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們交換回憶吧
楚軒宵以前一直以為,紀漠并不是紀懷安的女兒。
這個女孩在她家被關注的程度真的少得可憐。甚至連他這個隔壁家的孩子似乎都守着親人一般關心的時候,紀漠依舊沒有任何改變。沒有同齡孩子失去父母注意力的嫉妒和不安,反而仿佛已經習慣了一般。
他沒有見過她對着任何人撒嬌。對父母說話的口氣也只是比平時偶爾和他說話的時候稍稍溫和,不仔細聽根本感覺不到任何不同。
那樣冷冰冰,好像陌生人一般的距離感。
不僅僅是這些。
楚軒宵一直覺得奇怪,為什麽紀家這樣普普通通,甚至比當時自己家還要差那麽一點的家庭,會有紀漠這樣一個舉止優雅心思缜密的孩子。撇去先天的天賦不說,很多的習慣也好行為也好沒有外力的學習和訓練是很少會這樣突兀地出現在小孩的身上的。除去紀漠一直保有的低調,楚軒宵每次觀察她吃飯的樣子的時候都有一種在和千金小姐同桌的錯覺。
雖然優雅卻并不做作。反而讓他覺得賞心悅目。
後來在知道自己母親過往的時候,楚軒宵也曾經問過紀懷安和郝秋實夫妻,卻只是被他們一副“你別開玩笑了”的表情證明不過是他在多想。
可是這一天,楚軒宵在C大校門口看到的紀漠,讓他陌生得甚至産生了一絲抓不住的感覺。
她似乎終于有了長大了的樣子穿上了高跟鞋,不算太高卻足夠讓她的雙腿顯得修長,加上簡單的黑色絲襪顯瘦的結果,幾乎第一眼看過去就會被她的腿給吸引住。深秋的時節穿風衣的确是合适的,可是這樣過分成熟的裝扮在這個楚軒宵記憶裏始終是女孩的紀漠身上雖然帶着一股子小女人的妩媚卻讓他一瞬間皺眉。
記憶裏的紀漠,是個不打扮也足夠可愛的小姑娘。不是這樣鋒芒畢露的美麗。
太過耀眼,有一種要失控到難以控制的感覺。
他小心地将車子停到路邊,對着紀漠按了幾下喇叭,并沒有打開窗。——他已經發現周圍開始狐疑地打探着自己長相的學生了。雖然很願意就這樣被誤解,但是楚軒宵還是寧願考慮長遠一點。
紀漠似乎有一絲不确定,看着車窗盯了幾秒之後才拖着行李不急不緩地走了過去,徑自打開後備箱把手中的巨大行李箱塞了進去。
然後走到副駕駛,拉開,坐了上來。
楚軒宵卻是沒有忽略,她在看到自己的瞬間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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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她不知道是自己!?以為是別的男人?……她還叫了別的人!?
越想越離譜,楚軒宵雖然知道自己是思想複雜了可是卻難以抑制地有些範堵。
明明自己沒有資格責問她什麽,卻忍不住有些失望。畢竟在自己一天天陷得更深的時候,對方似乎已經不為所動,真的讓他的動力和信心越來越少。
“我惹到你了?”紀漠看着車窗外飛速閃過的風景,緩緩地問道,眼神并沒有望向楚軒宵。
“不。”楚軒宵有些咬牙地回答,“沒有。”
“那你可以不要用這種要拼命的速度開車嗎?還是你剛回國不知道國內的規章制度?要我來開嗎?”紀漠語氣帶着絲絲諷刺地說。
楚軒宵終于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平日裏的紀漠,雖然也是這樣的距離感,卻不曾以這樣有些外露的毒舌展露出來。她只是冷漠到不關心,而不是這樣別扭地以難聽的話語來刺激他。
這是代表更近一步,還是……?
楚軒宵不敢問。
因為他知道紀漠是不能驚吓的,不然最後的結果會是更多的難以挽回。
“你在緊張什麽?”紀漠突然語氣輕快地問,是楚軒宵不曾聽到過的放松。
“沒什麽。”楚軒宵放緩了速度,“要去哪裏?”
“你現在住在哪裏?”
“你要和我同居麽,寂寞小姐?”楚軒宵心下一驚,随即順口說。
“當然不是。我是那麽随便的人麽!?”
“不是,你随便起來不是人。”楚軒宵語氣認真地說着幾年前的老梗笑話,紀漠也果不其然地沒有笑,反而是不給面子地直接說道:
“楚軒宵,你很無聊。這種段子,放到小說裏都沒有人看。”
“啧啧,那你要去哪裏呢,漠漠~?”
“我說了不要用這個方法叫我。我叫你楚軒宵,所以你也應該叫我紀漠。”紀漠語氣平穩地說,“以後會怎麽樣我不知道,至少現在,不要嘗試跨過什麽。否則,你會後悔的。現在,幫我把那個行李箱裏的東西處理了。放在你家也可以,扔掉也可以。總之我不要了。然後我得把行李箱還給它本來的主人。”
“既然我答應幫你做這麽多,好歹也給我一點報酬吧?”楚軒宵不動聲色地說着。
“那麽,你要什麽報酬呢?”紀漠回頭看着他,雖然依舊是在全神貫注地開車可是最近一直帶着淺淺的微笑,倒是平添了幾分優雅公子的氣質。
可是她的記憶裏,這個人真的幾乎不存在。
而他的記憶裏,自己卻又好像占了很大的部分。
這樣的感覺,有點讓她慌張,仿佛對方知道她不知曉的過去一樣。
“楚軒宵,幫我處理這些行李之後,我想要聽聽你的回憶。你記憶裏的我,是什麽樣子。”紀漠突然說。
身旁的男人猛然一怔,幾乎被突如其來的喜悅擊倒,終于平靜下來之後才在等紅燈的間歇突然回頭狠狠地看了一眼一臉無辜的紀漠。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苦笑了。
她終于願意了解自己了。
可是,卻也間接告訴自己,過去的那麽長的歲月裏,他的記憶裏有她,她的回憶裏卻沒有自己。
沒有比這更讓人感覺蒼白無力的事情了。
她是他回憶裏的甜蜜和傷痛。
他卻根本不存在她的回憶裏。
“怎麽了?”
“沒事。”楚軒宵回過頭,平穩地又繼續開車,嘴巴卻是突然毒了起來,“一定沒有人說過你,有的時候笨得讓人咬牙切齒。”
“能氣到別人也是一種才能。”紀漠無所謂地說,“是對方忍耐力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