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想借一個肩膀
坐在車內的葉婷婷低着頭幾乎不讓蕭佳傑看到她的表情，那低垂着的頭，和疲憊的神态讓蕭佳傑放緩了車速。
路上的行人比剛才多了許多，吃好晚飯出來逛逛街什麽的人不在少數。
他們的車停在醫院門口寸步難行。
也不知是哪裏發生了什麽事故，醫院門口有四輛救護車開了進來，蕭佳傑的兩只手放在方向盤上，車子停在門口過不去，出租車私家車都排起了長龍，他趁着間歇去看了葉婷婷一眼。
車內，空調細微的聲響和兩個人極輕的呼吸混合在一起。
“葉婷婷，你別哭啊。”
那日她的嚎啕大哭和失态還近在眼前，今日低着頭看不清表情的葉婷婷讓他心慌。明明就在他身邊，沒辦法幫她做些什麽的感覺可真是難受。
無法言說的失落，禁锢着他的喘息。
“我哪裏哭了？我像是愛哭的人麽？”她目光定定的去看旁邊匆匆忙忙跑過擡着擔架的醫護人員，“咦，這是怎麽了？”
那匆忙的景象和排成長龍的各種車子形成的擁堵，讓葉婷婷心裏邊堵着的那口氣更加渾濁。“車禍，前面停了四輛救護車。”
他們在車隊的末尾，對前面無法得知。
“哦，車禍啊……”帶着幽深的感慨，葉婷婷語調頗惆悵的口氣。
不知道怎麽了，最近葉婷婷總是想起發生車禍的那一瞬間。
那日是和往常一樣的一個晴天，那陣子的太陽維持了許久，鄰居都在抱怨怎麽都還不下雨。
葉婷婷出門的時候還可以檢查了一下有沒有關好門，拿着錢打算出去買午飯，她算的好好的，回來之後要将淘寶上面的快遞發出去，今天不能再拖下去了，快遞昨天就沒有來。
一切真的和平時沒有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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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去的時候她還能感覺到灼熱的陽光照在她身上，門衛還跟她打了聲招呼說你這麽熱天出去怎麽也不撐傘，葉婷婷說撐傘多麻煩呀就走了出去。
直至走着走着的她，身後響起了轎車輪胎劃過路面的刺耳聲音。
她站在原地無法移動出腳步，直到被撞的那一刻她腦子裏一片空白。
受傷的人在擔架上被醫護人員擡了進去，一個接一個。那血淋淋的渾身上下讓葉婷婷別開了目光。“據說我進來的那時候渾身上下都是冰冷的。”
明明是夏天，葉婷婷卻是凍得嘴唇發紫。
再晚幾個小時，恐怕華佗都救不回來了。
“婷婷，你對車禍，很難過是不是？”葉婷婷的目光又落在了前面的車子上，汽車尾裏排出的黑煙一陣陣的冒着，緩緩挪動的車子讓他們緊随其後的跟着。
“嗯，肯定是難過的。”許是天太黑了，葉婷婷隐約覺得蕭佳傑的聲音裏有一絲內疚，在此刻沒有燈光的照耀下，他們的脆弱都被剝離的一絲不剩。
燈光透過車窗照了進來，車速并不快，葉婷婷看着窗外的行人一個一個的超過他們，轉過去對着蕭佳傑，看着他說道，“不過現在也還好了，沒那麽大怨氣了。”
“我也不能整天整天的将怨恨擺在臺面上你說是不是。”葉婷婷的笑容有些慘淡，歪過頭去看了一眼蕭佳傑，後者的視線依然盯着前面。
比起之前一開始萬萬不能接受，抗拒絕食，傷口隐隐作痛每天都要發好幾通脾氣，已經好的太多太多了。
剛剛截肢的葉婷婷是在別人的悲傷和憐憫中有了一點點的信心，又覺得對不起父母才慢慢開始不拒絕治療，最主要的恐怕是她身上的疼痛實在是受不了吧？
“你之前，肯定很痛吧？”他骨折錯位動了手術也差點疼的直喚喲，葉婷婷怎麽可能會不疼？“也差不多，比起先去的骨折來說确實疼了些。”
直到現在，每逢下雨天傷口疼的厲害的時候，她總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可這樣的話，讓她怎麽跟蕭佳傑說的出口？
“對不起。”
“你又對不起我什麽呀？”
葉婷婷笑着擺了擺手，“你明明知道的不是嗎？那次沒拉住你。還有——”前面的綠燈跳成了黃燈，蕭佳傑險險的停下了車，和前面的車子只差了幾厘米，差一點就撞上了。
“還有什麽？”
“算了，沒什麽。”
“咳，你看什麽看！”他大概是覺得不好意思了，轉開了目光眼神有些渙散的去看紅綠燈上的數字。“蕭佳傑，你是有不能說的秘密才說沒什麽的？”
那欲言又止的态度和欲蓋彌彰的生硬口氣是怎麽回事？
葉婷婷疑惑的去看了一眼眉眼間帶着一絲煩躁的蕭佳傑。
無怪乎葉婷婷敏感，之前她在回家之前稍稍跟父母提了一下出院的事情，他們也差不多是這個态度，半是遮掩半是尴尬，結果回家就發現他們家多了一個葉庭軒出來。
“我能有什麽秘密！你要是問，我什麽都可以告訴你。”
偏偏，葉婷婷永遠都不會去問。
“我才不問，問出來的還是秘密麽？那是逼迫，我可不想到時候你怨我，再說了，老師從小就教我們，打探別人隐私是不對的是不是？我怎麽好意思去看你的內心。”
那一句句冠冕堂皇的句子，被葉婷婷說的讓旁人會有，原來是這樣啊的感覺。可惜這旁人不算蕭佳傑在裏面，“你怎麽不好意思了？你越是不打聽說明你越是不在乎一個人，葉婷婷，其實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是不是？我做什麽你都不會生氣的是不是？”
“怎麽會？”
她并不回答在乎或不在乎。
在蕭佳傑看來，這樣的葉婷婷只是葉婷婷，用她習慣的敷衍來應付他，他還是喜歡那個在他懷抱裏面嚎啕大哭絮絮叨叨的抱怨着的葉婷婷，才顯得有幾分她這個年紀的純真。和別人相比，葉婷婷确實是淡定了些，而這些淡定，都是生活給她的經驗罷了。
“你總這樣，碰到我問你深入一點的問題你總是模棱兩可的給我答案，你讓我揣測個不停，一直都不給我答案。”
或者是他太傻，或者是葉婷婷太不能傷害。蕭佳傑到後來才知道。有時候隐瞞也算是欺騙的一種，而它造成的傷口是無法彌補的。
開過熱鬧的地方，交通依然堵塞，比剛才是稍稍好了些。
“我沒有給你模糊不清的答案，或者我是給了，那可能是代表了我的拒絕。”
是拒絕啊。
車子在前面車子後面車子的包夾下只能緩慢的前行着，“所以，你的不拒絕就是拒絕？”
葉婷婷聽着身邊人冷下了八分的聲音，艱難的點了點頭。
她知道，她頭着一點下去，他們的關系或者沒了之前的親昵。可是不行，葉婷婷不能害別人，讓別人陪着她一起受累。
“所以，你對我是拒絕？”
眼角有冷光嗖嗖的瞥了過去，葉婷婷頭低的幾乎看不見。兩個人的關系在這一瞬間凝固起來，終于還是葉婷婷猶猶豫豫的性格緩和了他們之間的氣氛，“蕭佳傑，我一直把你當朋友看的。”
當朋友呵。
蕭佳傑的車子打過方向盤，往葉婷婷的小區裏面駛進去，“葉婷婷！”葉婷婷剛跨出車門蕭佳傑就從駕駛座上走了下來，幾個大步跨到了她面前。
“你說，你是把我當朋友？”
葉婷婷點頭，目光自發自動的去看什麽都沒有的地面。蕭佳傑靠近葉婷婷，将她桎梏在他的兩手之間。
蕭佳傑的兩只手伸出去抵擋着車門，低着頭去看葉婷婷，“這樣？你還只是把我當成是朋友？”
危險的語氣和目光讓葉婷婷的頭低的更低了，她若是點頭，會有什麽後果？
葉婷婷在蕭佳傑兩手的臂彎裏，一個将其緊鎖，一個絲毫不認為對方的話能構成威脅。
“嗯，朋友。”
“葉婷婷，你把頭擡起來！”
而後是葉婷婷擡着頭去看蕭佳傑，才發現他們兩個人離的很近很近，葉婷婷能看到蕭佳傑瞳孔裏面的自己，猶豫，掙紮，不安的她。
“現在，你還說我們只是朋友嗎？”
那進退兩難的地步，葉婷婷抿着唇未吭聲，蕭佳傑和葉婷婷的距離越來越近，葉婷婷閉着眼蹙起眉頭，“蕭佳傑，你幹什麽威脅我。”
再睜眼，葉婷婷克制住了随時會崩潰的神情。
禁锢着葉婷婷的蕭佳傑忽然變得很無力。
他以為那天之後他們兩個人的關系已經算是那種關系了，所以他才每天給她打那麽多個電話，每天才在她上下班之後會去接她，還會陪她一起去見她父母。
卻也僅僅換來葉婷婷的一句朋友。
可若是換成別人問蕭佳傑如果他們不是那種關系了他還會不會幫葉婷婷的忙，會不會照着之前那些繼續做着，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回答會的吧。
“葉婷婷你這個笨丫頭！我走了，記得關好門窗再見拜拜，想通了我為什麽生氣再給我打電話。”
然後車子在葉婷婷的面前一溜煙的開走了。
剩下葉婷婷在空曠的樓下有些不知所措。
是不是她做的太過分蕭佳傑生氣了？可是她有什麽辦法呢？
鐘離的話還在耳邊，她心思比誰都清明，那日之後兩個人的關系越拉越近，葉婷婷越來越害怕他們的關系會突然某一天變得和之前一樣，再也沒有任何聯系。
手機鈴聲劃破這寂靜的長空。
葉婷婷接起電話喂了一聲，終于被電話裏頭的聲音拉回了走遠了一大半的神智，“我是警察局的李餘，小葉你還記得嗎？”
“李姐？”
這人正是那日熱心的要幫着葉婷婷叫車的大姐，葉婷婷一下子緊張起來，握着手機的手心出了些汗，黏膩的在附在手心。
“你什麽時候有空來警察局一趟吧，有些話不方便在電話裏面說。”
“好，那我明天六點左右過來可以嗎？”
“可是，到時候你找上次接待你的小王，小葉呀，你是不是認識那個叫尹查的？”
“尹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