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咳,這裏是麗絲夫人舊時的住處,你也知道,我一直覺得當年蛇毒解毒一事有些蹊跷,本來想進去看看有沒有什麽異常,結果恰好撞見了她從前的婢女,前腳跟着進去,後腳你就來了。”

當年的事,祁家人其實是有做過認真的背景調查的,這個麗絲夫人确實是西域來的,輾轉流落,最後被韓大人納了去,理論上來說,麗絲夫人入宮前是沒有機會識得皇後或是其背後的吳家人的。

祁丞相也親自與韓大人了解過,這位西域來的妾室在韓府中待了幾年,平平常常的,除了後宅子裏女人家的那些事,別的也沒怎麽上心,聽起來全無什麽異常之處。

而這幾年來,麗絲夫人在寧貴妃身邊十分得力,幾次幫着寧貴妃躲過了明槍暗箭,貴妃也好祁家人也好,對她已然并無疑心。

不過祁懿美這個讀過原文的人卻知道,這位麗絲夫人就是皇後那邊派過來的卧底,這些年來她面上雖不提,可心底裏卻是打起精神一萬個小心提防着她的。

對麗絲夫人的疑心,祁懿美也只和燕辭雲說過。

燕辭雲尚未完全從局促中恢複過來,不過神色間倒是自然了幾分,略略思量了,道:“既然如此,待他們……出來了,我們可以直接去問上一問。”

祁懿美有些擔憂的道:“她若當真是知道些什麽,我們直接問能問出來嗎?”

“你聽她方才說的話,麗絲夫人原來給她安排的後路是帶着錢財離京,就說明如果麗絲夫人當真是有所謀劃,她也是不在那個謀劃裏面的,想來也不會知道太多的內情。不過她在她身邊貼身伺候,極有可能會發現什麽細節,想來這個婢女自己都未必知道這些細節意味着什麽,你問她,她也未必會不敢說。

再者,我們剛剛……”說着,似是聯想到了剛剛的情形,少年的玉面又紅了一下,小聲繼續道:“剛剛撞見了她的事,她若真不肯說,你也可以用幫她保守秘密與她交換。”

這倒是有理,如若這婢女真知道什麽關鍵性的東西,怕是根本容不得她活到現在的。

聽了燕辭雲一番分析,祁懿美點點頭,道:“有幾分道理,一會兒她出來,我便過去問她。”

語音剛落,門邊便探頭探腦出來一個人,正是與菲娜茍合的韓家二公子。

待人離去,祁懿美和燕辭雲在拐角處候了會兒,終于等來了小心翼翼的菲娜。

“菲娜。”

菲娜吓了一跳,正要裝作恰好路過的樣子,回頭一看,卻是兩個不認識的少年郎。一個生得雙眸若水,絕代風華,漂亮得令人移不開眼,只是眉宇間頗有些清冷,另一個側是更秀氣一些,雌雄莫辨的,神情間也更溫和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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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突然造訪,府裏的下人也不是都知情,菲娜雖是不識得二人,不過從二人的外貌氣度上也不難猜的出,兩個少年絕不是尋常人,神情間帶了些恭謹與防備,小心的道:“兩位是?”

祁懿美上前一步,開門見山的道:“我是祁丞相祁經昊的獨子祁懿美,這位是當今六皇子。”

怪不得,生得如此好相貌,也只能是六皇子燕辭雲了。

菲娜連忙恭敬的了行了禮,祁懿美一擺手,道:“不急着行禮,你與我二人過來,我們有些話要同你說。”

菲娜心中一緊,下意識以為是自己與人私通的事被人發現了,可轉念一想,堂堂皇子又如何會在意她這樣一個小小婢女的事。

心中一片疑雲的跟着兩人進了拐角,祁懿美望向她,道:“麗絲夫人原先在府裏的時候,是你侍奉的沒錯吧。”

菲娜點頭,道:“回公子,正是,小人也是西域人,幾年前夫人賣唱的時候便在她身邊服侍了,後來韓大人将夫人帶回了府,小人便也跟着一道進了韓家。”

“既是侍奉了多年,你應是對她的方方面面都十分了解的吧。我問你,在進韓府前,麗絲夫人可有過與什麽人相熟?”

菲娜心中清楚眼前之人的地位顯赫,于二人而言,殺死自己便如捏死一只螞蟻一般簡單,不敢不答,仔細回想了下,道:“夫人買下我時,已經是樓裏的頭牌之一,不過夫人當時賣藝不賣身,相熟的人……也只有幾個常來聽琴的客人。”

說着,菲娜将幾個有印象的人說與祁懿美聽了。

倒是沒什麽可疑之處。

祁懿美想了想,又道:“那入了韓府以後呢?尤其是入宮前這段時間,麗絲夫人可有見過什麽人?”

菲娜皺着眉似是努力思索着,半晌神色一頓,有些心虛的移開了目光,小聲道:“夫人在府裏時便只和韓家的人接觸過,并未見過旁的什麽人。”

祁懿美和燕辭雲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注意到了菲娜在說謊。

祁懿美上前了幾步離得她近了些,壓低聲音道:“實不相瞞,方才你和那位二公子進這院子裏做的事,我全聽見了。現在我再問你一遍,夫人入宮前,可确實是未見過任何旁人?你想好了再回答。”

菲娜一怔,神色中帶了幾分掙紮與驚慌,顯然沒料到眼前的少年如此銳利。

若是事情敗露,她也許會被趕出府去,從此名譽掃地,再也見不到二公子了。

半晌,她才帶着顫音的道:“我若說了,你們會去告訴韓大人嗎?”

祁懿美一挑眉,答道:“無論是你說的話,還是今日我們見到的事,韓大人都不會得知。”

少年的話斬釘截鐵,十分有信服力,菲娜心下稍安,終是長嘆一聲,道:“大約是入宮前三個月左右,夫人喜歡上了城北的一家戲院,每隔十天半月的,便要去聽一次,每次去,都要我去城南買一家糕點鋪子的糕點,可買回來,她又不怎麽吃。”

顯然,這不過是顯麗絲夫人支開這個菲娜的借口,祁懿美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這樣過了兩月,夫人去的更勤了,有一次我實是跑不動了,便偷了個懶,在城北的一家鋪子裏買了個瞧着差不多的,回到戲院外面坐着,本想等着戲散了進去複命,卻不料……瞧見了夫人與一個男子站在戲院的外面,當時夫人帶着帷帽,看不到面貌,只是我侍奉夫人多年,便是只看身形,也能确定,那就是夫人。二人低聲交談着,瞧樣子……似是老相熟了。”

說完,菲娜眼含淚水,跪在了二人面前。

“我知道,背着韓大人在外間與男子相會是夫人的不對,可是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何況彼時也是韓大人棄夫人于不顧在先,夫人一生凄苦,如今入了宮好不容易得了個安穩,求六殿下和祁公子看在夫人曾出手相救解了蛇毒的份上,不要告訴韓大人,就讓這件事過去吧。”

原來這個菲娜一直以為這是麗絲夫人在與男子偷情,起初才有些不敢言說,祁懿美琢磨了下,點點頭,道:“我既說了不告知韓大人,便是做數的,你先起來吧。”

菲娜抹了抹眼淚,從地上起了身。

“我問你,那與夫人相會的男子相貌如何你可還記得?”

“記得……他當時也戴了帷帽,身形十分高大,兩人說了很長時間的話,後來、後來……秋日裏風大,他的帷帽被掀開了一些,我便瞧見了他。”

說着,菲娜回想了那男子的模樣,聲音中不由帶了幾分懼意。

“他生得……特別白,是那種,就是、就是死人一樣的白,嘴唇卻特別紅,眼睛細長,明明是十分好看的人,卻陰森森怪瘆人的,我到現在都還清楚的記得他的模樣。”

桓亦如!

祁懿美一直知道麗絲夫人是皇後那邊派進來的,卻千想萬想也沒想到,其實她背後的人是桓亦如。

燕辭雲也如她一般目光中微帶了一縷驚訝,兩人互相看了看,祁懿美回頭望向菲娜,道:“還有別的嗎?”

菲娜搖搖頭,道:“夫人真的就只見過這麽一個旁的人了,其他的都是些如賣首飾布料之類的人,不過是一面之緣,買過東西而已。”

“這件事除了你,還有別人知曉嗎?”

“小人哪敢把夫人的事到處亂說,現下裏只小人一人知曉。”

“那好,之後你要繼續保守秘密,絕不要同任何人說起。”

菲娜應了聲,擡眼看了看二人,緊張的問道:“那……我可以走了嗎?”

祁懿美道:“走吧。”說完,又想起了什麽,叫住她道:“等等。”

菲娜停了步子,有些忐忑的轉回了身子。

祁懿美打量了她,低聲微嘆,道:“那個什麽二公子的,擺明了就是個……花花公子。”祁懿美想說“渣男”,可又怕她理解不了。

“他若是有心,便不至于四年了還不能給你個名分,他口口聲聲說讓你體諒他的難處,可他自己但凡有反過來去體諒你一點點,便會明白你的犧牲你的隐忍,都絕不至于委屈你至此。”

這幾句話句句戳在菲娜的心窩子上,她面上帶了幾分哀凄,垂着目光道:“小人心中也明白他不是良人,任憑他嘴裏說的再好聽,可也只是拖着我罷了。可是……小人的身子已然為他所破,如今除了求他讓我跟着他,又能如何……”

這話祁懿美便不愛聽了,不由輕笑了下,道:“你能選擇的路子多了去了,是你自己固步自封,只道沒了他你便不能活了。

我若是你,既然已是自由之身,幹脆帶着麗絲夫人給的錢財離開韓家,才不繼續留在這裏委曲求全,就當這個男人已經死了,自己是個寡婦,尋一處民風樸實的小村落腳,開個小店營生,怕是不要太自在。

又或是你依舊還想嫁人,那也沒有多難,寡婦再嫁的事民間多了是,非得他一棵樹上吊死嗎?”

作者有話說:

又是圖又是現場直播的,雲妹羞得要鑽到地底下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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