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跟他玩會受傷的

《演員的修養》的網播節奏快一點,第二周連播兩期,但結合此後從節目裏汲取了最大熱度和人氣的居然不是任何一個選手,而是楊遠意。

金視的剪輯後期一如既往給力,幾個矛盾點都撕得有滋有味,從選手間的互相內涵到評委們的唇槍舌劍,每期播出,足足能占快十個熱搜位置。但熱鬧的争吵哪裏都有,楊遠意不多時劍走偏鋒地憑借“吃瓜樂子人”突然出圈。

韓斜和藍芝桦彼此冷嘲熱諷,楊遠意低着頭,憋笑;

有兩個選手在分組時上演抓馬一幕,主持人尴尬而不失禮貌地打圓場,楊遠意聚精會神地研究話筒電池的正負極;

看第一次合作舞臺,選手無比投入哭花了妝,楊遠意卻好像在發呆;

被淘汰的選手梨花帶雨地訴說參賽感言,楊遠意不僅沒感動,皺着眉,要聽不下去;

哪怕在不得不發言的時候,他也是言簡意赅,雖然不敷衍,疲憊也沒寫在眼神裏,但确實是一副“我說完了鏡頭別照我了”的社恐樣。

……

換個別人,或許反差沒那麽大,也就是楊遠意。

他西裝革履地坐在那兒,人偏偏又高大英俊,端着精英模樣說些“聽君一席話如同一席話”的廢話,這才有了奇怪的喜劇效果。

觀衆總對生面孔印象深刻,先是顏好,接着有梗,偶爾蹦一兩句彎酸卻不刻薄的話,合作拍戲環節任由演員發揮,全身都寫着罷工。不知不覺楊導的人氣已經不屬于小流量,成了彈幕常客,也成了這節目迄今為止最密集的梗的來源。

而他那副“好了沒”的神情貫穿始終,給表情包事業貢獻了大量素材,比如什麽“不想打工了”“看智障的眼神”“剛上班時興致勃勃,五分鐘後目光呆滞”……

方斐刷到這些,笑得停不下來,又想起楊遠意天生的疏離感,就忍不住想調戲幾句。

精挑細選了一個“演,繼續演”的表情包,發給楊遠意,方斐又添了個哭笑不得的符號說:“楊老師你火了。”

楊遠意回得挺快。

楊:有趣。

楊:留着去劇組用。

方斐:[捂臉]

方斐:我錯了

楊:[微笑]

不過楊遠意和方斐很一致的地方在于,社交平臺基本不發私生活相關,想刷梗的網友們無處可去,只好在節目官博下求“楊老師cut”和“楊老師廢話文學剪輯”,簡直強人所難。

而且廢話這個詞就很不對。

楊老師本人在節目裏不說沉默寡言,至少也是惜字如金了,忠實地履行着打工的職責,至于給自己加戲,參加參加明争暗鬥和站隊撕逼?

不好意思,這是另外的價格。

因為這時的楊遠意根本沒空去仔細經營綜藝人設,他忙着新電影的立項和前期準備,同時又不得不參加許多應酬——其中不少有關于即将到來的金玫瑰電影獎,他的處女作進入好幾個獎項的最後角逐,少不了一番活動。

方斐工作不多,盡管綜藝給他帶來了一定熱度,卻并不能續。評論區的扯頭花持續了快一個月,終于各方有偃旗息鼓的架勢。

十一月初,層層秋雨浸透了整個平京,放晴後,滿城金黃。

T恤和牛仔褲退居二線,塵封一夏的大衣重新登場。但方斐享受不了這一年故都的秋,他收拾起簡單行李,跟楊遠意一同去熱帶的小島。

楊遠意讓他什麽都不用帶。

既然是他決定好的事,自然會安排一切。

楊遠意有一點點大男子主義,不太容易察覺到,可順着他總是會讓他更開心。方斐剛好又享受其中,樂于配合他演一場真假難辨的恩寵。

直飛北灣,落地時,回歸線上的城市下了一場雨。

方斐裝着睡,貼在楊遠意肩膀。飛機降落過程起亞不斷變化讓他耳鳴嚴重,聽什麽都像鼓着一包水,楊遠意看見他皺眉,用手捂住了方斐的耳朵。

等滑行也結束,開始播報到達廣播時,楊遠意松手,搖搖方斐的肩。

“睜眼,知道你醒了。”

方斐還假裝聽不見,下一秒,眼前的黑暗深沉兩個度,毛毯遮住他的頭。有只手伸進來,摸索到他的嘴唇,指尖暧昧地掐了把,像一個兇狠的吻。

“我醒了。”方斐嘟囔着。

他說話時楊遠意的手指就探入齒間,夾住舌頭玩弄了一會兒。

毛毯拿下後,方斐滿眼濕潤,鼻尖尤其紅。面對劉珊妮的關切詢問,他大着舌頭說謊:“有點暈機,不習慣……耳朵也不舒服。”

“別感冒了吧!”劉珊妮擔心地說,“不過這季節是冷熱交替的……這樣,等回酒店我給你拿點藥,哪兒不舒服就告訴姐,啊?”

方斐點頭,等劉珊妮一轉身就瞪向楊遠意。

靠窗的楊遠意聚精會神地展開一張報紙,全然不知這動作放在當下有多離譜。

從平京到北灣不需要倒時差,可仿佛突然變了季節也會讓人水土不服。

金玫瑰和金橄榄類似,先由組委會選出最終入圍影片,然後再進行為期五天的影展,最後才是頒獎禮與閉幕式。

因為提名了“最佳導演”“最佳女主角”和“最佳配樂”,這部小成本電影的關注度不低。聽說原本還有“最佳男配角”——楊遠意只給沈訣報了這個——但被沈訣最近的花邊新聞波及,沒進決賽圈。

即便如此,程樹還是讓劉珊妮全程陪同,幫楊遠意安排行程。

劇組來的主創除了楊遠意以及綴着他沒名沒分的方斐,就只有女主角曹歆然和被提名了的配樂大師茅小恩,和隔壁浩浩蕩蕩的某個劇組比起來,甚至有點寒酸。

茅小恩不喜社交,而曹歆然最近跟一個臺海新冒頭的小生暧昧中,自然不肯把難得相聚的時間都浪費在跟劇組一起四處應酬。

幾個人就盡數抵達的第一天晚上吃了頓便飯,此後再次見面,估計就是閉幕式當天。這頓飯的大部分時間是楊遠意和茅小恩聊電影,聊這次的頒獎禮,曹歆然常演清純的千金校花,戲外性格卻很冷,整晚都沒見她笑過,一直悶頭按手機。

結束後,茅小恩推說要四處逛逛,提前離開。

劉珊妮安排了車接楊遠意,方斐回酒店,當然是跟他一起的。曹歆然要去的地方順路,于是楊遠意提出送她一段,對方欣然答應。

等車開來時楊遠意躲去一邊接電話,留他和曹歆然坐在車後排。

按說已經确定下一部戲會合作,定妝照、概念海報都拍了,兩個人應該已經有基礎感情才對。可曹歆然不愛說話,方斐又并非會主動找她攀談的人,保持着禮貌的社交距離,反而像完全不熟。

電話打了太久,楊遠意留了一個背影給方斐。

四季都愛穿正裝的男人身姿挺拔,這時一手抄在褲兜裏,臂彎挂着一件黑色外套,略長的深棕色頭發戳後頸,他微微揚起臉講話,吐出一點雲似的白霧。

方斐側着臉看他,不知不覺竟忘了時間流逝。

“很有魅力,對嗎?”

方斐一愣,發現曹歆然好像是在和他說話,卻不懂她的意圖,“嗯”了一聲保持沉默。

曹歆然低頭按手機,屏幕的冷光照亮她五官精致的臉,經過一天的奔波後唇膏脫落,嘴角暈開了一點磚紅。

她自言自語般輕聲道:“你要小心哦,跟他玩,很容易受傷的。”

方斐感覺這不是什麽友情提示:“不是你想的那樣。”

聽完這話曹歆然笑了笑,仍是冷冷的:“是嗎。”她并沒有相信方斐蒼白的謊言,打開手機攝像頭把脫落的唇膏重新補完整。

車窗被敲兩下,曹歆然握着口紅放下來一點。

“小曹,方便的話,”楊遠意禮貌地和她商量,“你坐副駕?送你去西町那邊。”

北灣地标性的電視塔伫立在蒼穹之下,深藍天空,周圍已經徹底安靜。離得遠了去看,宏偉建築像小孩手裏的玩具。

方斐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裏,玩着上樓前買的一盒煙。他記憶裏楊遠意是抽煙的,左手的中指和無名指尖會有淡淡的焦油味,可剛才他抱着楊遠意的手指吮吸親吻,一點苦都沒有嘗到,只是舌尖碰到了他指腹的繭。

浴室的水聲停了,方斐把煙盒放到旁邊,重新回到床上面朝黑暗側躺。

過了會兒,另一側的床凹陷,帶着濕潤的溫暖裹住他。楊遠意埋在方斐頸邊,嘴唇貼着他的脈搏:“困不困?”

方斐沒回頭,問:“楊老師你戒煙了嗎?”

“嗯。”

“說戒就戒了?”

“也不算,前前後後折騰了半年多。”

方斐笑着:“那差不多是說戒就戒了。”

楊遠意摟住他的腰,手掌蓋在肚臍往下探。

但這只是一個擁抱,沒有要發生任何事。皮膚相貼的熱度讓方斐終于有點困了,閉着眼,呼吸也變得綿長。

耳畔,楊遠意也像快睡着那樣喃喃地說:“你總讓我想到小時候養過的一只寵物。”

“小貓,還是小狗?”

“一只小倉鼠。摸起來毛茸茸的,有點胖,我寫作業的時候它就蹲在籠子裏,不會制造噪音。”楊遠意說,往下滑了滑,額頭去蹭他的後頸,“喜歡藏東西,很沒有安全感,給它的就全部塞進嘴裏,可能怕我又拿走吧。”

方斐“嗯”了一聲。

“你覺得我會拿走嗎?”

好一會兒了,只聽見方斐愈來愈長的呼吸聲,楊遠意等不到答案,最後親一下他的脊骨:“睡吧阿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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