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楊大嫂不想做飯了,氣呼呼地回到她的屋子,對她男人說道:“趕緊把你妹妹送走,反正我是不可能再跟她呆在一起了。”
“明明身上早就好了,還天天等着我端菜送飯,她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也不出門看看,旁人都是怎麽說她的。她要是敢出門,肯定有人朝她扔爛菜葉子!”
“還有承安,一個J生子,住在舅舅家也不自覺,又霸道又自私。趕緊把那母子倆送走,我一天也忍受不了了。你就算不為我着想,也該想想你的孩子,我們家的名聲被妹妹拖累成什麽樣了!”
楊大哥知道她說得有道理,為難道:“劉家人不主動上門,我能怎麽辦?”
“這種事誰說一定要男方主動了?”楊大嫂一看有門,趕緊撺掇,“劉家老二被打斷了腿,下不來床,他們家又要做生意,哪有閑功夫照顧他?正好把妹妹送過去,也算是患難見真情。再者,承安是劉家的種,就該讓他們家來養。你兒子昨天跟承安打架,被承安揪掉了一小撮頭發,可把我心疼壞了。”
妹妹跟自己的兒女相比,顯然後者更重要。楊大哥一聽他兒子被揪掉了頭發,心裏對妹妹的那點憐惜全都不見了,立刻起身道:“你趕緊做飯,我去跟娘談談。”
楊大哥找到楊母,把事情一說,楊母思考了片刻就點頭同意。
在楊母心裏,兒子和女兒相比,自然是兒子更重要,她将來還得靠兒子養老呢。
楊母沒臉去請媒人,等天黑了估摸着劉家人收攤回來了,她就上前敲門。
劉大嫂開門一看,頓時臉色就拉了下來:“你來做甚?”
楊母讪笑:“有點事想跟你公婆商量一下。”
劉大嫂不想讓她進來,可是一想到楊月英替小叔子生了個兒子,還是側身讓她進來了。
劉家人看在承安的面子上,最終只能捏着鼻子同意楊月英嫁過來。不過酒席就免了,已經夠風口浪尖的了,還辦什麽酒席。就算辦了,估計也沒幾個客人,這不是招人恥笑麽?
楊母還想商量一下聘禮的事情,劉母蹭地站起身,不悅道:“你女兒什麽名聲你心裏沒數?讓她進門已經是我們家倒大黴了。原本我兒能找個黃花大閨女,結果被你女兒給禍害了!還想要聘禮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愛嫁不嫁,我又不稀罕!”
楊母險些氣得暈過去,她抖着嘴唇,威脅道:“你把話說得這麽難聽,就不怕我女兒氣極了在你家門口吊死?”
劉母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她且舍不得死呢!真要有那勇氣,被休那天早就一根繩子吊死了!我兒子還躺在床上,腿也斷了,這場禍事可不就是你女兒不守婦道給招來的?我沒找你們賠醫藥費,還敢跟我提臉面和排場?她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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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嫂跟着冷笑道:“想死就趁早,反正我們家已經夠招人閑話了,也不怕多她這一樁。死了正好,到時把承安接過來,爹娘重新再給小叔子說一門好親!”
劉家婆媳倆聯手怼得楊母啞口無言,最後只能落荒而逃。
剛進家門,她的眼淚就流下來了。可是再怎麽傷心,女兒也只能嫁去劉家。
楊月英當然不願意跟做賊似的靜悄悄成親,可是劉家人不肯出銀子,連一個銅板都不願意。劉文倒是心裏有她,可劉文沒錢,現在又躺在床上養傷,這門親事壓根就沒有他發表意見的餘地。
難受了兩天,最終楊月英還是一手牽着兒子,一手挽了個小包裹,踏進了劉家的門。
沒有聘禮,沒有嫁衣,沒有酒席,只有一紙婚書,這就是劉家人最大的誠意。楊月英把眼淚往肚裏咽,發誓等劉文養好傷以後,她再跟劉家其他人算賬!
過了門,楊月英才發現這日子一點也不好過。
劉文斷了腿,事事都要人伺候着,這個人選舍她其誰?她不僅要伺候劉文吃飯喝茶,還要扶着他去上茅房。
若僅僅只是照顧自家男人,那也罷了,左右沒多久他就會好起來。問題是白天劉家其他人都要出攤賣菜,把家務活兒也全部丢給了她。
她還要照看承安,忙得團團轉,恨不能生出八只手來。她都這麽辛苦了,婆家其他人甚至連一個好臉色都不肯給她!
嫁進劉家的第八天,楊月英受不了,趁着劉文睡熟了,她就帶着兒子回娘家。
她在楊母面前一通哭訴,說自己的委屈與勞累。
楊母聽得心酸不已,也跟着哭:“你這個死丫頭,事情都是你自己做下的,現在怨誰?”
抹了把淚,楊母繼續道:“何田開的那間鋪子,生意極好,我偷偷地去瞧了兩回,門口排着長龍。個個都說他家新出的餅子很好吃,争搶着買,去晚了就沒了。你說說你,要是你踏踏實實跟他過日子,現在何至于去劉家受苦?”
“娘,上次買的那塊藍色的布在哪兒?”楊大嫂走了過來,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笑着說,“妹妹,天也不早了,你是不是該回去給妹夫做飯了?要是妹夫醒了見不到人,這多不好。你以真心待他,才能在夫家站穩腳根啊!”
最後這句話,她說得意味深長。
楊月英不傻,聽出嫂子那話裏的意思是如果自己偷懶,說不定還會再被休一回。
“娘,我回去了,不在這裏讨人嫌了。”楊月英猛地起身就要走。
她以為這樣說,娘一定會哄她,還會教訓大嫂幾句。沒想到楊母像是沒聽見似的,只是垂眼看着地面。
楊月英心裏一酸,這就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女兒哪裏比得上兒子呢?更何況她還連累娘家一塊兒丢人了。
楊月英哭着走了,不過她并沒有回劉家去,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何田的鋪子外面。
自從租下這間鋪子,何田就開始琢磨着要推出新口味。
原身做的餅子就只有一種口味,鹹的,裏面也沒有餡,是貼在鐵鍋裏慢慢用火烘烤而成的。原身舍得用料,價錢又公道,這麽些年下來也積累了不少熟客。
定制的淺口鐵鍋送來以後,何田先做了蔥油餅。面粉裏面混和了細碎的蔥花,鍋裏放油,烙出來的餅子看起來油汪汪的,吃起來又酥又脆,是鹹香的口味。
何田在家做好後,先叫家人品嘗。
何青青只咬了一口,就大叫着說太好吃了,這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餅子。陳大娘嘗了一口,咽下後笑着說:“放這麽多油,怎會不好吃?”
何青青很快就把那個巴掌大的蔥油餅給吃完了,看阿奶一副舍不得吃的樣子,便催促道:“趕緊吃呀,涼了就不好吃了!”
“青青說的對。娘,你趕緊吃,我再去做另外一種。”
何田又做了醬香餅,薄薄的酥脆餅子上面抹了自制的秘醬,口感更豐富了。他還把原身留下來的那種餅子做了改良,不僅多了甜口,還能加餡,分素餡和葷餡兩種。
等到開張那天,陳大娘不放心,非要帶着青青一起去鋪子裏看看。
專門做餅的鐵鍋就擺在鋪子靠裏的地方,第一鍋餅子還沒出鍋,香味就飄出來了。
熟客們紛紛表示想嘗?????嘗新口味,路過的行人聞見這香味也變成了新客。第一鍋餅子很快就賣光,後面沒買到的人只能耐心等待第二鍋。
陳大娘見狀笑得咧開了嘴,幫着遞餅子收錢,就連青青也找到了活兒幹,坐在鐵鍋前看着火。
等晚上關了鋪子,何田把匣子裏的銅板數了兩遍,收入還不錯,比原身那時候賺的多出了數倍。
陳大娘眼也不眨地看着兒子,兒子以前每天大概賺多少她也是知道的。看着滿滿一匣子的銅板,她感慨道:“果然聽你的沒錯,雖然鋪子要租金,可這賺的實在是多多了。”
何田微笑着點頭:“等存夠了銀子我就把鋪子買下來,再買些田地,租給別人去種,我每年只收點糧食就行了。”
陳大娘心裏非常高興。只要有地就好,這樣将來萬一生意不好做了,也能回家種地,不至于吃不上飯。
何田心疼她倆在鋪子裏幫着忙活了一整天,于是給了青青五個銅板,又給了陳大娘一些零花錢。
陳大娘沒說不要,只是一接過來就放進了買菜錢的匣子裏。倒是何青青非常高興,連聲問:“爹,這真的是給我的嗎?我可以随便花嗎?”
何田點點頭,問她:“你想不想去學繡花?”
女兒只有九歲,何田覺得還是應該讓她學些東西。
何青青搖頭道:“我不喜歡繡花,我喜歡看爹做餅。”
青青覺得做餅很神奇,小小的一團面,在她爹手裏經過揉拉再團成形,然後放進油鍋裏慢慢變大,這個過程非常吸引她的目光。
“繡花哪有做餅香?爹,我能每天跟着你去鋪子裏嗎?我保證不添亂,我可以幫忙看火。”
被女兒亮晶晶的雙眼盯着,何田很難不答應。
以前原身每次做餅都是半夜,等青青醒來,餅子已經做好了。只要女兒喜歡,将來把這門手藝繼承下去也挺好的。
“行,那你就在旁邊看着。”何田點頭同意,“我也會慢慢教你。”
“我保證一定好好學!”何青青高興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