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東陵侯世子(修)

夜幕落下,姜芮正要上床歇息,忽的感覺後背一涼,攏了攏被子将自己蓋嚴實。

別看現在氣溫回暖,夜裏還是涼飕飕的。

甘泉寺聖泉死屍案發生已有十來日,近日許昌縣大街小巷忽的熱鬧起來,傳言兇手已經抓到,就快開堂審理了,百姓奔走相告。

這是祁峥到許昌縣做縣令第一次開堂審案,據說公堂外圍滿了百姓。

姜芮本來也打算去看的,哪料到頭一夜下雨,她半夜起床受了涼,只能躺床上聽婵娟敘說案子。

死者夏崇,夏家少東家,二十有三,被人殺害抛屍聖泉。

兇手不是旁人,正是甘泉寺僧人,名忘空,年僅十七歲。

忘空小和尚自己坦言,他是白家小姐與夏老爺的兒子,一口咬定夏老爺是殺害白家人的兇手。

也因此牽扯出十八年前白家滅門慘案。

夏白兩家的恩怨比戲曲唱的還精彩。

夏老爺年輕時受傷失憶被白家小姐所救,朝夕相處下兩人漸生情愫,白家只有一個閨女,為不斷香火對外早早宣稱招贅。

年輕的夏老爺與白小姐情投意合,制作瓷器天賦還高,很得白家人喜歡,白小姐懷孕後,白老爺便為兩人定下親事。

當年白家出事正是白家小姐與夏老爺成親當夜,喜宴過半白家宅院起了大火,那場火火勢很大,白家主子、下人還有一些當日去吃酒席的賓客,全部葬身火海。

死者有三十來人,便是放到現在也沒有這麽大的慘案。

當時白家唯一還活着的人只剩下一個招贅的女婿,便是年輕的夏老爺,夏老爺悲痛之下将白家剩餘的家産拿出來賠給了賓客家人,靠着經營白家瓷窯一步一步起來。

曲溪一張臉快皺到了一塊兒去,“夫人,你說夏老爺殺白家人圖什麽?白家就一個女兒,招贅他就是為了延續家業,夏老爺這麽做不是自斷財路嗎?”

Advertisement

姜芮将湯藥碗放下,“夏老爺自斷財路了嗎?”

曲溪被問的一愣,如今許昌縣首富正是夏老爺,他不僅沒有自斷財路,還取代了白家成為最大的瓷器商。

婵娟面色也很沉重,“奴婢聽圍觀百姓議論,說當年白家瓷器手藝極好,看家本領是有名的薄胎瓷,輕若浮雲、薄如蟬羽,可惜白家滅門後,薄胎瓷的手藝便失傳了。”

曲溪聽到‘薄胎瓷’三個字眼眸一亮,“奴婢曾經在老夫人那裏見過薄胎瓷,好看極了。”

想到已經失傳了,不□□露出可惜的神色。

“奴婢覺得兇手不是夏老爺,他若有心殺人為何不把白家的看家本領學了再動手。”曲溪越想越覺得是這樣,畢竟比起普通瓷器,薄胎瓷可是曾經入過宮做過貢品的,孰輕孰重明白人一想就知。

姜芮抿了抿唇,“等會兒,十八年前的慘案,夏老爺的兒子夏崇二十三歲,夏崇是夏老爺的親生兒子嗎?”

婵娟點頭,“是親生兒子。原來那夏老爺早就成親生子,與白小姐相識時兒子都三歲了,不過當時他失憶了并不記得有家人,據說白家出事過了一年後,夏夫人才帶着兒子找到夏老爺。”

姜芮:“……”

這案子最後祁峥并未下判決,而是将忘空和夏老爺都下了大牢收押,擇日再審。

姜芮越發同情祁峥了,在家被上一任穿越女作,外放又遇上複雜的案中案,偏偏時隔太久,查起來累人不說還不知能不能查到線索。

這幾日縣衙忙的是團團轉,姜芮感覺這氣氛都蔓延到後院了。

想了想打算給祁峥熬一盅湯補補,雖然他這麽慘與她沒有關系,但誰讓她也是穿越來的,還頂着這具身體。

百合蓮子銀耳羹,清心降火還安神。

挑選大朵完整的銀耳泡發,最好提前一夜浸泡。

泡發後洗淨,将銀耳撕碎放入砂鍋中,再放上洗淨的蓮子、紅棗加水熬煮兩刻鐘,出膠後把洗淨的百合加入。

拿不準祁峥是否喜歡甜食,姜芮原本沒打算多放糖,但舀的時候下意識多方了兩勺。

将熬煮好的百合蓮子銀耳羹裝入食盅,這會兒正好去看看黎兒午睡起來沒,姜芮便親自送了過去。

到書房門口,姜芮發現似乎多了不少侍衛,且還是陌生面孔。

還未讓景山通傳,書房的門從內打開,走出兩人來,那兩人身形差不離多少。

“弟妹。”

姜芮眉心微顫,東陵侯世子怎麽會在這裏?他不是在安京嗎?

姜芮一度覺得自己出現幻覺了,可那一聲‘弟妹’又過于真實。

說來她以為到了許昌縣至少三年不會見到東陵侯世子,那麽上一任穿越女所做的那些蠢事,她可以暫且忘記,指不定等下次再見面,大家都會忘了曾經的事。

但是為何他會出現在許昌縣?

愣神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她跟前。

祁峥往前走了一步,他身形高大,直接擋住了姜芮的視線,“夫人怎麽來了?不是說身子不适嗎?也不知多休息休息。”

平日祁峥與姜芮話極少,同一張桌子吃飯也聽不到他說兩句,便是開口說話也是寒意滿滿,從來沒有這般溫柔缱眷過,好似他們多恩愛似的。

然這種溫柔的聲音卻吓的姜芮一哆嗦,“我、我炖了銀耳羹,給你。”

姜芮咬了咬舌頭,感覺最後兩個字好像有些欲蓋彌彰一般。

果然,擡眸看去,發現祁峥雖然說話聲音溫柔,但眼神還是冷冰冰的。

“有勞夫人了。”

姜芮不明白,怎麽會有人用着能溺死人的溫柔語調說話,眼神卻冷得像要殺人,這就是病嬌的精分?

“弟妹還是這般賢惠。”

東陵侯世子走過來時,姜芮臉上的慌亂已經收斂,挂着淺淺的笑意,“大哥怎麽來許昌縣了?”

東陵侯世子單手背于身後,身姿拔萃,“有些事要辦。”

祁峥橫在二人中間,垂眸看着姜芮,“勞煩夫人收拾一間客房出來,大哥要在縣衙住幾日。”

“……好,我這便去,夫君與大哥你們慢聊。”姜芮笑着應下,毫不留戀轉身。

她實在受不住了,感覺習慣了祁峥的冷言冷語,突然這麽溫柔,很是驚悚,心頭滿是不安。

見她迫不及待離去,祁峥眼中冷意凝結,對祁霄道:“走吧。”

回後院的路上,姜芮總覺得怪異,記憶中東陵侯世子不是大理寺少卿嗎?他不在安京查案跑許昌縣來做什麽?莫非是來幫祁峥查案的?

可距離祁峥開堂審案不過才兩三日,東陵侯世子便是飛也飛不過來吧。

“夫人,世子的客房安排在何處?”

“挑選一間距離書房近的客房給世子。”

說來祁峥是知道上一任穿越女對東陵侯世子的心思,怎麽還敢留他在縣衙住下。

姜芮不知祁峥用意,不過能避則避,她對東陵侯世子可無意。

說來她總感覺東陵侯世子熟悉,一時卻又說不上為何。

黎兒每日還是來姜芮的院子,姜芮上午給他念書,教他背詩認字,下午則陪着一起玩。

小孩子性子單純,教什麽學什麽,又正是對事物感興趣之時,學起來可快了。

婵娟急匆匆進屋,“夫人,出大事了。”

姜芮正在給黎兒念書,待念完最後一行才将書收起來,讓黎兒自己去玩,奶娘收了針線跟了上去。

姜芮将書放在桌上,看向婵娟,“喝口茶慢慢說。”

婵娟喝下茶水,“夫人讓奴婢多打聽外面的事,前幾日都還好,從昨兒夜裏到今天,許昌縣突然出現很多官兵,還抓了不少人。”

“誰領頭。”

“大人和世子。”

聽到是祁峥他們,姜芮放心不少,就怕是旁人要害他們,不過心頭萦繞的怪異越發重了,白家滅門慘案是有多少人參與?竟需要動用官兵。

許昌縣這邊突然湧入官兵抓人,一時間鬧的人心惶惶,據說縣衙大牢都快裝不下了。

而在一番雷厲風行的抓人後,縣衙也很快貼了告示昭告所抓之人的罪行。

以黔郡郡守、許昌縣縣丞、許昌縣主簿、瓷商夏老爺為首的一幹人等,私開鹽井、販賣私鹽。

只這兩條,那便是抄家滅族的死罪,所有參與人,一律不得放過。

事情一出,所有人為之震驚。

曲溪和婵娟都是安京來的,知曉販賣私鹽是死罪,可沒想到竟還有人敢私挖鹽井,“許昌縣這麽窮這麽偏,竟然有鹽井。”

婵娟也被這些人的膽大震驚,“若是許昌縣不這麽窮,怕是早被人發現了。”

姜芮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婵娟,去查查白家的事是否與鹽井有關。”

如曲溪所說,薄胎瓷曾經可是貢品,放着貢品不要,甚至不惜以最殘忍的手段滅白家,必然有更大的利益驅使。

婵娟動作極快,“還真讓夫人說中了,那夏老爺接近白家小姐為得就是鹽井,當初白家老爺發現鹽井後立刻就上報官府了,這事也與好友說過。”

“不過白家老爺告知了官府,卻被當時的縣令壓下消息未上報,白家老爺的為人做不來私開鹽井、販賣私鹽的事,當初的縣令、縣丞等人為了将知情的人全部滅口,利用白家招贅的事算計了一波,一把火将所有知情人全部燒死。”

當初的縣令如今已經爬到了正三品官位,不過早在東陵侯世子離開安京之時,便已經讓人将其抓了起來。

“夫人,你晚飯沒有用多少,可要吃些點心?”

“不用,撤了吧。”

姜芮也說不清自己是氣的還是憋屈的,一直以為祁峥離開安京,是被上一任穿越女給逼的,因為她穿過來占了這具身體,不由的愧疚,結果現在發現,祁峥離開安京來許昌縣,恐怕一開始就是個局。

姜芮正欲睡下,睡着了就不氣了,忽的聽到一陣響動,“外面怎麽鬧哄哄的。”

婵娟匆匆進屋,“夫人,大人和世子受傷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