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紫霄宮內室,滿頭華發的道祖和那青衣尊者相對而坐,手邊各自放着一杯熱茶。兩人一句話都沒說。而他們不說話,昊天、瑤池兩個童子更是不敢說話,兩人站在角落,眼觀鼻鼻觀心。仿佛兩個石頭一般,整體的氣氛凝滞的讓人感到窒息。
希榕發誓自己之所以同意楊眉早點啓程的提議,完全是不想讓楊眉、狪狪不輸在起跑線上而已,再說了,和那些前幾天就出發或者天一亮就嗖嗖嗖起飛的卷王相比,她的速度已經夠慢了!
但結果卻是,她依然成了這紫霄宮的第一位客人,并且依舊是不走大門的那種客人。
希榕:……她也不想如此突出,但實力不允許啊!
【猶記得,上一次我和鴻鈞之間鬧得似乎有些不好看對吧?】
希榕想着之前在天婚之上,兩人那不算愉快的談話。默默的看了眼讓童子把她引到內室坐下,卻面無表情一句話不說的鴻鈞,又默默的低頭看了眼矮桌上的熱茶。
那茶水汽袅袅,仔細看,仿佛有祥雲升騰,清光四溢,一看就是待客的好茶,或者說,和上一次的好茶一模一樣。但在此刻的氣氛下,希榕卻莫名的不敢伸手。她沉吟了片刻,對着盤古嚴肅道。
【你說……鴻鈞會不會在這茶裏面下藥什麽的?比如說我只要喝上一口,就可以告別這個美麗的世界了。】
盤古哈哈一笑。【哈哈,你瞎想什麽呢,就算之前鬧得有些不愉快,但鴻鈞怎麽可能會下毒害你?】
【怎麽不可能?我在鴻鈞的眼中,怕是已經成了不安分的代名詞了吧?又是到處攪亂命運,又是挑釁天道秩序,更是當面頂撞他,不給他這個道祖留有半分面子。】
希榕細細的算着,按照洪荒之中,天庭住在她頭上就是壓她一頭,冒犯了她的邏輯,那麽她這麽不給鴻鈞面子,鴻鈞會對她這個洪荒不安定因素動手似乎完全可以理解。
誰知這時,盤古豪爽的笑了一聲。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鴻鈞不是那等會下藥的小人,他若是真的把你看做了對手,只會正面出招,不會背地裏做那等龌龊事的,所以你不必擔心。】
簡而言之,茶是不可能有問題的,鴻鈞真的想要出手,那只會真身上陣來錘你。
希榕:……你這麽一說,她更擔心了。
【分析的真好,下次不許分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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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榕嘴角微抽的端起茶杯,淺淺的喝了一口,幾乎只夠沾濕一點嘴唇。在這個死寂的氣氛中努力繃住自己的表情,正所謂敵不動,我不動!
殊不知,鴻鈞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拿對面的那個青衣尊者如何是好。上次見面他放狠話讓對方‘好自為之’的聲音似乎還回蕩在他的耳邊,結果天道一個眨眼間,就再次把對方給送進了紫霄宮,還美曰其名“緣分!”
所以他能怎麽辦?
他總不能就這麽把人晾在大殿上、又或是直接把人踹出紫霄宮吧?就沖那天道對這希榕偏心到咯吱窩的态度,鴻鈞毫不懷疑,若是他真的做了後一項,怕是那九霄神雷就要往他這個道祖的腦袋上劈了!
到底道祖是個體面人,所以鴻鈞只能板着臉讓童子把人請到內室,然後兩人相對而坐的喝茶。又因為上一次的不歡而散,鴻鈞實在不想再和希榕從星星扯到月亮,詩詞歌賦扯到人生理想了,于是他這一次幹脆閉緊嘴巴,一句話都沒說。
也不知是不是知道他的想法,那個希榕安靜的坐在邊上喝着茶,同樣一句話沒說,倒是讓鴻鈞松了口氣。
于是在昊天和瑤池兩個小童的眼中,就見自家老爺和那位青衣尊者相對而坐,面色一個賽一個的沒有表情,眼神一個賽一個的冷漠,拿着茶杯時不時的沾沾唇,喝了許久都沒見少多少。仿佛他們喝的不是茶,而是北冥深海中那千萬年不化的寒冰。
昊天和瑤池不要自主的挺直了脊背,頭越發的垂下來。
第二次紫霄宮講道如期舉行,雖然很多卷王都提早啓程,甚至有些狠人硬生生頂着第三十三重天的罡風應是早在三天前就到了,但冥冥中的‘緣’依然讓他們按照獨特的順序進入了紫霄宮。
偌大的紫霄宮大殿上,依然擺着六個蒲團,依次坐着,老子、元始、通天、女娲、接引、準提。後來者眼看第二次講道之時竟然還是只有這個六個蒲團,眼中閃過異彩。但一看上面坐着的那幾位,他們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忌憚。
洪荒中很多事都講究一個緣法,既然進入紫霄宮的先後順序和衆人與紫霄宮的緣法有關,那麽這六個蒲團是否也和這六個人有緣?
想到這,大部分不願意多事的人就自動移開了視線,而另一些人就算想要搶奪,但在掂量了一下那六人和自己的修為後,也就按耐住了躁動的心思。
鲲鵬隐藏在人群中,仰頭看着前方那本該屬于自己的位置,面色陰沉了幾分,随後一雙有些兇惡的眼睛掃過遠處的一個角落,那兒正站着紅雲和鎮元子。
鎮元子注意到了這個視線,他也不是好脾氣的,當即擡眸瞪了回去,視線中透着威脅。
雖然鲲鵬跟腳不凡,修為也不錯,但只憑他孤家寡人一個,可不是鎮元子和紅雲兩人的對手,鲲鵬也知道這個道理,他面色閃過惱怒。卻很快就收回了兇惡的視線。
紅雲嘆了口氣。
“他這是恨上我了。”
鎮元子袖子一揮,面上冷笑道。
“這關你什麽事?他當日挨揍那也是他自己實力不濟,不敢去對付搶他蒲團的接引、準提,卻敢來瞪我們,分明是覺得我兩好欺負!”
“雖是如此,但也是因為我當日……”
紅雲心裏想着,若非他當日不知為何脫口而出讓了座位,接引、準提說不定哭一哭也就罷了,也未必會打上鲲鵬蒲團的主意。這确實算是一段因果了。
鎮元子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莫要多想。你好心讓座,怎麽都不算是錯。”
說話間,鎮元子眼中上過一些無奈,他這好友的性子實在好得過分,洪荒之中大家都善于寬恕自己,指責他人,比如說那鲲鵬,那家夥就絕對不會想着他錯失蒲團是他修為太低,護不住蒲團,他甚至不敢去瞪那接引、準提師兄弟,只會瞪向紅雲。
大概也就紅雲這樣的人,才會在這種時候還在想是不是自己的錯了。
與此同時,随着講道的時間到了,內殿中走出一行人,正是道祖和他的兩個童子,以及那位青衣尊者。畢竟已經經歷過一次了,此刻的洪荒修士們倒是沒有露出多少驚訝的表情。只是心裏嘀咕着,看來道祖和這位尊者又去單獨喝茶了。不過……不是說天婚之時,有人見過道祖與那青衣尊者不歡而散的場景嗎?這看上去可不像是關系破裂的樣子啊。
鴻鈞擡眼一掃就看出了這些人的小心思,但他沒有對這些人解釋的義務,一個飛身就落在了最高臺的雲榻上。
【咦,十二祖巫似乎不在?】
盤古也朝着人群中看去,第一眼掃過沒見到那十二個高壯的身影,他稍加思索似乎就明白了過來,微微一嘆道。
【巫族乃是我的精血所化,卻受天道壓制,先天不足,不修元神只修肉身,雖然表面上看來,巫族實力不俗,但……不修元神終究無法入得大道,鴻鈞所講的三千大道沒有一個是他們的道。他們應該也是發現鴻鈞講的道對他們無用,所以這一次就不來了。】
【不,還是有祖巫來了的。】
希榕的視線掃過人群,目光落在最後面最角落的後土身上時視線頓了頓。相比于上一次十二祖巫齊聚的情況,這一次的紫霄宮講道,只來了後土祖巫一個。
随後希榕和其中的楊眉、狪狪對上了視線,因為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兩人此刻倒是沒有驚喜的湊上去和希榕認親。只是對着希榕露出一個笑容,希榕确定他們也來了之後,對着他們微微颔首。
随後朝着高臺走去,鴻鈞的下首處一張雲榻靜靜漂浮,顯而易見是給誰準備的。再回想起剛剛鴻鈞雖然面無表情且并不搭理她,卻依然請她喝茶的情形,希榕不得不暗自感慨一聲。
該說不愧是鴻鈞道祖的氣度嗎?免費講課遇上她這麽一個不讨喜的聽衆竟然還願意繼續讓她成為座上賓,當真是大氣!
這麽想着,希榕表面矜持,內心還是很開心的坐上了雲榻,畢竟比起大殿那邦邦硬的地板,當然還是軟乎乎的雲榻坐着好入眠啦!
等到鴻鈞開始第二次講道,希榕熟練的和盤古打了聲招呼,随後就閉上了眼睛。
有那麽一群人,他們睡眠質量最好的時候。就是在老師的課堂上。甚至還有人為了找回當年的睡眠質量,喪心病狂的把自己的卧室布置成了教室的模樣,耳邊放着錄好的老師的講課聲。
希榕當然不至于做出這些事,但不得不說,分明是保持着端坐的姿勢,但在聽着耳邊那幾乎沒什麽聲調起伏的講道聲後,希榕入睡的速度相當絲滑。對于自己在道祖勤勤懇懇傳道的時候打瞌睡完全沒有半點愧疚之心。
但不知何時,她耳邊的講道聲開始被另一個有些缥缈的聲音所代替。
【混沌青蓮不該在洪荒出現,把它解體吧。】
【把它解體吧。】
【把它解體吧。】
毫無起伏的聲音不斷重複着,執着的想要勸告某人按照祂說的去做。
希榕的意識在黑暗中沉浮,半夢半醒間,她不耐煩的開口。
【不解。我憑本事合稱的倔強青銅,憑什麽解開?!】
天道因為這毫不客氣的話話音頓了頓,随後又道。
【但是混沌青蓮不該再次現世。】
【關我屁事。我就喜歡挑戰不可能!】
希榕神智不太清醒,回答幾乎全靠本能。在洪荒修士面前她表面矜持,在自己的睡夢中,她重拳出擊!
天道:……
祂努力和希榕溝通。
【但挑戰不可能也需要看情況。這對洪荒并沒有什麽益處。】
希榕杠精轉世一般開口。
【但對我有益處。我就喜歡把它挂褲腰帶上!】
天道聲音冷下來。
【盤古就那麽好?他也不過是命運洪流中的一個,更何況他已經死了。洪荒才是你該關注的,他不是。】
盤什麽古?古什麽盤?
睡夢中的希榕迷茫了一下,才艱難的想起來盤古是誰。嘟囔了一句。
【誰說的,他才沒死……】
不過就在她說出這話的時候,她的潛意識扯動了一下,讓她腦子清醒了一瞬。然後加了一句話。
【他……永遠活在我心裏。】
從未聽過如此肉麻之語的天道:【……總之,之後我會看着你的,盤古已死,不要為了他做不必要的事。】
看着她?
希榕的意識清醒了一下,不過之後耳邊的聲音不知為何消失了,沒有了那聲音的打擾,意識到自己似乎在做清醒夢的希榕沒有多想,再次睡了過去。
這一次她睡得格外沉,中途竟是沒有醒來過,待到盤古把她叫醒的時候,她才知道,她竟然一覺睡過了整個紫霄宮第二次講道,而這次講道持續了整整六千年。
希榕知道這事後,第一反應就是有些敬佩的看了一眼鴻鈞道祖……的嘴皮子。
毫不停歇的講道六千年啊!她似乎有些明白為何鴻鈞之前講道的時候要一個勁的喝茶了。
注意到那青衣尊者眼神複雜的掃了一眼自己的鴻鈞:???
盤古開口。
【你這一次睡得似乎很沉?】
希榕眨了眨眼睛。
【是啊,大概是鴻鈞有了上一次的經驗,講道聲催眠效果更好了?】
【是嗎?】
盤古遲疑的嘀咕了一聲,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另一邊,眼看着洪荒修士們開始離開紫霄宮,希榕的視線很快就瞄準了人群中大步離開的冥河老祖。随後她裝作不經意的收回視線,對着湊過來找她的楊眉和狪狪露出一個淺笑。
“此次講道你們應該頗有所得吧,自去不周山巅好好修煉去吧。”
楊眉和狪狪确實對自己的道又有了不少感悟,但聽到青衣尊者這麽說,楊眉下意識的開口。
“那尊者呢?”
希榕笑了笑。
“最近在不周山巅待久了,感覺骨頭都有些僵了,而且鴻蒙量天尺在我手上已久,所以我想着這一次在山下多逛逛,徹底丈量完洪荒大地。”
她這話說得很是尋常,她在楊眉和狪狪面前,本就是一個從不修煉,卻修為極高,并且喜歡在洪荒大地到處閑逛的人,所以楊眉和狪狪等人一聽這話,當即開口表示想要跟在青衣尊者的身邊陪同符服侍。
希榕擺擺手。
“修煉乃是大事,這麽好的機緣可不能因為我浪費了,再說我有手有腳的,要什麽服侍。”
見希榕一再堅持,楊眉和狪狪也就沒有再說,畢竟對于自家修為高深的尊者來說,他們的用處确實不大,很快,兩人就目送着青衣尊者坐着淨世白蓮朝着大地飛去。待到看不見尊者身影後。兩人才收回視線,腳踩祥雲飛回不周山巅。
在不周山巅上,兩人各自找了平日裏喜歡的位置隔了老遠開始打坐修煉。狪狪很快入定,倒是修為更高的楊眉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定,無法靜下心來。
另一邊,希榕來到大地上,就操控着淨世白蓮低空飛行,朝着無盡血海飛去。無盡血海很好找,靠近北冥,在西北方向,飛在上空俯瞰洪荒大地,那無邊的赤紅血海惹眼的很。
不過這血海看似大,卻并未有多少生靈,目前也就一個冥河老祖,以及他藏于血海之中的數億血分身。甚至連靠近血海周圍的大地都是寸草不生,荒蕪一片,土黃的大地還泛着絲絲血紅。仿佛盤古死時灑落的血跡。
遠處的血海無風自起三層浪,滾滾的血色浪濤不斷洶湧拍打岸邊,濃稠的血腥氣充斥着周圍,讓人只是靠近岸邊,都仿佛泡在了濃稠的血液之中。
總而言之,是個無論是個風景稀爛,賣相格外不佳的地方,哪怕是希榕這種不懂風水的人都能一眼看出這裏血煞沖天,乃大兇之地。
目的地就在眼前,希榕卻沒有着急進去的意思,她偏了偏頭,似乎想要朝着周圍看去,但最後卻硬生生忍住了自己的動作,只是凝眸看着那血海上的波濤洶湧,心中對着盤古道。
【真的沒有人嗎?我還是覺得有人在看我。】
希榕不是個五感敏銳的人,她作為一個‘普通人’,連神識都沒有,很多時候都是靠着盤古的提醒才能和尋常的洪荒原住民一樣‘看見’‘聽見’。
但是此刻,不知為何,她這些天一直覺得有一股無形的視線一直黏在她的身上。她第一時間就把這個情況告訴了盤古,但讓人意外的是,本該比她更為敏銳的盤古卻表示自己什麽都沒看見,周圍并未有誰用眼睛或者是神識來窺視她。
于是希榕當時還以為自己是弄錯了,但是這麽多天下來,她卻發現自己的‘錯覺’并未有消失,反而那股無形的視線越來越多的黏在了她的身上。這讓希榕很不舒服。她這樣的視線下,下意識的束手束腳起來,就比如現在,目的地就在眼前,但她卻莫名不敢表露出自己想要進去的半點意圖,甚至還想着打道回府。
盤古還是沒有注意到任何的異常,但他并非狂妄之人,他很相信希榕的感覺。
【既然如此,那我們先回不周山再說。】
希榕眼眸微動,卻是道。
【不行,不能就這麽回去。】
随後她強忍着自己越發焦躁的心情,催動着淨世白蓮飛到了血海之上,因為飛得低,所以那血海的波浪似乎随時都能拍打在淨世白蓮之上。
血腥的赤海和純白的蓮花互相映襯,倒是透着別樣的美感。
無盡血海乃是冥河老祖的道場,有外人入侵,他本該立刻就能感知到,但希榕體質特殊,她進入對方的道場,就仿佛一陣清風拂過,輕松穿過了無盡血海的禁制,并未驚動分毫。這本來是希榕想着繞開冥河老祖的依仗,但現在希榕卻垂眸對着盤古道。
【盤古,幫我個忙。】
咔嚓,無形的禁制出現了一個小洞。這陣顫動立刻從血海表面闖入血海深處。
“誰人膽敢擅闖我幽冥血……”
冥河老祖不愧是在血海中藏了數億血分身的洪荒大能,一點點動靜都能讓他立刻感知到了有人入侵,然後腳踩業火紅蓮手持元屠、阿鼻兩把寶劍就跳了出來。只是狠話還沒說完,在看見那抹青衣後,冥河老祖就自動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心中暗暗叫苦。
他還以為擅闖他這幽冥血海的是哪個不長眼的,卻不想是這位厲害人物!
“拜見希榕尊者。”
冥河老祖迅速把元屠、阿鼻兩把寶劍往腰間的劍鞘一插,裝作無數發生一般對着那端坐在淨世白蓮之上的青衣尊者就是恭敬行禮。
“無須多禮。”
希榕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不只是因為這看似面相兇惡的冥河老祖竟然這麽有禮貌,更是因為她隐約覺得,冥河老祖對她的态度畢竟是恭敬,還有一絲肉眼可見的僵硬和敬畏。仿佛她是什麽洪水猛獸一般。
奇怪,她在洪荒的風評應該算是蠻好的吧?
怎麽這第一次見的冥河老祖這麽怕她?
希榕眼中閃過一絲狐疑,面上卻淺笑道。
“你不用多想,我手中有一法寶,乃鴻蒙量天尺,可丈量洪荒大地,我此次來,只是想要在這無盡血海之上逛逛罷了。”
雖然她不知道那股奇怪的視線到底是誰的,又從何來而來,但她深知自己要做的事是絕對不能露出半點破綻的。所以她決不能在這什麽都不做就離開。
原來是為了鴻蒙量天尺?
冥河老祖出于某種原因,剛出世的時候,就暗地裏打聽過了這位青衣尊者的事跡,對她手中擁有鴻蒙量天尺這事也知道些許,當即松了口氣。對着那青衣尊者表示;逛,随便逛。如果尊者需要,還能順手裝一瓶血海的血當成土特産帶回去!
這話若是讓熟知冥河老祖本性的人聽到,怕是會目瞪口呆,畢竟冥河老祖一向脾氣暴躁不說、還小心眼且吝啬的很。可從未有過這般好說話的時候。
但在青衣尊者面前的冥河老祖卻就是這麽好說話,他不僅全程陪同對方在血海上方閑逛了三天三夜,還把一張兇惡的臉笑成了菊花,挖空心思說着好話。最後再恭恭敬敬的送走對方。努力笑着表示只要尊者喜歡,就常來玩啊!
“多謝。出來的急沒帶什麽,這些就送予你吧。”
那青衣尊者果然如傳聞中說的那般好脾氣,大概是為了感謝冥河老祖這三天來的招待,她還賜予了一些悟道茶葉以及幾枚閃着瑩瑩寶光的狪珠。作為天地間第一只狪狪的狪珠,這些狪珠助人凝神靜氣,避免走火入魔的效果相當卓絕,在洪荒也算是難得一見的珍寶了。
冥河老祖沒想到還有這樣意外的收獲,笑容擴大了不少,不過目送着那青衣尊者離開後,他頓時心有餘悸的長舒了一口氣。
他着實有些害怕這位青衣尊者,倒不是因為這位青衣尊者對他做過什麽,實在是當年他還是個胎盤,藏身于血海深處孕育之時,那位搶占他血海的魔祖羅睺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羅睺在血海之時,恨不得一天念三遍的希榕二字也被他深深刻在了心中。
在他還未出世的時候,他就暗自想着,那每天在血海散發沉重威壓的羅睺就夠吓人了,被他惱恨念叨的希榕又該是何等的厲害,他出世了之後定要避開這兩人。
這樣的認知在他心中紮根久了,以至于他今天第一次和那位青衣尊者面對面,心中難免不自覺的僵硬和恐慌起來。
希榕還不知道自己竟然成了冥河老祖心理陰影的組成部分之一,她正面色如常的開始往另外幾個自己沒去過的風景地點打卡,努力裝作自己真的是出來丈量剩下的洪荒大地的。
然而還不等她和盤古弄清楚這股視線到底是什麽來頭,它就像是突然出現一般,又忽然消失了。
與此同時,天地間發出轟隆隆的巨響。兩只巨大的三足金烏身邊盤旋着河圖洛書、頭頂混沌鐘出現在天空之上。九大妖帥變作兇惡的原型,十二祖巫露出萬丈高的真身。兩方人馬兇猛的撞在一起。巫族和妖族打起來了!
希榕雙眼微微睜大。這是……第一次巫妖大戰?!
怎麽會這麽快?!
雖然第二次無量量劫,巫妖大劫是在巫妖兩次大戰之後才會出現,但第一次巫妖大戰不應該這麽快就出現啊!
她看見那漫天的黑氣,眼中出現恍然,這就是劫氣,雖然第二次無量量劫看似還遠得很,但其實早在巫妖第一次出現劇烈摩擦的時候,劫氣就已經出現了!
希榕下意識的想要過去看一看情況,但她還動作,面前就忽然多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羅睺?”
看着那身着黑紅長袍的俊美男子,希榕的手下意識的摸上了腰間挂着的那巴掌大的混沌青蓮,漂亮的碧玉色青蓮此刻仿佛一個裝飾品,完全看不出它的根莖曾是天地間第一攻擊型法器弑神槍。
羅睺沒注意到她的動作,倚靠在樹上邪魅一笑道。
“總算再次見到你了,你到底做了什麽,讓天道盯你盯得這麽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