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寂寞的距離感

紀漠這一年大三，二十一歲。

楚軒宵這一年大四，二十一歲。

他們還是和過去的十一年一樣，沒有任何特別的關系。甚至可以說，自從大學之後，他們幾乎就斷了聯系。因為唯一維系他們聯系的紀家，在兩年前搬家了。他們不再是鄰居。彼時已經讀完大一的紀漠回家，幫着父母搬家，沒有注意到隔壁一直亮着的燈。只聽到父母說已經和楚軒宵打過招呼，便沒有在意地離開了。

畢竟楚軒宵還是留在了家鄉的城市讀大學。紀漠卻是去了千裏之外的北城。和處于南北方交界處的家鄉清城全然不同的西北城市，位處于荒漠中央的綠洲。父母的擔心勸阻通通都被意志堅決的紀漠駁回，她沒有看到他們的擔憂也沒有看到他的驚愕，便選擇了一個人北上。

紀漠不是為了夢想而離開。更不是因為逃避什麽。

她不過是單純地，想要去尋找一下，有沒有能夠讓她沒有一絲波瀾的心和表情有所變化的東西。

人也好，環境也好，她渴求着一個巨大的變化來告訴自己什麽才是自己今後應該在意的應該為之奮鬥的。

紀漠的內心，還是想要找到一個明明白白的目标和直截了當的未來道路。

不過那個時候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幾乎讓自己和那個之後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擦肩而過。

她不知道在自己幫父母搬家的那一年，那個幾乎已經成為自己家裏一份子的楚軒宵出國了。因為那個暑假之後她已經幾乎兩年沒有回過家。不是不想念父母，而是紀漠開始意識到自己需要去熟悉北城——因為她決定了畢業之後要留下來。

只有遠離家鄉，遠離父母，她才能長大。

所以紀漠發揮她最大的，也是最讓別人覺得她冷酷得性格，最自己心狠，在大一暑假結束的時候告訴了父母自己的決定。

從小紀漠就是頂自主的孩子，除去高考的時候報志願的一意孤行，紀家父母還是坦然地相信女兒的決定的。只是這麽一次可能就是決定接下來後半輩子女兒都要在那西北的荒漠城市住着了。他們老兩口的身子骨不會硬朗到能夠生活在那樣冬天嚴寒夏天酷熱的環境，所以這個決定，在某個程度上代表着紀漠将要離開他們一個人生活的決定。

“小漠啊，你确定要這麽做嗎？”紀漠的母親郝秋實心疼地看着女兒，似乎突然開始為自己這些年因為女兒太過獨立和冷漠而造成的母女隔閡感到擔憂。

“是的，我确定。”紀漠依舊面無表情地說着，語調堅定而平穩，接下來的話卻讓面前的父母恍然僵住，“但是，我會盡到孝道的，不需要擔心。”

婉轉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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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成直白的來說，紀漠的意思是，就算我在北城，還是會想辦法照顧你們的。不過卻讓原本心有愧疚的郝秋實覺得女兒是在強調以後會給他們寄錢的。想到這樣冰冷而充滿利益的說法，做母親的也有些心酸，只得點點頭沒有說話。

“你長大了，要學會照顧好自己。”紀父紀懷安是家鄉的清城大學的古典文學教授，一直都把教育學生放在第一位，似乎也沒有料到自己的女兒就這樣突然地選擇了在那個陌生的城市紮根。哽咽的話語到了嘴邊卻只化作了這麽一句話。

紀漠點點頭，表示理解。

她知道這是她的親人。雖然對她的态度沒有別家親子的親昵，不過接近二十年的時間裏她也有了自己的體諒。哪怕血肉相連，每個人最重要的人也好事也好都只有一件。母親最重要的人是父親，所以肯為了他放棄千金小姐的身份做一個大學教授的妻子。父親最重要的事是教書和研究，造福真正廣義上的下一代，所以肯把自己對家人的愛壓到心底。

而在北城的時間，說不想家是騙人的。

紀漠對自己的故鄉還是有着異樣的眷戀之情的。不過她也自己提醒自己，或許正是因為這份距離感，才讓自己開始回憶過去在清城的一點一滴。

人啊，總是在失去之後才知道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