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零點之上
葉婷婷放下電話後便心不在焉了起來，手機擱在前面的茶幾上，右手的食指在沙發上不停的點着。
電話是警察局打來的，打電話過來的是一個稍顯年輕的女子。
蕭佳傑就在旁邊，葉婷婷不時的去看蕭佳傑的表情，拿着電話走到了陽臺處，壓低了嗓音。
其實，房間就那麽大，不論她走到哪裏說些什麽，只要一開口蕭佳傑就會聽到的。
“好，我知道了。”
葉婷婷的聲音忽然嚴肅起來，“嗯，我知道，到時候會的。”斷斷續續的伴随着洗衣機的聲音和葉婷婷說話的聲音還有電視機裏面的新聞播報聲，混合在一起。
蕭佳傑忽然感到迷茫。
将目光移到葉婷婷身上，只見她挂了電話朝蕭佳傑過來。
洗衣機提示着衣服已洗好。
葉婷婷卻在蕭佳傑旁邊坐了下來。“蕭佳傑，我有事要和你說。”
他點頭，仿佛預料到葉婷婷要說些什麽，面容凝重了起來。“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接受，可是事實就是事實，我當然希望你理解我。”
不過不理解也沒有關系。她咽了咽把這句話咽了下去，就怕蕭佳傑一個不高興來敲她的腦袋。
“嗯。”
他所知道的葉婷婷，一直是那個生氣起來就悶悶的不大愛理人的葉婷婷。時間過得越久這樣的葉婷婷越來越少見，她漸漸學會了撒謊，逃避，許多的負面情緒都在葉婷婷的身上體現着。
他除了說知道了，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剛才的電話是警察局的。”瞥了一眼電視新聞上正在播放的車禍畫面，葉婷婷閉了閉眼，手放在遙控器上換了一個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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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了車禍以後一直在想，為什麽偏偏是我？剛開始的那個禮拜我的情緒一直都不大好，甚至差一點崩潰。”她說着，像是想起了之前的自己，一只手覆蓋在遙控器上，動了動手指。“發生了的事情就是發生了，當時醫生做出截肢的選擇，是為了保全我的性命，其實我還是幸運的，你說是不是？”
他握了握拳頭，無奈的點頭。
葉婷婷的遭遇，不是他所能去體會的。蕭佳傑也一直知道，葉婷婷的心裏住着另外一個葉婷婷，随時會崩潰的葉婷婷，将這個葉婷婷所有的負面情緒放大。
“你恐怕是知道了的吧，撞了我的人是尹查。”
她頓了頓，也不等蕭佳傑回答。那一句話裏面多少有質疑的成分，葉婷婷卻直接用了陳述句，顯然她是已經料定他知道尹查撞的人是葉婷婷。
你看，葉婷婷的直覺，有時候就是這麽可怕。
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還偏偏發生了。
“你瞧，他是你的朋友，我一直都在思考和猶豫，等真正調查到尹查的時候我該怎麽做。後來我想了想，我和你是朋友你和他也是朋友，我該糾結的問題其實該你來糾結，警察局已經基本找完了關于尹查撞我的證據，會去找尹查調查了解情況，說不定他很快就會被請去喝茶。”
葉婷婷目光落在了電視機上面。
因為除了去看電視機，她不知道将目光落在哪裏才好。她目光裏有怨恨和不敢，不敢轉過頭去讓蕭佳傑看見。
“喝茶”那兩個字之後，葉婷婷的聲音裏多多少少的帶了些怨恨。“蕭佳傑，你說我該怎麽做？”
“葉婷婷，不要去告尹查。”
他幾乎是沒有任何的思考，就那麽回答了葉婷婷，言語中的肯定讓葉婷婷忽然心涼。
葉婷婷向旁邊的蕭佳傑看過去，目光裏一下子多了許多看不清說不清的含義。她原以為，蕭佳傑和別人不一樣，至少不會對她要求什麽。
她瞪着他看，目光中閃爍的涼意讓蕭佳傑自動避開了葉婷婷的視線。
“為什麽？”
她冷下嗓音，面容你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就算尹查也是蕭佳傑的朋友，可她也是蕭佳傑的朋友不是麽。“沒有為什麽，現在我還不能跟你解釋很多，等以後你就會明白了。”
語氣淡淡的，讓葉婷婷一下惱火了起來。
他說着，躲開了葉婷婷的目光。
說實話，蕭佳傑到現在都不明白自己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葉婷婷目光裏的怨恨太過明顯，顯然是讓他不知所措了。
“以後？以後是什麽時候？”葉婷婷一下從坐着的地方站了起來，氣氛一下子凝固了起來。最近的他們好像總是這樣，一見面就開始争吵，也不知道何時才是一個頭。
“葉婷婷！你坐下，就不能冷靜的想一想嗎？”
“哈？你讓我冷靜？被撞的人不是你，被截肢的人也不是你，是我都是我！你讓我怎麽冷靜起來？蕭佳傑，你沒有體會過這種感受，別人做什麽都瞞着你，你自以為的滿心歡喜到頭來統統落空的感受，你試過沒有？不，你沒有，所以你讓我冷靜。我知道尹查是你朋友，可你也不用這樣護着他吧，明知道他犯了錯誤還是要包庇他，你知不知道包庇罪也是觸犯法律的？”
葉婷婷一口氣說了許多，停下來之後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一只手扶在沙發上面，維持着身體的平衡。
原先就想過，葉婷婷肯定會這麽說。
可真正被葉婷婷那麽說了後，他忽然覺得難受。畢竟，他還是希望葉婷婷是信任他的。
“婷婷，我當然知道包庇罪也是犯法的。”
他說着，垂下眼睑。
葉婷婷見蕭佳傑并不解釋，一種心如死灰的感覺往外冒了出來。原來，介于心涼和哀莫大于心死之間是這種感覺。“蕭佳傑，你給我出去。”
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麽，終究還是咽下了口中的話語。
蕭佳傑的那一句等以後你就會明白的是讓葉婷婷最為惱火的。還有那句，說什麽不要去告尹查，分明是包庇！
他伸手想拍一拍葉婷婷的肩膀，不料葉婷婷卻躲開了他的接觸，動作前所未有的迅捷。蕭佳傑看着空空落落的手心，笑的比哭還難看。
他做的到底是對還是不對？為什麽沒人來告訴他。
“我在找到房子之後就會搬出去，蕭佳傑，現在，請你出去，可以嗎？”她一字一頓，站在門口打開了門，一只手指着外面。
蕭佳傑無奈的走到門口，心底的無力被越來越擴大。“葉婷婷，你就那麽不信任我！”他惱火起來，比起心底的無力恐怕怒氣才是現在最無法掩蓋的真實情緒。
“是，我不信任你。我誰都不信任。”
“你就不能試着相信我嗎？你非要覺得我和別人是一樣的是不是？”兩個人卻是早已帶上了火氣，誰都不願意讓着誰，在這樣的環境清晨，蕭佳傑和葉婷婷的溫馨只持續了那麽一小會，稍升高的室內溫度在警察局的電話來了之後降至冰點。
終其到底，還是他們對彼此的不信任吧？
他們就這樣站在門口，彼此怒視着對方，葉婷婷的眼裏有委屈，有怨恨，所有的負面情緒統統沉浸在她的眸子裏。
這段時間以來，葉婷婷過的太過于痛苦。
偏偏蕭佳傑還說什麽不要去告尹查，這類的話恐是觸及了葉婷婷的逆鱗。“蕭佳傑，你和別人又有什麽兩樣呢？你看我的父母，口口聲聲的說是為我好，為我好？呵，可是葉庭軒是什麽？也是為我好的‘證據’嗎？你們都一樣，聲聲句句都說為我好，結果一扭頭就不允許我這不允許我那，非要我這樣非要我那樣，蕭佳傑，你敢說你不是？”
那麽多時間以來，葉婷婷盡量維持着自己最後的冷靜，每次失控之前或者失控到一半，她都能及時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可是今天的葉婷婷沒能控制好情緒。一下子所有的怒火沖到了頭頂，來不及去考慮其他什麽，那些傷人的話語就說了出來。
她想過的，電話來之後明明是要和蕭佳傑好好談談的不知不覺就變成這樣了。蕭佳傑護着尹查，那麽明顯。
這是她沒想到的。
一直以來，是她對自己太自信了還是對蕭佳傑太相信了？
“葉婷婷，說到底你還是對我不信任？你不信任我們也沒什麽好談的，我會證明給你看我和他們都是不一樣的，你總是一味的退縮，你讓別人怎麽幫你？你對誰都不信任是不是？葉婷婷，你真自私。”
自私到将他所有的努力否決，自私到否認他對她的感情。
唯有他對她的感情不能否認。
蕭佳傑自認對葉婷婷不錯，不料在對方看來，那也是別有居心。
葉婷婷幹幹的笑了兩聲，“呵，我等着你的證明，只是希望你動作快點，不然尹查可就要進去了。”
葉婷婷當着蕭佳傑的面甩上了門。
“碰”的一聲帶出去的空氣在蕭佳傑的鼻翼處陣陣發涼。他轉身朝樓梯走去，一步一步的踩着真真實實的樓梯，竟覺得所有的事情都是那麽的不真實。
本以為他們兩個能好好談談，增加增加葉婷婷對他的信任度，豈知一通電話就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氣氛毀于一旦，甚至比剛才還糟糕。
葉婷婷從來不是輕易妥協的人，之前那天在警察局恐怕也已經那麽懷疑了吧？
蕭佳傑腳下的臺階一級一級慢慢變得無比真實。
原來他做人那麽失敗。
走了兩樓之後，他才猛地想起，這是高層，有電梯啊！。
蕭佳傑走後，葉婷婷愣愣的靠着門背後緩緩的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她越來越發現最近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稍有不慎就會滿腹怨言。
今天的蕭佳傑确實做得有些過了，甚至她心底隐隐的忍耐着的另一個自己，也爆發了出來。尖酸、刻薄。
那樣的葉婷婷，是她所不喜歡的。
可是，蕭佳傑說不要告尹查。
聽聽，這是什麽話，說這樣的話能讓她不生氣嗎？生氣起來後，說話難免口不擇言，在對蕭佳傑發完火之後，葉婷婷突然感覺到了輕松了許多。
是的，輕松。
原先，她是一直壓抑着自己的情緒，生怕會造成他們兩個之間的嫌隙。可是現在，愛誰誰，去他媽的破爛關系。
她不在乎。
另一端，蕭佳傑的秘書被蕭佳傑一個電話叫了起來，接過電話的的秘書還顯得迷迷糊糊的，“我讓你幫忙找人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此刻的蕭佳傑依然怒火中燒，對着秘書的口氣自然也不怎麽好。“快、快好了。”睡意跑了大半，不知是冷的還是吓得，秘書說話的時候一個哆嗦，竟然連話都說的結巴了。
“我要的是速度，公司請你們來不是讓你們吃白飯的，記住了，是速度，包括質量，別拿模棱兩可和颠倒是非的東西到我面前。”
“是，我知道了。”
那樣的蕭佳傑，極嚴肅。是在葉婷婷面前從來沒有出現過的蕭佳傑，拿着自己的權利讓下面的人言聽計從。
挂完電話後的蕭佳傑，将腦袋擱在了方向盤上，并不急着開車，靜靜的呆着車裏面發呆……
車窗外，暴風雨馬上就要下來了。蕭佳傑啓動車子，往14樓看了一眼，終究還是開着車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修文好吐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