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4)

月朔張嘴想說些什麽,赫連寒對她搖了搖頭,和她一同走了出來。

房門關上,屋內只剩承歡和無暇。

承歡指尖在無暇啞穴上一點,手卻未離開,而是緩而柔地撫摸着她的臉,看着無暇的眼,滿目柔情。“還疼嗎?”她輕聲問道,嘴角帶着溫柔的笑。

無暇呆呆地看着她,眼睛泛紅地搖了搖頭。“承歡,我們是仇敵。”

“你殺不了姑姑。”承歡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所以我們不是仇敵。”

無暇張張嘴,半天卻只有一句,“對不起。”

“嗯,确實該道歉!”承歡自嘲地笑了笑,眼眶濕濕的,“先是刺殺我,又把我認錯,偷了我的心又說不愛我,無暇,你真的很過分呢。”

無暇用力地點頭,忍着眼眶的淚,“承歡,不要愛我,你說了你不會愛我的啊!”曾經她多麽希望承歡愛自己,可現下,她多麽希望承歡不愛自己!她不想看承歡傷心,一點都不想。

“可就是愛上了,怎麽辦?”承歡笑着問道,徑自脫去鞋襪在無暇身側躺下,側身望着無暇,滿目深情。“無暇,你當真沒有愛過我嗎?哪怕一分一秒?”承歡低聲問道,帶着一絲乞求。

無暇咬着下唇,狠心道,“沒有,我只愛華蓥。”

“都要死的人了,還這麽誠實。”承歡低囔,聲音有些顫抖,她伸手,小心地把無暇摟緊懷裏,在她耳邊求道,“最後陪我一次吧,就當補償我。”

無暇沒有說話,而是伸手輕輕地環住她,動作溫柔地好似對待什麽寶物。承歡,只要我死了,就不會殺赫連寒,你也不會這般為難了。承歡,我不想看你傷心。無暇在心中低聲道,閉上眼睛,倚在承歡懷中。

懷中呼吸漸漸平穩,承歡知道,她睡着了。這個笨蛋,一定撐了很久吧。

承歡張開眼,輕柔地為無暇撥去額上的碎發,微笑地看着她憔悴的臉,眼眶裏藏了許久的淚終于逃了出來。“無暇,你不知道我習過醫術吧。”承歡扯着嘴角笑道,聲音卻是顫抖零碎。她閉上眼,把無暇擁入懷中。

“我身上的餘毒呢?”

“我調了藥排盡了。”

“當真?”

“我騙你作甚?若你想走,我明日便送你。”

“你身上的毒——”

“一年前不小心惹來的,師娘已經調好藥,服上一月便能好。”

“如此便好,若是日後再見我不會留情的。”

那個靜谧的晚上,無暇從昏迷中醒來,身邊是還在昏迷的承歡。

承歡就那樣安安靜靜的躺在她身側,呼吸輕的好似不存在,無暇驚恐地起身,忘了身上的痛把她扶起,不停叫喊着承歡的名字。

無人回應。

無暇慌了,她瘋了地叫着承歡,可承歡還是閉着眼,一動不動。

兩手相貼,就在那晚全身是傷的無暇不顧自己體內的毒素以內力為承歡排毒。那份內力不但是為了殺赫連寒報仇,更是她保命的存在。

而她,全全給了承歡。

院中。

“嘭”地一聲,月朔一拳落在木樁上,滿目憤惱,“我真沒用,居然連個人都救不了!”

赫連寒心疼地拉過她的手握在手心,生怕她在犯傻,柔聲問道,“究竟怎麽回事?”

“她體內有毒,且深入心肺。”月朔道,抿了抿唇,目光複雜地掃過緊閉的房門,特意壓低聲音,生怕裏面的人聽見,“那毒性強的很,不出三天,怕是要沒了命。”頓了頓,她澀然道,“承歡也知道這點。”說着,月朔再忍不住,依在赫連寒的肩頭抽噎起來,直罵自己沒用。

赫連寒輕柔地順着她的背,在她耳邊安慰,“你盡力了,歡兒知道的。”

月朔擡起頭,眼睛紅紅地看着赫連寒,啞聲道,“我還是第一次見歡兒那般傷心,寒,我心疼她啊。”

赫連寒不語,偏開頭也是心裏難受的很,承歡自幼随她們長大,自來文靜懂事,從未讓她們擔心過,可是剛剛她那副神色,她們當真不忍心!

“你們二人這是怎麽了?”一聲不解的溫柔傳來,赫連寒和着月朔皆是一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地同時向門邊看去。門邊,兩鬓發白的夢妃與林夕攜手同來,雖是年過半百,但兩人依舊風華不減,氣質飄然,好似天上仙人一般。

“娘!”

“母後!”

赫連寒和月朔同時叫道,驚喜地迎了上去。

林夕和夢妃同是微笑,臉上的弧度幾近相同,相配十分。

“你們二人——”夢妃剛剛開口,月朔已然蹦到她近前,一把搶走林夕就跑!

“母後,借你媳婦給我一會兒。”說罷,人已經消失在房門處。

夢妃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又是莫名又是好笑,她看向自家女兒赫連寒,挑挑眉問道,“你媳婦什麽個意思?”

赫連寒聳聳肩,同是挑眉看着夢妃,片刻,兩人皆是忍俊不禁,默契地笑了起來。

77第七十五回

屋子靜悄悄的,夢妃和着赫連寒坐在桌前,平靜着喝着茶水,臉上皆是神色難辨。

裏屋,林夕正凝神為無暇號脈檢查,承歡站在床邊,雙目緊盯着床上的無暇,擔憂十分。月朔站在她身側,手搭在承歡肩上,無聲地給她力量。

手離開無暇的脈搏,林夕臉色沉重,不等承歡開口,直接問道,“你可知她種了什麽毒?”

承歡遲疑地搖搖頭,艱澀道,“只知毒性根深,該是常年所致。”

林夕點頭,又問,“她內心受損是怎麽回事?”

承歡嗓子發顫,半天才道,“是為了救我,她強行用內力為我解毒。”月朔聞言也是感動,目光複雜地看向無暇,又轉向承歡,當真是天意弄人!

“原來是為救你。”林夕嘆道,慈愛地摸了摸承歡的臉,眼中堅定光芒閃爍,她看了床上的無暇一眼,轉身再不說話,穿過承歡和月朔,直接走入外廳。

“娘,她情況如何?”赫連寒見林夕出來,輕聲問道。

林夕眉頭皺了皺,沒有答話,而是目光炯炯地看向夢妃。夢妃見她目光另有深意,一挑眉,起身跟着她走到屋外。

“姑母,這是?”承歡看林夕什麽也不說和着夢妃走出,不禁傻在當地,心裏突突地發慌,升起絕望。她和月朔的醫術皆是林夕教習,如若連林夕都無法,那無暇她不敢想。

“先別急。”赫連寒道,皺眉看着承歡,終是嘆息一聲,拍了拍她的肩頭,“那丫頭不會有事的。”

承歡抿着唇沉默地點點頭,擡頭看向赫連寒和月朔,“姑姑,姑母”承歡低聲喚道,聲音帶着隐忍的顫抖。

聽到那聲叫喚,月朔鼻子一酸,伸手一把把她攬入懷中,撫着她的背在她耳邊心疼道,“傻丫頭,不是有姑母在嗎?”赫連寒把手放在承歡肩頭,頓了頓,連着月朔和承歡一并擁入懷中。

親人懷抱的溫暖,承歡在忍不住,像孩子一般在赫連寒和月朔懷中放聲哭了起來。

月朔眼眶濕濕的,連同赫連寒的眼眶都有些紅,承歡跟在她們身邊十來年,即便是傲情遠嫁她也未有如此難過。承歡總是隐忍着,微笑面對所有,可現下面對無暇,她再隐忍不了。

“人死了?”一聲調侃從門邊傳來,赫連寒三人同時看去,只見夢妃一臉調笑地看着她們三人。

“母後!”赫連寒皺眉道,擔憂地看了眼承歡。

林夕沒好氣地嗔了夢妃一眼,低聲道,“別亂說話吓到孩子。”

月朔一看夢妃和林夕的神色,眉頭微寬,反而好笑地看着自家娘親,無奈道,“娘,我和寒都年過四十歲了”

“即便再過二十年,你娘眼中你們也還是個孩子。”夢妃笑道,見林夕投來充滿‘愛意’的目光,幹咳一聲,大步來到承歡跟前,得意一笑,“別哭了,我孫媳婦不會有事的。”說罷,徑自走入裏屋。赫連寒和月朔聽聞她這話,皆是舒了一口氣,眉頭展開。

而承歡,聽聞孫媳婦三字,她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夢妃說的是無暇,驚喜地看向林夕,“祖奶奶真正能救無暇?”

林夕微笑地點點頭,溫柔地為她拭去眼角的淚痕,柔聲道,“好丫頭,你祖奶奶說了,絕不會讓我們的孫媳婦有事。”

承歡慌亂點頭,對那孫媳婦的稱呼後知後覺地紅了臉,片刻又是澀然,“祖母,她心裏有人,是蓥兒。”頓了頓,她垂下眉目,掩去眼中的失落,“她把我錯認成蓥兒了。”

林夕聞言,眉頭蹙了蹙,反問道,“她和蓥兒可是兩情相悅?”

“蓥兒不愛她,倒是歡兒對那丫頭種了情果。”月朔嘆息道。

“既是如此,那你這個做長輩的怎不幫她?”林夕問道,責備地看着月朔。

月朔眨眨眼,反問道,“娘,你要我幫歡兒追求她?”

林夕很自然道,“當初你不也追了寒,教教歡兒。”

“什麽!是她當初追求的我!”月朔激動地扯過赫連寒,瞪目道,“快說,當初是誰追的誰!”

“你追的我”見月朔投來威脅的視線,赫連寒勾勾唇,含笑道,“雖然你追的我先,但後來是我追求你的。”

月朔瞪了她一眼,挑眉看向林夕,“你女兒這麽優秀,只有別人追求我的份。”

“你這丫頭。”林夕好笑道。轉目見承歡眼勾勾地看着裏屋的方向,不由嘆息一聲,上前拉過承歡的手,見她注意力轉向自己,語重心長道,“歡兒,感情這種事不能膽怯退縮,只有勇敢争取才能擁有。”說着,她嘆息一聲,回憶起過往,“當初便是因為我的膽怯才和你祖奶奶錯過二十載,祖母當真不希望你像我一般。”

“歡兒,不是每段感情錯過了還可以挽回,很多感情錯過了便是一輩子。”赫連寒緩聲道,伸手握住月朔的手,她多麽慶幸當初她能找回她。

承歡定定地看着她們三人,片刻,重重地點頭“我明白了。”承歡露出一絲微笑,眼中閃爍着什麽。

天色漸晚,華蓥看了眼幾乎落了山的太陽,神色微斂。

姐應該很傷心吧,她從未見過承歡有過那副神情。華蓥閉了閉眼,心情十分沉重,對于親人她十分在乎,決不允許別人讓之傷心分毫,可現下,她卻讓最愛的親人受傷難過。

“拈花惹草只怪我,怪我!”華蓥自嘲地嘆息,十分後悔。

衣角拉動,華蓥一愣,低首看去——

“小姨姨,想想餓了。”想想的一雙大眼正可憐巴巴地看着她。

“真餓了?”華蓥問道,帶着這小丫頭半天,這小丫頭乖巧的很,不鬧不問,讓從來不喜歡孩子的她也生了幾分喜歡,只嘆息同是孩童,怎麽她家弟弟就那般惹人煩呢!

想想眨眨眼,小手緊拽着華蓥的袖子,認真道,“餓,很餓,非常餓。”

華蓥噗嗤一聲笑出,彎腰把想想抱起,捏着她正經的小臉道,“好,去吃飯。”話語剛落,她自個兒的肚子很配合的叫了起來。

想想掩着嘴巴偷笑起來,“小姨姨,你的肚子也餓了,比想想的還餓呢。”

華蓥沒好氣地用自己的腦袋頂了她的腦袋一下,好笑道,“鬼丫頭。”

想想笑着躲閃,想到什麽,突然斂了笑,怯弱道,“小姨姨,想想能和媽媽和媽咪一起吃飯嗎?”

華蓥身子一僵,臉上帶着猶豫的尴尬,不知如何開口。

“想想只是随口說說的,小姨姨不用在意。”想想見華蓥滿臉為難,歪着頭,露出無心的笑。

華蓥見了,不由嘆息一聲,捏着小丫頭的鼻子心疼的,“想想,你怎麽就這麽懂事呢?”

想想很認真地想了想,一本正經地回答道,“因為想想希望媽媽和媽咪好好的,只要她們開心,想想就開心。”

一句話,差些沒把華蓥眼淚說下來,她摸着想想的小腦袋,暗自罵自己沖動,若是今日她當真殺了無暇,這小丫頭怎麽辦?自己當真是罪人了吧!

可姑姑那邊想到無暇對赫連寒的仇恨,華蓥又不禁心煩起來。狠狠地搖了搖頭,華蓥試探甩開腦袋裏的雜亂,不願去想。

華蓥抱着想想正欲走回自己寝宮,見前方侍衛突然多了起來,眉頭一皺,好奇地迎了過去。一看是她,衆侍衛以為是承歡,急忙蹲身,“見過公主。”

華蓥也不在意,反正她和承歡自小就常被人認錯,想到此,她不覺又想到無暇,眉頭一鎖,随口問道,“出了什麽事?”

侍衛神色嚴肅地看了左右,低聲道,“宮裏進了刺客,侍衛長下了死令,必搜出她。”

“刺客?”華蓥一震,只以為他們指的是無暇,幹咳一聲,問道,“刺客如何了?具體消息?”

侍衛聽她又問,急忙讨好地湊上,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據說是從南門溜進,被侍衛發現後打了起來,逃離時受了重傷,應當走的不遠。”

一聽是從南門溜進,華蓥頓時松了口氣,知道他說的不是無暇。“仔細找,保護好皇上皇後。”華蓥交代道,也沒有在意,抱着想想步入自己寝宮。

華蓥的千落是月朔為她所布,宮中設計擺設全按華蓥個人喜好而來,自可惜華蓥呆在宮中時間不長,千落宮除卻幾個打掃的宮人,常年無人。

“嫣兒,準備晚膳。”華蓥對前院的宮人交代道,徑自抱着想想走進廳裏。華蓥把想想放在桌邊,柔聲問道,“想想,坐這等小姨姨,可好?”

想想乖巧地點點頭,把腦袋倚在桌上趴着,靜靜等着。

華蓥看了她一眼,無奈嘆息一聲,這小丫頭怕是想着承歡和無暇吧。

站在屏風後,華蓥褪去外衫,正欲走出,臉頰突有濕潤觸感,華蓥一愣,伸手摸上臉頰,“漏水了?”說着,華蓥随意掃了眼指尖,頓時驚得急忙擡首,鮮紅的粘稠,不是血是什麽!

房梁上,一人身子隐蔽其中,不仔細看根本不易察覺,若非血滴,華蓥怕是難發現她!

“誰!”華蓥對着梁上人低喝道,剛要躍地去逮那人,誰知梁上人受她一驚,身子竟生生從上墜下,不等華蓥反應,不偏不倚砸在她身上。

78第七十六回

靜,無比的安靜。

桌前,受了驚吓的想想看着呈十字狀疊在一起的人塔,水靈靈的大眼眨巴着,滿目莫名。

“起起來!”人塔下,華蓥顫抖而奔潰的聲音斷斷續續發出。只見她整個人趴在地上,滿臉憋得通紅,而她的背上,正壓着一人,一動不動。

“我說起來,再不起來別怪我不客氣!”華蓥幾乎咆哮出來,額上細汗已然冒出,如若不是被砸的手腳發疼,她早把背上人頂開!

“小姨姨,你沒事吧?”想想輕聲問道,跳下椅子,蹬蹬蹬地跑到華蓥面前蹲下,推了推華蓥身上的人,“小姨姨,這個叔叔睡着了。”

華蓥一聽,就要出口髒話,目光觸到想想純淨的大眼,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下,郁悶道,“想想,後退兩步。”

想想眨眨眼,雖是不明,還是乖巧地後退兩步。她剛停下步子,一轉身——

華蓥深吸一口氣,見想想走開,忍着身體的疼痛感,猛地一個使勁,背上的人身子一起,嘭地一聲,又壓在華蓥身上!華蓥悶哼一聲,氣得冒了煙。

“想想,閉眼!”華蓥悶聲道。

想想“哦”了一聲,乖巧地閉上眼睛,暗自摸摸自己後背,啧啧,一定很痛!

華蓥掃了眼想想,确定她閉了眼,極其憋屈地吸口氣,雙手撐着地面,一點點爬出,最後鼓起氣力屁股一拱,背上人徹底脫離她的後背!

“呼”華蓥用力地呼出一口氣,抹了把頭上的汗,無力道,“睜開眼吧。”

想想一聽,這才睜開雙眼,見她已然出來,好奇地看了看地上“睡着”的叔叔,又看看華蓥,撓着頭想不明白她是怎麽出來的。

華蓥哪裏知道想想在想什麽,來到剛剛把自己壓着的罪魁禍首身前蹲下,伸手推了推對方,依舊沒有反應。

“死了?”華蓥自語,想着要不要直接當垃圾丢出去,反正一個臭男人,留着作甚。

“小姨姨。”想想拉了拉華蓥的衣擺,輕聲叫道。

華蓥低頭正想問她什麽,便見想想指着一處,細小的眉頭緊的厲害。華蓥順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出,眉頭一蹙,猛地轉過身子,指着自己的後背慌亂道,“是不是染了血,是不是?!”

想想被她這突然的行為吓得退的遠遠的,回過神來怯聲道,“嗯都是紅紅的。”

一聽這話,華蓥臉刷的發白,她跳了起來,一下子竄出門,大聲喚來宮人準備水,她要沐浴更衣!

見宮人去備水,華蓥這才松了一口氣,皺着眉頭又走回,繞着地上的人走來走去,咬牙切齒地模樣好似正想着怎麽把對方宰了一般。

想想縮了縮脖子,看了眼地上的血跡,眉頭皺了皺,小步跑到‘叔叔’跟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小姨姨,叔叔還活着。”

“殺了!”華蓥道,見想想惶恐的看着她,尴尬一笑,“我開玩笑的!”

想想小拳頭捏的緊緊的,鼓起勇氣對華蓥喊道,“小姨姨,救他!”

華蓥想也不想道,“我為什麽要救他!”把她壓了半絲還弄她一後背的血,沒直接殺了都算便宜了!

想想一雙大眼無辜地看着華蓥,“媽媽和想想說過,做人不能見死不救,動物見了受傷的同伴都會保護,人更要這樣。”

華蓥張着嘴,半天找不到回應的話,要是自己不救那不是連動物都不如?

“小姨姨,你救救這個叔叔吧,他眉頭皺的緊緊的,應該很難受。”想想可憐兮兮道,一雙眼擔憂地看着地上的‘叔叔’。

聞言,華蓥這才看向那人的臉,果如想想所言,眉頭緊蹙,十分痛苦。再看他薄唇發青,臉色發黑,是中毒之象。華蓥皺起眉頭,不負責任道,“中毒太深,沒救了。”

“怎麽會?你都沒請醫生給他看看!”想想叫道,看華蓥的眼好似看着見死不救的大壞蛋一般。

醫生?華蓥對這陌生的名詞充滿好奇,剛想問想想是什麽,卻見想想那般眼神,不禁心虛起來,郁悶地翻翻白眼,只得無奈道,“好,我救他行了吧,小祖宗!”華蓥低嘆一聲,蹲□子為他把脈,眉頭卻是當真緊蹙起來,驚道,“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般烈的毒性!”她跟着月影學過些許醫術,雖是比不過承歡,卻也算得上醫術精湛。

“小姨姨,帶叔叔去洗胃,我以前食物中毒,媽媽和媽咪就是帶我去洗胃的。”想想急聲道,雙手一直緊拽着華蓥的袖擺,怕她跑了一般。

“洗胃?”華蓥又是一呆,好奇道,“那是什麽?解毒丸嗎?還有你剛剛說的醫生,是禦醫的意思?”

想想被她一問,也是一愣,半天才愣愣地點頭道,“是,是禦醫。洗胃就是洗胃!”

華蓥頓時無語,她和想想這小丫頭絕對有代溝!

“小姨姨,救救他,拜托了。”想想見華蓥沒有反應,雙手合十的乞求道,一雙眼睛含着淚珠,見者心生憐愛。

華蓥又是無奈嘆息一聲,摸了摸想想的小腦袋,服輸道,“我救他還不行嗎?”

想想這才展顏,蹲□子對地上人輕聲道,“叔叔別怕,小姨姨會救你的。”

華蓥搖頭失笑,心想這小丫頭真是善良的可愛,彎□子正要去扶起地上人,見她衣擺染血,頓時嫌惡地皺起眉頭,道,“想想,轉過頭。”

“為什麽?”想想睜着大眼問道,生怕她一轉頭華蓥就會不救人一般。

華蓥看她這神色,好奇又好笑,一拍她腦袋,瞪目道,“我給他脫衣服,你要看?”

想想“呀”了一聲,捂着雙眼趕忙轉過身子。

華蓥哈哈大笑,伸手去解地上人的衣服,她可不想對方弄髒床!反正對方是個臭男人,脫了也沒人想看。想着,華蓥直接扯開衣帶,褪去染血的衣裳——

“女人!”華蓥失聲叫道,一雙眼瞪着地上人胸前纏帶下軟綿綿的兩團,半天回不過神。

想想被她叫聲驚到,轉過身子遲疑地松開手,當看清地上人衣衫大開的胸口,徑自驚道,“咦,叔叔不是叔叔啊。”

華蓥幹咳一聲,掃了想想一眼,伸手轉過地上人的臉仔細端詳,悶聲道,“長得還不錯,只是沒事扮男的作甚。”說着,她撇撇嘴,順手把對方剛剛褪開的衣服拉緊。

想想眨眨眼,不解道,“小姨姨,你不是要脫阿姨的衣服嗎?怎麽又給她穿上了?”

華蓥摸了摸鼻子,幹笑道,“我怕她冷。”

“小姨姨真體貼。”想想道,又皺起眉頭,“小姨姨,你怎麽還不救阿姨!”

華蓥捏了捏她的鼻子,好笑道,“你救人還我救?”

想想咬着下唇,“小姨姨你答應我救阿姨的,不能騙人。”

“我又沒說不救!”華蓥哼了一聲,彎腰再不管其他一把把地上人抱起,在想想的目光下,本來打算把對方丢上床的行動改成了輕放

“郡主,水備好了。”華蓥剛被人放好,聽門外此話傳來,臉上一喜,就要走出。

想想一把拽住她的衣服,對上華蓥疑惑的眼,倔強道,“救人!”

華蓥幾乎奔潰,“洗完澡就救!”

“救完再洗!小姨姨!”想想叫道,一雙眼紅彤彤的,好似下一刻就要落下淚水。“衣服髒了随時可以洗,人死了就救不活了。”她低聲道,聲音很是悲傷。

華蓥全身一顫,看想想眼中傷感深刻,如此小的孩子,怎麽會華蓥鼻子發酸,她摸着想想的臉,微笑道,“好了,小姨姨現在就救人。”

想想重重地點着頭,欣喜地看着華蓥。華蓥轉身剛要走回床邊——

“蓥兒?”門外有人喚道,華蓥一愣,傲情?她怎麽來了?掃了眼身側的想想,華蓥只好應了一聲,讓傲情進屋尋她。

傲情和着若魚聽她回應,推門而入便見華蓥坐在床邊,她的身後站着想想。

“姐,你和嫂子不招待大臣,來我這作甚?”華蓥聽到她們腳步,笑問道。

“聽說想想在你這,來看看她。”傲情随口道,見華蓥一直背對着她們,好笑問她,“怎麽,做了什麽事沒臉見我們?”

華蓥轉頭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指着身側的小丫頭道,“你問她,非得我救人。”

“救人?”傲情皺眉,徑自道,“無暇那兒不是有祖奶奶嗎?”

“祖奶奶?她救人?”華蓥跳了起來,驚異地看着傲情,“你确定祖奶奶不是給她下毒?”

想想一聽,頓時臉色發白,驚恐地看着傲情。傲情瞪了華蓥一眼,責備道,“休要亂說,吓到孩子了!”

華蓥摸摸鼻子,無辜的很,誰人不知祖母擅醫,祖奶奶擅毒,現下祖奶奶醫治着實讓她心疑。

傲情身旁的若魚看着眼眶發紅的想想一眼,對傲情微微點頭,徑自走到她跟前,摸着她的頭微笑道,“她們都很好,等等我們就帶你去看她們好嗎?”

想想用力地點着頭,手牽上若魚的手,另一只手用力擦着眼睛。

“等等,你剛剛是不是說姑母來了?正好,讓姑母順手救救這人,她中毒也不輕。”華蓥驚喜道。

“你當姑母是誰人都救的?”傲情挑眉道,斜目看着華蓥。

“沒辦法,誰讓這丫頭非要救人,你們要舍得她難過的話就不救呗。”華蓥攤攤手,臉上的表情要多無賴有多無賴。

傲情嫌棄地斜了她一眼,問道,“到底是誰人受了傷?可是宮人?”

華蓥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你又不是不知我少有在宮中。”

“那倒也是。”傲情道,突地想到什麽,瞳光一閃,“這人身上可是受了傷?”

華蓥驚異道,“你怎麽知道?你認得?”

傲情眉頭蹙起,快步走來,一邊道,“今日有此刻闖入宮中,侍衛打傷了她,卻也叫她跑了。”

華蓥這也想起回宮時的情景,驚地從床邊跳開,叫道,“莫不是兇手!”她這一跳開,床上人完完全全展現在衆人面前,若魚和着傲情目光看去,幾乎同時叫了出來——

“四王爺?”

“四皇兄?”

79第七十七回

室內安靜無語,李啓躺在床上,雙目緊合。

林夕坐在床邊,正屏息為李啓把脈。廳外,若魚來回踱步走着,臉上滿是緊張,看着她走來走去的傲情眼睛發暈,嘆息一聲,一把把身前走過的若魚拉入懷裏,按着她輕語道,“有祖母在,皇兄姐不會又是的。”

若魚點點頭,咬着唇窩在傲情懷裏。傲情輕撫着她的背,無聲安慰。目光掃過門邊百無聊賴的華蓥,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華蓥幹笑兩聲,趕忙溜出門。先前若魚認出李啓,華蓥便馬上為她解毒,誰知當真醫治起來,華蓥處處遇難,最終滿頭是汗地告訴傲情自己無能為力,急得若魚差些沒有哭出來,傲情更是氣得差些沒把她直接踹飛。

最為郁悶的要數還在為無暇醫治的夢妃,本是想回宮看多年未見的親人,話還沒說,自家媳婦就被哭成淚人的承歡求去救人,結果那個叫無暇的丫頭毒性強烈,只好她這個毒王對其施毒,以毒攻毒!誰知毒剛施到一半,滿頭是汗的傲情跑來又把陪着她的林夕拉走,只留一句——救人!惹得夢妃好氣好笑,斜了赫連寒和月朔一眼,懷疑她們是不是算準她們今日回來!

雪陽宮,被傲情帶來的想想倚在承歡懷裏,乖巧地吃着飯。

承歡摸着她的頭,時不時地看向屋裏,心裏不停祈禱,只求無暇無事。

想想吃着飯,轉頭見承歡眉頭微蹙地看着門裏,細小的眉頭動了動,用自己的勺舀了一大口飯遞到承歡嘴巴,“媽媽吃!”

承歡一愣,低頭看着眼前的小人兒,有些失神,想想的眉宇和無暇有幾分相似,尤其認真起來,神情如出一轍。“想想乖,媽媽不餓。”承歡輕聲道,微笑地摸了摸她的頭。

想想卻是固執地搖頭,把勺子遞前一分,“媽咪已經生病了,媽媽更要乖乖吃飯,這樣才會有好身體,可以照顧好媽咪。”

承歡眼眶一紅,想想的懂事既叫她感動又叫她心酸,這麽小的孩子該是享受爹娘疼愛的,偏偏她和無暇

張開嘴,承歡吃下勺中的食物,點頭笑道,“好吃!”

想想聞言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眯成月牙狀,可愛的很。

“這丫頭,真懂事。”月朔在旁微笑道,目光投向身旁的赫連寒,見她眉頭微攏,知道她在想些什麽。月朔笑容也是斂去,伸手握住赫連寒的手,低語道,“即便能回去,我也不會走的。”

赫連寒側目看她,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波動,她反手緊扣住月朔的手,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月朔不語,只是微微偏頭倚上她的肩頭,笑容帶着滿足的幸福。

“嘔!咳咳!”屋內,無暇劇烈的咳嗽傳出,承歡一驚猛地從桌上站起,驚得她懷中的想想叫了出來。月朔見狀眉頭微蹙,快步走到她跟前抱過想想,“去看看吧。”

承歡看了眼她懷中的想想,風一般地進了裏屋。

見承歡進來,夢妃随手地把手中絲絹丢到她手中,“把她和床收拾好。”說罷,就要往門外走。她這一走開,床上的景象完全讓開,只見被上滿是黑血,無暇就一動不動地躺在髒污下,較于黑血,臉色蒼白的好似失了性命。

承歡捂着唇,眼眶含着淚水。

夢妃見狀,步伐停住,輕嘆道,“那些是毒血,她體內的毒素已然全除。”

承歡轉頭看她,滿目驚喜。

夢妃雙手環胸,挑眉反問,“祖奶奶的話你也不信了?”

承歡趕忙搖頭,看了床上的無暇一眼,還是忍不住拉住夢妃急聲問道,“祖奶奶,她怎麽樣了?”

夢妃看她眼中焦急,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聲道,“毒是解了,不過兩毒相攻終是極傷身體的,好生照看她,至于感情的事”夢妃眉目凝了凝,想起過往,語重心長道,“莫叫自己後悔便好。”說罷,徑自離開。

“莫叫自己後悔”承歡低低地囔着這句話,目光複雜地看着床上的無暇,她抿抿唇,慢步來到床邊,除下染了黑血的被子,輕手輕腳地為無暇換上自己幹淨的衣裳。

抱來新錦被,承歡正欲為無暇蓋上,一擡目,便見她不知何時睜開眼,此刻正看着自己。

“醒啦?”承歡輕聲問道,為她蓋好被子。無暇張張嘴,聲音沙啞殘破地聽不清說些什麽。承歡急忙起身,端來溫涼的茶水,指尖沾水點在無暇幹裂的唇上,見她唇畔濕潤,承歡這才把無暇扶起,端着茶水小心地喂她。

喉頭微動,無暇緩緩的喝下水,覺得嗓子好受些,便伸手推開承歡的手,掃過地上沾染黑血的被子,自嘲道,“我快死了吧。”

承歡沉默地把杯子放好,走到無暇身前,雙目定定地看着她。“你就那麽不想活了?”承歡問道,聲音低的幾不可聞。

無暇偏開眼不敢看她,扯了扯嘴角,“誰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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