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共處
“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他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來，窗外的天似乎是要下雨了，暗沉的厲害。蕭佳傑的被子被他團在一處，踹到了病床最角落的地方。
“嗯，那就別說了。”
她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
兩人每每單獨相處，葉婷婷總想起那時候她被誣陷。
那時候的葉婷婷，膽子還太小，腦子也不大靈活。若，找老師說清楚，想必其他人的矛頭也不會指向她。
趙菲也不會無緣無故找上她了，那樣，沒落下整整半個學期課程的她，會不會不只考那麽一個高中。
現在想來，只剩下感慨和唏噓。就算考到好的高中又如何？她注定是這樣的命。
“葉婷婷，你幹嘛總不參加同學聚會？”頓了頓，蕭佳傑的眼神有幾分飄散，“是因為我嗎？”葉婷婷終于放下手中的手機，向蕭佳傑看去，目光裏蔓延起淡淡的諷笑，“你可真自戀。”
低下頭去的葉婷婷讓人看不清表情。
盡管一開始是因為蕭佳傑和趙菲的事情讓葉婷婷別扭了幾年，時間已久，葉婷婷也忘得快差不多了。
後來，後來呢？葉婷婷心下漸漸蒼涼。後來是因為她忍受不了別人總對她指指點點，漸漸不怎麽出門了。偶爾和汪莉他們出去也盡量是選晚上或者不是休息日的時候，也盡量選人少的地方出行，葉婷婷也發現自己開始害怕接觸人群，害怕在嘈雜的環境裏被人觀看，她的自卑随着她的年齡，越長越大。
“他們都說，你不參加同學聚會，是因為我。”
他下意識的看過去，葉婷婷瘦弱的身體就那麽半躺在病床上，放在被子上面的手背青腫了一大片。
他用，他們都說。
葉婷婷呵了一聲，“你呢？也覺得我是因為你才不來的嘛？”
“嗯。”他低聲應着，情緒進入了詭異的低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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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暗了下了，葉婷婷奇怪今天梁逸笙怎麽沒有出現？平時一天都要跑好幾趟病房，今早連查房都沒有出現。
早些時候她拆了線，程醫生給了她一張醫療器械輔助設備的填寫紙，葉婷婷按照表格上的內容填寫好，問了程老價格。
程老卻只說，那是算在醫療費裏面的。見程老不願說，葉婷婷也識趣的不再問下去。事情似乎是往越來越詭異的方向開始發展。比如醫藥費，比如那個在病房門口徘徊的男子，比如梁逸笙和程老兩個人莫名其妙的親和态度。
葉婷婷沒有傻到認為這是她的人格魅力，她沒那麽大的本事。她開始揣測，是不是和那個撞了她的人有關。
“葉婷婷，我跟你說話呢！”
蕭佳傑聲音裏帶着一絲惱火，葉婷婷神游太虛直到蕭佳傑喊了三遍，瞳孔才有了聚焦點。無奈蕭佳傑現在攻擊能力和葉婷婷相差不多，覺得不爽也只能生生咽下去。
“怎麽了？”
她低問。
“什麽怎麽了，我才要問你怎麽了！你要不想跟我聊天就直接說！”機關槍一般噼噼啪啪的将郁結的心情一吐為快的蕭佳傑這才發現葉婷婷的情緒有些不對勁，後知後覺的他或許是忘記了怎麽安慰人，怔怔的看着葉婷婷，半天沒想出一個妥帖的詞彙。
“額，我沒不願意，就是有點走神。”
葉婷婷刻意和蕭佳傑拉開了距離，再也不像初中生時候的肆無忌憚，兩個人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讨論題目，葉婷婷再也不會偷偷的去看蕭佳傑，就算有，那也只算作是打量。“你剛才問我什麽了？”
看着葉婷婷一臉的茫然，蕭佳傑的無力感擴張到最大。
“我問你下次同學聚會要不要去？”
葉婷婷無力的笑了笑，“你在搞笑麽？我這種情況怎麽去？”
“蕭佳傑，聽說你離家出走了？因為哪個女孩子麽？”她話鋒一轉，轉移了話題。蕭佳傑一愣，自然而然的接過葉婷婷的話說了起來，“煩死了我家老頭讓我去他公司上班。”
他皺着眉。
好像那真是一件很煩的事情。葉婷婷問完，便覺得問別人隐私不好。不料現在這隐私是爆的更大了。
“然後你就離家出走了？”
“是啊。”
“你欠虐體質麽，你爸讓你繼承公司有什麽不好的？”葉婷婷的記憶力，蕭佳傑的父母模模糊糊的是一幅成功人士的模樣，鮮少有參加家長會的時候，印象不深。唯一知道的是蕭佳傑是他們家的獨生子，他現在不過是鬧鬧小孩子脾氣罷了。
而這一次兩個人的讨論，也讓葉婷婷後悔那日沒問清楚他們家的公司，到底是什麽公司，一頭莽莽撞撞的紮進去，待到發現那是一個深淵，才堪堪止住腳步。
“哼，我才不要給他擺布呢。”
此時，蕭佳傑傲嬌的體質一覽無遺。“拉倒吧，你不繼承難道還給別人不成？”
“我表哥他們不是人麽。”蕭佳傑的父親每次看到蕭佳傑必定會唠叨上那麽幾句。你要是有你表哥一半的優秀就好了，他就放心可以退休了。
蕭佳傑中專畢業，他表哥名牌大學的大學生；蕭佳傑找的女友都是些登不上臺面的，他表哥女友家世和他們相當；蕭佳傑的愛好是聚三兩好友上山路飙飙車，他表哥的愛好是蹲在辦公室看文件。
他們的差距不是一點半點。
“哦，原來你那麽想。”她淡淡一句，蕭佳傑尴尬的“嗯”了一聲，不知什麽原因，在葉婷婷的分析下，他忽然有一種十惡不赦的感覺。
他是混蛋，他應該得到救贖？
病房裏的燈統統亮了起來，阿姨抱着郝鑫走了進來。天暗的越來越早，不過五點半已經黑了大半的天，吃飯時間有人推着飯從他們樓層走過，阿姨走過去拿了三份飯，放到三個人身邊。
蕭佳傑拿着飯穿着拖鞋蹭到葉婷婷旁邊，将飯擱在櫃子上拿了個椅子過來坐在她旁邊。
葉婷婷夾了一塊青椒，重新将它丢回了飯盒裏。“你怎麽過來了？”
他腳上，還貼着紗布。臉上的傷口已經結痂，粉褐色的疤痕在他低垂着頭的時候分外妖嬈，好在疤痕很小，不消多時就會好的。
“咳，體驗下回到初中到感覺。”
“拉倒吧你都多大了還體驗回到初中的感覺呢，你要早點結婚你兒子估計都得上初中了。”那時候他們每天吃午飯也是在一起的，學校為了節約學生的時間要求大部分學生都在學校食堂吃飯，不在學校裏就自己帶飯或者家裏人帶飯過來，鮮少有人出去買飯吃。
兩個人都選擇了帶飯到學校，葉婷婷在自己座位上不緊不慢的吃着，蕭佳傑卻和幾個男生狼吞虎咽，幼稚的比着誰吃得快，每天中午都要進行一次比試，樂此不疲，學校的食堂平日裏冷冷清清的，一到飯點便熱鬧鮮活起來。
葉婷婷問他們不怕噎着麽，結果是她一個不小心自己噎到了，蕭佳傑在旁邊哈哈大笑給她遞過來一瓶礦泉水。
那時候啊，想起來她都會微笑的呢。
照顧他們的阿姨看了他倆一眼，眼神兜轉了幾秒，果斷的拿過郝鑫的飯開始給郝鑫喂飯。小朋友憋着嘴，抗議着不要吃青椒。
“葉婷婷，你皮癢了啊。”
“嗯，我好幾天沒洗澡了。”
果不其然，蕭佳傑擱下了勺子，“葉婷婷！你能不能不要說這種話！”
“哪種？”她撥開青椒，準确無誤的夾中了肉片，啊嗚一口放到嘴裏。“就……洗澡，什麽的。”
他有些尴尬，後悔剛才搬過來吃飯了。一旁的阿姨不給面子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了。蕭佳傑皺着眉頭，舉着勺子做了一個假意要敲葉婷婷腦袋的動作。
“蕭佳傑，你可真不純潔。”
“要你管！”
他兇巴巴的拿勺子BIU的一下将一個醬蛋戳成了兩半。“喂，你不是臉紅了吧？”
“你看錯了！”
依然兇巴巴的口氣，啊嗚一口吞掉了半個蛋。
蕭佳傑猛拍胸口，站起身跳了一下。“蕭佳傑你卡住了麽？”後者點了點頭，指了指葉婷婷的杯子，含糊的問着，“水，水。”一只手猛拍胸口，發出砰砰的聲響。
“喝吧，下午倒的我沒喝過。”葉婷婷指了指旁邊的她經常用的杯子，這是目前他們眼前唯一能喝的水。
拿起一旁黃色的印着史努比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才勉勉強強将噎住的蛋咽了下去，“你心虛了吧，反應那麽大。”
蕭佳傑在旁邊別扭的抵死不認，“我心虛什麽了！你才心虛了！”
“哥哥，哥哥你跟姐姐吵架了嗎？”一旁，郝鑫的聲音插了進來，二人才驚覺病房裏面除了他們還有其他兩個人在，一時間蕭佳傑和葉婷婷都有些尴尬。“哎喲，老了老了，不中用了，老眼昏花什麽都不看清了。”
“阿婆你騙人，你剛剛還笑了。”
郝鑫滿嘴被塞着飯，阿姨輕拍了一下郝鑫的頭，“小孩子家家的，胡說些什麽呢。”然，那一下拍的并不重，阿姨的嘴角還挂着笑，目光在蕭佳傑和葉婷婷之間流連，約摸着年紀大了的人都喜歡看些八卦？
反觀葉婷婷和蕭佳傑兩個當事人，都有些尴尬的開始埋頭吃飯。蕭佳傑沖着旁邊的郝鑫吼了一句，“小孩子吃你的飯。”
葉婷婷拿筷子戳了戳有點硬掉的飯，和炒的變黃的青菜，将飯盒擱在旁邊并不打算再吃飯。
病房門口，閃入了一個人影。天越來越暗了，燈光似乎是起不了作用，從門口逆着光進來的人看起來有些模糊。
葉婷婷和蕭佳傑動作一致的向門口看過去。大概是燈光的緣故，他一步步走來，蕭佳傑和葉婷婷之間忽然多出了那麽一道陰影。阿姨拍了拍郝鑫，示意他只吃飯不要看旁的，可這個年紀的孩子懂什麽，一雙眼睛滴溜溜的看向來人。
“尹查？”
蕭佳傑踢開凳子站了起來，椅子和地面摩擦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他說話時，神色有些不自然。“你沒事了？”
蕭佳傑點頭，看了一眼葉婷婷。端着飯離開回到了自己的病床上。“早沒事了，我是什麽人啊。”
“你什麽人，還不是住院了。”
“切，哥這是舍己救人你又不懂。”後者聽聞這句話，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僵，蕭佳傑也似乎意識到他說了不該說的。
尹查心裏的痛，他知道，可他卻不能理解，是什麽樣的情況讓他做出了肇事逃逸這種事，連別人的性命都不願去顧及。
葉婷婷又看了一眼尹查，後者像是感應到葉婷婷目光也擡起頭看了她一眼。蕭佳傑看二人間的對視，忍不住問道，“你們倆認識。？”
尹查幹脆利落的回答了一句不認識。
她輕搖頭。
一旦走過必然會留下痕跡，一旦用心起來必定會發現不一樣。蕭佳傑無言的看了一眼尹查，又看了往他們這邊看過來盯着尹查直皺眉頭的葉婷婷。
“我們要睡了，你自己回家玩你自己去吧。”他說，順帶着抖了抖被子，尹查無奈，只得起身告辭，臨走，又深深看了葉婷婷一眼。
而她，也确定自己沒有看錯，那一眼裏面，包含着歉疚和其他看不見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看文不留言不收藏的都是墳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