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狪狪被楊眉拎到了半空中,要是平時他早就炸毛了,但今天的狪狪脾氣出乎意料的好,圓溜溜的大眼睛裏滿是心有餘悸和迷茫無措。聽到楊眉的詢問後,他下意識的把自己知道的都吐露了出來。

但其實他知道的和楊眉看見的是一樣的,他只記得自己在入定修煉,不知何時,忽然聽到了一聲巨響,随後就是榕樹葉片萬箭齊發,魔祖羅睺一躍而出。

楊眉一聽這話,頓時有些失望的把狪狪放回了地上,嘴上恨恨道。

“這定然是那羅睺做的手腳!”

楊眉心知,這就和上一次在蓬萊島的山洞中一樣,那羅睺想必是偷偷到了不周山巅,還布置了結界,遮掩住了自己和尊者的身影。若非最後兩人之間的戰鬥打破了那層結界。他和狪狪怕是哪怕離尊者和羅睺近在咫尺,也不會察覺半分。

羅睺設下的結界有些古怪,裏面的時間流速和外面是不一樣的,不過滿打滿算,他和尊者分別也才五十年,按照上次的經驗,想必那羅睺和尊者也沒在結界裏面待多久吧?

“尊者不是個喜歡惹麻煩的人,這次肯定又是那羅睺自己找上門來招惹尊者的。只是羅睺到底做了什麽……才會讓尊者這麽生氣?”

楊眉看了眼榕樹林最中央那粗壯的榕樹主幹,腦海中閃過剛剛不周山巅的那一幕。

他從未見過那樣的尊者,她還是穿着一身青衣,但平日柔順的黑發卻被無形的氣機攪動,在她的身後狂亂的飛舞,她的眼睛也沒了往日的柔和和靈動,但也沒有絲毫暴怒之感,只是漠然的仿佛一面映照世間萬物的鏡子,同時裏面藏着最純粹最鋒利的殺意。

她的身上依然沒有什麽劇烈的法力波動,但她的每一次擡手,每一次攻擊卻自有玄妙的道韻流轉,放眼整個洪荒,楊眉只在盤古,以及現在的道祖鴻鈞、魔祖羅睺的身上看見過,那無關任何法術、法門,而是真正近乎于道的道法,她只需擡擡手,就能讓天地變色!

楊眉的心髒怦怦直跳,那是被最純粹的道法,最純粹的實力給震撼到的表現。雖然他也知道,以當時的情況來看,羅睺和尊者并未使出全力,否則不周山怕是都扛不住這兩人的攻擊餘波,但當時确實是羅睺處于了下風。

那魔祖羅睺不僅沒有在尊者的手底下讨到便宜,被狼狽的趕回了天外天不說,甚至還被迫留下了此世最強的攻擊型法寶,弑神槍!

楊眉他有想過尊者很強,畢竟自家尊者的強大這不是全洪荒都公認的事情嗎?他也猜測過尊者雖然沒有聖人之名,但肯定有了聖人的實力。甚至他還猜測過,或許尊者也能和鴻鈞、羅睺打個平手。但一切的猜測都沒有親眼見到來得震撼。

遠超天道聖人之境,擡手間就讓魔祖落了下風,這就是尊者的真實實力嗎?

真是……恐怖如斯!

楊眉對自家尊者的敬畏又多了幾分,但他知道,現在的重點并非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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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的狪狪還未從剛剛的情形中回過神來,面色恍惚的看向楊眉。

“你聽到了嗎?那個人說的……”

狪狪的話沒說安全,但楊眉卻對他要說的話心知肚明。畢竟他的耳邊此刻仿佛還回蕩着羅睺那句恐怖的話語。‘不就是說了句,你愛盤古愛到要替他守寡嗎?不至于生氣成這樣吧?’

愛?守寡?

那幾個陌生的字眼讓楊眉很是迷茫,哪怕随着紅繡球的出世,帝俊和羲和的立誓,有關于姻緣、道侶之類的知識已經出現在了洪荒衆生的腦海中,但楊眉還是無法理解,這種詞彙為何會和自家尊者搭上邊。

所以他第一反應就是對着狪狪表示。“假的,肯定是假的,尊者這樣的強者,自然是一心追求大道的。怎麽可能沉溺于這種小道?”

雖然楊眉還未完全理解姻緣這個新知識點,但他卻按照自己往日的思維直接把這件事定位成了旁門左道,事實上,在洪荒這個滿是修煉狂人的世界裏,除了求道外的一切都會被認為是垃圾。別跟他們說什麽愛情的美好、家庭的溫暖,在他們看來,繁衍是不必須的,子嗣是不必須的,這個新出來的情愛自然也是不必須的!

男人/女人只會影響他們拔劍的速度!

狪狪則是低聲開口。

“我自然也是這麽想的,但是那魔祖為何會對尊者那麽說?看他那樣子……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當時那羅睺雖然處于下風,但他的表情和态度卻輕佻的很,語氣也篤定的很,仿佛他捏住了希榕什麽把柄一樣。而這一點狪狪都能看得出來,楊眉自然不會看不出來。

他頓時沉默了一下,腦子裏閃過了當日在蓬萊島山洞內聽到的那三個問題,又想起了尊者平日裏某些奇怪的地方,有時候提及盤古那奇怪的态度,以及盤古殿內的那些壁畫。

尊者和盤古相伴他們多年,他們之間的感情必然是要遠比旁人來得深厚得多的。這樣的一份情,可以說是友情。為何就不能說是愛情呢?

魔祖羅睺雖然不是個好東西,但他并不是一個喜歡瞎扯淡的人,他會說出那種話,會不會是因為他真的知道了什麽內幕?

楊眉越想越心亂如麻,他告訴自己,他不應該随便懷疑自家尊者,不應該聽到那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就聽風是雨,但他越是告誡自己不要亂想,那些紛亂的思緒就越是好似噴泉一般咕嚕嚕的往外冒。

不過楊眉最後還是靠自己堅定的心智把這些雜念強行暗了下去。

“我們現在知道的太少了,在這裏瞎猜也不是好事,還是等尊者出來再說吧。”

狪狪沉默的點了點頭,兩人各自找了個僻靜的地方閉眼打坐,不言不語,不周山巅似乎恢複了往日的平靜,但若是仔細看,注意到他們緊皺的眉頭,已經眼皮下微動的眼珠就會知道他們此刻并不像表現出的那般平靜。說是打坐,但也就只是坐着罷了,連最基礎的靜心都做不到,又如何入定修煉?

而他們這一等,就足足等了百年。百年對于洪荒生靈來說并不算長,但對于此刻的狪狪和楊眉來說,卻漫長的讓人窒息。

這一百年裏,他們一直在此閉眼打坐。也就帝俊帶人上門拜訪的時候睜眼過一回兒。

帝俊上門找希榕是來邀請她參加之後的婚禮的,明面上他表示,因為希榕提點了他和羲和的天婚,所以他想要在婚禮上好好謝謝希榕。

不過暗地裏,他也有些自己的小心思,第一是試探一下那希榕尊者對待自己妖族的态度,人家若去,自然就是認可他們妖族的,若是不去,那他就要更加小心拉攏了。

同時,天婚舉辦之時,洪荒不少修士都會前去,若是能請動希榕前去做客,放在其他洪荒修士眼中,那就是希榕尊者和他們妖族交好的證據。其中好處自不必說!

然而讓帝俊沒想到的是,到了不周山巅,這兩個選項都沒有被觸發,他甚至連人家青衣尊者的面都沒有見到,就被楊眉告知他家尊者正在閉關。

帝俊當時的第一反應還以為那希榕尊者是故意推脫,畢竟在洪荒中,若是遇到不想見卻又不能直說的人,大部分人都會選擇讓侍從或是童子卻見客,來上那麽一句‘我家老爺正在閉關,不便見客,貴客還請下次再來吧。’

然而帝俊也是個聰明人,他稍微一想就想到,那青衣尊者是何種人物,她若是不想去,就和上次一樣拒絕他的邀請就是了,以她的實力哪裏需要和他虛與委蛇?

說句不好聽的,那可是能和鴻鈞道祖互相稱呼道友的人,他帝俊也配讓人家和他虛與委蛇?

所以帝俊覺得對方在閉關這個猜測大概就九成的概率是真的,而對于帝俊這個各方面都容易想多的人來說,這個情況反而最為麻煩。

他心裏思索,人家只是在閉關,沒說去不去他的婚禮,若是在人家閉關期間他把這婚禮給辦了,人家閉關出來知道這事,會不會心裏不舒服?會不會不利于他後續拉攏對方?

而若是把婚禮給押後,這倒是沒什麽問題,畢竟他和羲和簡單敲定好天婚的日期後,他暫時廣為告知,而是來了不周山巅,想要給希榕尊者頭一份的邀請。所以現在更改日期倒也不會引起旁人的議論,就是……

想到羲和對婚禮的期待,帝俊覺得如果婚禮押後會有些委屈對方。

帝俊帶着這樣糾結的心情回去了,羲和見他的面色不對,于是問了一句,雖然當時帝俊只道了一句,希榕尊者在閉關。

但羲和的聰慧并不屬于帝俊,帝俊能想得到的事情,她自然全都想到了。羲和是個心性果斷的,不等帝俊糾結完畢,就拍板表示婚禮延後,那希榕尊者什麽時候出關,他們什麽時候再定婚期!

帝俊有些心疼。“但這樣就太委屈你了。”

“若只是等上一些時日,婚禮上就能請來希榕尊者這樣的大能當座上賓,那有何委屈的?”

羲和是标準的洪荒原住民思維,所有只是需要付出一些時間的事那都不算事,畢竟他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了。眼見帝俊眉頭緊皺,她想到了什麽,又笑着道。

“更何況,你別忘了,距離紫霄宮第二次講道只有一千年的時間罷了。”

帝俊微微一愣,然後很快就明白了羲和的意思。

鴻鈞道祖在紫霄宮講道乃是洪荒的盛事,沒有不想去的,只有想去去不了的,既然那位希榕尊者之前去聽了紫霄宮第一講,甚至似乎還隐有所得,回去沒多久就閉關了,那麽她想必絕不會錯過紫霄宮第二講,如此一來。那位尊者閉關的時間絕不會太長。為了不錯過時間,她肯定會提早結束閉關。

而他們兩個的婚禮雖然籌備起來比較麻煩,但真正舉辦的時候也花不到幾天的功夫,只要那青衣尊者願意,給出幾天時間來參加婚禮是綽綽有餘的。反正最多只是一千年的時間,這點時間對他們來說實在算不上久等。

想通了關節後,帝俊頓時眼睛一亮,對着羲和滿是佩服道。

“還是你想得周到,我怎麽沒想到呢,好,就照着辦吧!”

不過到最後,羲和想得結果并沒有出現,青衣尊者閉關百年後終于出關了。當然,閉關乃是楊眉對外的說辭,準确來說,希榕是沉睡百年後終于再次蘇醒了。

榕樹本體的內部乃是一片黑暗,希榕就沉睡在那一片黑暗之中一動不動。

【希榕,希榕,醒一醒!】

盤古的聲音不斷的鑽進她的腦海中。

【誰啊,大晚上的這麽吵?】

希榕迷迷糊糊的抱怨了一句。

叫了足足百年總算得到一點回應的盤古完全不在意這點抱怨,驚喜的趕緊再次開口想要叫醒希榕。

希榕捂着耳朵想要繼續睡,眼見那聲音還是不斷的往腦子裏鑽,只能不看受擾的睜開眼睛,睡意朦胧間威脅了一句。

【好吵,上一個這麽吵我睡覺的蚊子墳頭草都已經和盤古的差不多高了,你知不知道!】

墳頭草相當高的盤古本人:【……大概知道吧?我的墳頭草不就是你嗎?】

雖然希榕的本體是榕樹,但按照不周山和那榕樹林的大小對比來看,說她是‘墳頭草’倒也完全可以。

【誰是墳頭草了?你這家夥怎麽罵人……】

希榕雖然還迷迷糊糊的,但一聽到有人罵自己,本能的就要怼回去,結果話說到一半,她終于意識到和自己說話的是盤古了。

而盤古這麽說她還真不算是罵人,只能說是比喻的很恰當。

墳頭草本草希榕:……

注意到自己縮在一片黑暗中,希榕本能的想要出去,然後心随意動,她就被本體送了出去。出去之後希榕發現,外面還真是大晚上。一仰頭就能看見那一輪圓月和周圍無數道星光。

希榕一覺醒來只覺得神清氣爽,忍不住多走了幾步,找了個最佳的觀景視野欣賞天上的星空。

盤古可沒有她這樣悠哉悠哉的心情。眼見希榕終于醒了,他趕緊問道。

【你之前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和羅睺打起來了?你之後那般疲倦可是對身體有礙?】

和羅睺打起來這個事情本身盤古并不覺得有什麽問題,雖然羅睺不知為何非說希榕愛他的那些話讓盤古自己聽着心裏有些美得冒泡,但是羅睺本身的行為就是在挑釁,遇到挑釁者,揍他一頓實在是天經地義之事。

盤古在意的是希榕為何能催動本體,為何能忽然使出這樣的實力,這樣做會不會對希榕的身體有所影響?畢竟和希榕相處了這麽多年,他比誰都知道希榕‘先天不足’的頑固性。而希榕之後疲倦的陷入沉睡的情況也實在吓到他了。

對于盤古來說,羅睺就算被揍得滿頭包都和他沒關系,但他的摯友絕對不能受到一點損傷!

她……她和羅睺打起來了?

希榕面色迷茫了一瞬,她使勁回想了一下,腦子裏頓時快速閃過了一些記憶畫面。

回想起來的希榕眼底震驚。

【卧槽,我竟然和羅睺打起來了?這……這怎麽回事?】

而且不是刮痧的那種打法,是真的大發神威,壓着羅睺打的那種!但……但這怎麽可能呢?羅睺可是魔祖,她這麽一個廢柴怎麽可能打得過魔祖。

這算什麽?林黛玉倒拔垂楊柳?鎮關西拳打魯提轄?唐僧單殺白骨精?

盤古聽到她那震驚的話語只覺得無奈。

【……你都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又怎麽知道?對了,你還沒說你的身體怎麽樣呢!】

甭管希榕的力量如何,他更關心的還是希榕的身體。

【睡了一覺渾身輕松,感覺還不錯。】

希榕感受了一下身體,并無什麽不适之感,随後她開始回憶起之前的情形。

【我當時……我就感覺很生氣,那羅睺跟聽不懂人話一樣,非說我……咳咳那啥你,總之你懂得,最離譜的是,想我清清白白的一個姑娘,我連男人的手都沒牽……】

好吧,好像已經牽過了。

她話音頓了頓,略過了這個話題,皺着眉頭繼續道。【總之,我就是很生氣,然後怒火上頭了,就想要揍那羅睺,把造化鼎扔過去的時候,我感覺我還是正常的,直到羅睺又出現譏諷我,我就徹底腦子有些不清醒的了。就那種……】

希榕搜腸刮肚的解釋,就仿佛神智被裹上了一層紗,所有的一切都是依照于本能,但同時,她也不能說不清醒,她其實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只能說,如果放在平常,她絕對不會幹出這種事。總而言之,就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

盤古對于這個解釋接受的相當良好。

【果然,你的跟腳絕對不像是平常表現出來的那樣簡單,或許這才是你應該有的力量,只是你我一直沒發現罷了。】

她應該有的力量?

什麽力量?

傳說中的洪荒之力嗎?

希榕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潔白細膩且脆弱,但就在百年前,她一擡手就能操控本體的樹枝化為無數利劍去追殺羅睺,當時的她腦子裏只有攻擊羅睺這一個念頭,到了現在她清醒下來再回想之前,一時間覺得解氣的同時,又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畢竟她一直以為自己來到洪荒也只是個融入不進來的過客,因為無法修煉一直以廢柴自居,結果躺平了這麽多年後,忽然有一天她竟然暴發出了連她自己都覺得驚駭的力量。

她……她難道要變得不一般起來了嗎?

就那啥‘我欲修仙,法力無邊?’或者,‘仙道盡頭誰為峰?一見希榕道成空?!’,又或者,‘三萬年河東,三萬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希榕眼神越來越亮,低頭看着自己的右手,試圖和之前一樣使出自己‘真正的力量。’

出來吧,隐藏着黑暗力量的鑰匙……咳咳,串臺了。

幼年期總是看美少女戰士類動漫的希榕趕緊把自己腦中那冒出來的雜念按了回去,努力集中精神。

出來吧,我真正的力量!

而在努力集中精力的時候,她不自覺的板着臉,看起來有些冷漠。夜風一吹,她的衣袖飄飄,盡顯高人的風采!

然而風吹過,除了衣袖飄了以外,什麽異樣都沒有發生,既沒有狂暴的氣機湧現,也沒有樹枝狂舞,葉片齊發。她和曾經的千百次嘗試一樣,依然感覺不到半點法力、靈氣的存在。

是她不夠努力嗎?

希榕扭頭看向離她最近的一根枝丫的榕樹葉子,氣沉丹田開始努力,因為她壓根不知道如何催動法力,所以她所謂的努力就是調動起全身的肌肉緊繃起來,看似站在那不動如松,實則每一根睫毛都在努力,試圖把體內那疑似存在的洪荒之力往外釋放出去。

她此刻也不求和之前一樣萬箭齊發了,只要葉子飛下來一片那就是勝利。然而事實上,她本體上的那片葉子在枝頭一動不動,和希榕可以說是半點默契也無。

難道是因為她不夠生氣?

希榕想了想,努力回憶着之前因為羅睺的話怒火上頭的感覺,然而情緒不是說調動就調動得起來的,更何況還是在她已經把人揍了一頓解氣了之後,而就算希榕好不容易從回憶裏提取出了十分一的憤怒感,結果那片葉子依然無動于衷。

大概是心境問題,希榕甚至從中品出了一絲無聲的嘲諷。

希榕:……

她面無表情的再次低頭看了看自己擡起的右手,然後默默的把這只右手背到了身後。仰頭繼續望着天上的那輪明月。內心留下辛酸的淚水。

說好的她已經打通了任督二脈,從此縱橫四海八荒、開啓希傲天之旅呢?可惡,到底又是哪一步出了差錯?!

而就在希榕悲傷之時,她并不知道她此刻的種種舉動都被遠處打坐的狪狪和楊眉看了個正着。

狪狪和楊眉一直盤坐在角落閉目打坐,他們兩個之間的氣氛倒是比之前好上了許多,甚至這百年間楊眉還指點了狪狪幾句,幫助他成功突破到了大羅金仙初期。

但狪狪的內心卻沒有什麽高興的感覺,因為直到現在,他家尊者還沒醒來,當日尊者面色疲憊的走進本體之中休息的畫面還歷歷在目,讓狪狪和楊眉這百年間止不住的擔心。

忽然,一陣毫無掩飾的腳步聲傳來,楊眉和狪狪下意識的睜開眼睛,當看見榕樹林中那一抹熟悉的青衣後,他們的眼中頓時爆發出驚喜之感。

是尊者!

只見那青衣尊者并未看向他們,反而走到了遠處的懸崖邊站定,皎潔的月光灑在她的身上,而她則是仰頭看着那輪圓月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楊眉和狪狪本來是想要湊過去,畢竟他們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詢問尊者,而對于之前尊者疲憊的神色他們也擔心的很。然而看着那邊的尊者,他們卻不自覺的咽回了即将說出口的聲音,大概……是因為此刻尊者的表情太過迷茫了吧。

尊者依然沒有理會他們的意思,她只是站在懸崖邊,給了他們一個茫然仰頭的側顏,許久之後她的眼眸微動,仿佛清醒過來,她眉頭輕蹙,低頭看向了自己右手,随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面色開始越來越冷漠。

再然後,她又看向邊上伸向她的一截榕樹枝丫,久久沒有移開視線,面色從冷漠中又透着一絲憤怒。但最後,這一絲憤怒也歸于死寂。

她再次看了眼自己的右手,随後把手背在了身後,面無表情的仰頭繼續看回了天上的明月。她的所有神情已經全部消失,仿佛剛剛的那些情緒只是楊眉等人的一個錯覺。

然而看着青衣尊者那張面無表情的側臉,楊眉和狪狪卻是心裏一酸,總覺得對方那雙眼睛透着濃濃的悲傷,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一樣。

然而她到底沒哭,冰冷的夜風吹過,青衣尊者的衣袂飄飄,身形似乎越發消瘦起來,透着說不出的凄涼和蕭瑟,她往日的強大在此刻褪去,仿佛風再大上一點,就能把她吹落進那漆黑無底的懸崖。

楊眉和狪狪的眼角微微濕潤,眼底滿是心疼。

到底是什麽竟然讓尊者此刻露出如此脆弱的神色,仿佛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

難道是……因為百年前羅睺的那句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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