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潑皮加上無賴等于什麽?
蕭問筠心想這李景辰也太好騙了一點,難怪在前世被李景譽吃得死死的,到了最後,連太子的位置都被他奪了去!
她心底想,這個人,到底不是個會陰謀詭計的高手,幫不了自己許多——想及此,不覺肩上的重擔一下子重了許多,因她知道,前世的李景譽為了登上太子位,可是什麽手段都使了出來,如今想想,都覺得後怕。
三人商定之後,蕭問筠就坐了馬車回去蕭府,平安自是恢複了原來的容貌吊在馬車車尾離五十步的地方跟着,駛在中途的時候,蕭問筠正在馬車裏坐着思量,卻感覺馬車一震,就停了下來,她正在驚訝,又聽到了馬車車轅斷裂的聲音,忙揭了車簾子,問冷卉:“什麽事?”
冷卉臉有憂色,道:“小姐,不必驚慌,好象是有人使手段破壞了馬車,平安去追那人了。”
蕭問筠望了望街面,發現此處正是賣糕點的錦食閣的鋪面,心想錦食閣的老板時常供應蕭府的糕點,對蕭府的人也熟,不如在他那兒借間屋子先等着?
于是,她戴好了紗帽下了馬車,對冷卉道:“我們先去錦食閣買些點心。”冷卉忙使了那馬夫回蕭府重駕了重馬車過來,這才扶了蕭問筠往錦食閣而去,來到錦食閣,早有人通知了店老板,在門口迎着了,錦食閣,蕭問筠是常來的,因她滴得一手好酥,也經常使人來錦食閣購買制酥的材料,她一走進錦食閣堂內,才發現今日的錦食閣正堂中央擺上了一大鍋子糖漿,有微微小火熬煮,使那糖漿不至于凝結。
店老板見她目注那糖漿,忙微笑解釋:“今日是小店成立百年之期,因此等一會兒有糕點現場派送,您今日可來得巧了。”
蕭問筠興趣大增,因她知道這錦食閣的制餅師傅有秘技金傳拔絲在手,一向都不示人,每隔十年錦食閣店慶之日,才有機會見到那制餅師傅的絕技。
這金傳拔絲,是一門技巧極高的制點手藝,除了錦食閣的師傅之外,已經無人能制了,就連皇宮禦廚都不會制作,皇室裏要吃這種金傳拔絲的糕點,也只能讓錦食閣的人送進了宮去。
因錦食閣有一世代相傳的極為特別的溫泉水,用那溫泉水拌了糖漿不用将糖漿用高火加熱,便可以拉出又細又長的絲線來,将那糖漿拌在糕點之上,不但鮮甜可口,而且金絲遍布,吃下去滿嘴餘香,甜而不膩,今日的金傳拔絲表演,更是要考究制餅師傅極高的技藝,他可以單用一支木勺,将鍋裏的糖漿拉成數十米長,織成蜘網的模樣,這可是十年難得一見的高超技藝。
店老板見蕭問筠有了興趣,忙使了侍婢過來,想将她安排到女賓處的簾子後面,讓她可以靜靜的觀賞。
蕭問筠剛在簾子後坐下,便聽見外面傳來了鴨公一般的嗓門聲音:“店老板,你這拔絲表演怎麽還不開始,小爺可沒興趣再等了。”
蕭問筠心中一跳,心想怎麽又遇上了這小鬼?他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那是李景乾的聲音,不知道為何,一聽到他的聲音,她便想起了在禦花園內他那張善變的臉,對着一個美人,前一秒還溫情脈脈,下一秒卻從骨子裏透出疏離冷淡……
這人小小年紀就有了把人控制于股掌中的本事,可使人不動聲色地從雲端跌落泥地,蕭問筠想起那一日那個別懷心思的美女,想來那一日所經歷之事,當真比用真正的巴掌刮她的臉還要令她羞愧欲死!
蕭問筠甚至感覺,這人如果年紀大上一絲,只怕連陰冷的李景譽都要甘拜下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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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蕭問筠将他排在了自己今生不想遇到的人的首位,忙叫冷卉将珠簾子再落一層,使讓內間和外間隔得再密一些。
店老板彎腰作揖:“四公子,請再等等,師傅正在準備材料呢!”
李景乾極不耐煩:“準備什麽?這不是準備好了麽?從來只有別人等小爺的,小爺可從來沒有等過人!”
蕭問筠有一種感覺,心想這李景乾在外間的嚣張程度對那兩位皇子更甚,簡直就是一個富貴人家整天吃喝玩樂,游手好閑的纨绔子弟!
店老板顫顫驚驚地道:“四公子,要不您先去貴賓室等着,小人叫人上一壺極品好茶給您?”
李景乾瞪了他一眼:“小爺最讨厭喝茶了,你不知道?小爺不喜歡去什麽貴賓室,就喜歡在這廳裏站着,怎麽啦?”
店老板打躬作揖:“四公子,您……”
他話未說完,便見李景乾拿起了堂子中央那糖漿鍋子裏的木勺子,攪了兩攪,笑道:“師傅沒來,不如小爺幫他先表演表演?”
店老板大驚失色:“四公子,那不能動的!”可他哪裏阻止得住李景乾?他話音未落,李景乾一個後空翻,翻到了師傅表演用的高凳子上,手裏的木勺子拉着銅鍋子裏的糖漿使那糖漿變成了極長的一條晶瑩細線。
店老板在凳子下團團直轉,想要阻止卻又不敢。李景乾兩名身着便服的貼身侍衛站在堂子中央,瞪圓了眼望着他呢!再說了,店老板做為宮裏面的熟人,哪會不知道這四公子的身份?
那糖漿細線不一會兒就凝結成了一條長長的糖條子,李景乾見此,玩心大起,拿着那木勺子左一勺,右一勺地飛舞了起來,堂上搭了讓制餅師傅表演絕技的細絲線,他便将那拔絲糖漿往那細絲線上潑,也讓他潑出了個亂七八糟的網來。
店老板在底下團團而轉,那糖漿便從木勺子裏不斷地飛濺了出來,濺在他的身上,隔不了一會兒,他身上就挂滿了金燦燦的漿絲,整個人好象一個拔絲糕點,惹得李景乾扯着鴨公般的嗓門哈哈大笑:“怎麽樣,我做的這拔金傳拔絲不比你們師傅的差吧?依我看,你這師傅幹脆解雇他算了,讓小爺我當你們的制餅師傅!”
店老板苦着臉喃喃:“這可怎麽辦啊,怎麽辦,糖漿要三天三夜才熬得好,這一下子全毀了,全毀了!”
蕭問筠在簾子後看得極清楚,心想這李景乾不但是個纨绔子弟,而且有向潑皮無賴上面發展,看來今日這絕技欣賞不了了,她想等這李景乾鬧夠了再離開。
哪知堂內又有了新的發展,那店老板的話讓李景乾勃然大怒:“不過一鍋子糖漿而已,小爺沒讓你送,你也得自己送上門來,小爺對你的糖漿感興趣,那是你家的榮幸!”
說着,他從凳子上跳了下來,提起那鍋子糖漿就往牆上摔了去……
蕭問筠被他那鴨公嗓子叫得頭痛,正用兩根手指掐着眉心,忽只聽見那珠簾半嘩啦啦地一陣作響,用物從珠簾子外直飛了進來,她正感愕然,卻聽冷卉道:“小姐,小心!”
話音未落,蕭問筠便覺有一濕潤沾稠,帶着香氣的液體兜頭兜腦地往自己身上傾倒了下來,那溫熱的液體糊在她的臉上,鑽進了她的脖子裏,衣服領子裏。
她的視線有一瞬間的模糊,眼望之處似有橙黃色的簾子挂在了眼框處,她忙閉上了眼睛,隔了良久,才聽見冷卉帶着哭音道:“小姐,奴婢幫你抹幹淨了。”
她感覺到了手絹在眼皮子上細細地擦試。
又隔了良久,她才能睜開眼睛,看清楚面前的情形:她的衣衫裙裾上全挂滿了粘稠的糖漿,不自覺地将手撫上發髻,從手感上來看,發髻上也是慘不忍睹。
再望向冷卉,發現冷卉身上也沾了一大片的糖漿,唯一比自己好的,就是她臉上還比較幹淨!
蕭問筠怔怔地想,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離得這麽遠,那無妄之災也會跟着來了?
還沒等她想得明白,那李景乾在外間大聲地道:“店老板,你成了糖人,小爺身上也沾了不少糖漿,有沒有地方梳洗一下?”
他轉頭望向蕭問筠的簾子處,“店老板,那裏面沒有人吧?有人就不好了,好大一鍋子糖漿啊,裹在人的身上,連全城的蜜蜂只怕都要引了過來啊!”
蕭問筠感覺到那糖漿正在凝結,粘稠滑膩漸漸變成了一層硬殼,心想沒把全城的蜜蜂引過來,我這裏先結成蜂巢了。她用舌頭舔了舔嘴角的糖漿,想象着全城的蜜蜂全叮在了李景乾的身上時的情景,那該是人生多麽大的一大快事!
李景乾見裏面沒人應聲,感嘆道:“還好我沒作孽,沒把這糖漿倒在人的身上。糖炒栗子我是吃過的,糖拌人倒從來都沒有見過,多麽想見上一見啊!”
蕭問筠聽得外間那破鴨公嗓門自得的聲音,心底暗暗地想,如果飛來叮着他的不是蜜蜂,而是一大群馬蜂,那該是多麽的好?且叮得他青腫難消,臉上永遠都有青疙瘩,晚上見了,旁人都以為是惡鬼出山,那人生該是多麽的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