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竹森是一個好老板, 他給陳詩酒介紹了很多商拍資源,甚至過去一整年,他工作室微博的置頂都一直是陳詩酒出圈的那組棒球少女寫真。

那條微博的點贊, 至今累計已經超過百萬。

他還是一個好情人。

陳詩酒跟竹森的助理私下裏相處得不錯,有約拍或者有商業活動的時候, 都是和竹森的助理kiko提前跟陳詩酒對腳本,一來二往,她就跟kiko處成了關系不賴的朋友。

從kiko那兒, 陳詩酒知道了許多關于竹森的八卦。

譬如竹森家境殷實, 父母在松江開了一個規模挺大的造紙廠,據說那個造紙廠的年産值有七八個億。當初竹森開始玩攝影的時候, 純粹是玩票性質, 沒想到一玩就玩出了點名堂,父母怕他對副業玩上瘾後面不肯回家接手家業, 甚至在過去一年斷了竹森在經濟方面的供給。

可誰知就這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 竹森成了攝影圈的新銳攝影師,工作室約拍的檔期直接排到了下一年度末。

經濟上,竹森已經完全不被父母鉗制,他靠攝影掙的錢, 比當初父母每個月給他的生活費和零用錢都多多了。

據kiko說,竹森還有一個自高中談起的女友。女友和竹森是門當戶對的一對兒,但高中畢業後女友就去英國讀了英本, 而竹森因為吃不慣腐國的黑暗料理, 選擇呆在了國內。

在竹森經濟沒獨立前, kiko不太清楚竹森是怎麽給女友送禮物的。但自從工作室成立, kiko被招聘為竹森的助理後, kiko知道竹森是一個心特別細的人, 每個節日紀念日提前好久,竹森就會讓kiko幫忙去預定女友喜歡的禮物。

好幾次kiko去專櫃幫竹森取貨,都會感慨竹森是一個壕無人性的男朋友。

才談戀愛嗳!一年送出去的禮物都是大幾十個w。

Kiko專門去百度過竹森的女友,當初天涯還有一個扒英國留學白富美的帖子,竹森的女友就榜上有名。

照片上竹森的女友長腿細腰長得特別有模特範兒,果然後來竹森的女友就走了模特這條路子,甚至還被邀請去了一線奢侈品的大秀走秀。

從那時候kiko就有預感,這一段感情遲早會變味。常年異地、各自事業起飛,忙到一年到頭都沒見過幾次面,哪一個都不是好兆頭,果然上個月,女友向竹森提了分手。

而在此之前半年,kiko就在八卦號上看過竹森女友和鬼佬二代一起出入夜店的狗仔偷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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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竹森和女友分手,kiko舉雙腳贊成,只是替竹森可惜了那些送出去價值不菲的禮物。如果竹森的前女友有良心,就應該把那些東西都退回來,別占竹森的便宜。

覺察到晚餐的氣氛有點咄咄逼人,陳詩酒借口去一趟洗手間,以此來逃避竹森的追擊。

剛去洗手間門口,kiko就給她發來微信:燭光晚餐很浪漫哦,包包還喜歡嗎?

陳詩酒望着屏幕嗤笑一聲,連字都懶得打,直接發了語音過去:“你就是這麽出賣我的?說吧,這次的臨時商拍和今晚的餐廳,是不是都是你在背後推波助瀾?”

Kiko一點兒不避諱地彈了語音給陳詩酒:“是呀,誰都瞧得出來老板對你有意思。哪個模特在老板那有你這待遇,見過老板發火罵人的樣子嗎?沒有吧!我們見過,其他模特也見過,就你沒見過。陳詩酒你和老板湊一對不挺好的嗎?”

“不好。”陳詩酒說,“你之前還跟我八卦你老板上一段感情就是死于異地,我下個月就去紐約了,你這是把你老板往下一個火坑裏推啊?”

Kiko:“距離不是問題,人總不會掉進同一個坑裏第二次,老板這次長經驗了,絕對能把這個問題處理得很好。”

陳詩酒問她:“你幫竹森買的這個包多少錢?好像是當季新款。”

Kiko嘆了口氣,驚叫起來:“天!你不會要把買包的錢轉回去給我們竹老師吧?別這麽掃興呀!這點錢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麽,你沒看過他給他前女友在愛馬仕掃貨的時候,光一個包他就配貨了二十五萬……”

陳詩酒打斷她:“那是送給他當時的女友的,他花多少錢都應該。我只是他的員工,不對,算不上員工,沒有合同聘用制的臨時工還差不多。我沒任何立場收他的包。”

Kiko真想立刻飛到現場戳戳她這不清醒的腦子:“你傻呀!拒絕了老板,沒準後續連朋友都沒得做。你不是說你缺錢,想接更多的商拍嗎?更何況老板現在的勢頭特別好,一線女星的跟拍約都有,這行他做得下去的。就算做不下去,他還可以回家繼承家業,你跟着他不會虧的。”

陳詩酒有點哭笑不得:“你這話說的我跟賣身似的。Kiko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我不想把我和工作室的關系變得這麽複雜。外頭已經在傳我和竹森是包.養關系了,我和他真攪和到一起,到時候我可能還會被網暴吧。他前女友粉絲也挺多的,這種倒髒水的事圈裏比比皆是,到時候她紅了被人扒出來腳踩兩只船,沒準就模糊了時間線,把輿論戰打到我身上,說我是三兒,她倒在裏面摘得一幹二淨全身而退……小心駛得萬年船,我也有我自己的顧慮。”

她的眼皮子可一點不淺。

流量是風口,到時候成也流量,敗也流量,她被倒打一耙成了人人喊打的臭魚爛蝦三兒,第一個被流言蜚語氣死的就是家裏人。

她和赫吉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好,但這不代表她想讓這些唾沫刀子傷害到赫吉。

Kiko聞言呼吸一滞,突然覺得陳詩酒能吃得了流量這碗飯不是沒有原因的。

她太清醒,以及太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了,觸及底線的事,她特別拎得清。

知道她的想法後,kiko仍舊抱怨了一句:“你理外面那些神經病幹什麽……”

聽kiko的語氣軟了下來,陳詩酒又哄她:“買賣不成仁義在,以後有高富帥還可以繼續給我介紹哈~當然,好的商拍也記得想着我,我請你吃大餐!”

Kiko啐她:“得了,你趕緊和老板去吃晚飯。你自己說的,買賣不成仁義在,至少和他把這頓飯踏踏實實給吃完了。還有,包是三萬出頭,你真要給的話,你知道竹森的習慣給客人定價不喜歡有零頭,直接給他轉三萬就好。”

陳詩酒重回座位,發現竹森已經幫她分好了牛排。

竹森看了她一眼,面上是淡淡的笑,眼神卻有一絲隐晦的受傷和落寞。

陳詩酒屁股一坐定就在心裏暗罵kiko這貨靠不住,才一會兒工夫她就已經給竹森通風報信過了。

不過也好,省了他們之間一場開誠布公的尴尬了。

竹森轉動桌上的鹽筒,撒了一些海鹽到陳詩酒的牛排餐盤裏,突然說:“下個月我還幫你接了一個商拍……在越南,原本定的攝影師是我,但現在我覺得你可能更希望換成其他人?”

他眨着兩只楚楚動人卻陰郁的眼睛,讓陳詩酒更加覺得自己真是一個操.蛋的渣女大壞蛋。

“越南嗎……?”陳詩酒猶豫了一下。

回味過來,他原本定的海島約拍,可能是他和她的一場公費旅游。

竹森說:“這個包,不要給我轉錢,這很奇怪。我送出去的禮物沒有回收,更沒有轉賬這一說。越南商拍我給客戶的報價差不多就是三萬,行程大約四天三晚不算路上的時間,你接了的話,結款的時候我就不打給你了。這會兒越南是雨季,聽着拍攝天數可能是三四天,但主要是縫插針地選光線拍,所以實際的拍攝時間加起來不會超過一天。你要去的話,明天我上午讓kiko派車給你,帶你去辦簽證,不耽誤你下午的飛機回老家。”

陳詩酒這回沒有拒絕,點頭應了下來:“好的。”

竹森沖她露出一個勉強而又衷心祝福的笑容:“祝你旅途愉快,前程似錦。”

陳詩酒只稍稍看了一眼他臉上強挂着的笑容,心裏的負罪感就更強了,慌忙把眼睛轉向窗外繁華的外灘夜景。

“外灘有什麽好看的,怎麽天天這麽多人呢?”

“陳詩酒,真舍不得你走。”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我會想你的。”

“我也是。”以朋友的名義,想你和kiko。

托腮望着窗外外灘上湧動不息的人群,陳詩酒在心裏默聲說:暫別了上海,我們後會有期。

在鶴因休養了一個月,這一個月裏除了吃就是睡,要麽就是在網上上語言課,跟着外教瘋狂練口語。

陳詩酒在滬江英語上給自己買了一個口語課包,每天準時準點上去打卡學英語。

從小到大她還沒出過國,說一點不忐忑是假的,甚至有點害怕在紐約把自己給搞丢了。

還好竹森給她安排了一趟越南行,陳詩酒覺得正好可以出去練練手。

越南商拍第一站就是胡志明,陳詩酒先是從哈爾濱機場出發去上海,在上海跟大部隊彙合,随後直飛胡志明。

這回商拍的金主爸爸是一個做國貨香水的廠家,新出的一系列香水靈感源泉來自杜拉斯的《情人》,所以商拍地點定在了越南。

這系列香水廣告一共有好幾畫固定情景:胡志明車水馬龍的街景、湄公河輪渡、法式莊園雨林風後花園、芽莊海邊。

由于越南正值雨季,所以拍攝行程非常見縫插針,甚至飛機下午剛降落在胡志明,見當地沒有下雨,團隊匆匆把行李放在了入住酒店,就馬不停蹄地要去趕第一個湄公河輪渡的景。

團隊在當地租了一輛保姆車,陳詩酒在車上随便吃了兩口盒飯就開始在車裏做妝造。

這一套在湄公河輪渡上的妝造,完全複刻了當時92年的電影版《情人》。少女女主角在渡船上戴着一頂法式平檐小禮帽,穿着法式風情的簡約茶褐色麻衫裙,腰間松松垮垮搭着一條編織腰帶。

寬闊的湄公河河域,兩岸早已不複昔日嘈雜雍亂的殖民景象,有的是與現代接壤的都市高樓,鱗次栉比,井然有序。

陳詩酒跟着團隊一起登上了輪渡。

這是一艘周身刷塗着代表越南當地經典色系薄荷綠的輪渡,夕陽緩緩沉降在這條東方多瑙河上。

長河落日,遠處飛鳥低掠水面,漁民正乘着一葉扁舟在水上收網。

自河面吹來的風,刮起耳邊的碎發,陳詩酒在阖眼感受夕陽溫度的瞬間,仿佛徹底淪陷在了上世紀那個關于美麗貧窮法國少女與成熟富有的中國大亨之間的暧昧故事裏。

少女在渡輪上與中國男人相遇并且一見鐘情,随後落入金錢、欲望、迷戀所繁複交織的一張密網裏。

愛、肉.體、貪戀、肆虐……

空氣濡濕、夕陽昏黃,一場向死而生的禁忌之戀,仿佛又一次在湄公河畔上演。

這場拍攝之前,陳詩酒用心準備了很久,不僅把品牌關于這一期香水背後的制作理念吃的非常透,還私下反複閱讀、觀看《情人》的原著和電影。

在此之前,她只接過關于如何演繹“純”的商拍,在鏡頭前含蓄成一樽完美無瑕的花瓶,但這種純到極致就是欲念的表達方式,她還是第一次嘗試,也算是小小的一次拍攝突破。

大約是得益于拍攝之前的功課做的足,原本預計兩小時的拍攝時間,陳詩酒因為情緒到位,整個拍攝過程居然只用了四十分鐘就順利收工。

多餘的時間,她可以靜靜享受一會兒在輪渡上的時光,倚着欄杆欣賞湄公河兩岸美麗的景色。

不過很不幸,她好像對今天拍的這款香水有點過敏。可能拍的時候,最後一個鏡頭香水沖着她噴多了,陳詩酒拍攝完沒多久就開始狂打噴嚏。

噴嚏打到最後實在控制不住,就一個人鑽進駕駛室找到開船的船長,問他能不能借自己一點防敏安定類的藥物。

船長讓會中文的船員先帶她去洗手間洗一洗鼻子,他去幫她找找備用醫藥箱裏有沒有氯雷他定。

陳詩酒去洗手間沖了一把鼻子,感覺症狀緩解了好多,索性就靠在洗手間外的走廊欄杆上吹風做深呼吸。

大約三四分鐘後,船員給正在吹風的陳詩酒送來了一盒氯雷他定,居然還是貼心的中文版,陳詩酒如獲大赦,接過藥後弓腰謝個不停。

船員連連擺手,随後指了指身後的一個身影,對她說:“是那位叫李雲泰的中國先生,好心借藥給你的。”

“李雲泰?”

這不是《情人》裏男主角的名字嗎?

陳詩酒迷惑地仰起頭,順着船員手指的方向望去。

不太敢相信。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所以他就是那位中國先生“李雲泰”……?

陳詩酒難以置信地試探性輕叫了一聲:“陸星寒?”

陸星寒站在輪渡的那頭,夕陽餘晖把他腳前的走廊燙成了西柚色。

夜色正試圖盡快搗碎最後一絲日光,她看見他身後的天空被粉色、藍色、橘色、紫色糅雜在了一起。

一陣奇異的聲音,在河面如霧氣一般彌散開來。

陳詩酒耳邊響起了《情人》裏的那句:“我認識你,我永遠記得你。”

是的,正如她此時想說的:她認識他,記憶的深處永遠記得他。

濕漉漉的空氣、悶熱的河風,船上站着的這個中國男人,夕陽正坦蕩地照在他的身上。

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意外地遇上他了,只覺得一切仿佛夢幻得不太真實。

恍惚間,河面上的光色暗了下來,光線把他整個人折入偌大的暮景裏。

如夢悠長般,他對她說:“好巧啊,陳詩酒,我們又見面了。”

她手扶着渡輪的欄杆,帶着點鼻腔不适的糯糯鼻音,整個人讷讷地回他:“是啊,真的好巧。”

作者有話說:

理一下時間線:

2013年初,19高三的寒假在烏列尼遇上小陸

2014年暑假,19大一馬上升大二,在上海重逢小陸

2015年暑假,19大二升大三,在胡志明重逢小陸

下一個地圖就是2015年9月,很生氣的小陸在紐約找到了在越南撩完他不負責任逃跑的19,然後開始甜甜搞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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