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遇故人

郡守夫人派來的那位管事錢媽媽走之前,姜芮套過對方的話,知曉郡守夫人對瓷器鐘愛。

問過安伯才知許昌縣便是瓷器大縣,祖上還出過貢品,不過後來出了事便斷了。

但許昌縣的瓷器仍有名,整個縣好些瓷窯,男人幾乎都在瓷窯做事,田地差不多是婦女孩子再做。

先前姜芮便覺得奇怪,為何祈福會要發種子,原來是種地的人少,種子怕只是做做樣子。

“娘,碗碗。”

祁溯黎被拘在家裏沒出來,聽到外面的聲音便趴在窗口往外看,瞧什麽都稀奇。

許昌縣不愧是做瓷器的,街邊店鋪小攤擺的也多為瓷器。

“夫人,安伯說許昌縣最大的瓷器商姓夏,夏家的瓷器樓也最是明顯,應該就是那邊那座三層小樓。”

順着婵娟的手指方向看去,在一衆磚瓦矮房中,唯一的三層小樓屬實搶眼。

“娘親,看。”

衣袖被拉扯,姜芮低頭便見祁溯黎拉着她的衣袖看着馬車外,只見外面街道亭子旁有一群小孩子在一起玩,祁溯黎看的便是那邊。

自來到許昌縣,祁溯黎都一直被拘在後院,雖備了許多玩具給他,但小孩子最喜歡的還是與小孩子一起玩。

“婵娟,你去瓷器店挑選一對瓷瓶。”

“夫人不去嗎?”

“黎兒想與孩子們玩玩,我在這兒陪着他,你去吧。”

牽着黎兒下馬車,孩子們玩的地方是一片不大的空地,沒什麽可藏人之處,一面是牆一面是一個上了年份的亭子,挨着街邊,不過臨街的地方有攤位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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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玩的歡快,忽的見幾人向他們走來,為首最大的那孩子看了看姜芮又看了看她牽着的祁溯黎,不過目光更多在二人身後那兩個拿着刀劍的侍衛身上,有好奇有害怕。

“來。”

姜芮看出那站前面的是這群孩子的王,向他招手,那孩子有些遲疑的走到姜芮跟前,“夫人叫我?”

“我請你們吃點心和糖,你們帶着弟弟一起玩好嗎?”

領頭的孩子似有些不信,低頭看了看到祁溯黎,不過這個弟弟好漂亮,跟夫人一樣漂亮。

姜芮讓曲溪拿了點心和糖出來,這些東西不管是否出遠門都會備在車上,點心是油紙一個一個封好的,糖也是單獨用油紙包過,按照人數數出點心和糖交給那孩子,“由你分給大家,然後讓大家帶着弟弟玩可以嗎?”

有點心和糖,這些孩子沒有不同意的,姜芮還知領頭的那男孩叫大頭,是街上米店老板的兒子。

“夫人,這樣不好吧,小公子身子金貴……”這些孩子跑做一團瘋瘋癫癫的,撞着了怎麽辦。

“無妨,就玩一會兒,你看黎兒多開心。”

有奶娘丫鬟還有侍衛在旁守着,那些孩子也不敢對黎兒如何,加上有點心和糖只會護着他玩,曲溪将亭子的凳子擦幹淨,姜芮坐着靜靜看黎兒與孩子們玩。

“我聽說夏家那事是白家索命。”

“我也聽說了,外面都傳是報應,當初算計恩主一家,這是遭了報應斷子絕孫呢。”

“這白家也是可憐呢,好心收留,結果養了條白眼狼,還丢了一大家子人的性命。”

“小聲點,別被夏家聽去了,忘恩負義的人可不好惹。”

姜芮擡眸便見曲溪也順着聲音方向看了眼,可見她也聽見了。

聲音是從亭子下方傳來的,有亭子擋着也無法探到下面,聲音越來越小,應是邊走邊說。

聽着像是兩家恩怨,聽過便算了,像這些恩怨多為旁人的八卦閑料當不得真。

不過這夏家聽着怪耳熟的。

在外面呆了有半上午,回到縣衙時黎兒已經睡着了,在馬車上他有吃點心倒也不怕餓着,便由着他提前午睡。

婵娟買的瓷瓶是一對兒青瓷,釉色青綠之中顯粉白,這顏色用來插櫻花倒是相配。

黔郡距離許昌縣路程要走四個時辰,當天來回是不行的,故而需提前一日趕去。

姜芮離開家之前,寫了食譜給廚娘,讓她照着上面的輔食給祁溯黎準備食物。

黔郡是一座城池,比起許昌縣來可大了不少,極為繁華。

到郡守府時,門口絡繹不絕有人進去,婵娟将禮物送上,當管事念出許昌夏家汝窯青瓷一對兒時,姜芮感覺四周似乎靜止了片刻。

不過有帖子,管事客氣的将她迎了進去。

“芮兒,真的是你?”

一聲清麗的聲音響起,被丫鬟簇擁着走來一年輕的夫人,瞧着也就二十左右,梳着婦人頭,發髻上插着金鑲玉孔雀羽步搖,身上衣裳是織錦,暖黃色的衣衫上繡杏葉,随着走動泛着流光。

年輕的夫人臉上帶着笑,到了跟前很是熟稔的拉起姜芮的手。

“蘇姐姐。”

姜芮喊人的話脫口而出,喊出口卻覺得奇怪,這具身體上一個穿越女的記憶中沒這人,但看年輕夫人臉上神色,似乎與她很熟悉,而且她下意識開口的‘蘇姐姐’倒像是身體的記憶。

“我們有四五年不見了吧。”年輕夫人拉着姜芮左看右看,忽的低聲開口,“你怎會嫁給你養兄?”

說好的給她當弟媳呢?

當初收到安京那邊來信說姜芮和祁峥要成親時她詫異極了,還寫過信給姜芮,可惜沒收到回信。

聽夫君說許昌縣來了位新任縣令,是安京那邊三年前的狀元郎,她知曉那人是祁峥,當時便想着芮兒會不會跟着祁峥一并來上任,到沒想到還真讓她見着人了。

“……”為何會嫁給祁峥?這個問題姜芮還真不知如何回答,上一任穿越女想嫁的人是東陵侯世子祁霄,至于為何夫君是祁峥,這事沒記憶可尋。

“你騙得我好苦,罷了,事情都過去這麽久,再說也無意義。”她那弟弟也娶妻生子,舊事重提也不是什麽好事。

前方一陣騷動,為首的夫人被一群人簇擁而來,那夫人看到蘇倩時臉上的笑遮也遮不住,“湯少夫人遠道而來,快快櫻園請。”

蘇倩低聲與姜芮道:“迎頭而來的那位夫人便是黔郡郡守夫人,她旁邊那位是刺史夫人。”

這話很有提點之意,姜芮默默記下那兩位夫人的模樣。

郡守夫人口中的‘湯少夫人’便是姜芮身旁這位蘇姐姐,嫁給了青州總兵的兒子,蘇倩的婆婆沒來,故而她是在場夫人裏面身份最高的,加上她娘家爹是安京國子監祭酒,文人學子遍布天下,在座的夫人無不想巴結她。

這些都是姜芮從別的夫人口中聽來的,而她因為娘家和夫家那邊的關系,坐在蘇倩旁邊同樣被人捧着。

姜芮面上挂着淺笑,時而應和一聲,心裏卻在琢磨這具身體原主人與蘇倩的關系,大概是閨蜜那種,只是她如今不記得對方了,她在糾結是否如實告知。

因為沒有一開始就言明,她失了先機,再突然說自己不記得她了,總感覺怪異。

郡守府的賞櫻宴辦的不錯,櫻園中粉的、白色、淺紫色的櫻花絡繹不絕,坐在樹下喝着茶吃着點心,看着那櫻花飄飄灑灑落下別有一番意境。

“你與歆荷可有書信來往?當初我們三人最好了,誰知如今全都離開了安京,想見一面更是難如登天。”

姜芮剛端起的茶杯僵在半空,最後以出恭遁走。

尋了個僻靜地方,姜芮看向婵娟和曲溪二人,“與我說說那位歆荷姑娘的事,還有我在安京可還有相識的已出嫁閨友。”

婵娟和曲溪二人相視一眼,将趙歆荷、蘇倩與原身之前的事一一道出。

姜芮看着二人眼中沒有絲毫詫異,仿佛早就知道她不記得這些事一般,想到當初從孫家離開時她問他們關于祁峥在姜家的事,那時二人也是問了便答,沒有一絲一毫的疑惑。

可見這具身體被穿的事,除了祁峥,她們二人也知曉,然而這麽久她們伺候在她身邊卻從未表現出異常。

上一任穿越女知曉她們清楚自己的底嗎?想到上一任穿越女派二人去攪合東陵侯世子的婚宴,恐怕被祁峥抓住也只是做戲吧。

姜芮心下一片駭然,面上卻不敢露了半分。

再回到櫻園,姜芮先開了口,“蘇姐姐孩子多大了?”

蘇倩笑着給姜芮斟茶,“大的小子已經快四歲了,小的閨女一歲半。”

“蘇姐姐好福氣,兒女雙全。”

姜芮将話題引到孩子上,蘇倩沒再問趙歆荷的事,兩人全程讨論孩子去了。

在郡守府用過午食,姜芮提出告辭,孩子的事聊了一上午,再待下去她不知該聊啥。

雖然從婵娟和曲溪口中知曉了曾經安京的三位才女的故事,但沒有那些記憶總不敢真的信了,最好的法子是不談論。

姜芮握着蘇倩的手,臉上歉意內疚摻半,“黎兒還小,我也未曾與黎兒分開這般久,實在想的緊,我們下次再聚。”

蘇倩難得看到曾經的姐妹,只覺姜芮變了許多,不過到底嫁了人,且還是嫁給自己的養兄,這中間發生了什麽,觀她神色間帶着些許小心謹慎,以往的芮兒可不是這般,許是發生了什麽事改變了這一切,到底沒問出口,“改明帶上你養……妹夫來總兵府,讓姐姐盡地主之誼。”

“好,我可不與姐姐客氣。”

上了馬車,婵娟面色帶着遲疑,看了姜芮好幾眼。

“有話便直說。”

婵娟跪在馬車上,“夫人,奴婢今兒聽到別的夫人在議論夏家汝窯之事,也才知曉許昌縣祈福會那日死的人正是夏家少東家。”

姜芮想到管事念道青瓷時周遭其他人的反應,“死了少東家,那青瓷便買不得了?”

“奴婢聽到一些夫人議論說不吉利。”

東家死了人難不成就關門大吉了,姜芮不理解這種想法,“起來吧,又不是什麽大事。”

若郡守夫人在意,下次不用給她送帖子便是。

夏家、夏家!

姜芮想起那日在亭子裏聽到的八卦,祈福會死的那個人莫非還牽扯夏、白兩家恩怨?

從黔郡到許昌縣要走最少四個時辰,便是過了晌午啓程也是趕不回去的,天黑前姜芮到了楓梧縣,打算在這兒歇息一晚,明兒再趕路,這樣的話,明天用不到一個時辰就能回去了。

次日,早早起來趕路,同蘇倩說想祁溯黎不是借口,與祁溯黎相處了一個月,姜芮是喜歡極了這個孩子,兩三日不見當真是想的緊。

回到縣衙,剛坐下喝了口水,還未見到黎兒,下人慌慌張張進屋,“夫人,門外有位自稱姓夏的姑娘要見你,她說,她說……”

曲溪看向傳話之人,“有話便說,吞吞吐吐作甚?”

“那姑娘哭訴說被大人欺辱了,求夫人做主。”

姜芮:“……把人請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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