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幹架
第二天下午快放學的時候,正在桌邊收拾東西的仲佑安突然被來到身旁易成打斷了,有些詫異,因為易成之前幾乎不太愛跟她說話,就像這個班絕大多數的女生一樣“班長,我們放學後一起走吧”
“嗯?”略帶不解的皺了皺眉“你家不是和我家在相反的方向嗎?”以前每當下午第二節課上完,她們基本都是一左一右一前一後地離開校門,交集少得可憐
“嗯……我想去宋夕那裏,所以跟你順道”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右邊臉頰,眼神開始飄忽
“那你自己去就好了啊,我又不去的咯”佑安真不知道這家夥在抽什麽風,幹嘛突然過來拉她一道,以前自己被同桌男孩放蟲子吓哭時,這家夥在後面笑得只有那麽開心了
“厄……”糾結了數秒,還是誠實地道出了原因“要是我今天回家晚了,能不能跟我媽媽說我在你家做的功課?”作為一個從小被父母過分關注作息時間的聽話孩子,易成總是會在有什麽事情之前想好借口,比如老師留自己下來補習啊,同學腳扭了自己送她回家什麽的來掩蓋自己放學後跑去後山和小夥伴們玩彈珠、羽毛球之類的事。但是,夜路走多了,難免撞見鬼,有一次易媽在聽了易成一如既往的報告之後,二話不說就給老師打了電話,然後老師如實回答——最近易成都沒有在補習名單裏啊
那一晚,易成久違地吃到了家裏絕美的小菜,藤條炒大腿,那酸爽,疼得她再也沒敢太遲回家或者拿補習當借口。
“這樣啊……”佑安思索了一下,考慮到自己身為班長的事實,還是應該關心一下老師交代過的同學“我不能幫你說謊,但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看宋夕”
“也行,那我先去拿自行車,你在門口等我吧,走路太慢了”知道佑安這誠實執拗的公主病,易成也沒多計較,心理開始盤算着以後還是要多讨好班長大人,不然沒她助力,看宋夕的事穿幫了酸爽肯定加倍。反正爸媽不是喜歡仲佑安嘛,自己多跟她在一起總沒壞處。
無語地看着易成輕快小跑而出的背影,佑安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學了很久自行車都沒學會的事情,為嘛自己語數外樣樣都比易成好,居然就是不會騎車,真讨厭
其實在這個班上放學會騎車的孩子本就不多,一來可能是不會,二則家裏基本都在這附近用不到車子,三是因為年齡都太小,父母擔心騎車不安全,寧願他們走路。所以像易成這種一放學就要騷包地去拿車的二年級豆丁也算稀有品種了,也常常惹得仲大班長眼紅。而且易成學騎自行車沒有像班長家那麽浪漫的情形——葉沫菀在一旁微笑看着,仲行慈愛地在後面推着佑安的車,然後,一松手佑安就得跪……然後一家溫馨地笑。
易成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學會騎車的了,貌似是四五歲時隔壁家劉若愚在她面前炫耀自己的新車時,她忍不住央求他把車借自己玩玩,小孩子嘛,總是對新奇的東西充滿求知欲。結果劉若愚鼻孔朝天地鄙視易成不會騎車別□□,還故作大慈大悲地讓她試試,說白了就是想看易成哭鼻子,哪知道小姑娘上去不到十分鐘就OK了,除了因為腿短坐上墊子踩不到踏板只能站着騎有些難看,其他都沒問題。沒看到易成出醜的劉若愚再也不給她騎自己的車了,讓她羨慕嫉妒恨去!哪知道易成在眼巴巴且流着口水地看了他一個星期後,自己也弄了一輛來臭美……之後兩只臭味相投的家夥天天在小區附近耍帥,根本不知道自己父母有多提心吊膽的。易成為了得到這輛車幾乎是在家哭了整整一個星期,一上飯桌就嚎,眼淚鼻涕都滲進飯裏去了,易爸易媽是既心疼又惡心,不買給她吧,這麽哭下去不是辦法,買給她吧,孩子太小萬一摔傷碰傷又得花醫藥費,撞傷外面跳廣場舞的大媽怎麽辦?被碰瓷了遭訛詐怎麽辦?小市民家過日子總會想太多,也剝奪孩子太多,所以養成了易成成長過程中事事瞻前顧後游移不定的性格。
那都扯遠了,反正就是佑安像易成當初眼紅劉若愚一般眼紅易成,好像有個漂亮的單車比班長這身份還吸引人。
到了校門口的時候,很容易就在熙熙攘攘地人群中看到推車等待的易成,偶像劇看多的小家夥不免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可惜易成不是男孩子,不然就這樣抱着易成腰坐在車後座上的佑安可得臉紅。
可是難得有人陪她一起放學,這種感覺,在希弦轉學之後,再也沒有了。
本來佑安在班上的處境就比較尴尬,大多數女孩子讨厭希弦是因為她成績好卻不說話,一幅面癱高傲狀,讨厭佑安則是因為她班長的身份難免和老師關系比較近,又要負責報告班裏的一些情況什麽的。所以同學們總覺得她在打小報告什麽的,而且成績又好,喜歡她的男生又多,難免惹得其他女孩子讨厭,事事針對她。佑安又是個自尊心強且不服軟的性子——我憑什麽拉下自己讨好你們這些七嘴八舌的女生?久而久之,她和希弦都有些被孤立,男孩子不好意思離她們太近,女孩子刻意遠離,只得以對方為伴。哪知道上次觀摩會出現的意外,讓兩人産生了裂紋,之後希弦就轉學走了,自己開始了一個人上學放學的孤單路程。
易成車騎得蠻平穩,很快就到了佑安的家,她就先下車進屋放書包,然後拿了兩根冰棍出來,分了一只給易成,巧克力味的,然後兩人繼續往宋夕那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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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易成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她還是很讨厭班長的,覺得她一天到晚老師說老師說,抱着一摞作業本趾高氣揚地讓成績差的同學留下補習的樣子只有那麽刺眼了。可是這次接觸下來,覺得她人私下裏還是蠻和氣蠻可愛的,還請自己吃冰棍兒,多好呀~
艾瑪佑安要是知道易成心裏那點小九九,非一口鹽汽水噴死她不可:人家一直都這麽可愛的你才發現啊!
屋裏的葉沫菀很難得地再看見了自家女兒噔噔噔地跑進來放下包包就拿着冰棍兒跑出去的小樣子,以為是希弦回來了,忙說跟出來看看兩只小東西是不是和好如初了,才驀地看見停車靠在門口的易成,及肩的短發、吊兒郎當的背帶褲和斷了一邊帶子的涼皮鞋,艾瑪,跟希弦簡直是兩個極端。由此得出了個結論——女兒交朋友的品味還是蠻廣泛的。
好在葉媽是個很開明的人,也不會說像易爸易媽那樣不願意孩子和成績差的同學玩在一起。而且現在佑安基本就是班裏的第一名了,要是苛求身邊小夥伴的成績,那她只有去和三四年級的豆丁一起玩了。何況在希弦走了以後,佑安就一直悶悶不樂的,也沒見過什麽女孩子來家裏找她,基本就是和補習班的同學們呆在一起,那個顧浩可倒是蠻喜歡來親近佑安的,可是男女有別,葉媽還是希望佑安身邊多一點女孩子朋友,免得和男孩子早戀什麽的管教起來費心傷心。
接着二人繼續趕路,離福利院大概還有20多分鐘的車程。小孩子之間,有時候一只冰棍都可以引發很多話題,然後佑安驚奇地發現,平時這個在班裏默默無名的家夥其實很聰明,聊什麽都比其他同齡的同學更深刻,為什麽成績就是上不去呢?還好,自己幾乎樣樣都是班裏的前幾名,雖然和她聊天的時候感覺總是被易成用看白癡的眼光對待,但自己腰杆才不會彎呢!挺得直杠杠的!菇涼,你那一年真的懂直和彎的區別麽?
終于到了目的地,易成略帶焦急地跳下車上好鎖就往裏面趕,佑安只好快步跟上,雖然她心裏不是很情願來這個地方,似乎有些膏藥混合着發黴鞋櫃的臭味。
剛一進門就看到一個比她們高大半個腦袋的女孩子正在粗魯地把宋夕往一排水龍頭的邊上踹,嘴裏還罵罵咧咧地:“去那邊洗,別擋到我們”
然後只見易成心裏那個軟糯糯的瓷娃娃就這麽唯唯諾諾地挪到水龍頭的最右邊去,斷斷續續地抽噎着,手裏依舊洗着阿姨分發的芽菜,咬唇不敢哭得太大聲。
高個子女生顯然是很煩她這副模樣的,操起手邊一瓢水就給宋夕潑了過去,瞬間打濕宋夕整個上身“哭毛啊!吵死了!”
周圍的小孩子很是無良的哈哈大笑起來,他們都是來自這個城市各個角落的棄嬰,受害于這個炮火連天的時代,所以自小不像有家的孩子一般能夠得到父母細細的教導。管理阿姨對于這些調皮的東西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漸漸形成了院子裏誰大誰是孩子王的狀況。笑話,國家難得出些錢供你們吃穿上學就不錯了,難道還要管理員把你們抱在懷裏心肝寶貝兒地寵嗎?想太多。
又被欺負的宋夕一如既往地跪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媽媽……媽媽……我要回家……”兩只胖乎乎的手背直接揉上淚如泉湧的眼睛,将四周的場景掩蓋起來,不知想到了什麽,哭得更委屈了,只聽得一聲斷斷續續的悲鳴“易成……易成……”
背後的笑聲卻越發歡快,孩子們可都是過來人,誰剛進來不被年紀最大的欺負啊?虎妞也是熬到大蝦哥走了才稱王稱霸的好嘛?
兀自嚎啕大哭的宋夕捂着雙眼,一片水霧朦胧,根本顧不上周圍孩子看戲般的笑聲,卻突然聽到虎妞一聲尖銳的哭喊“啊!”然後孩子群裏的笑聲戛然而止,接着就是一聲十分響亮的吐口水聲“呸!”
詫異地拿開揉得一片通紅又濕漉漉的手背,宋夕抽着小鼻子擡頭往前一看,瞬間驚呆了:只見易成直接把虎妞整個人推翻在地,狠狠地朝她臉上吐着口水,然後又掐又咬地打得虎妞翻不了身:日!你!媽!你個龜兒子敢打她!呸!
一向淑女的班長直接被吓傻了好嘛!本來她一進門就看到宋夕這副慘狀還是很不忍心的,正準備去報告阿姨,還沒來得及轉身,只見易成扯下背包往虎妞身上一砸,緊接着整個人就跳過去打人了。
而受害者虎妞都還注意到門口來了別人,就被一飛過來的書包撞得一晃,然後一只放大的生物沖到眼睛面前來,一下子就把她推倒在地還朝她才洗幹淨的臉龐吐了一大泡口水,然後騎在她身上就扇她的臉。她今天專門洗幹淨臉給李建看的好嘛!她靠臉吃飯的好嘛!
一向欺負別人的妞妞哪受得了這種氣,使勁兒翻身一扭,就換做是她騎在了易成身上,反抽她的臉,吐口水!哼!
易成本就是個假小子的性格,上小學之前沒少跟院子裏的小孩子打架,好勇鬥狠,基本沒人幹得過她,倒不是因為她身手好,畢竟和比她年齡大的孩子打架時,身高力氣多多少少會吃虧。但是她打起架來不要命的,争強好勝,而且執拗地要求自己:沒把別人打哭自己堅決不哭,不然就是輸了!
這不,虎妞幾乎大她兩歲,又比她胖而且壯實得多,騎得易成起不了身,臉都被抽紅了,幹脆開始咬人!而且這家夥還有點聰明的是,她一邊狠狠咬着虎妞的手,一邊用自己的手控制着不讓虎妞能反咬自己或者用另一只手繼續打自己。兩相僵持下,虎妞自然疼得不行,哇哇大哭起來,這時佑安找來的管理員阿姨趕緊上前把二人扯開,看着虎妞被咬出血又哭哭啼啼的樣子,于心不忍,只好呵斥起易成這個外來的孩子:“你哪家的小孩!怎麽能亂咬人呢!”
虎妞一看阿姨是幫自己的,哭得更委屈更大聲了,巴不得阿姨替她出氣,可是她不明白,阿姨除了裝裝樣子吓吓易成,根本不可能動手打她。一來大人打小孩面上過不去,二來虎妞又不是她親生的,要是打哭了這個外來小孩,她父母過來鬧怎麽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易成小時候打架慣了,橫起來就是個流氓,為此易爸易媽沒少擔心這孩子大了嫁不出去,趕緊強迫着她留了長一點的頭發、去補習班學繪畫鋼琴什麽的修身養性,總算把她□□成文靜端莊的女孩子了,可今天這陣仗,要是被他們看見了,肯定捶胸大呼:尼瑪錢都白花了~
既然是幹架多年的熊孩子,幹完架被雙方家長斥責早就見怪不怪了,由着阿姨罵了她一通,雖然委屈,但絕對不哭!這虎妞面前的威風還要不要了?!
阿姨見這孩子一副你愛咋罵咋罵,不還嘴也不道歉的倔強模樣,倒也不再得理不饒人了,囑咐孩子們把東西收拾一下準備開飯,自己又回去切菜了。
阿姨一走,原本一片安靜的孩子們,準确說是被易成吓到的孩子開始有些竊竊私語了,紛紛讨論這家夥的來頭。易成也懶得理他們,徑直走到水龍頭邊上打開冷水管洗臉上的口水和脖子附近的泥巴,複而轉過頭恨恨地盯着虎妞又開始放狠話:“你聽着!下次我來再看到你欺負宋夕,我還揍你!我院裏的哥哥也會過來!他比你還高還大,一個拳頭就弄趴你!就他媽知道跟我們宋夕橫!你算毛!?”
“誰怕你啊!随便你!”虎妞雖然有些怕易成這副不要命的模樣,而且聽到她還有個更能打的大哥,當下有些心虛,可是大姐頭當慣了,總不能丢了氣場,于是也回了一句狠話就罵罵咧咧地走了,看戲的孩子知道宋夕以後是有人‘罩’着的了,也紛紛散去,估計以後也不敢在宋夕面前多放兩個調皮搗蛋的屁。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