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有了巫妖兩族的合力修補,洪荒大地百年後重新變回了朝氣蓬勃的樣子,兩族似乎也吃到了教訓,之後的日子裏,雖然依然偶有摩擦和看不對眼的情況,但都沒有再鬧出這種大範圍的鬧劇來。這讓一些平日裏容易被戰火波及的洪荒修士對那不周山巅之上的青衣尊者又多了幾分推崇。

而大概是當日希榕的手段讓帝俊知道了厲害,他後來還特地差人送來禮物,說是充當賠禮。只是希榕既不是受巫妖大戰而死的無辜生靈,也不是那被打得稀爛的湖泊山川,哪裏需要他的賠禮?當即揮揮手,就讓人把禮物拿回去了。

如此過了一段很是平靜的歲月,一日,那青衣尊者如往常一般坐在石桌前喝着清茶。忽然對着楊眉道。

“距離第三次講道,還有多久來着?”

楊眉開口:“不過百年時光。”

狪狪在一邊有些興奮道。“道祖說他将有三次傳道,百年後就是第三次了,這一次他想來應該就會傳授我們成聖之法了吧?”

雖然狪狪知道對自己來說,成聖這種事太遙遠了,但是這不妨礙他想想啊,做豬如果沒有夢想,那和鹹魚有什麽區別?

希榕仿佛只是随口問問,微微點頭後沒有再說話。但實際上,她想的其實是另外一件事。

羅睺當時說會在第三次講道之前把東西給她,到底是什麽時候?現在可只有百年不到的時間了。

對于已經習慣了洪荒漫長歲月的希榕來說,百年的時間實在有些短了,似乎一晃眼就過去了,因為無法和羅睺直接聯系,這種不可控的感覺讓她有些緊張起來。

畢竟鴻鈞第三次講道結束不久就是他以身合道的時候了,在此之後,他對于洪荒的掌控力會更大,錯過了現在的這個時機,羅睺怕是不好在鴻鈞以及天道的眼皮子底下在無盡血海提煉出那滴血的。

但感受着身上黏着那股‘視線’,希榕也知道自己此刻除了等待別無他法。

不過話又說起來,羅睺上次還是趁着巫妖兩族打起來的機會才能來見她,而這之後羅睺要是找她,又該怎麽避開天道?

希榕不覺得羅睺是個喜歡空口說大話的,所以她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些深意。她細細思索了一番,忽然福至心靈。

等等,他該不會是想……趁着衆人飛至紫霄宮的時候動手?

百年後。希榕和楊眉、狪狪等人再一次朝着第三十三重天飛去,一路上,不少急行的修士注意到那抹青衣後,都會停下來遙遙一拜。他們拜的是對方的強大實力,也拜得是對方強大實力下的那顆慈悲之心。

然而他們都不知道的是,此刻青衣尊者那淡然的表象下,藏着一顆緊張的心。

雖然她随着時間的推移和對羅睺這個搞事人的信任,篤定對方應該會在這個時候有所動作,但具體是何動作,希榕卻一概不知。作為一個被動承受者,她恨不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好讓自己不要錯過羅睺的動作。

但同時,被天道‘看着’的她又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反常。

就在希榕忐忑之時,她忽然聽見一聲古樸的嗡鳴聲,那聲音低沉,卻傳得很遠很遠。

盤古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這是……混沌鐘?】

在她頭頂!

希榕猛地朝着上方看去,她現在在第二十八重天之中,而這發出聲音的位置顯然在更上方的天之境中。

希榕不知為何心頭一動,隐隐出現一絲奇妙的預感,她不假思索的對着楊眉和狪狪開口。

“我們過去看看。”

雖然淨世白蓮自主飛行的速度很慢,但這些空間混亂的天之境本就不是普通的地方,有楊眉這個空間魔神在,他們的速度并不慢。幾個呼吸間,他們就穿過了第二十八重天的混亂空間,到達了第二十九重天。

作為荒蕪的天之境,這裏和其他天之境一樣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混亂的空間內猛烈的罡風嘩啦啦的吹着,尋常的小仙若是沾上一點,便是神魂俱滅、身死道消的結果。

但希榕一擡眼就見遠處有着幾個人影正在雲海之上交手,無形的法力把雲海中棉絮一般的白雲攪碎成偏偏‘白雪’飄落。天之境每一層都和下方的洪荒大地一樣大,所以離得遠了,希榕的肉眼看不清那些人的模樣。可盤古看得清,楊眉、狪狪也看得清。

盤古:【是帝俊他們和後土。】

比起盤古簡單的陳述,狪狪的聲音就驚訝多了。

“尊者,是天庭的人,那個妖皇帝俊帶人把後土祖巫圍住了,其中一個人正在和後土祖巫交手!”

衆人說話間,離那邊越來越快,而希榕也終于看清了那邊的情況。她第一眼就看見了帝俊、太一一行人的華麗銮駕。依然如之前那邊金燦燦的閃着華光,拉扯的是三頭蛟,在邊上飛舞的是重明鳥。一看就氣勢非凡。

而在銮駕的不遠處,人形态,穿着鵝黃衣裙的後土正在和另外一個身穿黑褐色衣袍的男子纏鬥。和後土一樣,那個男人似乎也是肉身強悍的好手,竟是和後土打了個有來有往。因為他們的動作太快,雲霧被攪動得在他們周身翻湧碎裂,希榕只覺得那男人有些面熟卻扔不出是誰。

就在這時,男人忽然仰頭發出一聲尖嘯,眨眼間就變作了一只遮天蔽日的大鳥。其身形龐大,雙翅一動,一股飓風就朝着後土吹去。

希榕微微睜大眼睛,終于認出了這個男人是誰。鲲鵬!

鲲鵬跟腳很不錯,特別是他的攻擊速度特別的快,後土一時不察,身上被飓風吹出細密的傷口,鮮血立刻從這些傷口中滲了出來。

“都說你後土是十二祖巫中性格最好的,現在何必發那麽大火呢?”

一擊得逞的鲲鵬哈哈大笑着,聲音透着說不出的譏諷。

“我難道說錯了嗎?巫族不修元神,不通天機,早晚自取滅亡,到時候怕是連龍族、麒麟族和鳳凰一族都不如!”

“不過是個扁毛畜生,休要猖狂!”

後土本就因為這事日日憂慮,此刻聽到鲲鵬這樣詛咒他們巫族,頓時氣得很了。直接化作萬丈真身。伸手就去抓天上的鲲鵬。

“尊者?”

坐在銮駕之中的帝俊注意到了端坐在淨世白蓮之上飛來的青衣尊者,原本看好戲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心虛。

希榕看了看隐隐把後土一人圍在中間的天庭衆人,眉頭輕蹙。

“這是怎麽回事?”

雖然她知道巫妖兩族之間的矛盾不會因為之前的一頓揍就輕易消除掉,但這些家夥之前好歹是親口在她面前保證了之後會安分點的。再有……帝俊、太一怎麽說也是天庭之主了,逮着後土一人落單的時候如此做法,實在有些不太好看。

帝俊當即解釋起來。

“尊者明鑒,這可和我妖族天庭沒有關系,是那鲲鵬不知怎麽和那祖巫後土起了口角,這才打了起來。我等只是剛好路過所以停下來看看罷了。”

帝俊一番話下來,仿佛他們只是一群無辜的吃瓜路人。

但希榕卻知道這事絕對不像是帝俊講的那麽簡單,畢竟日後的鲲鵬可是有個大名鼎鼎的名號,妖師鲲鵬。基于這個可能,此刻的鲲鵬和天庭一衆聯系到了一起,似乎就多了別的意味了。

要知道,平白無故的誰會去招惹風頭正盛的巫族,還是去欺負十二祖巫中最得哥哥姐姐們寵愛的後土?鲲鵬是傻子嗎?不是,恰恰相反,他這家夥在洪荒之中一向精明的很。

所以希榕不得不猜測,鲲鵬會不會已經和妖族天庭混在一起了,此番說不定就是他向帝俊表示實力和忠誠的投名狀呢?

與此同時,鲲鵬被後土一拳擊中,仿佛斷了線的風筝摔落了一段距離,随後鲲鵬才踉跄着堪堪振翅停止了自己的降落。而也就是這個時候,在其餘人看不到的角度,鲲鵬的一雙鳥眼和希榕仿佛不經意的對視一眼,希榕清楚的看見,那雙鳥眼中有一抹紅光閃爍了一下。

是心魔!

希榕心頭一跳,除開她之前把劫氣當成心魔的情形,這次是她第一次看見這一幕,但只一眼她就明白過來,這絕對是羅睺的心魔!

并且心魔一向是以潛入無聲,讓人防不勝防出名的,所以剛剛那鳥眼中過于明顯的紅光很可能不是意外,這是羅睺在提醒希榕某些事情。

希榕頓時腦中閃過無數個念頭。

【原來鲲鵬是被羅睺的心魔所影響了。這次的事必然是羅睺算計好的,難道那滴血在鲲鵬身上?】

【不,不在鲲鵬身上。】

盤古否定了希榕的猜測,反而看向了一邊人身蛇尾的祖巫後土。

【那滴血恐怕在後土身上。】

盤古對大多數陰謀詭計也不精通,甚至常年被希榕叫做鐵憨憨,但他也并非蠢貨,而且如果這事是羅睺所為的話,事情其實很簡單。

後土乃是他心頭精血所化的生靈,本身有着他濃厚的血脈氣息,就如盤古和希榕當日用後土體內的精血繪制盤古大陣隐藏盤古本身氣息的舉動一般,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羅睺若是想要避開天道的察覺,那麽羅睺只能把那滴血藏在後土身上。這就如同一滴水藏在大海中最為保險一樣。

當然,也正因為這樣的辦法最為有效,所以哪怕是盤古本人也只能是猜測,無法确切的感應出那滴血到底在不在後土身上。

經過盤古的這麽一番點撥,希榕眼底暗光一閃,頓時明白過來羅睺的意思。她扭頭看向楊眉。

“紫霄宮講道在即,他們卻在這因為一些口舌之争而打起來,實在不妥,讓他們停手吧。”

楊眉點點頭,随後直直飛進鲲鵬和後土兩人對戰的圈子內,大袖一揮,當即有無數楊柳枝憑空長出,阻止了兩人的攻擊。

“尊者讓你們停手。”

“尊者來了?”

後土一聽尊者二字立刻扭頭,這才看見了不遠處的青衣尊者,她動作一頓,趕緊收了力量,變回了人形态。

“尊者?”

鲲鵬眼底的紅光仿佛完成任務一般迅速熄滅,而鲲鵬并未感覺出什麽異樣。先看了一眼帝俊,然後在帝俊的眼色下朝着那青衣尊者行了一禮。

後土則是因為衣衫有些狼狽,運起法力換了一身衣服這才走了過去,眼中透着孺慕。

“見過尊者。”

希榕看着眼前的後土祖巫,她深知自己在羅睺那個腦補怪的眼中形象很是奇奇怪怪的,不過抛開這些不談,既然羅睺覺得她是一個喜歡在外人面前裝成溫柔和善、喜歡多管閑事的人,那麽順着羅睺的想法來,此刻的她必然是應該阻止這場争鬥的。

不過……那滴血到底在後土身上哪裏呢?

青衣尊者狀似親熱的拉過後土祖巫的手。

“多年不見,近來可好?”

祖巫肉身強悍,愈合力很強,此刻後土祖巫身上手上那些因為飓風吹過而劃出的細小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了。而在後土祖巫的虎口處,一點紅痣仿佛活了一般動了起來,竟是飛快的竄到了希榕的手心中。

因為希榕的體質問題,這紅痣無法侵入希榕的皮膚之下,所以此刻顯出了原形,乃是一滴小巧渾圓的血液,在希榕細膩白皙的手心中凝而不散。

察覺到手心多出的那點觸感,希榕當即明白過來,東西到手了!

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偷渡盤古的血液,這樣驚險的情況讓她心頭一緊,不過表面上她還是不動聲色的把拿到東西的那只手藏于袖口中。同時用溫柔的眼神看着後土。

洪荒的人際關系平日裏可沒有這樣動手動腳的,後土此刻被希榕親熱的動作和溫柔的雙眼給弄得有些羞澀和欣喜,頭腦暈乎乎的,并未察覺到這點異常。

“一切都好。多謝尊者關心。”

帝俊見到這種情況眼底閃過一絲不悅。作為十二祖巫的死對頭,他自然是見不得巫族得了那青衣尊者的青眼的。但可惜,這種事不是他不想就不會發生的,看樣子……這青衣尊者顯然是站在了十二祖巫的身後啊。

現在這是在幹什麽?想要通過這一幕警告他不要再對後土或者說是巫族動手嗎?

正在緊張的希榕可不知道帝俊的腦子裏又産生了一連串的陰謀論,她努力又和後土說了幾句家常話,随後才道。

“時間不早了,我們快些離開吧。”

後土點點頭,主動站在了青衣尊者的身後,似乎是打算和青衣尊者同行。而不知是因為什麽心思,帝俊想了想,也帶着天庭的其餘人跟了上來。最後希榕本來只有三人的隊伍變成了浩浩蕩蕩的一行人。

不過他們也就一直到第三十二重天是同路,到了第三十三重天的時候,只是眨眼間的功夫,那青衣尊者就失去了蹤影。

“尊者?”

帝俊驚愕的看了一眼本該是青衣尊者的位置。随後遲疑的看向楊眉。

“這……”

早就已經經歷過兩次的楊眉和狪狪都淡定的很,注意到衆人的異樣,楊眉只是淡淡道。

“不必擔心,尊者只是先我們一步去了紫霄宮了。”

“可……這裏哪有紫霄宮的蹤跡啊?”

帝俊更懵了。

這就去紫霄宮了?

那裏是道祖的道場啊,這麽輕易就能去,這讓他們這些曾經辛辛苦苦才找到地方的人情何以堪?

“尊者去紫霄宮的方法和我們應該不太一樣。”

狪狪道:“我猜大概是被道祖請去喝茶了吧?”

他的表情很是嚴肅驕傲,因為他真的是如此想的。

畢竟尊者去紫霄宮的速度遠比他們快多了。并且道祖和他家尊者以道友相稱,聽尊者說,到了那道祖還請尊者喝茶,如此這般的話,那麽道祖請尊者去喝茶這個猜測似乎就靠譜起來了。

而帝俊等人和後土一聽,也覺得這個說法最是靠譜不過,頓時肅然起敬。心中暗自感嘆,果然,強者的待遇和他們是不同的!

當再次聽到昊天來禀報,希榕又是第一個客人的時候,鴻鈞心累的甚至都沒興趣找天道興師問罪了。因為那個天道永遠只會用‘她與紫霄宮有緣’這種話來搪塞他。

鴻鈞:他後半輩子怕是聽到緣分二字就反胃!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希榕若是知道這事的話,恐怕只會死魚眼的來上一句:這緣分給你你要不要?

當察覺到自己再次瞬移到了紫霄宮的時候,希榕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藏在袖子中的手緊緊握着那滴血,生怕被鴻鈞和天道發現。

作為一個良民,她上下兩輩子都沒幹過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結果一上來就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幹這種逆天之舉。這讓她如坐針氈,總覺得下一秒就會有位熱情群衆跳出來揭發她,又或是有人大喊一聲‘真相只有一個,犯人就是你!’

好在希榕擔心的事情都沒有發生,她那奇怪的特殊體質似乎起了作用,有效的隔絕了那滴血的氣息。

到現在為止,一直‘看着’她的天道似乎都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天道都沒有察覺,鴻鈞自然也察覺不到。

就這樣,當所有有緣人來齊後,第三次紫霄宮講道開始。依然還是熟悉的高臺,熟悉的第二高座位。但這一次,因為手中攥着盤古的那滴血,希榕卻有些睡不着了。

發現這一點的希榕心頭嘆息,果然人就不能幹違法亂紀的事情啊,否則你看,她在這種入眠聖地竟然都失眠了!

睡不着的希榕時而和盤古聊天,時而聽着鴻鈞的講道聲發呆,最後實在閑得無聊,她忍不住微微張開雙眼看向大殿。

她本就是如鴻鈞那般正對着大殿衆人的,所以這麽一眼看去,大殿中的所有情況都落在了她的眼中。結果一看過去,她頓時愣了一下。

因為那些聽道者的表情實在有些奇怪,少部分人面色平靜,大多數人卻都或是面皮抖動,或是臉上青筋暴起,或是五官皺起的痛苦表情。但就算是這樣,他們依然穩穩的端坐在大殿的地磚上,雙眼仿佛被膠水粘起來了一般,死活不睜眼。

希榕這麽看着,只覺得他們不像是在聽道,倒像是……便秘了七天一般。

【他們這是怎麽了?】

盤古對此情況的原因倒是一眼就明白過來。

【鴻鈞正在傳授他們聖人之道,但此道太難了,他們聽不懂卻要硬去揣摩,現在還沒有走火入魔完全因為此處乃是鴻鈞道場,有鴻鈞出手壓制的緣故。】

成聖不是小事,哪怕盤古不知道日後的命運,卻也清楚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是不可能成聖的,他們現在再怎麽努力聽這成聖之道也不過是徒勞。

不過清楚歸清楚,盤古卻很能欣賞他們的這種對求道的執着。

聖人之道?

就是鴻鈞現在講得這些嗎?

希榕眼睛一亮,本來有些焦躁的她也不由多了一絲興趣,雖然她知道自己沒有成聖的可能,但老話說得好,‘來都來了,’聽一聽又不要錢。

鴻鈞道祖那淡漠的聲音還在繼續。“天地不仁,以萬物如刍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刍狗。天地之間,其猶橐龠……【注1】”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争……【注2】”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注3】”

随着他的聲音在紫霄宮不斷的響起,霞光和瑞氣在空中不斷飄散,點點五彩的天花灑落在衆人的頭頂,朵朵璀璨的金蓮憑空在地上長出綻放。整個大殿被玄奧的道韻所充斥。

【聽起來好像也不是那麽難懂嘛,他們怎麽聽得一臉很痛苦的樣子?】

希榕頭一次認真的聽課,意外的發現鴻鈞道祖所講的那些大道真言似乎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晦澀。

只是聽着聽着她就覺得渾身懶散起來,之前心虛緊張的情緒被壓下來,一股昏昏欲睡的感覺反倒是湧上心頭,她甚至來不及疑惑自己為何突然困起來,就已經眼睛緩緩閉起。意識沉入一片黑暗之中,唯有藏在袖中的那只手還記得緊緊攥着那來之不易的一滴血。

【希榕?希榕?】

察覺到希榕一句話還未說完就沒了聲音,盤古趕緊叫了幾聲。卻都得不到回應,他心裏有些慌張,還以為希榕出什麽事了,趕緊檢查了一番,結果卻忽然注意到某人那過于平緩規律的呼吸聲。

已經有過一次經驗的盤古瞬間沉默下來。

……說好的因為太緊張而睡不着呢?說好的鴻鈞教授的道很好懂呢?

你就是這麽緊張的?這麽聽懂大道的?

不過察覺到希榕只是睡着了之後,盤古還是松了一口氣,他沉默下來,在一片黑暗中開始打坐,平日裏笑聲爽朗的他此刻安靜的不可思議。

他被困在希榕的體內,他無法離開希榕,也只能和希榕對話,所以這麽多年,每當希榕沉睡的時候,他皆是如此度過的。

紫霄宮中,鴻鈞第一次講道花了三千年,第二次講道花了六千年,第三次講道則是花了九千年。九千年的時間一晃而過。

當鴻鈞道祖的聲音停下,所有人都恍惚着睜開了眼睛。但和之前的兩次不一樣的是,這一次講道結束後,鴻鈞并未立刻讓他們離開。

他的視線掃過最前方坐在蒲團之上的六人,緩緩開口。

“我乃天地間第一位聖人,當傳三千大道于洪荒衆生,如今三次講道結束,然,天道有缺,我現在依然算不得功德圓滿,不日,我當以身合天道,屆時,紫霄宮将閉門隐沒于第三十三重天深處,若無大事,紫霄宮不會出世。”

天道有缺?道祖要以身合道?

衆人被這個消息給砸蒙了。一時間顧不上尊卑,全都猛地擡頭直直的看向那鴻鈞道祖,卻見對方面色淡漠,說這話的時候一點表情也沒有,再看那道祖下首處的青衣尊者,她也同樣沒有什麽表情變化,仿佛早就知道了一切一般。

“另外,昔日我成聖之時,天道賜我數道證道之基,鴻蒙紫氣。今日,該是它們出世之日了。”

鴻鈞看了一眼下首處的青衣尊者,随後視線才落在三清身上。

“老子、元始、通天,你們……可願拜我為師?”

鴻鈞本想說的是‘三清當為我徒。’這話本沒什麽,他作為道祖自當有這個傲氣,三清也絕不會有反駁他的意思,但是想到青衣尊者和盤古的關系,鴻鈞還是給了對方一個面子,在說話的時候詢問了一二。

三清自然欣喜,當即一拜。齊聲開口

“自然願意,我等拜見老師!”

“如此,爾等當為我嫡傳弟子。”

鴻鈞點點頭,一揮手,袖中飛出三道鴻蒙紫氣落在了三清體內。接着他看向一邊的女娲。

“女娲,你與我有師徒之緣,當為我徒。”

鴻鈞口中的徒弟乃是普通徒弟的意思,地位顯然是沒有嫡傳弟子高的,甚至語氣都不如剛剛對三清的軟和。但無論是三清、女娲還是其餘人卻知道這并非三清本身的緣故,女娲餘光瞄了一眼那位高高在上的青衣尊者,随後對着鴻鈞深深一拜。

“女娲拜見老師!”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