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小青眼中帶了些許擔憂,皺眉道:“公子,您一人出去實在太危險了,何況這麗絲夫人究竟去了哪,見了誰,我們都不清楚,公子這般出去,又從何找起?倒不如我們去尋了六殿下,讓他想想辦法,又或是派人去更為穩妥些。”
“小青,鄭嬷嬷過來禀了我,便已然是花了不少時間了,若要再去向六殿下禀明,定是來不及的。更何況派人出去确是安全穩妥,可是又有何作用呢?這般大張旗鼓的,怕是人還沒找着,便已經打草驚蛇了。
再者說,就是找到又如何,若我猜的沒錯,這大半夜的麗絲夫人一個人出去,大約只是與她的主子桓亦如接頭,便是尋着了,依着桓亦如這條美女蛇的狡猾程度,要找出藉口來狡辯并不難,何況麗絲夫人根本沒做過什麽錯事,本就治不出什麽罪來。”
祁懿美一邊說着,一邊自木椅上起了身。
“倒不如派一個人悄悄跟着,聽聽她與接頭人說了什麽,用以日後應對。”
小青終究還是放不下心,道:“公子,那請讓小青代您去吧。”
祁懿美搖搖頭,道:“這件事只有我去最為合适。若是你去,你的身份不過是個宮人,一旦被他們發覺,十有八九會有殺身之禍。而六殿下的身份又過于高貴,亦是不合适,鄭嬷嬷既是說這個麗絲有些功夫,而和她接頭的人大約便是桓亦如,這兩個人都會武,若是打起來,他們拼着魚死網破謀害六殿下也未必不可能。
只有我,他們要我的命并無用處,我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可卻又同時是個輕易殺不得的人。若是我曝露了,殺了我,重臣之子莫名喪命,祁家和六殿下必會恨之入骨,絕不會輕易了事,翻天覆地式的查下去,一旦尋到破綻,勢必要他們血債血償,桓亦如這條命便必得賠給我了。
所以你看,殺我百害無一利,桓亦如是聰明人,這一趟,我必能安全而歸。”
祁懿美一番話雖是極有說服力,但小青還是滿腹擔憂。
“那至少,去禀了六殿下商議一下……”
祁懿美望向他寫滿了躊躇的目光,擡手拍了拍他的肩,道:“沒時間猶豫了,小青,若一個時辰內我沒回來,你便去禀報六殿下。”
見着祁懿美堅決,小青閉了閉眼,一咬牙終是應了聲,道:“那公子打算從何處尋起?”
“自是桓亦如的住處,安心,我如今到底會幾分功夫,會格外小心的。”
祁懿美并未再與小青多言,迅速的換了身暗色系的衣裳,快步行出了見雲殿,便朝着桓亦如的住處行了過去。
深夜裏的皇宮一片寂靜,甚至聽得見湖水中青蛙的鳴叫聲,還有夜風拂過樹林的沙沙聲,宮中守夜的多是禁軍,所在的位置祁懿美大致心中也有數,也并未躲着防着,一路上大大方方的和幾名禁軍打了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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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在路上,祁懿美時時細心的留意着周遭的變化,并未見着什麽可疑之人。
麗絲夫人出了曦雲殿後,鄭嬷嬷來報信,到她出門,仔細算來她應是比麗絲夫人出來的晚了至少一刻鐘,如今碰不上她也是自然。
一路摸到了桓亦如的住處的牆根處,祁懿美小心的停在外間靜靜的聽了半晌,內裏一片安靜。
擡眼瞧了圍牆的高度,确定了內裏确無響動,她這才悄悄運功,一躍而上,扒了圍牆朝着內裏望去。
內裏依舊和她十四歲來過的那一趟見着的模樣差不多,地上光禿禿的,只偶爾有幾株野草,并無尋常的綠植,內裏一棵半枯了的大樹上還挂着那個破舊的秋千,大樹的邊上有一套石制桌椅。
不過秋千的前面,多了一湖小池。
因着這院子本也不大,這池子也是極小,遠比不得嫔妃和皇子宮中的湖水寬闊,許是因着太小了,旁邊也無假山涼亭一類的裝飾,就這麽一方小池,顯得極為簡陋。
祁懿美朝着房屋望去,內裏一片漆黑,顯然桓亦如要麽是不在,要麽就是已然睡下了。
不過,如若麗絲夫人當真在此處,這一片漆黑也可能只是障眼法。
自從知道了麗絲夫人是桓亦如的人,祁家也好燕辭雲也好皆不敢松懈,想着利用她反将桓亦如一軍,一直細細的留心着,可是麗絲夫人并不曾出過差錯,這一顆定時炸彈便懸在這裏,遲遲沒有下文,攪得人心不得安生的。
若是能聽到她具體的下一步計劃,也許要利用麗絲夫人揪出桓亦如,便不再是難事了。
這般一想,祁懿美想着自己那套必然安全而歸的理論,壯了壯膽子,不再猶豫,蹑手蹑腳的翻了牆進了內裏,悄悄的行到了門邊。
屋內一片寂靜。
祁懿美放輕了呼吸,約莫站了快一刻鐘,只覺得這般一動不動的,膝蓋站得都有些累了,內裏依舊沒有任何動響。
難道她想錯了?麗絲夫人今夜出來,并不是見桓亦如的?
桓亦如安排了中間人為兩人接頭?
略略回憶了麗絲夫人的婢女菲娜之前的說辭,麗絲夫人在韓家的時候,似乎都是桓亦如親自來接頭的。
桓亦如此人精明又狠毒,性情古怪,祁懿美并不覺得他的屬下中會有什麽真心臣服于他之人,多半不是懼怕他的狼戾就是向往他的權勢,而放在寧貴妃身邊的麗絲夫人作為這樣重要的一顆棋子,安排了中間人參與,便要多上許多不确定與風險。
祁懿美覺得,依着桓亦如的性子,這宮中并沒有什麽人值得他将這般要事托付予對方。
只除了他的親弟弟桓天傑。
桓天傑!
是了,那個寡言的少年是他的親弟弟,是他一手扶植,一手栽培,唯一的親人,他便是信不過天下人,總歸不會連親弟弟也百般提防。
桓天傑如今在禁軍做事,時常在宮中巡視,宮人們若是深夜出宮,見着他,被問話幾句也是尋常。
而麗絲夫人便可以這般輕松的與桓天傑接頭而無人起疑,桓亦如根本沒必要親自見她。
想通了這些,祁懿美只想速速離開桓亦如的住處,去問詢桓天傑今夜值守所在,卻是腳步未擡,便聽到內裏傳來幾聲“咚咚咚”沉悶而有節奏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上樓梯,又像是隔着幾道門,若有若無的并不甚清晰,若不是夜裏太靜,而她又在門邊,許是根本聽不見的。
祁懿美背脊一陣冷汗,只覺得比前世看鬼片還要驚悚,桓亦如的這個住處明明只有一層,哪來的上下樓梯的聲音……
她緊張的擡眼望了下圍牆,算了下距離。
如果發出聲音的當真是桓亦如,她此刻逃離,一旦發出任何聲響,便會被內裏的人發覺。桓亦如自己也算是個習武的行家,而他甚至都無需動手,單單朝外間的禁軍發令,找出她便不過是一瞬的事。
倒不如先按兵不動,待他複又安歇了,她再行離開不遲。
祁懿美按捺着自己的驚懼,聽着內裏的腳步聲停了下,随即一聲極輕的開門聲。
許是走在了平地,方才如上下樓般的腳步聲已然消失了,然而內裏又響起了其他的聲響,好似……什麽東西在地上拖拽的聲音,這道聲音原是輕到幾乎不可聞,随後越來越響。
似是桓亦如拖着什麽東西從室內來到了大廳。
“咚”的一聲,那被拖着的東西似乎被扔到了地上。
內裏一聲極輕的笑聲,這聲音是桓亦如獨有的陰冷調調,伴着夜風吹在祁懿美的耳畔,在深夜裏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看來,來的不只一個啊。”
祁懿美尚未反應過來,面前的門便忽的自內打了開來,一陣風撲面而來,下一刻,她便被人猛的一手扼住了脖頸,緩緩向上舉了起來。
她下意識的用雙手扳在脖頸處的鉗制上,在瀕臨窒息的痛苦中,祁懿美艱難的朝着面前的人望去。
桓亦如雙眸冰冷如水,面色蒼白如鬼魅,幾縷濃黑的發随着夜風飄在他的面頰,拂在那抹異常鮮紅的雙唇間,一身黑色的錦衣緊緊的束着他高大的身軀上,更顯得他細腰長腿,仿若是魅惑人心的豔鬼,又似陰冷妖嬈的蛇精,危險的吐着信子,意欲索人性命。
妖異俊美的男子立在略顯蕭索的庭院內,微微上挑的鳳眸凝視着她,緩緩扯了殷紅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帶了幾分陰森邪氣的笑,沉沉的道:“哦,原來是六殿下身邊的小公子。”
這聲音低沉清冷,又好似帶着抹愉悅。
祁懿美此時無暇顧及這些,她被他緊鎖着脖頸,如今僅僅腳尖微微着地,已是呼吸困難,面色漲紅,又無法出聲呼救,兩只手拼盡全力的扳着喉間的桎梏,卻是無法撼動分毫。
拼力氣,她明顯敵不過。
大腦的缺氧令她思維困頓,情急之中,只好伸手用指甲去摳那只大掌。
桓亦如冷眼看着她如瀕死的小動物般徒勞的掙紮着,感受着手中生命力的漸漸流失,嘴角含着那抹極淡的笑,好似欣賞什麽極美的景象一般沉迷着,直到手背上一陣刺痛,他垂眸望着眼前的小獸在手背上撓出的幾道血印,微微蹙了眉。
作者有話說:
昨天發早了,咳,今天再發一遍哈哈哈哈,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