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距上次給蘇倩回信已經過去許久, 再收到蘇倩的來信,信裏寫蘇倩和她夫君帶着一雙兒女去安京了, 說是她夫君調任安京任職。
姜芮想到明年的天災, 也不知祁峥能否也調回去,自知曉地龍翻身就在明年,她便有些焦慮。
姜芮之前還不知該如何提醒祁峥天災的事, 想着身為女主的葉青璇知曉了,又弄來番薯, 應該有法子應對。
端看今年許昌縣都這般炎熱,北方以及翼州那邊怕是也不好過, 而且天災只是一個爆發點,在這之前就有百姓會因為幹旱導致過不下去遷離故土。
看着站在屋檐下拿着扇子仰燈籠的人, 祁峥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回到了姜家, 他和父親外出晚歸, 母親和團團在檐下等他們歸來模樣。
“團……”想到她不記得以前的事,祁峥話出口立刻止住,“來了書房怎不進去, 外面蚊蟲多。”
姜芮看一只大蛾子撲燈瞧的一時靜下了心,聞言看去, 漆黑的夜色下,景山手中提着的燈籠只可淺淺的看出兩個大男人的身形,不過聲音倒是熟悉,“我在等你。”
四個字簡簡單單,祁峥心裏卻翻湧出一絲暖意。
有多少年他沒再聽她說過這句話了, 似乎從他離開姜家去東陵侯府開始。
侯府的人不願意他總往姜家去, 也從那時起, 他們之間有了男女之防,一年到頭他再見不到她幾面。
她的及笄禮他也只能着人送上禮物,觀禮的資格都沒有。
再後來她的身體被人霸占,徹底不再是她。
仔細想來,他似乎好些年沒有與她好生說過話了。
祁峥走上臺階,将一個油紙包放在姜芮面前,“新鮮炒制的瓜子。”
母親與團團閑暇時便愛這些,父親出門回家時總會順手買上一兩樣小食,他以前也這樣,後來去了東陵侯府花了三年時間改了這個習慣。
因為買回去的東西,姨娘和妹妹并不是多喜歡,反覺得上不得臺面,加之下人的議論讓妹妹心生不滿諸多抱怨,久而久之他便不再去買,便是偶爾買了也不再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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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回來時突然想到團團小時候荷包裏總會裝上一些,買了後便琢磨要如何拿給她,又擔心她不喜,到沒想到她今日在書房外等他。
書房放了冰,門一開一股涼意襲來,“下次直接進屋等,外面熱。”
姜芮還未從收到祁峥給她瓜子中回神,只下意識點頭,“好。”
跟着進了屋屏退下人,姜芮把從孫筱柔那聽來的夢簡單說了,“那于敬之你最好派人去查一查,這門親事怕是要勸舅舅再想想。”
壞人姻緣這種事不好,可也不能真看着是個火坑而不管。
若是旁人聽到孫筱柔那離奇的夢必然不會信,但是親眼見過靈魂侵占身體那詭異事的祁峥,并不難以接受,姜芮發現他眉頭都未皺一下,應聲道:“好,于敬之的事我會查。”
“筱柔還說起翼州地龍翻身之事,說是夢裏多地幹旱加之地龍翻身,流民四竄、瘟疫爆發,流民都想上安京去辟禍。然安京那邊為阻止流民将其攔在了青州,反倒讓他們霸占了青州,整個青州宛如人間煉獄。”
孫筱柔夢裏未提及這些,都是姜芮根據書裏的描述編的,但因安京那邊派兵阻隔,青州城內确實不好,更別說青州境內的縣城了。
祁峥見姜芮神色中流露出的害怕,突然想到一件事,他曾聽她提起過翼州,倒不是對他說的,是對世子夫人葉青璇說的,那會兒她說翼州幹熱少雨,莫非她早就知道這件事?
只是她為何會獨獨說與葉青璇聽?
“青州有兵力,便是真的有難民來,也能抵擋,無需擔心。”
姜芮捏了捏扇柄,“多存些糧食和藥材吧。”人為可擋天災難防,能提前準備總歸是好的。
祁峥知曉她有安排人像來往商戶打聽北邊的事,之前覺得奇怪,也不知她打聽這些作甚,現在想來恐怕與天災有關。
“好,我會安排下去,不怕,便是到時候……我也會派人送你和黎兒回安京。”
姜芮詫異的擡眸看向祁峥,他竟說送她和黎兒一并離開,她還以為依照祁峥對穿越女的厭惡不會管她。
說來她表現的很明顯,與上一任穿越女有極大的不同,目的也算是為了讓祁峥放下對她的成見,這些日子的相處,祁峥對她的态度也确實轉變了,但這種轉變并不在姜芮的意料之中。
讓她練字同作一副賀壽禮、還讓她給他縫補衣物,看她的眼神也不再冰冷。
莫非她做的太好了,讓他……不對,定然不是。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歇息。”
“等等。”祁峥出聲留人,“明日窯廠有一批新的瓷器出窯,你随我去觀禮。”
姜芮有些遲疑,心裏的懷疑放大,不過祁峥直言讓她去而不是給她選擇,點了點頭,“好。”
祁峥到許昌縣後,先是私鹽案抓了一大批官商,而窯廠都掌握在商人手中,因東家都被抓直接就給封了,窯廠差不多關了有一半,姜芮不知去觀禮什麽,不過祁峥能帶她出門這點很好,說明改觀是極好的,要知來許昌縣這麽久,除了賞櫻宴那次她自己出門,別的時候出門都少,加上這次祁峥也才同她出過兩次門,難得。
次日。
姜芮還是第一次來窯廠,看什麽都有些新奇。
不過她發現窯廠的人似乎都很激動,眼中滿是盼望,好像窯爐裏出來的是稀世珍寶一般。
“大人,時辰到了,可以開窯了。”
祁峥颔首,“開。”
随着窯工一聲開窯,因着晾了一夜窯裏的火已經熄滅,姜芮還以為是直接從窯裏面搬瓷器,原來是先搬匣缽,幾個幾個的匣缽疊放在一起,拿開最上面的蓋子露出裏面的瓷器,管事拿起端詳。
“成了,成了,成了。”
一連三個成了,可見那管事的激動。
姜芮站在祁峥身邊,無需走過去,便有人将瓷器拿過來,瓷器的釉很好看入目便覺流光溢彩,極為漂亮,顏色鮮豔杯底還有蓮花模樣。
有人拿來水,倒入杯中,那杯底的蓮花仿佛綻開了一般。
“好看嗎?”
聽到耳邊靠近的聲音,姜芮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那炫彩奪目的杯上,點了點頭,“色彩絢麗,巧奪天工,好看。”
“還有一窯燒的是薄胎瓷,等下看成品有多少。”
“薄胎瓷也做出來了?”姜芮有些詫異,不是失傳了嗎?
随着一件件瓷器開出,有瑕疵的直接毀壞,只留下最完美的,而那些每一件都宛如藝術品,美不勝收,姜芮也顧不上祁峥說的薄胎瓷,心裏琢磨這些瓷器如何售賣,若是直接當貢品送入宮,她便不能替父親買上兩樣。
父親最喜歡這些了,家中一面梨花木架子擺放的都是他收藏的瓷器。
閑暇無事最愛的便是拿了那幹淨帕子一只一只的擦拭,旁人輕易碰不得,碎一只能讓他氣的好幾天吃不下飯。
“父親……”姜芮話出口頓住,這兩個字熟悉又有些陌生,姜芮腦海中浮現兩個人,他們的臉都有些模糊瞧不太清,一個穿着古裝,一個穿着現代裝。
袖口被抓住,祁峥低頭便見姜芮皺着眉頭似乎有些難受,“怎麽了?”
姜芮恍惚了一陣,對上祁峥關懷的目光,頗覺眼熟,好似她看過無數遍一樣,“無事。”
後面的瓷器姜芮都未再細看,她在回想剛剛想起的畫面。
回到縣衙,姜芮屏退丫鬟,掀開蓋着的長桌,而長桌上放着的泥屋已經成型,姜芮拿了顏料來,一點點開始上色。
孫家父母來那日,出門訪友的海浩雙也回來了,雙方碰到一起,孫家是知曉海家的,百年世家,皆是文人,倒是海家三爺棄文從武,第一眼看去只覺那海三爺比最斯文的文人還儒雅。
“表嫂。”孫筱柔得知父母來了,寸步不離的跟着姜芮。
孫家舅舅和舅母姜芮都見過,不過也就一面,隐約還能認得出來,孫家舅舅同海浩雙攀談,這才發現都是舅舅。
不過嚴格算來,祁峥的姨娘是妾室,妾室的娘家人都算不得正兒八經的娘家人
姜芮突然發現祁峥回東陵侯府虧了,在姜家他是大少爺,據說在身份未被揭穿之前無人知道他是被收養的,所用的一切都是按照姜家大少爺來。
被認回東陵侯府侯,他從原本的二品大員嫡長子突然降身份為一個庶子,雖然多了個侯府公子頭銜,嫡庶上便弱人一籌,何其可惜。
三個男人去了前院縣衙,姜芮則接待女眷。
去後院的路上,孫筱柔時不時去看她娘,喊人也小聲。
孫家舅母瞪了眼孫筱柔,看向姜芮,“柔兒不懂事,給你們夫妻添麻煩了。”
“筱柔喊我們一身表哥表嫂,便是一家人,何來添麻煩一說。”姜芮含笑搖頭,“舅母好些日子不見表妹,定是有許多話要說,我便不在這兒打擾你們母女說話,有事傳丫鬟告知我便是。”
晚食備好,姜芮去喊孫家母女,卻在屋外聽到孫筱柔的哭聲,“當初你們就賣了姑姑換榮華富貴,如今還要賣我嗎?怪不得這麽些年姑姑都不理你們,因為她恨你們。”
啪的一聲響,伴随的是孫舅母的一聲老爺,和拉扯聲。
姜芮原本都已上了臺階,聞聲頓住,這是撞上辛密了?
說來當初在孫家時,孫家外祖父談及孫姨娘時便直言對不起孫姨娘,不過祁峥的态度淡淡的,想來他也沒有在孫姨娘身邊長大,也不知他可知曉這些。
沒有逗留,姜芮轉身離開,掐着時間差不多後派了個丫鬟來請他們。
晚食孫筱柔并未出現。
作者有話說:
紅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