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只有一個

每個人都不是單面體。

就算到現在為止的人生顯露出來的部分只有一面,也并不代表并沒有另一個人格的存在。新鮮的事物會吸引人的目光,人也會有他人不知道的另一面。

甚至于更多的時候,這個另一面,連你自己都不知道。

它的出現沒有固定的時間,沒有固定的原因,而是需要一個契機。

改變的契機。

可能過去那個沉悶而單一的自己積累了太多的不滿,有一天會突然爆發也說不定。總而言之,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你會發現那個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自己。

那麽這樣的自己,還是“我”嗎?

還是說,已經是一個和原本那個你熟知的自己所脫離的新的個體?更多的時候,這樣的自己是和平時的自己完全相反的。

人的內心都有隐藏地反抗因子。只是爆發的時機不同,結果也不同。

甚至連精神分裂症這樣讓人們恐懼和厭惡的病症,開始的時候也不過是普普通通的注意力無法集中疲勞過度等等的症狀而已。如果這樣來看,紀漠的表現似乎更嚴重也說不定。

往輕的來看,叫做社會性寂寞。只是少與社會結束造成的微微脫節。

往重了看,可以直接分類成情感障礙。感情淡漠和平淡。或者說,沒有感情,不能理解和回應別人的感情。——也就是無情。

這樣的人,想要低調卻又引人注目。

太多的目光投注在這樣的她身上,讓她沒有辦法再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改變我們的不是自己,而是這個過于殘忍的世界。

楚軒宵帶紀漠來到自己住的小區,幫她把東西搬上樓然後提着空行李箱下來,一共用了不過十分鐘。當然,如果紀漠肯跟他上樓去坐一會兒的話一定不止這個時間。只是平日裏只是冷漠的紀漠今天十足發揮了一把女王範兒,跟楚軒宵說話全然沒有了之前的小心翼翼,而是全命令口氣的:“幫我放上去。”“我不去。”“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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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沒有在下樓的時候看到那樣一個紀漠,或許楚軒宵還沉浸在淡淡的歡喜中。為她的變化,為她願意知曉自己的過去的興趣。

他提着空空的行李箱下樓,因為正好有車輛進出車庫所以原本安靜的地下正是被各種聲音掩蓋着,紀漠并沒有聽到,或者根本沒有想過楚軒宵會這麽快下來。——亦或者,就算被他看到也無所謂。

她靠在一根水泥柱子上,一手舉着手機,一手叼着煙,說話的間歇偶爾抽上一兩口,煙霧彌漫中的表情卻是淡淡的滿足。楚軒宵看得出那是自己留學時期常常看到女人會抽的造型類似朱古力棒的摩爾(MORE)。原本有些玩笑般的造型,卻因為紀漠已經抽了不少之後露出了原本香煙該有的樣子。聽說比一般的女士煙都要苦的摩爾,卻故意做出香甜的巧克力棒的摸樣,是在隐含着雙面性的意味。看似是甜的,其實是苦的。她從不是會和煙這樣頹廢的東西聯系在一起的人。至少,楚軒宵記憶裏的那個女孩也好,來到北城之後見到的紀漠也好,統統都是和記憶裏重合的樣子。只是個孤獨而堅強的女孩,固執地用冰冷的外殼保護着自己的心。

而不是這樣,在吞雲吐霧中眼神迷離,笑容淺淺語調婉轉地說着楚軒宵聽不懂的語言。他知道那應該是法語或是意大利語的一種,卻難以想象那個以前英語一直都帶着濃重口音的紀漠是怎麽說出這樣幾乎純正的外語的。

不論是二者中的哪一種,都是衆所周知的最适合情人間互訴衷腸的美妙語言,這一點絕對不為過。

至少如果忽略她抽煙的樣子,淡淡是那婉轉的聲音就讓楚軒宵難以抑制地嫉妒起電話那段的人來。

楚軒宵仿佛看到了中世紀歐洲的貴族小姐。明明那麽光線美麗,內心卻有着難以磨滅的黑暗。而他,就不小心這樣撞見了她這樣的一面。

雖然沒有十足的性感,卻讓他一時間迷了眼。明明是和平日裏的那個他截然不同的樣子,卻是讓楚軒宵找不出任何違和感。不過是眼神和動作有所改變,一個人的氣質竟然有這樣大的變化……

而在他看着她的時候,紀漠也注意到了楚軒宵。

一閃而逝的驚訝,然後便如常地繼續打着那通電話,一面看着楚軒宵面色複雜地向她走去。

“Loso。ciao!”(我知道了。再見。)楚軒宵終于在走近之後聽出來了這是意大利語,卻只知道她是在道別。不自覺地皺了皺眉,看着眼前的女人滅了煙,放下手機,神色如常地看着自己。兩個人突然就這樣沉默了下來。

不知道該說什麽。

想問她剛剛的電話是打給誰的,想問她什麽時候學的意大利語,想問她什麽時候開始抽煙的,想問她到底是怎麽看自己的……

那麽多的問題堵在嘴角卻無法問出口。楚軒宵目光閃爍,眼前的紀漠卻是毫不避諱地直視着他的雙眸,良久,似乎是發現了他的猶豫,重重地嘆了口氣。

楚軒宵從沒有聽到過紀漠嘆息。

不是哀嘆,而是遺憾。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下意識地再次回神看她的時候,紀漠已經轉過身背對着他了。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封得死死的紀漠。那打開的一點點縫隙,在那一瞬間被封死了。而且,似乎不打算再打開了。

“漠漠……”

“楚軒宵,到此為止吧。”紀漠語氣平靜地說,“我不會解釋什麽。”

“沒關系,我不要你的解釋,只要……”

“我給不了你想要的。”紀漠簡短地說,“老實說,如果你願意當我的朋友。我會很高興。如果你做不到,那麽就不要再出現。”

“你明明知道我的想法……”楚軒宵下意識地想要她轉過來對着自己說,伸出去的手卻被她輕易地避開了。

“所以我把選擇權給你了。要繼續當朋友,還是做陌生人。選擇權都在你的身上。”紀漠往前走了幾步才回頭看着楚軒宵說,“你應該知道,我已經不是你記憶裏的紀漠。雖然我不知道那個紀漠是什麽樣子,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如果你真的在乎的是那個影子的話,你喜歡的是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一個我制造出來的,叫做紀漠的假人一般的存在。”

微微挑眉,個子雖然比楚軒宵小上很多,此刻他卻感覺視線是來自上方的……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可是,這世上只有一個紀漠。”楚軒宵有些咬牙切齒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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