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救人

嗖!

在絕望,渴望與觀望的衆人之間。

只有林寬一人,風衣揚着海風,一個猛子紮進了海裏。

海面上不見孩子的小腦袋,孩子媽,此時早已哭的死去活來。

楊師傅一手扶着老婆,一頭顧着孩子,正團團轉着,迎着海風老淚縱橫。

而此時,

旁邊姜總卻不忘在楊師傅耳邊扇風,“老楊,一定沒事兒哈。有個人下去了,等會兒孩子回來了,我給你補貼。明天你放假。我給孩子買那個、那個啥……”

冷諾看得清楚,好個老狐貍,把林寬特意改名叫“有個人”了。

冷諾隔着石橋欄杆往下望去,海面上雖然不見了林寬的身影,但此時層層漣漪蕩漾的越來越急,應該已經是有人在往上游了。

林寬跟孩子還在下面,姓姜的竟然這時候也不放過在楊師傅身邊趁虛轉空子。

冷諾一想便知,看樣子這是剛把楊師傅從林達挖過去,籠絡人心還在步步加強。

冷諾很清楚,如果說搞設計是靠藝術天賦,那麽現場的建築師,先天因素雖然也不可忽略,可是更多的依仗着經驗技術。

于是,她幹脆也湊了過去,但沒有廢話,而是一把拉起來楊師傅和孩子媽。

她把楊師傅推到橋邊,手指着橋下漣漪。

沖着夫人耳邊,大聲說道,“孩子媽,你看着,孩子馬上就要救上來了。跳下水救孩子的林寬,是個急救醫生,一定會沒事兒的。”

“急救醫生?是麽,求林醫生救救孩子!”在孩子媽高聲呼喊中,果然水面上浮出來了一大一小兩個黑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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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楊,孩子上來了,上天給了咱們林醫生,啊,林醫生……”孩子媽已經語無倫次,哭到無力,順着石橋欄杆就這麽坐了下去。

“孩子上來了,上來了。”橋上擠滿的人群也歡聲一片。

“老楊,對,給孩子買那個自行車。買最貴的。”姜總這時候也不忘了貼身保镖一樣硬擠在楊師傅身邊。

林寬一手摟着孩子,一手劃水,在一片掌聲中,穩穩上了岸。

橋上熙熙攘攘圍觀的大軍也跟着湧下了橋,追過去看孩子,也是看救孩子的英雄。

人群一動,姜總也跟着趕緊轉到了楊師傅前面來,依然嬉皮笑臉,“老楊,你看,小孩子落水常有的事兒,我就知道你們家大寶吉人自有天相……”

“讓開!”楊師傅抹了把臉,朝着姜總瞪了一眼,伸手一把推開了他。

這時候,冷諾扶着早已脫力的孩子媽,在人群中為楊師傅夫婦開路,她高語調低姿态,“麻煩大家讓讓,讓孩子媽先過去。”

聽見了冷諾的話,路很快就讓開了。

沿路兩邊人群的議論聲不斷:

“孩子這麽小,天這麽冷,媽要急死了。快讓他們過去。”

“真就是有好人吶。”

“救娃子的那個男的,你看人家,一句話沒說,帥的沒邊兒了。”

“……”

冷諾扶着孩子媽,已經能看見了林寬抱着孩子走上來,剛剛把孩子放平在地上了。

孩子媽不顧一切的沖過去,眼看就要撲在孩子身上——被林寬擡起一只胳膊擋住了。

林寬沒擡頭,臉上頭上身上都在流水,他放下胳膊,雙手按在孩子小小的身上,低聲道,“冷諾,讓孩子媽等等,人群退一步。孩子肺裏進水了,現在沒有心跳,需要人工心髒複蘇。”

這是林寬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冷諾。

冷諾一把抱住了孩子媽,“阿姨,林寬是最好的醫生了。有他救孩子。我們在這裏看着就好。孩子一定沒事兒。”

旁邊的楊師傅雖然也急得火燒火燎,但他能看清狀況,知道現在過去就是給林醫生添亂子。

他勉強嘴上勸着孩子媽,“對對,孩子媽,咱們聽醫生的,別添亂子。”其實也巴不得趕緊沖過去。

好不容易,冷諾才拽着楊師傅,兩個人一起拉住了早已神志恍惚的孩子媽。

便聽楊師傅捶胸頓足一腔哭聲喊道,“如果孩子能活過來,我老楊這輩子都願意……”

冷諾瞥了眼身後屁颠屁颠跟上來的姜總。

她只是輕輕拍了拍楊師傅的肩膀,幫他捋了捋後背,柔聲安慰說:“楊師傅,現在什麽都不用說,孩子一定沒事兒。林寬他只是在盡一個醫生的本職,你不用多想。”

沒過半分鐘,躺在地上的孩子,哇的一口開始吐水了。

随即,哇哇哇,小孩子的哭聲此時如此清澈暖心。

讓噓聲一片圍觀的人群再此從緊張的神情裏回過了神,笑容滿面,掌聲一片。

林寬抱着孩子走到了楊師傅身邊,“楊師傅,今天早點兒帶孩子回去吧。孩子雖然沒事兒了。別着了涼。”

楊師傅滿臉的淚水張口結舌的卻說不出話了。

從林寬手裏接過來孩子,只顧得上擦着眼淚一個勁兒的點頭。

孩子媽若不是被冷諾攔着,差點兒在衆人面前給林寬磕上了頭。

這會兒滿臉都綻放着一個母親最純粹的笑容,嘴上一個勁兒的喊着大寶。

在衆人目送下,一家三口欣慰的離開了。

蘇爾超凡的浩蕩隊伍也跟着灰溜溜撤了。

但走之前,姜總還不忘叮囑,“林醫生,今天的确是你救了我們楊副總家的孩子。但年輕人,希望你懂一句話,做事一碼歸一碼,我姜某幹了三十年了,這次倒是很想看看你這個畢業生的設計圖。咱們競标再見。走了。”

林寬一句話也沒有,這時候他方才顧得上擡起流着水的袖子,擦了把滿臉擋着視線的海水。

天,完全黑下來了。

人群也散了。

冷諾送走了楊師傅一家三口,知道林寬根本沒這個想法,但她得想辦法留住一個經驗豐富的現場老建築師。

“老楊。”冷諾記得這個名字。

跟林子江在殡儀館見第一面的時候,就聽林子江把補休塌頂的事兒委托給了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楊”。

現在想想,一定就是這個楊師傅了。

回到海邊,看見林寬一個人脫了風衣在擰水。

冷諾正要走過去。

被林寬一擡手攔住了,“你別過來,我身上濕。”

所以呢?

冷諾聽見了,但腳步沒停下來。

“天涼,海水沾到你身上,容易着涼感冒。”林寬補充道。

冷諾:醫生眼裏別人都這麽矯情?就你自己是鐵打的?

林寬退了一步:“你不是要來看橋麽。你過去看看吧。天黑了,一會兒得走了。”

在外面,林寬并不叫她“六姨”。

這會兒不着急了,林寬也不喊她名字了。

林寬把風衣涼在橋頭,又把上衣也脫了,在手裏擰着水,這次光着膀子站在了橋頭。

三月初的渤廣海邊,到了晚上,氣溫不上十度,穿着上衣長褲的冷諾都凍得有些打哆嗦。

看見林寬袒胸露背的,就算身子結實……冷諾都替他冷。

冷諾想問問他冷不冷,但估計這種人,問了也是白問,她換了個問法,“你,不穿上衣服?”

林寬還在專注着擰衣服上的水,“我擰幹就穿上,不然一會兒騎摩托,會把你也沾濕。”

冷諾心裏堵得慌,這人,這時候想的竟然還是怕把她沾濕?!

冷諾:“你自己,就不怕感冒?這晚上能騎摩托麽?”

林寬:“我沒事兒。大哥和林立都在家等着。不過,晚上的确是涼了,這又冷又濕的,要不……”

冷諾擡起頭,看見林寬頭發上還在流水,她沒說話,等着他能說出要不後面的方案B。

林寬頓了頓,“要不,我送你去招待所吧。渤廣造船的招待所就在附近。也不貴。不過,我晚上有夜勤,不能陪你睡了,你一個人,行麽?”

冷諾瞳孔一震:這要是沒夜勤,你這是打算咋整?

她根本沒法回答這個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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