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個人的獨角戲很沒意思
可惜這一切都是她的想象,外間的李景乾依舊俊眉修顏,身長玉立,連做此等無賴之事的時候,都是身姿優雅,尤如在舞蹈。
李景乾笑着用手指沾了起糖漿入嘴,轉頭問店老板:“聽聞你這糖漿裏面加了首烏,人參,珍珠等不少好東西?”
店老板垂着頭答道:“是的,四公子!”
李景乾便笑嘻嘻地上下打量了店老板一眼:“那你應該感謝我塗了你一身一臉,這幾樣東西全有美顏養膚的奇效!要問我怎麽知道的,宮裏頭有不少妃嫔把花瓣搗碎了塗在臉上,也有這等功效,我自然就知道了……”他的視線有意無意地掃向了簾子後邊,又掃回到店老板身上,“你這臉雖然已經老臉老皮了,如此塗上一個兩個月的,也能轉而年青許多,娶上幾個侍妾不成問題!”
店老板哭喪着臉道:“四公子就別取笑小人了。”
蕭問筠聽到了自己的牙咬得癢癢的聲音,她可以肯定,他定是早知道這簾子後面有人了,而且那糖漿也是有的放矢直沖着她來的!
她還可以肯定,他不就是為了她那一日在禦花園後的那一譏諷麽?
她感覺身上的糖漿漸漸結得更為硬了,身上也癢癢了起來,不是有螞蟻見到了這裏有頓美味大餐,所以聞風而動,往衣服領子裏爬吧?
又聽李景乾在外感嘆:“可惜你不是女人,如果是女人,定是要十分地感謝小爺這塗臉的技藝的,一般的情況下,小爺還不給塗呢,你想啊,這一塗就可能給塗成一個美男或美人出來,證明小爺的手有多巧……”
店老板聽了他的胡說八道,臉色更為沮喪:“四公子,您的手可真是巧!”
李景乾得意洋洋:“你也覺得巧吧?其實小爺這是頭一次做這等事,都做得這麽好,證實小爺其實是個天縱奇才啊,天縱奇才,什麽都是無師自通啊,無師自通!”店老板苦着臉附和:“是啊,是啊,四公子一出手,旁的人都要靠邊站……”
蕭問筠脖子更加癢癢了,手指夾裏粘粘忽忽的感覺也更甚,這小屁孩再說下去,自己是不是要變成一塊硬糖人了?她下了一個決心,從此之後開始在後花園養馬蜂,等養到了一定程度嘿嘿嘿,她笑了。
冷卉在一旁看得清楚,見蕭問筠一笑,臉上的那層糖漿就剝落了下來,忙用手帕給她擦了擦,心想小姐氣得精神有些不正常了,得開解開解才行,低聲道:“小姐,您別生氣,這糖漿裹在臉上,凝了臉皮,您這一笑,容易生皺。”
冷卉一說出這話,暗暗在心底責怪自己,哎,這是開解麽?自己頭一回想學其它丫環的嘴巧,這就學差了!
李景乾還在得意洋洋:“是吧,我的手藝不差吧?看來日後若沒了法子,出來做一個糖漿師傅,那是天下無敵啊!”店老板扯了嘴角道:“是啊,是啊!”李景乾斜了眼睛道:“那店老板收不收我呢?”
店老板一心想着早些送走這瘟神,連連點頭:“收,收,您要來小人店裏,小人求之不得呢!”蕭問筠在簾後後邊想:“你這小屁孩是鄉裏的七大姑八大姨轉世還是怎麽着?廢話一籮筐一籮筐的,也不怕說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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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李景乾也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不适,從身上板了塊結成一塊的糖漿下來,放進嘴裏嚼得卡巴卡巴直響:“你這糖漿味道真不錯!想想剛才為了顯示顯示技藝,其實浪費了不少,特別是最後那一大鍋子,哎,恐怕淋成個糖人出來都綽綽有餘了呢!”店老板谄媚笑道:“小人身上也有挂得有,四公子要不要試試?”
蕭問筠在簾後感嘆:這唐老板終于反抗了一把了。
可這店老板的反抗實在微弱,人家李景乾根本不當一回事,反道:“你身上的我就不試了,倒是那簾子後那一鍋子,是掉在地上,還是砸在牆上,凝成了一個什麽狀态呢?我有些好奇……”
他邊說着,邊往簾子邊走,蕭問筠望着手邊這個茶杯,心想,如果他再往簾子邊走多一步,這個茶杯的終點就不是這案臺,就是他的腦袋瓜子!
這可比馬蜂叮快捷方便多了!
還好,店老板在一旁靜靜地反抗:“四公子,那裏是女賓部,您闖進去實在不好!”
李景乾這才停住了腳步,遺憾:“那我就不去看了,只有等下一次了,下一次,我定要把這糖漿從一個人的頭上開始,直接地淋了下來,看一看這個人會不會結成一個糖人!”
店老板擔心地望了望簾內……心想外間傳言這蕭家長女比較潑,打起人比較不顧名門閨秀的名聲,今日倒還安靜?
又擔憂:是不是那糖漿封住了嘴臉,讓她說不出話來呢?畢竟好大一鍋子啊!淋個把人綽綽有餘啊!一擔憂起來繼續往下擔憂:有沒有封住鼻嘴的氣斟封得時間長了,會不會把她弄得窒息了?如果出了人命官司,那可就不得了了,而且這條人命是侯府的大小姐,待想起她身邊還有個丫環時,這才略吐了一口氣。
李景乾見他沉默,終于感覺到了一個人的獨角戲其實唱得很沒有意思:“哎,你這店老板就是這樣,一點也沒有高瞻遠矚的目光,依我看,你這十年一次的什麽金傳拔絲也別辦了,就舉行這糖漿淋人的技藝,依我看,這件技藝一演示,你這小店必會被人擠破了店門,到時候萬人空巷啊,萬人空巷,你這小店還不賺得盆滿缽滿?”
店老板再次肯定,這蕭家大小姐身上的糖漿只怕真的凝固成了糖人了,使她動彈不得……他如今也明白了,這四公子……不,四殿下,今日就是沖着這蕭家長女來的!
看來,兩人早結下了梁子了!
是不是這蕭家長女耍潑,所以得罪了四殿下呢?可見,潑還是要不得的,他默默地想,一定要把自己的閨女教養成淑女,以免得被人日後淋一身糖漿!
可人家四公子沒有說破他是為了這蕭家長女而來,他自然也不能說破,他不說破,大家都不說破,那麽蕭家長女只能吃一個啞巴虧了,雖然這是皇家加給她的啞巴虧……只期望這蕭家長女把這個啞巴虧當成皇家給她的榮耀來看,應該這麽想,一般人想要這四皇子淋,還要不到呢,今兒個可是破天荒的頭一回被四皇子的玉手淋了,倍感榮幸啊,倍感榮幸!如此一來,您就不會在我這個小店鬧将起來,耍潑了。
店老板默默地在心底合了合什,求了求菩薩。
蕭問筠覺得自己的胳膊略一動彈,那身上的糖塊就呲拉呲拉地直往下掉,一會兒,地上就落了一層糖沫子,身上癢癢的感覺倒是沒了,可臉上的皮被拉緊的感覺是那麽的清晰,清晰得她在腦裏默默地念:以後,我不但要把糖漿往你頭上淋下,而且要使你身上挂滿了馬蜂,一叮就是一個大包,一叮就是一個大包……
冷卉見蕭問筠的笑容更是燦爛,憂郁地想,回了府,要怎麽樣才能讓小姐從打擊中恢複正半呢?她都氣得笑得如此陰森恐怖了,自己做為一個丫環,該怎麽樣開解才能不失一個丫環的本份呢?
一屋子的人各懷了別樣心思,沉默着,只有李景乾又把那糖人的規模,形狀等說了又說,到了末了,這才感覺到嘴巴有些累了,轉頭對店老板道:“小爺身上也沾了不少糖漿,有沒有地方可以換洗一下?”
店老板這才臉上露了絲真心的笑意出來,感覺到了烏雲過後天際出現了股陽光,冰霜天氣裏春天忽然間提早來了,殷勤地喚了小二來,自帶了他去梳洗。
蕭問筠望着李景乾一搖三擺得意洋洋地步進後堂,這才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因那糖漿結得比較硬實了,這一站,身上就發出了卡卡的聲音,大塊小塊的糖塊跌了一地,冷卉忙上前扶了她,有些擔心,卻聽蕭問筠哈哈哈地幹笑了兩聲:“淋個把糖漿算得了什麽?就當身上披了層铠甲,一般的人想要試試這味道,還沒機會試呢!”
她的笑聲聽到冷卉的耳朵裏,實在有些不輕脆,不悅耳,有些象老鸠的半夜的鳴叫,所以冷卉在心底打了個哆嗦,很是擔心,低聲道:“小姐,這糖漿雖說結成了膠塊,晶瑩透亮,的确有些象老爺身上穿的铠甲,但這铠甲也不能整天披着不是?現如今只能找店老板拿些女眷服來,先梳洗換上,再做打算了?”
蕭問筠把脖子緩緩地轉過來,為什麽說緩緩的呢?因為脖子上的糖塊比較硬,比較厚實……
“不打緊,不打緊,再披披也不打緊!”蕭問筠繼續哈哈哈的一笑。
兩人的對話傳到了堂外,店老板聽得心底直發寒,心想這蕭家長女的笑聲真有殺傷力,一笑仿佛帶來了一陣嗖嗖嗖的冷風,那冷風還直往衣衫底下鑽……
店老板哆嗦着邁着腳步來到了那門邊,咳了一聲道:“那铠甲,不,那糖漿……請大小姐等一會兒,小人這就去找些衣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