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蟒九的舉動是誰也沒想到的。
張曙光被這張哪怕卷起來也分外占地方的蛇皮吓得腿軟,臉色瞬間就白了。
他之前看到蟒二把蛻皮拿過來的時候，那是已經有了心理建設，卻也是被吓了一跳。
蟒九直接把蛇皮扔到他腳邊,冰冷粗糙卻有些柔軟的皮就直接貼着他的小腿。
而且！
這皮真的是很寬的一大卷,比蟒二那張皮寬了起碼一尺！
哪怕他腦補過部落第一勇士的蟒九獸形會很巨大，哪怕他早在知道蟒九是巨蟒族的時候他就心裏建設了很多次，可他怎麽也不會想到,對方連聲招呼都不打,直接給他玩了一手‘天外飛皮’！
他是不是還得感謝蟒九知道把這麽一張巨大的蛇皮,提前卷了起來,而不是直接蓋他臉上！
此刻,他想昏一昏。
蟒九見張曙光臉色慘白，皺起眉頭問他：“你不喜歡？”不喜歡怎麽會用蟒二的皮當什麽繩子！
張曙光咬牙切齒的看他,“你出去一趟是去找蛻下來的皮了？”他可是記得蟒二說過，蟒九的蛻皮被他扔掉了。
“沒有,”蟒九搖頭，他之前蛻的皮早就不知道被誰撿走了，這張皮是他剛蛻下來的,他也不想用舊皮給對方用，“新的。”
“新的？”張曙光滿臉的錯愕，“不是十年才蛻一次皮嗎？”
蟒九嘴角一勾，淡漠的語氣：“那是其他人。”
雖說如此，他那個表情态度語調的,怎麽聽着看着都像是在炫耀,有點‘我想什麽時候蛻,就什麽時候蛻’的調調,很欠揍。
張曙光并不是很走心的點了下頭,誇獎道：“你好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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蟒九挺胸擡頭，視線在蟒二的皮子上掃來掃去，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我把皮子換了，我的更好用。”
他說完根本不給張曙光反應，彎腰撿起蛇皮去了石壁邊，先把蟒二的蛇皮拽下來，然後開始撕扯自己的蛻皮。
刺啦刺啦的聲響讓張曙光雞皮疙瘩一層一層的起，別說他不舒服，連阿思和離兩人都特別的不自在。
阿思挪了挪身體靠近張曙光，悄咪咪的瞄了眼正把蛇皮系在竹竿上的蟒九，壓低嗓音問道：“他受刺激了吧？”
張曙光不解的挑起右邊眉毛，啥意思？
阿思使了個眼色，讓他看看蟒九此刻的所作所為。
“你用了蟒二的蛇皮，他不開心，所以換成他的蛇皮。”
張曙光：“啊……啊？”
“你說他是因為不開心才會去蛻皮的？”
阿思：“你的重點為什麽總在他是不是蛻皮去了？你沒聽懂我的話？”
“聽懂了啊，他不開心蟒二的蛇皮被我用了，所以自己蛻了張皮，把蟒二的蛇皮替換下來了。”張曙光翻動樹枝，用魚骨刀在鴨子身體上劃小口，“我哪沒懂？”
阿思一口氣頂在胸口，眼含同情的看了眼蟒九的背影。
這好不容易看上了個亞獸人，結果是個遲鈍的。
帶不動，帶不動。
張曙光真不是故意曲解意思的，主要是他沒往蟒九會吃醋那方面想。
本來麽，那張蛇皮是蟒九二哥的，蛇皮繩子是蟒二親手綁的，也是蟒二自己撕開的，他就只是在最開始見到的時候用指尖輕輕的，輕輕的摸了一下，真的就僅此而已。
所以他以為的蟒九不開心，是不開心蟒二的皮被他用了，而不是他用了蟒二的皮。
阿思輕輕搖搖頭，同樣用魚骨刀在鴨身上劃了幾道，果斷不再跟他繼續這個話題，“要烤到什麽時候？”
“我化的那個鹽水刷上去。”張曙光遞給他們兩人用刺刺草做的小刷子，自己手裏也拿了一個，用上邊的尖刺在肉上戳戳戳戳戳，戳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洞後，又用洗幹淨的鴨翅膀上的羽毛蘸了鹽水往肉上刷，一遍一遍的均勻刷。
“可以了吧？香味已經很濃了。”離眼睛都直了，死死盯着自己烤的那兩只鴨子，就怕會一個不注意沒翻到位給烤糊了。
張曙光從胸脯的位置切了一點兒肉嘗了嘗，鹹味正好，而且這肉好嫩啊！完全沒有胸脯肉的粗柴感。
他又用骨刀往深處割開了一個小口，從裏邊挖了點兒肉嘗了嘗，雖說鹽味沒有完全滲透進去，但是已經熟了。
“我這個好了，你們也試試看，沒熟就再烤一烤。”他說完話，站起身舉着樹枝去了崖邊，蟒九坐在那裏正盯着在他腳邊撲公巨豚獸玩的小貓崽。
聽見他的腳步聲，蟒九轉頭看過來，指了指奶豆，“肥了。”
張曙光失笑，把鴨肚子裏的香茅草和內髒拿出來，又從鴨子上扯了個大腿下來放到奶豆的石碗中，然後自己扯了另外一個，剩下的全都給蟒九，“每天吃三頓，不是魚就是豚獸肉的，肯定肥，我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奶豆。”
蟒九接過樹枝，吹了下散發着特殊香味的烤鴨，低頭咬了一口，“好吃。”
張曙光特別愛看他吃自己做的東西，動作并不粗魯卻速度很快，而且樣子很滿足。會讓看到他吃東西的人，不自覺的也多吃兩口。
通俗點兒的說法，很下飯。
“喵嗚~”奶豆嫌鴨腿熱，圍着轉了一圈，然後往山洞裏跑。
張曙光見他撒腿就跑，不用想也知道他要幹什麽，趕緊出聲喊了句：“奶豆你站住，不許把妹妹叼出來！”
正啃肉的蟒九擡頭，妹妹？
張曙光嘴角的笑容有那麽點兒谄媚，輕咳一聲，“那什麽，我有個事兒想跟你商量一下。”
蟒九颔首，“你說。”
“上午去抓鴨子的時候，咳，奶豆在那邊草叢撿了只鳳鳥族的幼崽回來，是個小女孩，嗯，奶豆是小男孩，我那裏的叫法，比有蛋沒蛋好聽些。”張曙光偷偷瞄了眼蟒九的臉色，發現沒什麽變化後，斟酌着開了口：“她小小一個，不占地方，要不然，咱們養了？”
蟒九把鴨胸直接放到嘴裏，連骨帶肉嚼的嘎嘣響。
張曙光眼看着他嘴巴動，耳聽着嘎嘣聲，身吹着小微風，冷得抖了下身體。
蟒九咽下嘴裏的肉，嗯了聲。
張曙光以為自己聽錯了，往前挪了挪，湊近了，“你答應了是不是，你剛才嗯了？”
蟒九被他那一臉毫不掩飾的(☆▽☆)期待表情給逗笑，蹭了油的嘴角翹起些許，“嗯。”
“我給你看看，她長得可好看了。”張曙光一手抓着鴨腿跑進洞裏，出來的時候另一只手端着，小紅鳥站在手心上，黑豆眼又是好奇又是防備。
蟒九轉頭看過去，小紅鳥身體一抖，直勾勾的僵着小身體，倒了！
張曙光吓了一跳，“崽兒？！咋了！”
離和阿思在一旁原本就關注着他們，見小紅鳥被蟒九看一眼就倒了，實在是沒忍住，噗的笑出來。
離捂着嘴笑的身體都發顫了，阿思一口肉噎在嗓子裏，狠狠拍了兩下胸口。差點兒噎死。
“喵喵！！“奶豆連鴨腿都不啃了，湊過來焦急的喵喵喵叫個不停。
蟒九道：“吓得。”
張曙光看他，“啊？”
蟒九吃肉，語氣平淡道：“我不挑食。”
張曙光睜大了眼睛看他，不挑食？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吧，不挑食到只要是能吃的，他都吃。
“你，你，你，你不會……”他咽了口唾沫，“你不會連這麽小的崽子也想一口吞了吧！”
蟒九動作一頓，眼中滿是無奈，“我不吃人。”
“可你說你不挑食啊！”張曙光把鴨腿湊到小紅鳥嘴邊，看着蟒九道：“咱家不缺這一口吃的，你別吓唬她，她還小呢！”
小紅鳥哪怕是被吓着了，也不忘張嘴吃肉，一啄一小口，吃了好幾口才抖着身體又站了起來。
張曙光松了口氣，對蟒九道：“你溫柔點兒，這以後就是咱倆的崽兒了！”
蟒九：“……”并不能生出這麽個紅色的崽兒，但是這話卻讓自己沒來由的心裏很是歡喜。
張曙光也沒覺得自己說的話哪裏不對，他們住一起養崽子，當然就是他們的崽兒。
一旁的離瞪圓了眼睛，緩緩扭頭看向阿思。
阿思對他一挑眉，是的，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離眼睛更圓了。
見小紅鳥的身體沒了剛剛那麽僵硬，張曙光把她放到竈臺邊，又将鴨腿放到大貝殼中，讓兩個崽子吃。
他坐到火堆邊繼續烤鴨子，眼睛看向剛剛被熊白送上來的那幾塊鱗甲板。
之前他因為突然發現了自身的問題，過于氣怒震驚下，并沒有多看一眼蟒九他們帶回來的獵物，所以并不知道都有些什麽，只記得隐約看見有個很大的東西被一群人圍着。
現在看到這幾塊鱗甲板，他好奇心上來了。
轉臉問蟒九：“這是什麽野獸身上的？”
“恐鳥，”蟒九惜字如金，“很大。”
張曙光點點頭，心說是夠大的，這東西不止大，應該還挺堅硬。
他起身過去拍了拍，意外的發現手感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硬，而是帶了點兒柔韌性，觸感也是涼涼的。
他眯了下眼睛，轉臉看火堆，然後去拿了根燃燒着的粗樹枝過來，将有火的那頭怼在鱗甲板上，發現火很快就熄滅了。
“防火的？”
蟒九嗯了聲，“不怕燒。”他說完這話，想起什麽似得，起身去了趟山下，回來的時候拿着那根從恐鳥尾巴上拽下來的尖刺。
這根刺他剛才上山的時候被人借去看了，部落中的其他人沒看過，很是好奇，他現在才想起去要回來。
“給你這個。”他把尖刺遞給張曙光。
“好重啊。”張曙光單手去接，結果差點兒沒拿穩，他趕緊用兩手捧着，細細觀察，發現這根刺并不像骨頭，而是有點兒金屬的質感，“這也是恐鳥身上的？”
“對，尾巴上的尖刺，就這麽一根。”蟒九坐回去，慢悠悠的吃着最後兩口鴨肉。
張曙光哦了聲，這根尖刺有他一條胳膊那麽長，頂端很鋒利，其他地方是光滑的圓錐體。
“能幹什麽？”他覺得這玩意的重量，對他來說是個負擔，并不适合随身攜帶當武器，不如他那幾把長長短短的魚骨刀方便。
阿思吃飽了，擦擦手走過來，單手拎起來甩了兩下，“我見過用差不多的尖刺做成的武器，”他比劃了一下，“這邊用木棍加長了。”
張曙光一挑眉，加根木棍是挺像長矛的，不過他對長矛的用法也不太了解，而且多根木棍重量會更重，亞獸人估計拿起來費勁，獸人用還行。但是獸人平時出門都是獸形捕獵，長矛對他們來說反而成了雞肋。
他想了想，捧着尖刺去了剛才被火棍怼的那片鱗甲板前，豎起來一松手。
碰的一聲，尖刺穿透鱗甲板，牢牢的紮進地裏。
他眼睛一亮，“我知道要怎麽用了！”
幾人都看他。
張曙光嘿嘿一笑，“直接放到地上固定住，尖的那頭朝上，我平時需要在什麽東西上戳洞會方便很多。”
他要做不少東西，總會需要戳個洞穿根繩子固定的，有時候遇到比較厚的皮毛，他用魚骨刀就得費點兒力氣，這個肯定不用那麽難了。
這麽想着，他進山洞拿了一塊之前做草鞋時留下的鯊魚皮，轉臉看蟒九，“把這個幫我戳石頭裏可以嗎？尖朝上。”
蟒九點點頭，起身過來把尖刺拔出，又找了塊比較平整的石頭，揮手将尖刺的底端直接砸進了石頭。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用的巧勁，尖刺立在了石頭上，那塊石頭居然沒有碎掉。
張曙光對他豎了個大拇指，厲害了大力士。
他拿着鯊魚皮走過去，別看這魚皮挺薄的，但是韌勁特別好，之前用魚骨刀戳的時候要很用力。
雙手把魚皮撐開，然後放到尖上輕輕往下一壓。
嗤的一聲輕響，魚皮瞬間破了個小圓洞，很圓很小的一個洞，比他用骨刀戳出來的好看多了！而且也絲毫不費力氣!
“唉？木頭是不是也能戳出洞？”離手裏拿了塊小木板，擡手對着尖刺砸下去，碰的一聲輕響，瞬間見洞，他把木板拿起來看了看，“要是再用些力氣，洞就能更大些。”說完話，又是一下，在小洞的旁邊多了個大一些的洞。
這個尖刺戳出來的洞也挺光滑，并沒有那麽多毛刺，張曙光奇怪的摸了摸，發現并不是特別紮手。
“挺好用的。”他擡頭看蟒九，笑道：“謝謝。”
蟒九輕緩的動了下眉梢，“你吃東西吧，我烤。”
他不善言辭，想說也不會說，見張曙光忙了好一會兒也只是吃了兩口東西，便主動坐到了簡易烤架前，剛才看了一會兒怎麽旋轉樹枝，他學會了。
張曙光把石頭搬進山洞，靠着山壁放，阿思和離這時過來，像他道別。
“曙光，明天你要去幹什麽？”臨走的時候，離問道。
張曙光對着地上放的那些竹子努努嘴，“我要用這些竹子編筐，還有蓋子之類的，你不是說要學編草鞋麽，如果你不出去采摘的話，可以過來。”他回手拿了個大海螺殼，用石勺從木盆裏舀了幾勺凝固的豚獸肉裝進去遞給阿思，“明天早上起來得給實驗田澆水。”
阿思伸手接過道了聲謝，“知道了，那明天起來我喊你？”
“不用，”張曙光擺擺手，“我直接過去，你要是去的早就等我下，田裏種了菜的地方有雜草就拔一拔。”
“行，我那邊有個小的石桶可以用。”阿思應了聲，拍拍離的肩膀，“走吧，先回去了。”
離對張曙光擺擺手，跟阿思一起離開。
張曙光回到蟒九身邊坐下，看了眼已經吃的肚子滾圓的兩個小崽子，伸手把他們都撈進懷裏抱着。
奶豆趴在他腿上，小紅鳥蹲在奶豆的毛腦袋上，金色的大眼睛，黑色小豆眼，都盯着張曙光。
他輕笑了聲，手指順了順兩個小崽子的毛，“給妹妹起個名字吧！”
蟒九轉着手中的樹枝，聞言偏頭看過來，“嗯？”
“叫糖豆吧，”張曙光笑眯眯的點了點小紅鳥的腦袋，“哥哥叫奶豆，妹妹叫糖豆，都甜滋滋的。”
蟒九點了下頭，“你決定就行。”
張曙光笑眯了眼，他喜歡對方這萬事都他做決定的口氣，“明天你還去狩獵嗎？”
“不去，”蟒九拿着骨刀在鴨肉上劃了兩下，“帶回來的肉夠部落裏的人吃幾天的。”
“你們帶回來那麽多肉，只能吃幾天？”張曙光驚了。
哪怕他沒看清楚具體帶回來多少，但是從這十塊鱗甲板也能看出來，那個叫恐鳥的野獸有多麽龐大的身體，那麽多的肉，而且熊灰送回來的獵物也才分下去，不可能這麽快就吃完了。
“不快點兒吃會壞。”蟒九也無奈，沒辦法把肉保存很長時間，為了不壞就只能使勁吃，他剛才下去拿尖刺的時候，看到不少獸人都拿着肉去了部落外邊，他們是要變成獸形把肉一次性吃光。
張曙光撓撓下巴，将懷裏抱着的兩個崽子捧起來放到蟒九腿上，并不在意大的小的都瞬間僵住的身體，而是對蟒九道：“你等下，我拿點兒東西給你看看。”
蟒九垂眼看向懷裏的崽子們，糖豆已經緊張到連抖都不會抖了，奶豆還好點兒，抖着胡須仰着小毛腦袋，他頭頂的糖豆直接從毛腦袋上滾了下去。
這個變故誰都沒意料到，糖豆被吓了一跳，趕緊撲扇小翅膀，奈何她現在半殘，撲扇了也沒大用。
奶豆嗷嗚一聲，蟒九伸手把糖豆接住，輕輕放回了奶豆背上。
兩小只看着蟒九，一個喵喵喵，一個叽叽叽。
蟒九挑了下眉，用手指分別輕輕戳了下兩小只軟乎乎鼓溜溜的肚子，“吃了不少。”
奶豆甩了甩大尾巴，伸出小舌頭讨好的舔了舔蟒九的指尖。
父親好像沒那麽可怕！
蟒九并不知道，在奶豆的心裏，他已經是父親的角色了！跟爸爸在一起的，就是父親！
張曙光很快拿了個海螺殼出來，這個海螺殼并不大，只有兩個巴掌左右的大小，比他之前你用的幾個都小了不少，但是用來放鹽不錯，這個殼很平整不會倒。
“你看看這個。”他把海螺殼遞給蟒九。
蟒九示意他把兩只崽子抱走，張曙光輕笑了聲，伸手從他腿上把崽子們抱回來，然後用魚骨刀在鴨肉上起了一塊吃。
蟒九從海螺殼中捏了點兒細鹽出來，借着火光看了一眼，一愣，手指搓了搓，聞了聞，又舔了下。
“鹽？”不像平時吃到的鹽有點苦澀的味道，這個鹽很鹹，而且有種海水的味道。
“用海水做的？”
張曙光為他的聰明點贊，要麽說經常跑海澡的就是不一樣，對海水的味道真是了如指掌。
他笑眯眯的指了指，“我用海水熬的鹽塊，然後砸碎了就是這種細鹽，但是裏邊也還是有雜質，濃度不太夠，如果能多過濾幾次，鹽會更鹹更爽口。”他也不能說直接吃這種沒有過濾的鹽會有什麽壞處，這裏的人天天吃鹽塊都身體倍棒的。
“首領知道？”蟒九捏了點兒鹽灑在烤鴨上，轉臉看張曙光，“你跟首領一起去的海邊？”
“嗯，還有巫和犀三哥，我們四個一起去的，煮了兩個石桶的海水，就得了這麽一塊鹽，”張曙光兩手圈了下，“煮鹽太慢了，我想着如果能用熱岩洞的岩石鋪在地面上，然後一邊曬一邊煮，天氣好的話，很快就能出鹽，而且用毛草可以過濾海水，多過濾幾次海水濃度會更高，就是鹽會更好吃的意思。”
他連說帶比劃的，意圖蟒九能聽懂。
蟒九懂了，熱岩洞他去過，那裏的溫度很高，岩石燙手，如果用來曬海水是個不錯的選擇。
“你想什麽時候去熱岩洞？”
張曙光沒想到他會這麽直接，有點兒意外。
蟒九理所當然道：“我走了幾天你弄出這麽多東西，鹽應該沒剩下多少了吧？”
張曙光撇撇嘴，豈止是沒剩下，要不是想給蟒九看看自己弄出來的海鹽，這點兒都剩不下。
蟒九伸手在他那一頭亂毛上揉了一把，語氣含笑道：“等日出以後我幫你去給地澆水，吃了飯就去。”
張曙光擺擺手，“不用那麽急，我明天還要編竹筐呢，這些竹子放在這裏也擋路，而且首領已經讓部落裏的獸人去海邊煮鹽了。”
蟒九點點頭，“行，你想什麽時候去就說。”
張曙光笑眯眯，心情很好的說道：“你就這麽聽我的啊，萬一我沒辦法制出更多的鹽呢？”
“你不會的，”蟒九看到他臉頰上因為笑意而出現的小坑，沒忍住伸手戳了下，“你可以做到。”
張曙光趕緊收了笑，捂臉，“不許戳我酒窩。”
他每次笑的時候，左臉頰就會有一個很淺的酒窩，平時禮貌微笑的時候不太會出現，笑得比較大比較開比較真誠的時候，小酒窩就會出現。熟悉他的人都清楚，張曙光只要臉上出現了小酒窩，就代表他這個笑容是真心實意的，并不是挂起的虛假微笑面具。
蟒九并不知道酒窩是什麽意思，他只覺得那個小坑特別可愛，“很好看。”
張曙光眨眨眼，熱氣上湧，臉色瞬間變得緋紅。
“你你你，別亂說話！”
蟒九歪頭，“嗯？”
張曙光深吸了口氣，把懷裏的兩只崽子一摟，站起身就往洞裏走，“睡覺了，好困！”
蟒九看了眼樹枝上的烤鴨，嘆了口氣，“你還沒吃東西。”
張曙光腳步一頓，扭臉惱羞一吼：“我說崽子要睡覺了！”
吼完，轉身就跑，兩步路的距離，讓他跑出了百米沖刺的速度。
奶豆和糖豆被他放到大海螺做的窩裏，他呼出口氣，拍拍燥熱的臉。
神經病啊，害什麽羞！
他在洞裏轉了好幾圈，臉上熱度散去不少才出去吃烤鴨。
蟒九已經把火堆都熄了，殘留的燃燒物也收拾幹淨，正舉着兩只烤鴨等張曙光過去吃。
“你快去洗洗睡覺吧，我自己吃。”張曙光從他手裏把兩只烤鴨搶走，“快去快去。”
蟒九也不清楚他怎麽就突然惱了，不過他很聽話，站起身去洗臉漱口。
以前自己住的時候，他根本沒有這個習慣，但是見了兩次張曙光睡前醒後都要這麽做，他也學着做了。
張曙光見他離開，呼出口氣。
他啃了一只烤鴨就被撐得不行，剩下一只放到了石鍋裏，然後搬了塊鱗甲板蓋上防止落灰。
沒有蓋子是真的很不方便，明天絕對得做個蓋子，不會編也可以用藤蔓纏一個。
他沒想着開手機看視頻學着編竹制品，反正手機電量夠扣一段時間的，就先關機圖個清靜吧。
一想到莫名其妙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他心情又不好了。
如果不是手機裏還有家人的視頻照片，他真的想把手機徹底耗光電量！
“還不睡？”蟒九站到他旁邊，手裏端着木盆，裏邊是滿滿的清水，“從這邊洗吧。”
張曙光道了聲謝，突然想到原書楔子中關于獸神的傳說，問道：“你相信有獸神的存在嗎？”雖然他見識過巫明用巫力點火，但是并不排除這個世界存在特異功能者，他在現代社會也見到過一些人能做出旁人無法做的事情，那個用意念把遠處的東西挪動，還有弄完鋼勺就是如此。
雖說巫明的巫力更神奇一些，但是總歸沒讓他太覺得不可思議。
但是楔子中提到過的獸神卻不一樣，還有艾拉莫名其妙獲得的能力，以及小炮灰或者說另一個他的身死。
蟒九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語氣平緩的說道：“我把你從海裏撈上來的時候，你沒有氣。”
張曙光一驚，“什麽？”
蟒九回憶了下，組織語言，簡短道：“你身體不是軟的，沒有氣，我把你放到沙地上想挖坑埋了，你突然動了一下。”
那天其實蟒九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在海裏游的舒服，突然無緣無故從天上掉下來個東西掉進水裏，還差點兒砸到他，看清楚了才發現是個人。他把人撈到岸上，當時張曙光的身體半僵硬，胸口沒有絲毫起伏，臉色也是青白中透着紫，明顯人已經死了。
蟒九不可能把一句屍體留在岸上任由他被野獸吃掉，所以就想去林子裏挖個坑，把屍體就地掩埋，也算是給了一個歸處。
結果他剛轉身還沒走兩步，那屍體突然就動了，腿一下子擡了起來又放下，胸口也突然就起起伏伏的，還發出了細弱的呻吟聲。
說實話，蟒九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一剎那也挺頭皮發麻的。
不過人有了氣兒，臉色也從青白紫三色慢慢退變成了白，蟒九就把人帶回來了。
他直接把張曙光帶回了山洞，沒讓鷹草來看，哪想到只是一晚，對方就完全成了正常人，絲毫不見丁點兒的不對勁兒，原本蒼白的臉色也有了絲紅潤。
張曙光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詐屍？
蟒九見他臉色變了又變，擡手貼在他臉側，“別人不知道。”這件事情如果不是張曙光問，他誰都不會說。
“……你是不是一直懷疑我有問題？”張曙光清楚，平時自己的一言一行與部落中的人有很大的差別，蟒九雖然跟他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他很聰明，不可能看不出來自己的與衆不同。
蟒九淡淡的嗯了聲，“你這樣挺好的。”
他并沒有回答關于獸神的問題，張曙光卻覺得，對方認為自己能死而複生，肯定是獸神的恩賜。
他緩緩呼出口氣，垂着頭低聲道：“謝謝你。”這樣也挺好的，免得他費勁解釋了。
這一次的道謝更加走心，畢竟在知道小炮灰與自己的微妙聯系後，蟒九順手救上來的，可是真真實實的他。
至于為什麽他和小炮灰會是同一個人，這種問題現在恐怕沒地方取證，想知道也得通過原書劇情。
鑒于最近不想搭理小菜，他把這個問題無限期延後。
能活着就行，其他的以後再說。
想通了，他深吸口氣，仰臉對蟒九道：“睡覺吧，明天早上去澆地！”
蟒九嘴角現出一絲弧度，“好，我陪你去。”
張曙光笑着應了聲，“快去睡吧，我收拾一下也睡了。”
第二天一早，張曙光頂着兩個青眼圈坐在石板上，扭了扭酸痛的脖子。
“我必須換個枕頭！”昨天他把鴨毛已經洗幹淨晾上了，等會兒就弄塊獸皮做個枕頭套，熱也無所謂，總比天天枕着石頭強。
蟒九從洞外進來，手裏拿了一把大石斧，“昨天我帶回來的巨豚獸怎麽砍？”
張曙光一臉茫然的看着他，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方說了什麽，他打了個哈氣撓撓頭，走出山洞，“我想把皮留下，直接把這些長毛刮掉吧，收起來洗幹淨，用來過濾海水挺好的。”這些巨豚獸身上的毛起碼有一尺長，根根分明的，“你用骨刀往下刮吧，方便些。”
蟒九沒說話，大石斧換成小骨刀，開始刮毛。
他把刮下來的長毛放到空盆裏，張曙光發現這個盆是新的，他扭臉看了眼之前放着幾塊木頭的地方，那裏已經沒有了木頭，取而代之的是三個摞在一起的木盆，地上散落了不少木屑。
“你什麽時候起來的？”這動作也太快了吧，他還沒說蟒九就已經把盆挖出來了！
蟒九：“天剛亮就起來了，我聽見他們說你要用水生木挖盆，我就挖了。”
“謝謝！”張曙光雙手合十對着蟒九一鞠躬，“救星，你真的是我的大救星。”
蟒九：“你去做飯。”
張曙光笑呵呵的應了，進山洞把竹筍拿出來剝開泡水，然後又去削土豆皮，“鴨子拆了熬湯吧，我昨天剩了一只烤鴨沒吃。”
“行。”蟒九并不餓，他之前吃進去的巨豚獸雖然已經消化了，但是飽腹感還在，而且昨天晚上他吃了好幾只烤鴨。
張曙光拆了鴨子，把肉和骨頭都扔到鍋裏一起煮，然後放進去筍和土豆。
“你沒吃過筍吧？”
“見過，沒吃過。”蟒九動作迅速，半只豚獸的毛已經退了下來，不過這些毛留在皮上的也很多。
張曙光點了火後湊過去摸了摸，這一根一根的毛根還挺硬的，“要是有膠就好了，可以直接拽下來。”
“膠？”蟒九疑惑臉。
張曙光：“就是黏糊糊的，幹了以後是硬的。”他指了指皮上的毛根，“抹到皮上等幹了以後再揭開，這些毛根應該都能被粘下去。
蟒九想了想，問道：“是不是白色的？”
“你見到過？”
“之前在海岸森林裏，你包着烤魚的那個大葉子，樹幹割開就有種乳白色的黏液。”蟒九說道，“弄到手上不好清洗。”
“真的？”張曙光驚喜，“後山就有芭蕉樹！”
“芭蕉樹？”蟒九對于他的起名能力很是佩服，他們從來就不會給各種東西起名字，有時候就亂叫。
張曙光擺擺手，他只知道橡膠樹能割膠，并不知道芭蕉樹居然也能有膠，估計又是一種變異植物，“一會兒去看看，如果能弄到膠，以後很多東西都可以做了！”
比如說他要做的蓋子！
蟒九點點頭，手下的動作加快。
張曙光将所有材料放到鍋裏炖煮，一頓簡單的早飯就算搞定了。
吃了飯，張曙光把那一盆已經散發着恐怖味道的下水端起來，屏住呼吸讓自己不被熏吐了。
蟒九見狀，伸手去接，“我來。”
“不用，味道太大了。”他把手往旁邊躲了下，卻仍是被蟒九把盆端走。
“我速度快，你把東西拿好。”蟒九說完，端着盆就走。
結果剛走到下坡處，就見從下邊上來的天路。
他看到蟒九臉上的表情是毫不掩飾的驚喜，三兩步跑上來，剛要熱情洋溢的喊一嗓子九哥哥，結果就被撲面而來的惡臭熏了個正着。
“九~嘔~~！！”
“好臭啊！！”
張曙光跟在蟒九身後，見到了如此戲劇性的一幕。
這可真是，太不禮貌了！
怎麽能招呼都不人家打一聲就跑了呢！
他笑眯眯的站到天路身前，開口道：“不好意思啊，那是我用來種地的肥料，味道不太好。”
天路臉色發白，被迎面的惡臭熏得幹嘔了好幾聲，眼圈都紅了。
張曙光對他颔首，追着蟒九往山下走，“你穩點兒，別灑出來！”
這要是灑出來，整座山的人都得被熏的好幾天吃不下飯。
天路眼圈紅紅，氣呼呼的看着兩人一前一後的背影。
啊啊啊啊，我的九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