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趁陳詩酒在衛生間換衣服的間隙, 陸星寒跟酒店叫了一輛出租車。
兩人下了樓,徑直坐上了停在酒店門口的的士。
的士停在了範五老街的十字路口,這裏算是胡志明市的網紅打卡點了, 夜店大排檔夜宵一條街,離柏悅還挺近的。
陳詩酒見他掏現金給司機結車費, 驚呆了說:“你怎麽不下一個Grab?這裏打車好坑的,用Grab叫車不會被坑。”
陸星寒倚着車門一副虛心接受意見的樣子,笑說:“你可真會過日子。”
陳詩酒連忙在胸口做出達咩的叉狀:“別評價一個女孩子會過日子, 這可不是什麽贊美之詞。只有摳門的雞賊男, 才會用‘會過日子’這樣省錢摳門的道德标杆意圖套牢女性。這四個字在我這不算褒義詞,會敗好感。”
這番經典名言同樣出自戀愛寶典十級大師祝之繁之口, 當然陸星寒這會兒還不知道陳詩酒背後祝大師的厲害, 純粹以為這是陳詩酒自己的想法。
陸星寒有點好笑:“純粹誇你的意思,你放心, 我銀行卡裏的錢血夠厚, 足夠你造的。”
陳詩酒從包裏掏出一瓶便攜裝的驅蚊水,沖他勾勾手指,示意他走到自己面前來。
陸星寒以為她拿的是防狼噴霧,結果沒想到她搖晃了兩下瓶身就往自己的腿上噴灑。
“給你噴點驅蚊水, 你的腿是真夠長。”噴完之後,她被驅蚊水裏濃烈的酒精分子嗆了兩口,一邊咳嗽, 一邊給他比便攜瓶裏短了一大截的透明液體。
“噴你的腿要用掉這麽一大截, 我平時噴完兩只腿才用掉你一半的用量。”說着就往自己的腿上噴灑驅蚊水, 順便詢問他:“你的鼻炎好點了嗎?我吃完晚飯中途回了趟酒店洗澡, 把身上的香水全沖掉, 就不再打噴嚏了。”
陸星寒盯着路燈下薄霧一樣的水汽攀擒在她腿部細膩的肌膚上, 盡管她噴的是驅蚊水,但他覺得她噴灑驅蚊水的動作,像噴香水一樣優雅好看。
像是打游戲前檢查完一遍背包裏的裝備,陳詩酒确認了一下包裏的越南盾,随後昂起頭望向人聲鼎沸的範五老街主街區,準備開始今晚的覓食之旅。
陳詩酒在小紅書上提前查過攻略,這條街上有一家叫賣牛油果榴蓮奶昔的店鋪好幾個博主強推過。
天氣熱,陳詩酒一下車就想買一杯冰飲料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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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ve Boys Number One,找到這家店了。
店裏排隊的人好多,老板忙得身上的背心都濕透了。
看這情況點完單想喝上還得好久,陳詩酒擰頭對陸星寒道:“要不我們分頭行動?我還想吃剛剛路過的那個燒烤攤上的烤大蝦。”
陸星寒說:“我給你去買。除了烤大蝦你還想吃什麽?”
陳詩酒想了想道:“小紅書上說有一家賣熱狗的也不錯,我還想吃熱狗。不過這裏好像每家店排隊都要超久,我一下子點兩樣東西,你去排隊會不會要瘋啊?”
陸星寒輕笑了一下,勾起唇角:“不會,你愛吃的我一定給你買到。”
“哦,謝謝。”
陳詩酒在他臉上居然看出似曾相識的一種笑容。
哦,好像之前提起他家的狗,他也是這樣寵溺的笑容來着。
等等,他把她當狗飼養了?
在她反應過來他臉上的笑容為何如此蕩漾之後,陳詩酒立馬抄起手機給祝之繁發送了一條場外求助微信:“睡了嗎?”
祝之繁秒回:“才十二點,睡個球。”
陳詩酒:“問你個事兒。”
祝之繁:“?”
陳詩酒:“男的把你當成狗是什麽意思?”
祝之繁:“???有男的把你當狗?他瞎了嗎!!!”
陳詩酒望着屏幕發出輕笑,而後目光又匆匆瞟了一眼即将消失在擁擠人潮裏的陸星寒。
陳詩酒:“你說我老是在各種地方碰上同一個男的,他又老是請我吃飯,他對我是不是有意思啊?”
祝之繁:“男的可精了,他們才不花冤枉錢,對你沒意思一次次請你吃飯幹嘛?”
陳詩酒:“他不一樣,我之前救過他,他請我吃飯好像是還債償情的意思。”
祝之繁:“他?你不是去越南拍廣告嗎?哪來的野男人!”
陳詩酒:“碰上的啊,今天下午在渡輪上。我拍廣告的時候對香水過敏,他身上有帶防敏藥,船員找到他借藥,我一回頭看見是他,整個人都傻掉了。”
祝之繁:“世界上哪裏那麽多的巧合,我看他是你的私生飯吧,跟蹤了你的行程。你一個人在國外小心點啊,說的我怕怕的。”
陳詩酒飛速打字回她:“不會,我一早就有他微信,他對我沒意思,從來沒聯系過我。我們就是純粹巧合碰上了。”
祝之繁:“說回正題,是他把你當成狗?”
陳詩酒:“是啊,他老是對我笑。他養了一只狗,一說起狗他也笑,他對狗和對我的笑容如出一轍,是那種沒防備又很寵溺的笑。你幫我鑒定一下,如果以後我跟他談戀愛的話,我的地位是不是會不如狗啊?你知道我們女生如果養了狗,但談戀愛的話,男人是不如狗的,家庭地位在那擺着呢。”
祝之繁無語地沖手機屏幕掀了個巨大的白眼:“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女人把狗當一回事,男的也就那樣,一旦對一個女的上頭了,到時候別說狗了,連他的小兄弟都被咱們女的輕易操控。”
陳詩酒又一次被祝大戀愛家的言論所折服,但是一想到她至今仍舊沒搞定她的暧昧對象江與舟,就又覺得她是個理論豐富但至今實戰經驗為0的戰五渣。
陳詩酒:“繁繁怎麽辦,我對他不太熟,但又覺得自己好像是有點喜歡他的。這種感覺好奇怪,才見過幾次面,怎麽會這麽不靠譜地對一個人心動呢?”
祝之繁:“你高中的時候不是還網戀過?網戀對象的真名和長相你都不知道呢,好歹這回還見過幾次,比網戀靠譜。有進步哈~”
提起陳年舊梗網戀,陳詩酒臊紅了臉。
祝之繁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那段為期兩個月不到的網戀,祝之繁全程見證。
始于游戲,終于借錢。
在陳詩酒這:騙感情可以,騙錢絕對不行。
男的向女生借錢的行為,本身就真的很下頭,更何況只是網絡上連面都不曾見過的游戲情侶。
男生在Q.Q上給陳詩酒留言說他在報名一項考試,但刷卡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卡被機器給吞了,又馬上又要過了報名時間,于是緊急向陳詩酒借一千七百塊。
陳詩酒留了個心眼,特地去查了一下他說的那個考試,發現事情完全不像他說的那回事,上半年相關的考試都已經結束了,下半年的報名還沒開始。
于是在查完相關信息之後,她果斷拉黑了這個男生。
盡管他游戲打得特別好,帶着她和祝之繁連刷了一百多級,成為區服的大佬,但是有錢氪金買裝備打游戲,但沒錢報名考試,這種行為真的太掉價太矛盾了。
祝之繁:“有點羨慕你哦,新對象看起來很好搞定的樣子。我這塊是鐵板,一年多了還啃不下來。”
陳詩酒:“要不你考慮考慮換人吧?那人可是江與舟啊!拿不下來的,你跟他耗只會浪費大好的青春。”
祝之繁很有志氣地回複:“不要,老娘勾搭上他馬上就甩掉他,讓他嘗嘗得不到的滋味。”
陳詩酒在等果昔的隊伍裏和祝之繁聊的太忘我,以至于陸星寒什麽時候回來的,她都一點知覺沒有。
他搭了搭她的肩膀,陳詩酒意猶未盡地抽空把臉從手機屏幕上挪開。
仰頭一看,是他。
下意識心虛地把手機摁滅,然後把屏幕轉向手心藏好。
這個動作當然沒逃過陸星寒的眼睛,太倉皇急切了。
陸星寒心裏騰升起一陣不悅,總覺得她的手機裏仿佛真藏了八千個男友。
把烤蝦和熱狗袋子拎高到她眼前,語氣都不自覺冷淡了許多:“趁熱吃,燒烤我沒要辣椒,蘸汁也是要的青檸汁。”
剛好陳詩酒也取到了兩杯牛油果奶昔,沖他掌間遞了一杯過去。
他臉上的不高興太明顯了,陳詩酒跟在他身後,在擁擠的人群裏亦步亦趨地走,吸了一口奶昔問道:“排隊太久你不高興了?”
陸星寒同樣吸了一口她買給他的奶昔,滿不在乎地說道:“沒有。這些好像吃不飽,我們要不要找一家店坐下來,你再點些其他東西吃?”
這條街的擁擠程度超乎想象,都晚上十一點多了,仿佛全市的人都湧到這裏紮堆了一樣,夜生活也太嗨了。
每家酒吧門口都站了一個瘋狂攬客的小哥。
可能陳詩酒長得太過純良好拉扯,路過一家酒吧門口的時候,越南小哥張手就熱情洋溢地拉過陳詩酒,準備把她往自家的酒吧裏丢。
剽悍的攬客方式确實讓陳詩酒有點驚到。
鶴因民風夠剽悍了吧,能徒手在森林裏幹棕熊的那種,沒想到越南人民也挺勇的。
陸星寒悶頭在人群裏走,潛意識覺得身後不對勁,好像陳詩酒沒跟上來,轉身一看,她在一個酒吧門口正和一個越南男人拉搡。
拳頭一下就硬了,狗東西手往哪兒放呢!
陳詩酒的手臂他都沒賊膽拉過,一個攬客的老鸨居然把髒手往陳詩酒身上貼!
她抽人的馬鞭呢?她不是很能嗎?
怎麽被陌生男人都快拉進酒吧了都不知道喊他一聲?!
陸星寒眉頭一蹙再蹙,一下沒忍住就上去用力推了越南男人一把,嘴裏飚起髒話:“you fu** m**……”
把陳詩酒拉到自己身後,怒氣洶湧。
陳詩酒只在美劇裏見過如此精彩的罵娘,心想自己在滬江上報的英語課包果然沒白瞎,陸星寒那麽流暢的罵街髒字兒,她居然一字不漏的全聽懂了。
不過當地人也不是好欺負的就是了,越南人被陸星寒奮力推了一把撞在玻璃門上,馬上嘴裏罵罵咧咧開始大叫找幫手。
陳詩酒掐了一把陸星寒的後腰,幾乎是咬着他的耳朵驚呼:“還不快跑?!他叫人了,回頭把警察招來,把我們原地遣返。”
陸星寒微愣了一下,遣返他倒是不怕,只不過想起來陳詩酒後面兩天還有拍攝,她要是碰上麻煩估計挺耽誤事的。
于是拉起她的手,在擁擠得不像話的人潮裏開始狂奔逃走。
陳詩酒手上的奶昔被路人給擠翻了,手上挂着的熱狗和烤蝦袋子也在路人衣物的摩挲間搖搖欲墜。
不知道大概跑了多久,陳詩酒覺得自己這輩子體育中考跑八百米都沒這麽拼命過,完全搏出命一樣奔走。
耳邊呼嘯過夜市嘈雜又此起彼伏的人群驚呼聲,手被他緊緊鉗握在手心,感受到他的掌心濕成海一樣的潮意,這種感覺奇妙得像好萊塢大片裏在金三角亡命天涯的男女毒枭。
又像身處荊棘滿布的熱帶叢林探險,每避開一株有毒植物,都是僥幸逃生。
天啊,她怎麽會和一個才見過幾次面的男人,有這樣一種奇妙的異國體驗?
跑出最擁擠的街區,兩人轉進附近稍微空一點的巷子裏,确定後面沒有人繼續追上來,這才慢慢地停下了飛奔的腳步。
陳詩酒整個人不斷往下墜一樣,攀住他的胳膊,呼吸接不上氣地說:“這麽一跑,好像鼻子徹底通透了,完全不堵了。”
陸星寒也喘,弓着腰用手掌抵住膝蓋劇烈呼吸,頭上有一兩顆汗珠順着額前的碎發滴了下來。
“好像真是,運動真是對抗過敏的天然良方,我的鼻子也不癢了。”
兩人相視一笑。
昏黃的路燈像把滿城的旖旎都凝聚在了地上一樣。
陳詩酒在晦暗不明的光線裏,注視着他挺毅的鼻梁,問他:“你剛剛生氣什麽呢?”
陸星寒喉嚨咽了一下,呼吸仍舊發緊:“嗯?”
陳詩酒:“剛剛在奶昔店,你回來明明是不高興了。”
陸星寒盯着她手裏緊緊攥着的手機,別扭地将視線移到街邊的一個LED閃爍招牌上。
“我覺得你不專心。”
“哈?”
“跟我約會,你在和別的男人聊天。”
“……那是我閨蜜。”
陸星寒整個人軀體一頓,默了半晌,胸腔開始控制不住地抖動,悶笑從他的鼻腔裏溢了出來,誠摯跟她道歉:“對不起,我以為……還好,你的情商特別高很能察言觀色,不然今晚我回去之後可能還會不爽好久。”
明明他的年紀比她大,而且看樣子已經大學畢業好久,但陳詩酒覺得他身上一直有一種學生氣和少年感,特別這種亂吃醋的樣子好可愛。
“你要不要喝奶昔?”
“嗯?”
“我的這杯剛剛沒有被路人擠掉,不過我喝過一口了。”
“好啊。”陳詩酒說,“我不介意。”
她說不介意他喝過的飲料。
看着她路燈下紅撲撲像粉桃子一樣的臉頰,他四舍五入,大膽地追問:“那現在可以親你嗎?”
陳詩酒把腦後松掉的丸子頭一把扯掉皮筋,長發像瀑布一樣垂了下來。
随意搖晃了一下順在耳後的頭發,然後整個人彎腰下墜,把頭發全都撥到身前來,利索迅速地在頭頂重新抓了一個丸子球。
一串動作行雲流水,看的陸星寒目瞪口呆。
她一邊含着腰在顱頂用手裏的皮筋束發,一邊問他:“啊?剛剛我沒聽清,你說什麽……你要…娶我?”
陸星寒渾身猛然一震,活活愣了半晌。
腿毛都被陳詩酒的話震驚硬了。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他們家的傳統得早婚。
他居然真裝模作樣地掏出手機,準備給家裏打電話:“你等等啊,我問問我媽結婚怎麽個流程,該怎麽下聘……”
陳詩酒剛想罵他一句“神經病”,誰知道剛紮完頭發直起腰,“咻”的一個黑影從自己面前擦碰而過,身上有什麽東西被狠力拽了出去。
肩膀被一道東西割扯的好疼啊。
陳詩酒頓在原地驚魂未定,等三秒後反應過來——
驢日的飛車黨……我的包!!
作者有話說:
一個敢聽,一個敢信,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