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冷靜地問着。她這一份處變不驚倒讓南宮玲珑相當的欣賞。
啞奴只是握着他那把鈍劍站在不遠處,垂臉而立。
南宮玲珑迎上了少女質問的視線,問着:“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你覺得我被你們擄來,我會回答你的問題嗎?”少女倔強地說着,明亮精湛的大眼把南宮玲珑也打量了個徹底。
南宮玲珑笑了笑,“你可以不回答,不過你以後就不能再說了。”說完她朝啞奴伸手,啞奴立即把他手中那把鈍劍遞到她的手裏,她用力把鈍劍抽了出來,劍尖倏地指向了少女。
“你想殺我?”少女挑着眉依舊冷靜地問着。
“不,我只要你半截舌頭。”南宮玲珑巧笑倩兮地說着,仿佛她要割的不是別人的舌頭,而是在切菜一樣。
啞奴站在旁邊深深地看着南宮玲珑,每相處一天,他就發覺這位少女變化一次,但無論她怎麽變,在他心裏,她還是善良的。
“你……”少女有幾絲的氣恨。
看到南宮玲笑眸中隐壓着一股狠厲,她知道如果她真的不回答,南宮玲珑或許真的會對她不利。她不能有絲毫的意外,因為她還要養一大家人。想到這裏,少女悻悻而氣恨地說着:“我姓顧,名小璃。”
“顧小璃,嗯,名字不錯。”南宮玲珑收回了鈍劍,把劍丢還給啞奴。
“你們到底有什麽目的?”顧小璃再次質問着。
“顧小璃?姓顧,你家是否住在城東梧桐巷?”南宮玲珑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看了一眼啞奴,相信啞奴不會帶回一個沒用的丫頭,又看着顧小璃,試探地問着。
京城商賈無數,商機也無限,但最聞名的還是城東顧,城南陸,城北燕,城西江,這四大家族世代都是商人,他們幾乎壟斷了京城以及附近幾個重要城市的商業。不過四大家族幾十年來一直明争暗鬥,倒給了某些人機會。
五年前,聞人初暗中奪取了城東顧,城南陸,城北燕,三大家族的所有産業,導致京城的經濟被聞人初掌握了大半。
“是。”顧小璃冷冷地看着南宮玲珑,冷冷地說着:“我就是城東顧家的後代,你到底有什麽目的盡管說出來。”反正她們顧家風光不再,現在全靠她動點小腦袋賺點小錢養一大家人。她也不擔心南宮玲珑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麽,因為她除了家人,已經一無所有了。
“二十幾年前聽說城東顧家經商手段最高明,實力也是四大家族中最強的,你,懂經商嗎?”南宮玲珑淡淡地笑問着顧小璃。
顧小璃眼底掠過了痛意,南宮玲珑說的不錯,二十幾年前她們顧家居四大商家之首,家中商鋪田産無數呀,誰想到五年前被譽為經商天才的爹爹竟然中了別人的陰招,生生地把顧家幾十年的祖業送給了別人。爹爹悔恨之下,服毒自盡了,留下一大家人,老的老,小的小,生活一瞬間跌到了最低谷。那時候她才十二歲,親身經歷了從天堂跌進地獄的痛苦,從那時候起,她就對每親人以外的一個人都帶着防備之心。
“虎父無犬女,我想你也有天才頭腦吧。”南宮玲珑沒有錯過顧小璃眼中掠過的痛意,顧小璃是顧家的後代,就算現在顧家家道中落,她也相信顧小璃必定秉承了先輩的經商頭腦,僅憑顧小璃那冷靜自持,明亮卻精湛的眼眸,她就能确定顧小璃是一顆蒙塵的商界明珠。
顧小璃不出聲了。
她最大的興趣就是賺錢,因為賺了錢才能讓家人吃飽穿暖,但現實也很殘酷,她有頭腦卻沒有本錢,所以她現在無法重振家威,更不能揪出坑了她爹爹的那個人。
想起爹爹留下的遺書中,希望後代能重振家威,她的心就揪痛。
“如果我投資,你管理,許你百分之十的利潤,你願不願意和我合作?你們顧家曾經是京城商賈之首,你心裏一定想着重振家威吧,不過以你現在這狀況……”南宮玲珑瞄了顧小璃身上那套單薄的破舊冬衣,淡笑着:“是不可能的。”
“你到底是誰?”顧小璃質問着,好事從天降,她有這麽好命嗎?
重振家威,她做夢都想。
南宮玲珑一笑,那笑容燦爛至極,宛如春天裏盛開的花朵,讓站在不遠處的啞奴閃了幾次眼。
“南宮玲珑。”
“南宮玲珑?皇上親封為玲珑郡主,禮同公主的南宮玲珑?你也想投資經商?憑你……”顧小璃沒有再說下去,她沒有把京城百姓坊間對南宮玲珑的評價說出來。
南宮玲珑還是笑着,她知道顧小璃想說什麽,如果憑以前的她,的确沒有頭腦投資經商,不過現在嘛,她倒想試試。
“這就是擄你來的目的,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我如何能相信你?”顧小璃還是不相信這種好事會落在她的頭上。
“你覺得我有必要騙你嗎?你還有什麽值得我去騙的?”南宮玲珑一針見血地問着。
顧小璃啞口無言,她的确沒有什麽值得南宮玲珑去騙。
“我給你幾天時間考慮,新年過後,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答複。”南宮玲珑倒不逼着顧小璃立即答應她,給顧小璃時間考慮,她也要暗中親自考察顧小璃的能力。
從懷裏摸出了一錠重十兩的銀子,南宮玲珑把銀兩遞給了顧小璃,說着:“這是驚擾你的安撫費,你拿回家好好地置辦些年貨讓家人過上一個能吃飽的年吧。大冷天的,你也別讓弟弟妹妹們,爺爺奶奶們冷着了。”
顧小璃吃驚地看着她。
在确定她是顧家後人了,眼前這名和她年紀相當,看上去似乎比她大,實際上應該比她小,一臉笑意,看似非常無害的少女竟然就知道了她家中的人口情況,按理說南宮玲珑這種出身高貴的金枝玉葉是不清楚的。
顧小璃壓根兒就不知道南宮玲珑以前單純而好動,最大的心願就是攜寶劍闖江湖,當個大俠女,京城裏的一些事情她都知道幾分。如果不是在十五歲及笄之年遇見趙然,南宮玲珑或許也不會重回這一年,重新來過了。再說了,五年前,她十歲了,顧家一夕間倒下,一家十幾口人幾近流落街頭,她聽奶娘提過了,只是她沒想到五年後,她竟然會和顧家扯到一起。
“啞兄,送顧姑娘回家。”南宮玲珑把那錠銀子塞到了顧小璃的手裏,才對啞奴說道。
啞奴立即上前幾步,提起顧小璃就走。
“啞兄,溫柔點,人家是小姑娘。”南宮玲珑看着啞奴提着顧小璃的樣子,忍不住莞爾。
等到啞奴提着顧小璃消失在夜色中,南宮玲珑才斂起了笑容,向皇宮的方向看去,在心裏默默地說着:曜表哥,你十幾年來的寵愛,珑兒一定會報的,你的儲君之位,珑兒傾盡所能也要保你周全。
她又看向了相府的方向,唇邊浮起一抹冷笑,聞人初,等着接招吧!
☆、040 問情
夜,越來越深。
當黎明前最黑暗那段時光慢慢地過去之後,東邊天際露出了魚肚白。
漸漸,溫柔的太陽跳出了地平線。
寒冷的冬天裏極少會有太陽,盡管陽光很弱,但也為人們掃走了些許的寒意。
柔弱的陽光軟軟地投灑在皇宮那金黃色的琉璃瓦上,發出了耀眼的刺眼光芒。
禦花園裏,臘梅開得正盛。
陳青桐領着自己兩名貼身侍女,剛從慶寧宮裏出來,行到禦花園,看到臘梅開得正旺,便放慢了腳步在禦花園散着步。
她被“嚴懲”閉門思過一個月剛剛結束,皇後說想她了,便召她進宮陪着用早膳。皇後是她的姑姑,對她極為寵愛,又視她為準太子妃,三不五時召她進宮相陪是常事。
她也早把皇宮當成了自己以後的家。
柔軟的冬日落在她俏麗的臉容上,把她的端莊勾了出來。
她身上那襲銀白色的錦服在陽光的照射下更顯雪白,把她高貴淡雅的氣質烘托得恰到好處。
當她向一座涼亭走去的時候,看到一抹明黃色身影從太極宮的方向匆匆而來。
她立即停下了腳步,臉上的表情更淡了,更雅了,太陽出來也還在狠命地吹着的寒風吹着她身上的裙擺,遠遠看來,她就像乘風而來的仙女。
等到寒曜距離她只有十幾步之遙了,她才領着兩名侍女迎上前去,淺淺地笑着向寒曜行禮,溫柔清脆的聲音就像高空上那輪圓日一般溫暖:“青桐見過太子殿下。”
寒曜匆匆的步伐立即停了下來,一大清早就看到陳青桐,他有點訝異,俊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問着:“青桐,你怎麽會在這裏?”
陳青桐依舊淺笑着回答:“青桐是進宮陪皇後娘娘用早膳的。”
“哦。”寒曜不甚在意地哦了一聲,視線飄過了陳青桐的頭頂,看向遠處的慶寧宮,随口問着:“那母後是用過早膳了。”
“用過了。”
陳青桐載滿着愛戀的眼眸仰起,落在寒曜的俊顏上,看到寒曜目中無她,她的心隐隐不悅起來。如果此時站在寒曜眼前的人是南宮玲珑,寒曜肯定會笑容滿面,驚喜萬分吧?
不過……
陳青桐在心裏冷笑着,無論寒曜多麽喜歡南宮玲珑,如何寵愛南宮玲珑,他都得不到南宮玲珑了。剛才在陪皇後用早膳的時候,皇後告訴了她,皇上已經把選立太子妃一事交給皇後負責了,皇上還明說南宮玲珑和寒曜是不可能的,而皇後也說了,她陳青桐才是真正的太子妃人選。
“青桐,本殿有事要找母後問問,本殿先走了,你也別在這裏逗留太久,風很大。”寒曜随意地說着,越過陳青桐就向慶寧宮走去。
“太子殿下是否想向皇後娘娘詢問選立太子妃一事?”陳青桐在寒曜越過她身邊時,轉身淡笑地問着,沒有人發覺她眼裏飛快地閃過了嫉恨。
無論她怎麽努力,寒曜對她總是很冷淡,冷淡到不願意和她多說幾句話。
寒曜倏地轉身,瞪着陳青桐,半響後,他笑了笑,問着:“青桐,母後和你說了吧?本殿的太子妃人選是誰?”間接承認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太子殿下,難得今天有太陽,你看臘梅開得多美呀。”陳青桐答非所問,轉身領着侍女步上了涼亭,站在涼亭下遠觀着禦花園的冬景。
寒曜攏了攏眉,眼底掠過了一抹冰冷,但一閃而逝,他也跟着陳青桐走上了涼亭,吩咐他的貼身侍衛在涼亭口站着便可。
“青桐,母後選定了你吧。”寒曜也不是笨蛋,母後的心思他豈有不知。
陳青桐扭頭看着他,慢慢地斂起了笑容,試探地問着:“太子殿下,如果娘娘真的選定了青桐,殿下是否會拒絕?”
寒曜定定地和她對視,性感的唇瓣輕輕而一字一句地吐出話來:“會!青桐,本殿的心裏只有一個人,本殿不說,你也知道她是誰,如果母後真的作出了選擇,本殿希望你能替本殿向母後說說,別誤了你的青春。”
或許他沒有辦法改變皇後的決定,但他可以讓陳青桐只挂着太子妃之名,卻得不到太子妃之實。
他的太子妃人選只有南宮玲珑。
如果換成了別的女人,他會讓那個女人到死都是處子之身。
陳青桐滿懷希望的心瞬間被寒曜一句話狠狠地摔碎了。
她不敢置信,又心痛,更揣滿了嫉妒,怔怔地看着寒曜,這個溫和的太子,竟然也說出了如此堅定,如此冷狠的話。
他就那麽愛南宮玲珑嗎?
她哪裏不如南宮玲珑了?
南宮玲珑是郡主,她也是郡主,南宮玲珑有的美貌,她也有,她有的曼妙身材,南宮玲珑卻沒有。她高貴端莊,長袖善舞,八面玲珑,她絕對能幫寒曜保住儲君之位的,可為什麽她卻得不到寒曜的愛,甚至連寒曜一個在意的眼神都得不到?
南宮玲珑是變得和過去有點不一樣了,可依舊不如她呀,輸在比自己優秀的女人手裏,或許她會服氣,但輸在一個只會舞刀弄劍,嘻哈無知的女人手裏,她就是不服氣,不甘心。
“殿下,青桐哪裏不如南宮玲珑?南宮玲珑就是一個粗野的丫頭,她哪裏值得殿下傾心相愛?”陳青桐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質問了,心裏對南宮玲珑的恨意更深了。
“青桐請注意你的用詞,珑兒不是粗野丫頭,難道你忘了,她的身份比你高貴。她哪裏都值得本殿傾心相愛。”寒曜臉上的溫和難得地斂了起來,非常不悅地反駁着陳青桐。
“殿下……”
“本殿忙。”寒曜淡冷地抛下一句,冷着臉轉身離開了涼亭。
看着寒曜無情地離去,陳青桐臉現恨意,恨恨地在心裏說着:寒曜,只要有我陳青桐在,你一輩子也別想得到南宮玲珑!
南宮玲珑,我陳青桐和你誓不兩立,他日,不是我死,便是你亡!
☆、041 寒曜的痛
寒曜從禦花園回到自己的太極宮,慣有的溫和早已經斂了起來。
他大步地走進大廳裏,先是走到大廳正中那張太師椅上坐下,但是椅子還沒有坐熱,他又站了起來,在廳裏來回地走動着,俊雅的臉上掩不住他的焦慮。
倏地,他轉身又朝外面走去。
“殿下。”黑衣侍衛立即攔住了他的去路,銳利的眼眸洞悉了寒曜的心思,恭冷地勸阻着:“殿下,你不能去找皇上,不要為了一個女人而惹皇上不快。”黑衣侍衛冷靜而一針見血地說着:“皇上對玲珑郡主的寵愛大家有目共睹,但皇上明顯就沒有把玲珑郡主納入太子妃人選裏。”
陳青桐的話裏就說明了一切,太子妃人選只能是後族貴女。
皇後敢确定陳青桐就是太子妃人選,自然也是得到皇上首肯的。
黑衣侍衛相信這些寒曜都是清楚的。
“我愛珑兒,我只想與她白首,為什麽這麽簡單的要求也不能提,也不能說!”寒曜氣恨地低吼着,心裏也明白黑衣侍衛的說詞,他去找父皇的話,一定會惹父皇不快的。
可一想到自己深深地愛着的女人不能和自己在一起,他的心就揪成了一團。他是天之驕子,可他到底驕在哪裏?他連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權利都沒有。
“殿下,您該多想的是國事,是如何把三皇子黨的朝臣趕出朝堂,趕盡殺絕。獵場上的暗殺失敗了,我們也不能氣餒,機會無時不在,只要殿下抓住就行。殿下,只要保住了您現在的地位,将來順利登上寶座,天下間的女人還不是殿下的。”黑衣侍衛盡心盡力地勸着。
他既是寒曜的貼身侍衛,也是貼身的軍師。
寒曜沒有再說話,緊緊地繃着俊臉,用力地把雙手握成了拳頭狀,變得銳利深邃的雙眸恨恨地瞪着遠方,心思千百轉。
良久,他低低而痛苦萬分地說着:“黑炎,本殿想去看看珑兒,行嗎?”
為什麽要作出抉擇的人總是他呀?
他本喜歡過安靜的生活,偏把他推上了儲君之位。他喜歡吟詩作詞,卻硬逼着他争權奪利,他只想和心愛的珑兒做一對無拘無束的神仙眷侶,現在卻要他痛舍珑兒,接受命運的安排。
可有時候,他又別無選擇。
“殿下,後天晚上便是除夕皇宴了,玲珑郡主也會進宮,殿下何必急于此時相見?殿下見了玲珑郡主又能改變什麽?”其實黑炎覺得南宮玲珑并不适合寒曜,反倒是那個看似高貴端莊的青桐郡主才适合。
寒曜痛苦的神情再重三分,他連見珑兒都不能像三皇弟寒煜那般随心所欲。
就是因為這樣,在珑兒高燒不退之時,他未能當面去看望她,結果她病好了之後,和他疏遠了,要不是他一番剖腹的解釋,珑兒甚至不再喚他“曜表哥”了。
忠于他的臣子們都說他對珑兒的愛過于明顯,這樣對他非常不利,會被三皇子黨利用珑兒來牽制他,可他真的無法掩壓那深深的愛意。珑兒也說過了,掩壓不了何必再掩壓?其實寒煜對南宮玲珑的疼愛哪裏比他少了?忠于寒煜的臣子們卻絲毫不擔心南宮玲珑會成為寒煜的軟肋。
他真的不想再掩壓,他就是愛南宮玲珑!
倏地轉身,寒曜向自己的書房走去,腳步沉重中帶着幾分的無奈。
淡淡的陽光落在他那襲明黃色的太子朝服上,照出了生在帝王家的悲哀。
時間靜悄悄地走過。
老天爺的臉卻總是變得特別的快,露了半天笑臉的太陽很快地又被厚厚的雲層遮壓住,大地再一次陰沉沉,寒風呼嘯地吹着,夾着刺骨的寒冷。
中午時分,再一次下起了大雪,老天爺存心不讓人們過一個溫暖的年。
雪一直地下,下了兩天一夜,在除夕的傍晚才慢慢地停了下來。
除夕,除舊迎新,普天同慶的大日子。
京城裏所有大街小巷的店鋪都早早地關上了門,除夕夜,沒有人做生意的,都是在家裏和家人團聚,喜迎新年。
有錢人家則忙着準備子時盛放的煙花。
窮苦的百姓沒有錢買煙花,只能在子時的時候,向皇宮的上空看去,因為皇宮的煙花才是最美的。
皇宮裏同樣喜氣洋洋,那刺骨的寒氣絲毫壓不倒大家對新年到來的歡愉。
滿朝文武百官都穿着嶄新的朝服,坐在屬于他們的位置上,在他們面前擺滿了美酒佳果。九位皇子以寒曜為首坐在第二排,文武大臣以聞人初為首,坐在第三排。第一排的位置還是空着的,那是後妃們的位置。
這次的皇宴和冬至皇宴有些許的不同,就是參加皇宴的大臣們都可以攜着自己的正室夫人,皇子們只要有姬妾的,也允許帶着參加皇宴。
那些宗親王爺,王妃命婦們都小心又滿臉笑容地坐着,視線不停地在九位皇子身上溜轉,心裏想着龍生九子,子子不同,子子都是人中龍鳳呀。
南宮玲珑淡然地坐在父母的身邊,坐在她對面的是陳青桐,兩個人的視線總是隔空相對,一個淡笑着夾着狡黠,一個溫和中閃爍着嫉恨。
皇上還沒有出現,現場的氣氛顯得輕松很多,大家都在低聲議論着今晚的煙花盛會,每年新年來臨那一刻,煙花齊放,天空五彩缤紛,美麗至極,那一刻也是百姓新的希望,希望新年的到來能改變他們的生活。
今年負責采購煙花的最高指揮官是寒煜。
寒煜早在數天前就吩咐下面的人把最好的煙花運進了皇宮安置好,準備在子時盛放,博龍顏歡笑。
☆、042 指婚
寒煜依舊是一身紫色的錦袍,俊美的臉上挂着的笑容淡淡的,不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他在笑。
他除了和身邊的人談笑風生之外,鳳眸總在不經意間地落在對面的南宮玲珑身上。坐在南宮玲珑面前的是六皇子,六皇子不過十二歲,還是個孩子,根本就無法替南宮玲珑抵擋對面的視線。
“皇上駕到,太後駕到。”
驀然傳來了太監尖銳的聲音,衆人立即神情一凜。
寒天運和皇後扶着老太後,在後妃和宮娥的簇擁下走進了大殿。
寒天運在龍椅上坐下,太後和皇後分左右兩邊坐在他的身邊,諸妃按地位高低坐下。
衆人等到寒天運坐下之後,齊齊站起來,三呼萬歲。
“衆卿都平身吧。”寒天運沉聲地揮了揮手,帝尊的威嚴散發得淋漓盡致。
衆人謝恩後平身站着,坐回了原位。
寒天運說了幾句平常的話之後,臉色便整了整,沉聲地說着:“朕有一件大喜事要宣布。”
衆人相互看一眼,大都知道那件大喜事是什麽了。
忍不住,衆人都扭頭看向了坐在父母身邊的南宮玲珑。
南宮玲珑一臉的淡然,認為皇上看不到她,正端着一杯用葡萄釀成的美酒,慢慢地喝着,冷不防被衆人看着,她挑了挑眉,眼神詢問着:都看我幹嘛?
她看看寒天運,又掃了衆人一眼,意思是說皇上要宣布大喜事,讓大家聽大喜事去,別看她。她不認為大喜事與她有關。
不就是替寒曜指婚嗎?
與她何幹?
別人知道的事情,現在的她焉有不知之理?
“太子二十有三,已到适婚年齡。青桐郡主出身名門,聰穎賢惠,待人和藹,舉止端莊,和太子算是青梅竹馬,朕決定替兩人指婚,擇日大婚。”寒天運把大喜事宣布出來,然後又看向了禮部尚書,吩咐着:“王熙,這件事就交給你們禮部着重去辦了。”
王熙立即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應着:“臣遵旨。”
寒曜明知道結果了,他還是忍不住全身一僵,坐在原位上沒有任何的動作。
“殿下。”太子太傅小聲地叫喚着,他才回過神來,擡首看向上位,接收到皇後讓他謝恩的眼神時,他心一痛,最終站了起來,扭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南宮玲珑,南宮玲珑也看向了他,并舉起了酒杯向他晃了晃,眼裏帶着笑,祝賀他。
她,竟然祝賀他!
寒曜心底的痛更深了。
“咳——”寒天運淡淡地輕咳一下,銳利的眼眸也盯住了沒有動作的寒曜,眼底深處飛快地掠過了一抹陰冷。
皇後立即緊張地再次用眼神示意寒曜趕快謝恩,否則惹皇上不快,就會喜事變禍事。
寒曜慢慢地斂回了看着南宮玲珑的視線,僵着身體走出了座位,和陳青桐站在一起,跪下向寒天運叩頭謝恩。
在兩個人叩頭謝恩的時候,衆人不約而同再次看向了南宮玲珑。
正若無其事地準備挑起一塊點心吃的南宮玲珑,再一次停下了動作,一副無辜的樣子,掃了衆人一眼。
又看我幹嘛?
南宮玲珑朝謝恩的寒曜呶呶嘴,告訴大家該看的應該是那對青梅竹馬。
“珑姐姐。”六皇子寒景逸扭頭,小聲地問着南宮玲珑:“你不難過?”大家都知道太子和玲珑郡主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馬,太子心儀之人一直是她南宮玲珑,如今皇上卻替青桐郡主指婚,難道她一點也不難過?
“我難過?”南宮玲珑把點心塞進了寒景逸的嘴裏,小聲地笑問着:“我為什麽要難過?”她是站在寒曜這一邊,但她并沒有說過愛寒曜呀?前生經歷了趙然的無情,她就說過了,她不會再輕易地去愛一個男人,她選擇幫寒曜,是因為寒曜一直都對她很好,很好,他們表兄妹感情深厚而已。
寒景逸嚼着嘴裏的點心,瞪着一臉笑意,無所謂,半點傷心也看不到的南宮玲珑,忍不住朝南宮玲珑豎起了大拇指,珑姐,堅強!
南宮玲珑甩給他一記莫名其妙的眼神,繼續淡然地喝着她的酒,吃着她的點心。
心裏想着的卻是顧小璃會不會答應和她合作?太子派去瀾月國調查聞人初身世的人是否安全到達了瀾月國?她該如何才能挖到君天磊和冷天嘯這兩尊大冰山忠于寒煜的原因?
衆人看到南宮玲珑淡然的樣子,都微微地籲了一口氣,像是會擔心南宮玲珑大鬧皇宴似的。
看到寒曜謝恩了,皇後松了一口氣,寒天運眼底深處的陰冷也慢慢地淡去。
接下來便是邊吃邊喝邊看表演了。
開始大家都還有些拘謹,慢慢地就放松了。
寒天運臉上總是挂着淺淺的笑意,似乎對于宮娥在殿下的表演很滿意。
殿外的氣溫越來越低,雖然寒風停止了呼嘯,大雪也停了,夜色的加深導致氣溫的急劇驟降。
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外面忽然傳來了煙花升空的響聲。
一名太監匆匆進殿禀報着:“啓禀皇上,子時已到,請皇上移駕殿外觀賞煙花。”
寒天運大笑着,“好,大家都到殿外去看煙花,不必再拘謹。”說完,他自龍椅站起來,率先向殿下走去。
南宮玲珑放下了酒杯,肚子也填得七分飽了,為了參加這個皇宴,她老娘都不準她在府裏用過晚膳進宮,還好宮裏的點心不錯。
她站起來,也跟着人群向殿外走去。
“珑兒。”寒曜快步地走到她的身後,伸手拉住了她,把她拉扯到偏殿去,避開了衆人。
“曜表哥,怎麽了?”南宮玲珑掃了一眼扭頭看她一眼的寒煜以及聞人初,寒煜會看她,很正常,那該死的笑面狐貍看她做甚?看她會不會毒發痛打寒曜一頓嗎?
她發誓這個月的毒發來臨前,她就潛入相府,專門毒打相府的人,最好就把可恨的聞人初打得滿地找牙!
“珑兒,指婚非我所願,我……”寒曜急急地想向南宮玲珑解釋,他愛的人是南宮玲珑,而不是陳青桐。
“曜表哥。”南宮玲珑阻止了他的解釋,仰起俏臉,認真地說着:“你不必向我解釋,我們只是表兄妹。外面的煙花肯定綻放得很漂亮,我們也到殿外看看吧。”說完,她輕輕地拿開了寒曜拉着她的大手,轉身潇灑地離去。
“珑兒……”寒曜痛苦地低叫着。
南宮玲珑的腳步頓了頓,但最終還是朝外面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她從來就沒有愛過寒曜,她壓根兒就不在乎寒曜會娶誰。
☆、043 意外
殿外,黑色的夜空裏,各種各樣的煙花綻放着,五顏六色,美麗至極。
随着皇宮裏的煙花升空,整個京城裏,四面八方的上空随即也升起了五顏六色的煙花。
“好漂亮,好漂亮。”嫔妃們交頭接耳,笑着稱贊。
“皇上呀,煜兒這次選購的煙花比去年的好多了,升得更高,綻放得更燦爛。”老太後也笑着稱贊。
寒天運笑着點頭,笑容裏有着對寒煜的寵愛。
站在寒天運身邊的皇後雖然也笑着,但笑容有了些許的僵硬,因為去年負責選購煙花的人是太子。
南宮玲珑走到父母的身邊站着,看着天空那五顏六色,綻放如花的煙花,她的唇邊也忍不住浮起了些許的笑意,回想起往年的除夕,她都在宮裏和幾位皇子一起放煙花的。
寒曜從殿裏走出來,站到南宮玲珑的身邊,他臉上已經斂起了痛苦,回複了溫和,但視線還是一直灼灼地看着身邊的南宮玲珑。
“父皇,父皇,兒臣也想去放煙花。”幾位年紀還小的皇子孩童心性,忍不住向寒天運撒嬌請求。
“好好好。”寒天運難得像一位慈父般,寵笑着應着。
得到許可,幾位小皇子立即歡天喜地去放煙花了。
“珑兒,走,我也帶你去放煙花。”
“珑兒,走,我帶你去放煙花。”
驀然,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兩只大手同時伸來,分別攫拉着南宮玲珑的左右手。
寒曜和寒煜同時看向了對方,兩個人都不想放手。
站在不遠處的陳青桐臉色暗了幾分,她被賜婚,可是太子卻當着所有人的面邀請南宮玲珑一起放煙花。
聞人初也掃了南宮玲珑一眼,那雙桃花眼掃到拉着南宮玲珑的兩只大手時,眼眸深處掠過了一抹不悅,随即他別開了視線,唇邊慣性的笑容有了絲絲的牽強。
“煜表哥,我們走吧。”南宮玲珑笑着拿開了寒曜的手,跟着寒煜走了。
她并不是想傷寒曜的心,但寒曜剛剛被指婚了,她以後和他還是保持着君臣名份好一點。
寒曜的大手慢慢地垂了下來,深沉地看着那抹嬌俏的身影離他越來越遠,慢慢地,他的大手握成了拳頭。
別開視線的聞人初不着痕跡地調回了視線,看着漸行漸遠的兩個少年,他的桃花眼笑得更彎了。
看到寒煜拉着南宮玲珑去放煙花了,還有一個人有了動作的,那就是皇後。她扭頭遞了一記陰冷的眼神給她身後的那名老嬷嬷,那老嬷嬷心領神會,然後腳步慢慢地後退,趁衆人不注意,轉身離開了人群。
寒煜把南宮玲珑拉離了人群之後,沒入了黑暗中,把南宮玲珑扯進了懷裏。
下一刻,他就低叫着松了手,因為南宮玲珑狠狠地踩了他的腳一下。
“珑兒,你好狠的心呀,我無條件奉獻我溫暖的,寬闊的,只為你一個人敞開的懷抱給你依靠着哭泣,你居然踩我,哎喲,痛死了。”寒煜抱着腳,在原地打轉着。
一只纖纖素手伸來,揪住了他的衣襟,随即那張俏麗的臉湊到了他的面前,南宮玲珑沒好氣地說着:“我親愛的煜表哥,你看到小妹我的臉上有傷心的表情嗎?我眼裏有淚水嗎?我哭泣?我為什麽要哭泣?為誰哭泣?”這頭腹黑狼分明就是想占她的便宜。
她不愛寒曜,她就不信這家夥看不出來。
“嗯,好像是沒有。”寒煜呵呵地低笑着,溫和的鳳眸細細地瞅着南宮玲珑的俏臉看着,身體卻不着痕跡地往前傾,再往前傾,瞄準那紅滟滟的唇瓣,前進,前進,距離目标越來越近了。
“走了,放煙花去。”南宮玲珑倏地松手,轉身一個飛縱,飛走了。
“珑兒,你太傷我的心了,就差那麽一丁點。”寒煜在原地故意低嚷着,唇邊的笑還是那般的淡,鳳眸的笑意卻斂了起來,換上了一抹深不可測。
縱身一躍,他追着南宮玲珑而去。
幾位小皇子拿着煙花回到殿外,在殿外那寬敞的空地上放着,那些是小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