淨化器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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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董見他噴嚏不停,毫不手軟地損他:“出息,一個養狗的人居然也能過敏,狗毛可比越南的空氣毒多了。”

陸星寒真後悔沒把狗一起接越南來,否則孟董在說這句的時候,他可以拍拍狗頭,指使狗把孟董懶散丢在客房地毯上的高跟鞋給叼出去當垃圾扔了。

供應商原本給陸星寒派了車送他來輪渡這兒,陸星寒嫌矯情,幹脆自己打了輛的士到渡口。

輪渡的船票合人民幣不到五塊,陸星寒買完票上了輪渡,下到底下一層揀了個位置剛坐下,就接到陸董給他彈了個語音微信過來。

陸董一年到頭很少給他打電話,寥寥幾次打電話的內容,無非是他聯系不上孟董了,問他:“你媽呢?”

例行公事一般,匆匆問完,匆匆挂斷。

就跟陸星寒一年到頭也不聯系陸董一樣,破天荒給陸董彈一次語音,也是向他問同樣的問題:“我媽呢?”

問完就挂,在電話裏多寒暄兩句,這爺倆就跟怕得矯情病似的,嫌膩歪。

真是典型的中國式父子關系。

像往常一樣,陸星寒回複陸董:“我媽晚上有飯局啊,估計這會兒在包廂裏把手機摁靜音了吧。”

有點意外,這次陸董了解了孟董的行蹤之後,居然有閑心跟兒子多唠幾句:“你的狗今天從紐約托運回來了,怎麽喂啊?”

陸星寒聽了怕他禍害狗,直接跟他說:“廚房有人專門給它做鮮肉糧和生骨肉,你別瞎鼓搗,你長這麽大做過飯嗎?別拿我的狗當試驗品。”

陸董在電話裏噴他:“我做的飯給狗吃都不給你吃,這是我大孫子,我愛怎麽喂怎麽喂。”

對于陸董這份要喂狗的執着,陸星寒有點頭疼,揉了揉輕微發癢的鼻子,鼻音很重地說:“你還是把你無處安放的熱情用到屠明的狗上吧。他也養狗,那個安迪是咱們中華的田園串串好養活,你去禍害屠明的新兒子,你的好弟弟吧。”

“屠明、屠明,屠明是你叫的嗎?他是你老子的老子!”陸董的三綱五常上線了,又要開始說教:“從小到大你就改不掉這毛病!你人生字典裏缺爺爺倆字兒嗎?還是你語文老師沒教你?”

陸星寒:“你管我,屠明都沒說什麽。要說忤逆,你還不跟屠明姓屠呢,你不是更忤逆?”

陸董在電話那頭被噎得脖子漲得粗紅,這逆子一天到晚嘴巴裏就跟裝了槍子兒似的,跟他聊天純粹是給自己添堵。

陸董言辭鑿鑿:“屠明自己讓我跟你奶奶姓的,他樂意。”

陸星寒淡然反将一軍:“哦,屠明也是我奶奶讓我這麽叫的,屠明自己還挺樂意。”

陸董恨不得拍死這渾身長滿逆鱗的逆子,氣的直接把語音給掐斷了以示抗議。

陸星寒對着突然挂斷的屏幕不屑地“嘁”了一聲。

但凡陸伯光稍微在他小時候對他的成長用點心,別跟詐屍式育兒一樣時不時出來指指點點,陸星寒這會兒也不至于跟他打個電話,裏面都是刀光劍影。

這叫種的什麽因,結的什麽果。怨不得他對陸伯光嘴毒,父子倆一年到頭聊不上兩句好話。

好好的坐渡輪心情全被陸董這一通電話給攪和了,可能他接電話時候的語氣不是很好,周圍有幾個家長帶着孩子的,已經含沙射影地朝他頻頻投來異樣的目光,紛紛對着自家孩子交頭接耳,似乎在教育孩子說:瞧,以後別跟這樣的人學,沒大沒小的就會忤逆長輩。

陸星寒這會兒臉皮倒挺薄的,被幾個孩子好奇探究的眼神張望了兩下,就整個人渾身不自在地從座位上起了身,準備踱步去船艙外頭的甲板上呆着。

吹吹風也好。

好像湄公河上的空氣是要比市區陸地上的好,又或許是剛剛那通電話被陸董分散了鼻炎的注意力,總之現在他的鼻子一點不癢了,鼻腔和大腦連接的通道像被打通了一樣,這是他到了胡志明之後,身體感到最輕松的時刻。

天空被暗夜與虛弱的夕陽割裂成了兩半,一半是夜,一半是将熄的落日,二者之間橫着一道靛紫色的藍。

因為白淨的東方面孔有別于當地東南亞人種的面孔,他站在甲板上很快被船上的工作人員發現,順便詢問他:“先生您好,您是中國人嗎?船上有一位中國女士鬧了點小毛病身體不适,方便的話請您幫忙去照應一下。我們船上備用藥箱裏沒有氯雷他定,我還得去跟船上的人借一借藥,看看船客們身邊是不是帶了這種藥。”

“她在哪兒?”陸星寒問,“氯雷他定我就有。”

船員臉上的神情一下亮了起來,眼神發光地說:“太好了!您跟我來,那位女士正在洗手間裏沖洗鼻子,她的鼻炎可真厲害啊,我從來沒見過有人能連續打噴嚏打個十幾分鐘不停的……”

陸星寒笑了一下:“鼻炎?真巧,我也鼻炎。”

後半句“我對整個越南過敏到頭昏腦脹”他自然是不敢說出口的,怕越南船員現在就把他丢到湄公河裏喂魚。

船員帶着他繞過漫長的走廊,從船的側邊繞去了船尾的位置,他從拐角的位置走了出來,先是被一輪血色的半沉夕陽所吸引住,而後才把視線投向那個落在橙紅半圓盤裏的綽約剪影。

劇烈鮮豔的光線裏,剪影是黑色的,他看不清的她的臉。

她整個人趴在欄杆上,把脖子向外伸得很長,踮起腳尖,似乎續命一般在朝不停後退的河面做深呼吸動作。

修長筆直的小腿,飛揚的裙擺,一半落在夕陽的餘光裏,一半落在了陰影裏。

眼前戴平檐禮帽的少女和殘照的夕陽,組成了一幅色彩濃烈、光線明暗強烈沖突的絕美油畫。

陸星寒眼睛沒離開過那抹剪影,熟悉的身影讓他的腦中飛快閃過一個念頭。

那個人好像陳詩酒。

他輕嘲地笑了下,覺得自己是這段時間國際版微博刷多了,才會無意間把眼前的少女和微博熱搜裏的陳詩酒重合對上影。

摁下腦中這個剛浮出水面的念頭,他從雙肩包裏把一盒沒拆封過的氯雷他定交給船員,挑了挑眉心,示意船員把藥遞交給那位女士,他就不上前打擾了。

或許是身體潛意識裏不聽使喚,下意識在往回走的路上遲疑了幾步,他眼角的餘光看見船員拍了拍欄杆邊上的那個人,那人轉過臉來,陸星寒眼中收進了一抹驚訝之色。

真的是她。

怎麽會是她?

怎麽又是她?

在心裏連發兩問,連陸星寒自己都感覺到這個問題有點好笑。

地球到了現如今還真成了一個村兒啊!好像他到哪兒,陳詩酒就會出現在哪兒,仿佛他們所經過的地區,僅僅是狹小而封閉的一個村寨而已。

他和她的相遇,成了困囿牢籠裏的必然命題。

他停止了繼續往回走的腳步,原地轉過身來,直面着她的方向。

與對方四目交接,對上了她同樣略略吃驚的表情。

陸星寒說:“好巧啊,陳詩酒,我們又見面了。”

她呆呆的表情還沒緩過神來,鼻音濃重地對他說:“是啊,真的好巧。”

夕陽完全墜下去,河面氤氲的水汽沒了光線的加持,很快也随之湮沒下去。

河岸遠處寺廟的鐘聲呢喃而來,正式宣告這座東南亞之城夜色的來臨。

甲板上,陸星寒學着她剛剛伸長脖子朝河面吸取幹淨空氣的樣子,開始大口大口呼吸。

他好像一只水母。

陳詩酒舉着藥盒,好笑地問道:“你不會也是鼻炎犯了吧?”

陸星寒下意識地用食指橫碾了一下鼻翼,“是啊,我對這裏的氣候過敏。”

“哦,那我不是,我對香水過敏。一會兒我回酒店洗個澡把身上的香水全沖掉,估計鼻炎就好了。”

“你來這裏拍香水廣告?”看着她今天複古的妝造,陸星寒已經猜出來她為什麽此時此刻會出現在這了。

香水……确實她身上有一種雨季潮濕卻甘冽的花香調香水味,細嗅起來,有點兒滌蕩入心扉。

“是啊,拍廣告。晚上還有個夜景的場要拍。”

“一會兒一起吃個晚飯嗎?”

“不了吧,我跟着攝影組的同事一起吃,不好掉隊的。”

“那我們吃夜宵?”

陳詩酒偏過頭來,借着走廊亮起的白皙照明燈,大大方方地開始打量他。

不知道為什麽,有點賭氣地說:“吃完就說下次不約了的那種夜宵?”

陸星寒沒想到她會這麽說,有點心虛地尴尬應道:“哈哈,你還挺記仇。”

腦子裏浮現出那次在米線店門口,她消失在城市夕陽裏的倔強背影。

陳詩酒冷淡地睨了他一眼,收回視線,繼續把目光投向浩渺的返航河面上。

渡輪駛過平靜的湖面,皺起一浪又一浪離心的波暈。

“你現在要吃藥嗎?我包裏有水。”陸星寒想起來她拿了藥還沒吃。

陳詩酒這回沒拒絕,徑直說了個“要”字。

她說這個“要”字時的爽快與堅定,讓陸星寒聽了覺得十分悅耳。

要是她剛剛能像這般爽快地答應他去吃夜宵就好了……

摘下雙肩包,從裏面拿出了一小瓶沒喝過的礦泉水,擰開,遞給她。

看着她利索往嘴裏丢了一顆藥,仰脖子一下把一瓶水咕嘟掉馬上見底,陸星寒在邊上瞠目說:“水牛都不帶這麽喝水的。你們攝影團隊虐待你啊?連水都不給喝。”

陳詩酒喝完水舔了一下濕潤的唇瓣,太暢爽了,有點兒被滋潤後餍足的慵懶感:“拍攝期間狂喝水不太敬業吧?光線不等人、好的場景不等人,攝影師更沒那個耐心等人。我出外景的時候,一整天沒喝一口水都有。不喝水才能不上廁所不耽誤片場進度。”

她這個舔嘴唇的動作讓陸星寒難耐地咽了下喉嚨裏,覺得入夜後原本降低一點的氣溫,仿佛一息之間變得更加濡濕燥熱了。

“你住什麽酒店?”他還是有點不死心,“或許等你下了夜景拍攝,我可以去你住的酒店樓下接你一起去附近逛逛?我一個人,剛好我們可以搭個伴夜游胡志明。”

陳詩酒:“今天估計真不行,我坐了一天的飛機,下了飛機又馬不停蹄地來渡輪上拍攝。一會兒下了船跟着團隊随便去吃點晚飯,馬上又得趕街頭的夜景。”

“哦,那你先忙工作吧。”陸星寒佯裝大度地把手插進褲兜裏。

他是進退得宜的大尾巴狼,不能輕易把看中的獵物給吓跑了。

趁着渡輪到岸還有一小段距離,陳詩酒問他:“你怎麽來越南了?”

“度假吧。”

這人,度假就度假,非得來個模棱兩可的“吧”。

弄得來越南度假似是而非似的。

可能是覺得廉價的東南亞出國游丢人?

反正之前祝之繁邀請她一起出國旅游,陳詩酒首選的就是便宜的東南亞鄰國游,什麽新馬泰越南緬甸老撾,都是出境游裏相對白菜價的。

歐美澳洲游雖然高大上,但她掙的這點拍攝費還不夠讓她這樣盡情揮霍。

渡輪緩慢駛向碼頭,等船真正靠岸的時候,陳詩酒才發現原來他們剛剛這樣并肩站在一起靠着欄杆吹風靜默了好久。

彼此之間沒有多說一句話。

可能是拒絕他的晚餐和夜宵邀請,打擊到他了?

下船的時候,因為人流比較湍急,陳詩酒原本想跟他說一句再見再下船,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被急着下船的無序人群給被迫擠到了船下。

她不太喜歡和陌生人的肢體發生觸碰,尤其在這樣潮濕黏膩又悶熱的東南亞城市。

于是離別的時候,站在碼頭,她看着湄公河的河水拍打着石岸,河水遠遠退去又急急卷回,對着如此往複不已的浪花,默聲說了一句:“再見。”

這是對異國他鄉遇同胞的一種儀式感。

晚飯是在一家海鮮大排檔吃的,據說是當地比較網紅的一家海鮮樓,店裏确實座無虛席。

由于晚上要穿比較機車的露腰短背心拍攝街頭夜景,陳詩酒對着滿桌子菜只能流流哈喇子,象征性地揀幾只不會占肚子的白水蝦墊肚子。

等晚上夜景場順利提前收工後,回到柏悅酒店,陳詩酒肚子裏的腸鳴奏已經抗議地升了好幾個key。

不想叫room service套餐,幹脆就給前臺打電話,問能不能單獨點一碗菜單上的和牛河粉。

結果300大洋一碗的河粉,比晚上大排檔裏的看上去賣相差遠的海了去,精致有餘,但一點兒食色煙火氣都沒有。

果然吃河粉這種街頭小吃,還是得上路邊攤兒。大酒店裏骨子裏就沒那種路邊攤灑脫狂放的野勁兒,做出來的東西就跟禦膳一樣,一點都不對胃口。

本來想本着不浪費的精神,含淚把自己點的河粉跪着吃完,結果刷朋友圈的時候看見屠明剛發的一條吐槽文字:狗都吃的比我好。

點開配圖,是屠明給安迪手工蒸的一鍋蔬菜肉圓。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當初是誰嫌狗醜來着?陳詩酒在心裏嘲笑。

屠老頭,養了狗之後,成為狗奴真香了吧。

從來不給屠明朋友圈點贊的陳詩酒,眼底閃過一抹狡黠,唇邊勾起壞壞的笑意,大大方方地給屠明的朋友圈點了個贊,并且留言:狗确實吃的比我的夜宵要好多了。

點完贊、留完言,繼續低頭悠閑地嗦粉。

果然,沒多久她的手機就震動了一下,屏幕上彈出了一條新的微信提醒。

陳詩酒慢條斯理地拿起手機,對準屏幕進行人臉識別解鎖。

點進最新一條微信提醒,果然是那個在好友列表裏已經躺屍一年之久的狗頭頭像發來了新消息。

“在哪兒吃夜宵?”

不理他,繼續再喝一口河粉湯。

呸,是真清淡,淡出鳥了都,一點兒300大洋的價值都沒有。

陳詩酒特別有節奏地晾了他一會兒才回複道:“?你幹嘛發微信給我?”

潛臺詞:當初在米線店說好了不再約,說到做到呀。

一年多沒給我發過微信,這會兒詐什麽屍。

陸星寒收到回複,從酒店的客床上彈坐了起來,居然有那種心跳加速的血液沸騰感覺。

跳,還是跳,連打字手都在微微顫抖。

他給她發送: “你叫我給你發的。”

陳詩酒明知故問:“什麽時候?”

陸星寒咬牙切齒:“剛剛,你在屠明的朋友圈說的。”

意思是:你在屠明的朋友圈暗示我,要是看見你的點贊留言的話,馬上給你發微信。

這是成年人之間的游戲暗號。

他是游戲裏那條心甘情願吃釣的魚,願者上鈎。

他知道她從來不給屠明的朋友圈點贊和留言,躺在酒店床上百無聊賴刷朋友圈,乍然看見她的頭像出現在自己的朋友圈裏,有一種打破次元的不真實感覺,那一瞬間覺得自己的朋友圈正在經歷一場八級大地震。

接收到她發出的信號,他沒有一絲猶豫,馬上點進她的頭像給她發送了信息。

還好,他們彼此誰都沒有删掉誰。

陳詩酒唇角揚着抑不住的笑意,回他:“沒有哦,你別誤會。”

其實心裏在說:來來來,修狗勾還真聽話。

陸星寒對着屏幕皺起眉心:“陳老師,請問這是成年人之間的逐獵游戲嗎?是的話,我先低頭跟你認個輸,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您就當我那句‘以後不再約了’是放屁。我現在是真十二分真心想約你出來吃夜宵,可以嗎?”

一長串字看的陳詩酒在房間裏瘋狂暴笑。

哈哈哈他還挺逗的。

鑒于認錯态度良好,關禁閉時間到此結束,可以從籠子裏放出來遛一會兒。

慢悠悠地打下“可以”兩字,發送。

幾乎在發送的同一時間,最新一條微信又進了來。

“你住什麽酒店?我去接你。”

“柏悅。”

“……幾樓幾零幾?”

“七樓715。”

“你等我,我馬上來。”

“?”逗他,“馬上是多久?五分鐘之內不見人,過時不候哦~”

“很快。”

說的很快,就是很快。

陸星寒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套上球鞋,以飛奔之勢開始在樓層過道裏奪命狂奔。

操!原來他們住同一個酒店,還住同一個樓層。

陳詩酒,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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