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昆侖山脈深處,一座巍峨的宮殿之中,此刻正熱鬧的很。宮殿四角放了一人高的青鳥形狀銅燈,乳白色的玉膏上一團拳頭大的白火正散發着柔和的光芒,同時玉膏燃燒散發的白煙如同雲霧從銅燈中溢出去,然後流淌覆蓋了整個大殿的地面。
大殿最前方的高臺設了一個矮桌,邊上添了一個更小的桌子,唯有這裏坐着本次大宴唯一的一位男性,一個剛剛出殼,模樣好似十二歲少年的孔宣。
而這兩方桌子下首兩側各設了兩排矮桌。此刻正坐着一百來個身穿各色彩衣,貌美如花,各有千秋的女仙們。她們端坐在矮桌前,雲霧自她們的裙角淌過。桌上堆滿了各色靈果仙釀。
面前的空地上,幾個女仙正在翩翩其餘,一颦一笑皆是動人心弦,喝酒喝得小臉薄紅的幾個女仙素手芊芊,或是彈琴或是彈琵琶,還有那拿着玉筷敲碗打拍子的。把人間仙境四個字給演繹的淋漓盡致!
坐在最上首的青衣尊者在這樣的情況下神色似乎也格外的放松,她淺嘗了一口酒水,看着與她隔了一個後土的女娲笑道。
“看來你的修為最近又長進了不少。”
女娲微微點頭,笑着道。
“是,從老師那聽道回來後,我閉關了幾日,終于突破到了準聖之境。”
若是在這之前,洪荒衆生大多都不知道準聖這個概念,而自從鴻鈞道祖第三次講道,傳授成聖之法後,不少人這才知道,原來大羅金仙和聖人之間,還隔了一個準聖的境界。
一些本就在大羅金仙巅峰止步了許久的洪荒大能得了些許感悟,回去閉關之後,很快就沖破到了準聖之境。
如此也足以看出在洪荒之中為何那麽多人哭求機緣了,在很多時候,旁人的千年苦修都不及一次機緣感悟,
此次進階準聖的洪荒大能們對鴻鈞道祖的感激多了幾分,特別是女娲這些弟子對鴻鈞這位老師的尊敬之情比之前更深,因為他們深深知道,若是沒有鴻鈞道祖的傳道,他們還不知道要在大羅金仙巅峰蹉跎多久呢。
想到這,女娲不着痕跡的瞄了那青衣尊者一眼,但就算她和哥哥聽了老師的三次講道,甚至她還拿到了證道之基鴻蒙紫氣,卻依然這位尊者的修為。
要說尊者是聖人,但老師明确說過,目前天地間只他一位聖人,若說她只是準聖……可玩笑,光是品一品對方這些年所做的事情,誰能相信她只是準聖。
甚至不少人越品越是讓人細思極恐,因為他們忽然想到了這尊者身邊一直跟着的白眉老者似乎就是準聖,并且回過頭看,他當年一出手就打得祖龍和其餘龍族毫無還手之力的時候恐怕就是準聖!
在洪荒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肯定了那青衣尊者能得到楊眉的效忠,肯定是強過他的,而那還是在開天之初沒多久的事。
衆人恍然,原來早在那麽久的時候,這青衣尊者就已經這般強了嗎?那個時候……還未因為道魔之争在洪荒露面的鴻鈞道祖恐怕都還在潛修吧?
眼見女娲似乎想到了什麽,眼神出了神,青衣尊者不由開口。
“女娲,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可是今日這酒不和你的胃口?”
“自然不是,這以醴泉和昆侖玉膏釀造的美酒,我早就眼饞許久了,哪裏會不對胃口。我只是……剛剛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女娲被喚回了神,趕忙微笑着開口,眼神卻透着一絲別樣的味道。
“聽聞當年尊者曾于那祖龍有些龉龃。”
事實上,女娲說的已經很是含蓄了,
在洪荒真正的傳聞中,開頭就是那祖龍不知好歹,誤聽了讒言,還動了不好的小心思,最後竟是惹到了不該惹的人頭上,想那青衣尊者好聲好氣的和他說話,甚至還主動立誓以示清白,如此做派怎一個品性高潔能訴說得盡的,結果那祖龍蹬鼻子上臉,不依不饒,最終一向性格溫和的尊者終于怒了。
尊者一路,伏屍百萬,她一伸手,就殺了數百條巨龍,一踏地,又是百條巨龍身亡,那一天,昆侖山上血流成河,龍族的哀嚎直沖雲霄!
當然,這種傳聞女娲也就是随便聽聽,不會盡信,先不說故事中本該出現的楊眉去哪了,就說那龍族當時的規模遠不如最鼎盛時候的大,一個龍族攏共也就那不到一千的族人。尊者真要一伸手一跺腳就殺光了那麽多,那之後哪還有龍族什麽事?
希榕沒想到女娲會說起這事,不過這也不是什麽秘密,她随意的點點頭。
“确有此事。現在回想起來,時間已經過去這麽久了。”
當年的事似乎還清晰的仿佛昨日,但真要算算,卻已經是過去數萬年了。當日那個傲慢的九爪金龍現在肉身一分為四,永鎮四海海眼。元神不得安寧,哪怕是希榕想起來,都不由有些唏噓。
随後希榕看向女娲。
“怎麽你對這事很好奇?”
她心裏打着腹稿,想着該怎麽從暴打龍族這事聊到造人這上面。那邊的女娲就腼腆的開口。
“倒也不是,我只是想着那時還是開天之初,祖龍就已經是大羅金仙境界的高手了,卻不想依然被尊者座下的楊眉道友打了個毫無還手之力,想來當時的場面一定十分盛大,只是我當時修為低微,只能躲在山中和哥哥潛修,沒能一睹盛景,實在可惜。”
希榕動作一頓,有些鬧不明白女娲說這些的意思,不過還是順着附和道。
“你也不必可惜,現在你已是準聖之境,和當年的楊眉比也不差什麽了。”
女娲眼眸一動,因為青衣尊者這話顯然是間接承認了其餘人對楊眉早年境界就已經達到了準聖的猜測。
但她卻依然裝作不知道的模樣,聞言驚訝道。
“原來……當年楊眉道友就已經是準聖之境了嗎?怪不得揮手間就打退了祖龍,果然好生厲害!再到現在來看,想來楊眉道友怕是已經到準聖巅峰了吧?”
希榕又應和了一聲,心裏卻很是郁悶。
女娲和楊眉很熟嗎?這兩人應該沒說過幾句話吧?怎麽女娲一個勁的吹楊眉啊?
“楊眉道友這些年是早早的走在我們前頭了。”
好在這時,女娲忽然話鋒一轉。
“說起來,聽聞紅雲的那道鴻蒙紫氣自己轉投了楊眉道友的手中,以楊眉道友的修為,想來很快就能琢磨出成聖的機緣吧?”
一心只想和女娲聊造人的希榕正要漫不經心的點頭,卻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眼睛閃過一絲微光。
希榕:終于聊到點子上了,你要是提起這個,那她可就不困了!
希榕努力克制自己有些小激動的心情。看似漫不經心的開口。
“成聖的機緣這事不好說,七道鴻蒙紫氣雖然沒什麽不同,但你們七人成聖的機緣卻應當是各不相同的。這和修為高低沒什麽關系,只和悟性有關,所以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說不定你哪一天就靈光一閃,悟出了什麽,在楊眉之前成聖了呢?”
希榕這話看似什麽都沒說,但若是細品一下就會發現,她這漫不經心的話語和态度不正是代表着,她絕對是知道一些聖人海選的內幕的嗎?
這回輪到西王母和後土動作一頓,恨不得堵住耳朵以示清白了,說好的宴席上只吃吃喝喝玩玩樂樂的呢?
這兩位怎麽忽然談起成聖的機緣這種事了?這是她們這種連鴻蒙紫氣都摸不着的女仙可以免費聽的嗎?
一場宴席還沒過,西王母就被這兩場談話搞得心驚肉跳了。
西王母:……只有她最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不過希榕和女娲此刻可顧不上這些了,女娲不出所望,很快就從眼前的青衣尊者的态度中品出了自己想要的細節。
尊者果然知道些什麽!
女娲大喜過望,卻依然還要克制着自己的表情。
“女娲謝過尊者寬慰了,只是……哎!”
她做出一副苦惱狀。
“當日老師以身合道之事太急,半點指點也沒有給我們留下,現在我們只能摸石頭過河,實在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你沒有頭緒我有啊!
希榕正要回話,卻猛地察覺到了什麽,她看着眼前的女娲眨了眨眼睛。并未立刻開口說話。女娲本也沒有想要這樣就能得到青衣尊者指點的意思。
見青衣尊者似乎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意圖,她整理了一下衣冠,不過因為在宴席間,她不想破壞了大好的氣氛,所以并未站起來,但卻依然莊重嚴肅的朝着青衣尊者拱手行禮。
“若是尊者能提點女娲一句半句,女娲感激不盡。”
她盡量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同時心裏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畢竟成聖不是小事,若是希榕尊者不願意洩露天機她也完全可以理解。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希榕等的就是她這句話,怎麽可能不同意?
只見那青衣尊者故作矜持的等了片刻,仿佛在看對方的誠意,眼見女娲一臉的嚴肅認真,她似乎有些滿意的點點頭。
“說是提點算不上,不過若是我的話能幫你縮短些成聖的時間,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女娲大喜。當即再拜。
“多謝尊者。”
希榕趕緊擺手。
“诶,我還什麽都沒說呢,到時候再謝也不遲啊。”
随後她不先自己說,而是反問了一下女娲。
“在此之前,我問問你,你是否知道你成聖的機緣是和你的道挂鈎的?”
女娲點點頭,表示她知道。畢竟證聖人之道,就是證得混元道果,所以成聖的機緣和她的道挂鈎這種事對于洪荒人來說就是一加一等于一一樣簡單的事,相信不僅是她第一時間猜到了這一步,三清和接引、準提他們也是能預料到的。
但問題就在于這裏,他們平日修道的時候可是從未偷懶過,目前他們對自己所修之道的理解能挖掘出來的都挖掘出來化作他們的修為了。所以就算知道這一點,他們望着求道之路前方的一片‘迷霧’,也是兩眼茫然無從下手啊!
那青衣尊者又道。
“說說你對你的道的看法吧”
女娲點點頭,又開始緩緩講述起來。她這一次倒是克制了一些,揮手弄了個禁制遮掩,畢竟她已經是準聖了,講道之時若是太過專注和深刻,少不得會引出天地異象。若是打擾到其他玩鬧的女仙們,反倒不美。
她這個做法一出,後土和西王母不着痕跡的松了口氣,而剛出殼的孔宣雖然天生早慧,但對世間很多事有些懵懂,對此先是疑惑了一瞬,随後就繼續開心的吃起美酒佳肴來。
直到他日後長大了,看着那已經成聖的娲皇娘娘回憶起今天的事情來,這次猛地明白過來自己經歷了何等大事!
而另一邊,希榕對女娲闡述的大道真言沒什麽敢想,甚至說實話,這種深奧的東西她根本有聽沒有懂,聽了半天她頂多感慨一聲‘不愧是女娲娘娘!’
不過她提出那個問題本就不是為了聽這些,她只是為了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女娲是否如她所知道的那般,修習的是造化之道。而現在一聽,果然如此!
“成聖的機緣其實就是你證道的機緣,而造化二字,說白了就是創造和演化。想來當初鴻鈞道友送你山河社稷圖就是因為你所修之道的緣故。”
青衣尊者以盤古舉例,他所修的是力之大道,所以他證道,就是以一己之力劈出偌大的洪荒。那麽……你修習的是造化之道,你若是想要證道,你當如何做?
受到啓發的女娲但順着這個思路想,卻又有些卡殼了。
“這……難不成我也要創造一方天地來才行嗎?”
難道老師送給她山河社稷圖竟是這個意思?
“自然不是,以你的實力,就算創造出一方小天地,那也是死的,無法自行演化萬千,只有創造卻無演化,又如何稱得上是造化呢?”
青衣尊者緩緩開口。
“成聖很難,但有時候你倒也不用想得那麽難。”
女娲眸光中異彩連連,她開始審視自身。
确實,創造一方天地對現在的她來說太勉強了,所以她該創造什麽,才能符合創造和演化兩大特點呢?
這個問題并不難,忽然間,女娲福至心靈。
“我當創造一群生靈,如此一來,既符合了創造,這些生靈們繁衍生息,又符合了演化!”
“是了,是了,唯有如此,我女娲方可證道!”
她說到高興處,不由撫掌大笑。緊接着對着希榕深深一拜。
“多謝尊者教誨之恩,日後尊者但有吩咐,女娲莫敢不從。”
希榕可不敢受,趕緊側過身。
“這原本就是你該證道的機緣,就算沒有我,你日後也自會明白,而且我幫你本也是一樁功德,你實在不必謝我!”
女娲卻搖搖頭。
“若是沒有尊者提點,我不知還要蹉跎多久。這一句謝尊者當得。”
希榕卻實在不敢受,再次婉拒了之後,話鋒一轉表示,你既然已經有了些許苗頭,可要去試試了?畢竟靈感這種東西,可是稍縱即逝的!
女娲本也有此意,聞言因為希榕的體貼笑意更多了幾分,因為女娲設了禁制,所以這邊的動靜并未驚擾到其餘人,兩人低聲和西王母辭別後,希榕就帶着孔宣暫時和女娲離開了。畢竟女娲造人的名場面,誰能忍住不去湊熱鬧呢?
西王母當然不會攔住,親自送走三人後又回了席間。
女仙們雖然疑惑為何尊者等人忽然離開了,不過這倒也沒有影響到她們,她們略略遺憾了一下後,很快就又高高興興的載歌載舞起來。畢竟平日裏哪有這樣女仙們一起湊在一起的玩鬧地方,平日苦修那麽久,今日可該好好玩個盡興才是!
唯有西王母和後土兩人在希榕等人離開後,眼眸閃過思索,雖然她們因為有禁制的存在,并沒有聽到青衣尊者之後都和女娲說了什麽,但是聯想到她們之前的談話內容和之後女娲的表現來看,有些結果似乎就一目了然了。
西王母隔着空地和對面的後土對視一眼後,就知道對方顯然和她猜到一處去了,兩人的眼中皆有些驚嘆、佩服。
畢竟這女娲問的可不是普通的問題啊,而是她成聖的機緣啊,希榕尊者竟然連這個都懂,她到底還有什麽不懂的?
而這樣的尊者卻不是聖人,這就顯得更加神秘莫測了!
同時,兩人的眼中還夾雜了一絲好奇,所以說,女娲成聖的機緣到底是什麽呢?
似乎是冥冥中注定了,女娲該在黃河邊創造出人族,所以她隐約感覺到一股玄而又玄的牽引,讓她下意識的朝着黃河飛去。
算起來,昆侖山離黃河并不算很遠。或者說,對于她這樣的準聖來說,想去洪荒哪一處都不算遠,希榕知道她心急,所以主動催着她快點去,不用等她這個老胳膊老腿的。
她喜歡看沿路風風景,女娲想要快點證道,這都是正事,個人管個人的呗,她又不是小孩子需要人陪?
女娲拗不過她,最後遲疑着就提前去了。而希榕則是坐在淨世白蓮上,悠哉哉的飛,花了半個月才終于遠遠看見了黃河的模樣。
看着那奔騰的大河,希榕不由感慨,不愧是人族的母親河,夠氣派!
孔宣就沒有她這樣悠閑的心情了,他本就是才出殼,再早熟也有些小孩子心性,更何況他跟腳不凡,速度并不慢,如此跟着希榕慢吞吞的飛,就跟讓一直渾身精力的哈士奇被迫學蝸牛爬一樣,實在憋得難受。
所以在遠遠看見女娲的身影後,飛在希榕邊上的大孔雀輕快的叫了一聲。
“終于快到了。”
只是随後他話音頓了頓,略帶奶音的聲音滿是不解。
“咦?尊者,那女娲似乎在……玩泥巴?”
“這可不是普通的玩泥巴。”
希榕看了孔宣一眼。待到女娲玩泥巴成功,你這小子日後見了人家,可就得恭恭敬敬的喊一聲女娲娘娘,娲皇娘娘了!
只是離得近了,希榕卻發現情況似乎并不像她想的那麽好。
只見黃河之水奔騰不息,不斷沖刷着河岸,飛出震耳的拍打聲,而岸邊的黃泥地上,女娲正随意的坐在地上,邊上放着一方小鼎,小鼎內滿是和好的黃泥巴,而她手裏正專心捏着各種……五個翅膀六個雞腿的快餐店狂喜雞,三個狗頭的僞·地獄三頭犬,再有三只翅膀的鳥,cos二郎神·眉心長眼睛的老虎等等。
還別說,小別致看着可真東西!
希榕對此眼角一抽。
這是在幹嘛?說好的造人呢?
女娲娘娘你是不是拿錯書了?
錯把山海經食譜給拿出來亂用了?
只是這些小別致的壽命似乎不長,它們活了之後,渾身依然是黃泥色澤的,并且沒有兩步路,就立刻再次不動了,女娲戳它們兩下,它們就又勉強走了一段。就仿佛需要上發條才機械運動的泥塑一般。
她趕緊讓淨世白蓮飛下去,然後自己腳踏在地面上,幾步就走了過去。
“你做的這些是……”
女娲見她來了,頓時大喜。不過看到自己的那些作品後,頓時面色又有些羞澀。
“尊者,我平日只學過一兩手傀儡之術,并不懂如何創造真正的生靈。所以只能自己摸索嘗試,最初的泥塑若無我的法力操控,動都不會動,之後我以三光神水混合九天息壤弄了這些泥來,那些泥塑總算會自己動幾下了,可你看,它們就算如此,也連最普通的野獸都算不得,根本不是真正的生靈。”
說到這,已經不眠不休幹了半個多月的女娲有些垂頭喪氣。
“想我之前想盤古大神創造洪荒、身化萬物之時,心中雖有敬佩,卻從未想過這件事本身有多難,當日說要創造一群生靈的時候,也更是自信滿滿的以為自己定能手到擒來,結果……直到現在我才曉得我有多天真。想要創造生命,實在不是簡單的事情啊。”
但希榕抿了抿唇,覺得這事實在該怪她才對,是她為了自己的私心揠苗助長了,此刻的女娲并不是自己感悟的,對于造化之道的感悟還不夠,而造人之事想也知道,怎麽也不會是一拍腦袋就出來的,所以女娲會陷入困境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因為心中的歉意,希榕對着女娲道了一句。
“這事怪我,是我太心急了。”
女娲還沒明白過來這話的意思,那邊的希榕就轉移了話題。
“你為何會想着做這樣的生靈來,有什麽理由嗎?”
女娲一愣,表示她哪裏有什麽理由,不過沒什麽頭緒,所以就下意識的把視線對準了天地間已經有的生靈,然後自己修修改改的,看看能不能蒙換過關罷了。
“我對造化之道所能說的,也就那麽些了,不過我對生命倒是有些感悟,何為生命?就拿他來說吧。”
箭已經在弦上了,希榕有心想要再幫女娲一把。她一指邊上的大樹上正在啄着羽毛的大孔雀。
“你也算是看着他破殼的,而我曾聽說過一句話,一顆蛋,從外部打破是食物,從內部打破是生命。”
這種雞湯在希榕工作的時候已經不太流行了,但是在她還是個中二少年的時候,她可是相當喜歡這句話的。而這種話別看它在她上輩子已經爛大街了,可之所以流傳得這麽廣,本身不就是說明它是能夠觸動某些人的心的嗎?
正在梳理羽毛的愛美孔雀少年動作一頓,鳥臉懵逼的回看過去。
孔宣:這關他什麽事啊?
而離某些東西只差臨門一腳的女娲內心顫動了一下,與此同時,那青衣尊者還在繼續道。
“每一個生命都是特別的,不要去看那些已有的生靈,那些不屬于你,用不屬于你的東西拼拼湊湊來證道,又如何能證得混元道果?”
女娲的瞳孔劇烈震顫,似乎有什麽已經呼之欲出了。
“可是……到底什麽才算是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生靈呢?”
“你我。”
青衣尊者眼中仿佛在跳動着一縷無形的火焰。
希榕本以為她早就開始淡忘了上輩子,但此刻她似乎才發現,自己那屬于人的靈魂一直不安寂寞。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她不懂什麽萬物平衡,博愛萬物的大道理。
或許,她一直在期待這一天,期待着人族出現在洪荒大地的這一天!
她看着女娲,一字一頓的開口。
“女娲,你好好的看看我,再看看你,你看見了什麽?”
女娲的眼中仿佛有無數玄奧的微光閃爍,她的眼睛直視着眼前的青衣尊者,但卻仿佛已經看見了另一個畫面。那裏,雙腳直立的生靈正在仰頭和她對視。
“人……”
“人!”
女娲的聲音一次比一次堅定。
“我看見了人!”
那一瞬間,風雲變幻,女娲的身上顯現出不一般的氣勢,沉浸在這玄而又玄的感覺之中的她幾乎顧不上希榕了,她忘我的轉身,拿起小鼎中的一團泥巴就開始揉搓塑形起來。
這一刻,黃河不再奔騰,蟲鳴鳥叫開始停息,天地都安靜下來,仿佛在等待她的傑作出現!
女娲玉白的手被黃色的九天息壤沾染,顯得有些髒兮兮的,甚至她的裙擺上也沾染了髒污,但她卻好不理會,她在捏泥人的過程中,越變越大,越變越大,眨眼間就恢複了如同小山一般人身蛇尾的原形來。
希榕仰頭看着女娲,她變得那麽大,玉白而絕美的面龐此刻透着一股濃重的神性。小鼎也随着她而變大,大得仿佛另一座山。
随後,女娲的手中多了一個精巧的小人。希榕看了一眼那小人的眉眼,頓時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卧槽,這親手捏的果然就是比她這個泥點子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