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月澹風輕,霧晞煙細。月至中天,宴飲正是酣暢之時,臺下觥籌交錯,臺上急管繁弦。

月光明晃晃地灑在浩如春江的水面,遺下滿湖晴明。

逢此大型宮宴,赴宴賓客所帶的侍女是不被允許進入宴會的,青黛和木藍都等候在風荷軒外,焦急地朝裏張望。

視線被樓閣花木隔絕,又一次探看無果後,木藍喃喃:“也不知現在怎麽樣了……”

她們已事先得到消息,知曉未來姑爺将在此次宴會上求婚,雖然料想是不會出什麽問題,但仍不免擔心。

這時适逢太皇太後宮中的女官鄭婵來發賞錢,青黛忙拉過她問:“敢問姐姐,現在裏面的情況怎麽樣了?成了嗎?”

鄭婵也是謝家的家生婢女,和二人一向是相熟的,笑道:“成了呀,陛下金口玉言,還能有假麽?”

“真的啊。”二婢皆開心不已。木藍又急急追問:“那,那公主現在怎麽樣?是不是很多人讓她喝酒呀?她酒量不好的……”

她們擔心的就是這個了,如果事成,必然會有人向公主獻酒。以公主的性子,怕是拒絕不來。

鄭蟬微微斂容:“可不是嗎。”

她便說了薛稚酒醉的事,又寬慰着急的二人:“別擔心,太後宮中宮人已将公主扶下去休息了。”

“還勞煩姐姐帶我們去。”青黛急切地道,“以往公主都是由我倆服侍,我擔心她醒了瞧不見我們,會害怕……”

話雖如此,然不放心的真正原因,乃是宮中太多與賀蘭夫人結仇的狼蟲虎豹,青黛擔心會對公主不利。

鄭蟬安慰她:“沒事的,今晚宴會是何娘子主持,我這就去問問,方才她們将公主扶去了何處。”

……

卻說薛稚被宮人扶到行宮時已然醉得人事不知,飲過醒酒湯後,渾渾噩噩地被她們扶去了榻上,頭挨着枕頭,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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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夢見了自己成婚的時候,她身着大紅的霞帔,一個人坐在新房裏,手裏握着那把團扇地等候着丈夫,心間既是緊張,又是喜悅。

洞房裏燭影搖紅,觸目皆是大紅的喜色。眼前耳邊皆如蒙了一層層缥缈朦胧的紅紗,随風輕漾,影影綽綽,外間喜慶的音樂聲歡笑聲有如九霄絲竹渺渺傳來,看不真切也聽不真切。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拂下一層陰影,大紅的帷帳被人撥開。仿佛知道來者是誰,她擡眼喚了來者一聲:“謝郎。”

朱唇明眸,笑靥如花。

桓羨撩簾的手一滞,以為自己仍在醉中,否則,他怎會又見到她躺在自己的榻上,衣衫不整,雲鬓半偏。

只是這一次的夢似不如以往順心,她模樣乖順,口口聲聲卻是喚她的謝郎。

“郎君?”

見他沒有出聲,她詫異地又問了一遍。桓羨回過神,眼前的少女發鬓散亂,兩頰緋紅,眼裏春波蕩漾,除卻那聲不合時宜的稱呼,似乎與往日夢中并無不同。

才經發洩過的欲念忽又如岩流噴發般席卷而上,桓羨喉嚨微動,臉色陰沉地拉過她的手,俯身欲行那夢中之事。

薛稚渾然不覺,抱着他後頸依舊含情脈脈地說:“咱們今日成婚了,你高興嗎?我好高興的。盼了這麽久,栀栀終于可以嫁給你了……”

“對了,你還沒有揭栀栀的扇子呢,你瞧見了嗎?我在上面繡了兩只比翼鳥,這個是你,這個是我……唔……”

話音未落忽被他封緘于唇中,同樣火熱的唇,轉瞬便将未盡的話語融于彼此的津液。唇瓣被啃咬,呼吸被掠奪,唇齒耳鼻皆盈滿獨屬于他的炙熱氣息,狂亂迷醉,令原就酥軟下來的身子如冰遇火,霎時軟透。

“謝郎……”

覆在身上的火熱身軀有如小山一樣重,啃咬過唇瓣,又沿着下颌蔓延至白玉浮豔的頸上,輕齧淺噬,獸一般留下深深淺淺的齒印。她抱着他脊背,有些害怕地喚。

她本能地覺得這樣有些不對,已然超出了二人相處的範疇。但今日卻是大婚之日麽?她是不是……不該拒絕……

正猶豫間,肩上薄薄的一層寝衣也被扯落下肩,溫|熱的唇開始落在鎖骨上,一遍遍愛吻,一遍遍逡巡,又如同吻在她的心口,心髒處被烈火填滿,幾欲炸裂。

這樣的粗暴,她不禁瑟縮躲了下。感知到她要逃,桓羨一把擒住她手腕将人拽回去,直挺挺撞在他硬朗的胸膛上。薛稚不禁疼得輕嘶:“疼……”

裝什麽。

他在心間輕嗤。

從前,不也是這樣嗎?還是說,她的讨好賣乖,只是因為将他當作了謝璟?

于是最後的理智與憐惜也被心底的那點不甘吞噬殆盡。他沉着臉,将她小臂上的半截寝衣徹底撕裂,循着夢中之法,對着那張櫻唇便銜了上去……

殿外,一直屏息聽着殿內動靜的內侍監顫巍巍擦着滿頭的冷汗,緊貼着門的身軀倏然滑落。

方才陛下既不要他們服侍,他也就和伏胤退到了外面守夜。再加上今晚有何娘子操持得以偷懶,被幾個小太監灌了酒,倚着門便睡着了,直至同樣在外守夜的伏胤漲紅着臉将他從醉夢中搖醒。

原只有陛下一人的殿內竟又傳來了女子的聲音,且怎麽聽怎麽像……樂安公主。

馮整唬得心驚肉跳,剎那之間,腦中轉過無數想法,卻又盡數熄滅。

“我什麽也沒聽見,你也是。”他對伏胤道。

“可是,若明日陛下問起怎麽辦?”伏胤問,俊逸的臉上猶有淡淡的紅。

馮整嘆氣:“伏将軍今夜本沒有守夜,如何知曉?所有罪責,老奴來承擔便是,與伏将軍無關。”

今夜之事,明顯便是陛下和公主被人算計了,一同被算計的,保不齊還有負責整個宴會的未來皇後。

否則備給陛下的扶雲殿,怎會讓公主住進來?

若是旁人便也罷了,偏偏是樂安公主。他心中清楚,陛下對公主的感情絕非一般,只是顧忌着兄妹之分與姜氏的死,眼下,偏偏又發生了這樣的事……

所以,陛下不會想讓別人知曉,他也只能裝聾作啞。

伏胤沉默,持劍走下夜色如水的玉階。不久,小宦官崇喜戰戰兢兢地跑來,低聲疾呼:“師父師父,大事不好了。”

這個蠢貨!

馮整怕叫陛下聽見,忙奔下階捂住了徒弟的嘴。小宦官急喘着,低低說了樂安公主不見的事。

原來,方才鄭蟬帶着青黛和木藍去問公主下落,豈知宮人們皆言不知,而事先為公主準備的宮室也并沒有公主的身影。三人急得無法,托言來尋他要他幫忙尋人。

馮整何等機靈的人,只消一聽便明了其中機鋒,當即沉了臉色:“去傳我的話,就說陛下也留意着公主的下落,叫她們在公主的行宮等着,萬勿聲張此事,更不要驚動太後和太皇太後。”

心中卻沉沉嘆了口氣。

木已成舟,當務之急是要将事情壓下去。若是鬧到人盡皆知,不僅有損公主的名聲,于陛下、于謝家都是不利。

至于明日和陛下說什麽、怎麽說,就要看陛下的反應如何了。

作者有話說:

所以橫線的反應是什麽呢。

郎君是夫君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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