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張曙光産生了自我懷疑。
他一直以為自己摸着的地方是蟒九可能在某個部位生長了腫瘤,當然了，這真的就是他自己的猜測。
主要是剛才虎非說的有點兒吓人，什麽死了,什麽鼓包破裂之類的。
他先入為主的認為,蟒九生病了，因為他精神不好，也不說話,一直閉着眼睛滑動,所以這肯定是身體不舒服才會有的行為。
結果呢？
結果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不知道,只知道他兩次摸着了,然後蟒九睜眼了。
“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就是,我以為你長了東西，不是,不是東西，就，你病了,我摸到了，我以為是包，就是長瘤子，你那個是軟的我就以為是！”他頓住，臉爆紅,閉着眼睛仰着臉超大聲喊：“對不起！”
他抓狂了,語無倫次說了一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蟒九豎瞳中滿是溫和包容,低着頭,信子彈出輕輕的在他臉頰上碰了碰。
“我知道，別緊張，冷靜。”大蛇的嘴巴動了動，能清楚的看到牙尖。
張曙光覺得自己頭頂都要冒煙了，吸吸鼻子捂着臉，想到自己手摸了，趕緊又放下來。
“我，我去做飯！”他轉身跑了。
蟒九扭過蛇頭看向虎非，蛇信子吐出，問了聲：“金虎族族長？”
虎非仰臉看他，輕輕點頭，“我是虎非。”
蟒九嗯了聲，又軟下身體趴了回去，閉着眼睛懶洋洋的說道：“曙光想讓你帶着金虎族遷移到我們部落。”
虎非怔了下，不确定的問道：“曙光想讓我們去崖岸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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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蟒九撩着眼皮掃她一眼，“回去想想，我們在這裏待十天。”
虎非點了下頭，認真道：“我會的。”
蟒九沒再理她，繼續轉圈圈滑動。
張曙光一路跑到離旁邊，撲過去把人摟住，腦袋埋在對方肩膀，甕聲甕氣的問他：“你，你看見過嗎？”
離被他撲的一個踉跄，又被他問的莫名其妙。
“我看見什麽？晚上吃炖肉還是烤肉？要麽吃炒肉？”
張曙光撇撇嘴，直起腰怒道：“你就知道吃！”
“……不是你說要讓黑熊族的人來吃晚飯嗎，怎麽成我就知道吃了，”離委屈巴巴的看向一邊正跟虎歸說話的蟒二，蟒二接收到他的視線，走過來擡手在張曙光後腦勺拍拍，“怎麽了？”
張曙光哪可能跟他們說自己兩次突襲蟒九，，多尴尬！
他現在都想刨個坑把自己埋進去，再也不出來了！
但是想歸想，他卻努力給自己心理建設。
不就是摸到，不對，隔着皮摸到了，，不就是打擾了蟒九的休息！
不就是差點知道那玩意是什麽形狀。
他不怕！
他都被頂過，他怕什麽！
他雖然上次被頂了吓暈了，他也不會承認的！
張曙光蹲下，将臉埋在胳膊上，自閉了。
“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哪不舒服？”離擔憂的看他，伸手在他脖子上摸了下，一片熱。
“怎麽溫度這麽高！”他驚了下。
蟒二皺眉，伸手過去試了試溫度，又看了眼張曙光露出來的一個紅耳朵，想了想，轉臉問虎非，“虎非族長，剛才你和他在那邊，發生了什麽？”
虎非啊了聲，很配合的說道：“我們聊了下進化的事，然後就說到變樣子，說了下身上長了包，他就說蟒九身上也有包，然後摸了摸，”她歪了下頭，“然後蟒九就醒了？”
張曙光嗷了一嗓子，“別說了！什麽都沒發生！”
蟒二垂眼看他，皺眉問道：“蟒九身上長包了？哪？”
張曙光還沒說話，就聽虎非插了一句：“應該是肚子吧，我看那邊的鱗片顏色是白的。”
張曙光晃了晃，差點沒蹲穩坐地上。
蟒二一愣，想到什麽後，嘴角抽了抽看張曙光冒煙的頭頂，問他：“你摸着包了？那地方哪來的包？”
“我摸到了！我之前就摸到一個包，後來我又摸到了，就是那個包！”張曙光梗着脖子看他，随後洩氣般又把臉埋回去，悶聲悶氣道：“那我也不知道，那不是包啊！”
蟒二哭笑不得，“蟒九怎麽說？”
“你自己問去！”張曙光現在一秒都不想多待，起身又跑了。
“別跑遠啊！一會兒吃飯呢！”
“我能跑哪去！”張曙光怒吼吼的回了一嗓子。
衆人就見張曙光一陣風似得，跑到了堆放斷木殘枝的位置，找了處角落坐着。
他随手抓了根樹枝，戳地上的草，“我又不知道那是什麽！我這不是擔心嗎！”
蟒九的大蛇頭轉到他旁邊，蛇信子探出在他臉上碰碰，“別在意。”
“我哪能不在意，”張曙光瞪了他一眼，又覺得自己瞪人不太對，這事兒怪誰都怪不到蟒九頭上，只垂着眼道：“你剛才，什麽感覺？”
“挺好，”蟒九看着他，問道：“怕了？”
“沒怕，羞的。”張曙光呼出口氣，扁着嘴巴說道：“我真的以為你病了。”
蟒九用唇邊的細鱗輕輕蹭了蹭他的手，張曙光擡手摸摸，“我這半天都不知道在做什麽，人是懵的。”
變身發了脾氣就突然這樣了，雖然都說沒事，可他真的放不下心。
張曙光很少不掩飾自己的情緒，也很少這樣慌裏慌張的。
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心裏擔憂蟒九的狀态，他肯定早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
蟒九嘆了口氣，“我也說不清楚怎麽回事，身體裏像是有團火一樣燒着，”他眨了下眼睛，長長的睫毛呼扇着帶來微風，“我其實想去泡水。”
張曙光趕緊說道：“你去啊，這裏離東川河不是挺近的？”
“泡海水。”蟒九呼出口氣，張曙光險些被他吐出的氣息吹倒。
“海水？”他驚訝道：“這裏哪有海水給你泡，要不然去河裏泡一下試試？”
蟒九拒絕了，“感覺不一樣。”
他之前去河裏抓魚的時候下過水，感覺完全不同。
如果說在海中泡着游着能讓他身心愉悅，在河中卻是滿滿的不自在，游不開淺不下的。
張曙光現在越來越懷疑他變異的方向是中國龍。
“要不然你找個地方大吃一頓再回來趴着，”他提議道：“總覺得你可能也是餓了。”
蟒九嗯了聲，居然同意了他的說法。
“我一會兒回來。”
衆人就見圍着他們的大蛇緩緩移動，随後居然向着森林裏游走。
“去哪？”蟒二轉臉看了一眼走過來的張曙光，“好了？”
“吃。”蟒九回了個字。
張曙光紅着臉點頭，“餓了。”
蟒二看他，又看了看蟒九，“他跑去吃東西，你也餓了，對不對？”
“對，”張曙光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撓頭，“我去做飯，等會兒黑熊族的人要是來了，記得讓熊白和熊玉過去拉拉關系。”
蟒二點點頭答應了。
蟒八帶回來一頭公巨豚獸，黃金色大蟒蛇用尾巴卷着獵物，慢悠悠的游走回來。
張曙光現在對巨蟒族的蛇形已經有了免疫力，畢竟天天能看見，哪怕再怕也麻木了。
“我記得誰說要吃油渣？”張曙光手裏拿着一把小骨刀，上邊全是細小的豁口，這把刀明顯是被用過很長一段時間的。
熊玉和犀十一，犀十二一起點頭，“我們要吃！”
狼金湊過來，趴在熊玉肩膀上，“我也想吃，但是我想吃帶一些紅肉的。”
張曙光點點頭，手裏的小刀在巨豚獸的腹部圈了一個位置，“這一片的肉，肥瘦相間，切下來做個蜜汁烤肉，切一條腿肉炒菜，比較肥的地方煉油，排骨剃下來剁成小塊，炖土豆和蘑菇筍幹，把我帶來的蘑菇和筍幹泡一些，剩下的腸子放盆裏用鹽水泡着，多放點香茅草去味道。”
“得搭個烤肉的架子吧？”
“還得挖個大石鍋，咱們帶來的陶罐炖不下那麽多的肉。”
“那麽多的木頭，挖些木碗出來，等會兒給他們用。”
“搭竈臺，我去搬石頭！”
“還得搭個大的桌子！我可不想蹲地上吃東西。”
“筷子，筷子！”
“這個莴筍的葉子也很香，炒些吃吧！”
“莴筍也很好吃啊，上次曙光炒的那個莴筍特別脆！”
“筍幹也好吃！”
“這邊沒有竹林，都挖不到鮮筍，我覺得鮮筍比筍幹好吃。”
張曙光聽着他們的話，覺得添個炒莴筍也不錯。
“先把肉分了，肚子那邊的皮別剃掉，把毛拔了。”
“那麽多毛怎麽拔？”被安排分肉的蟒八有些懵，看他，“一根根拔？”
光想想那個畫面都會崩潰。
原本圍在旁邊讨論着要吃什麽的幾人，聞言同時退後一步，用行動證明，此事他們沒辦法勝任。
拔毛！
那麽多的毛！
他們不可以！
張曙光無語的看了他們一眼，擡手指了指，“那邊有大葉子的芭蕉樹，拖兩棵過來，斷口有乳白色黏液那種，然後把黏液抹在皮上邊，多抹些厚一點，等到幹了撕掉就行。”
幾人半張着嘴巴看他，這也行？
張曙光一挑眉，“幹活去，該幹什麽自己分配，亞獸人都過來準備材料，該切切該洗洗。”
離在一旁說道：“還得是你安排，我就想到能炖一鍋肉。”
“等你多做幾次就知道應該吃什麽了，”張曙光盤算着等回去以後絕對要把高粱挖一些種到後山，能近距離的看着它成熟，“今天可不是光讓你們做些肉吃頓飯的。”
他看着面前五個單身的亞獸人，“那邊的虎非，金虎族的族長，你們剛才也接觸過金獅族和金虎族的年輕人了，都有什麽感覺？”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雲說了句：“別的我沒感覺，我倒是看出來熊三對咱們果有意思了。”
果紅着臉瞪他一眼，卻沒說反駁的話。
看來他也清楚，熊三能幫他烤肉，絕對不只是出于人好。
幾人哄笑一聲，離問道：“果，感覺怎麽樣？要是行就把他帶回咱們部落去！”
“你當是挖野菜啊，說帶回去就帶回去。”果嘆了口氣，“我是不可能留在這裏的，他要是能跟着回去倒是還不錯。”
“我問你們對他們兩個族的獸人什麽感覺，誰讓你們說果了，他的事情他自己搞定去，不用你們湊熱鬧。”張曙光擡眼看他們，“別跟我說沒感覺，跟那兒坐了半天，東西也換出去不少，怎麽可能沒感覺。”
虎歸走過來，就聽見張曙光說的這句話。
他看到獸人們散開去幹活，各自分工明确，而且動作很熟練。
看到亞獸人圍在一起同樣在幹活，你切肉我洗菜的，他挺好奇的他們要做什麽。
雖然金虎族的亞獸人不多，但是他們平常做的事情也就是在草棚外烤肉煮肉，別的事情做的很少，基本都是等着獸人們把肉帶回來，偶爾出門挖一些野菜摘一些果子。
金獅族的亞獸人不用說，一個亞獸人有多個獸君，每天忙着伺候獸君還要管崽子，也沒有誰會主動跑到部落外邊去挖野菜摘果子，這些事情基本都是獸人們在做。
但是崖岸部落的亞獸人不一樣，他看到這些人動作熟練的處理着自己并不熟悉的野菜，看他們準備的東西也能想到，平時是經常做的。
所以他就想過來問問，這些亞獸人平時都做些什麽。
“我感覺金虎族比金獅族好不少，”離先開了口，他背對着虎歸的方向在切瘦肉片，手裏的骨刀不停擡起落下，動作娴熟，肉片厚度均勻，雖說離做飯的手藝有待提高，但是他切菜切肉是真不錯。
就聽他哼了聲，說道：“起碼一個個的沒用鼻孔看我，剛才跟我換肉幹那個金獅族的獸人，我差點沒讓蟒二戳兩根樹杈子到他鼻孔裏去。”
說着，還氣不順的翻了個大白眼，“你們誰要是看上了金獅族的獸人，千萬別帶回部落去，免得被人打死。”
其他四人沒忍住，呵呵呵的笑出聲。
虎歸一挑眉，不錯，尤其是他們的公獸人，用自大來形容他們簡直太貼切。
嬌和芳看到了站在那裏的虎歸，但是她們并不覺得不能當着虎歸的面評論他們族的獸人，便也沒提醒對面的幾人。
“金虎族的獸人呢？”張曙光把切成塊的純肥肉放到炒鍋裏，然後繼續切。
幾人想了想，林開口道：“看着還行，起碼比金獅族強些，跟咱們部落的獸人不能比。”
“哪不好？”張曙光還挺感興趣，他是覺得金虎族的獸人性子都還不錯。
林咂了下嘴，雲撓撓頭，異口同聲道：“傻乎乎的。”
虎歸嘴角一抽，不止是他，連張曙光嘴角都抽了下。
“怎麽就傻乎乎了？人家不是聽懂禮貌。”
“來我這兒換肉幹那個金虎族的獸人，問我肉幹怎麽換，什麽口味，我告訴他了，然後他換了。”林說完，指了指雲，“走到雲那裏又是同樣的話問一遍，換一塊。”他撩了下眼皮，擡手指了下身前的位置，“他後邊應該是同族的，我翹着胸前花紋是一樣的，結果他又問我一遍。”
林睜大了眼睛，“你明白那種感覺嗎？他們兩個之前還一起讨論，說這個肉幹換兩塊鮮肉好像有些貴，那個麻椒口味是什麽味道，然後第一個剛走第二個站在我面前，我以為他會直接來一句給我換兩塊肉幹，結果呢？”
林嘆了口氣：“他說，你這個肉幹怎麽換？什麽口味？”他耷拉下眼皮，滿臉無奈，“他重複了前一個獸人的問題，我真的是，最開始還挺熱情給他們介紹，後來問的人多我說的嘴巴都幹了，實在是懶得再說，就很喜歡那種上來拿着肉跟我說，換兩塊，換三塊，這種。”
雲聽着他說話，一邊聽一邊點頭，笑着說道：“對對對，沒錯，也不是說嫌棄什麽的，就是不知道體貼我們的累。”
他說完，指了指果，“你看看人家果，熊三幫他烤肉的時候，那是真的一點事情不讓做，就聽見果在旁邊嫌棄這個嫌棄那個，人家熊三還問他，你渴不渴，我幫你去倒水，我有蜜，給你沖杯蜜水喝，”他哼了聲，“怎麽就沒人問問我？我長得也不難看啊。”
嬌和芳在一旁道：“我們也沒有人問啊！”
雲拉長音，“唉~~~！比不得嫩的，少了幾個雪季就是不一樣。”
“曙光說了，那叫比你小幾歲。”果被他們一人一句說的臉都紅了，卻能看出來，他是開心的。
“你比我們都小幾歲。”雲伸手掐他肚子，惹得果邊笑邊躲。
一個掐一個躲，腳下沒注意，身體一下就歪了。
“小心！”
雲只覺得自己被果躲了下，直接就要往地上趴。
他吓了一跳趕緊扭身，左腳拌右腳，從摔倒在果身上變成側摔到旁邊。
虎歸下意識往前一步，伸手身體歪過來的雲接住。
“啊！”
“哎呀，沒摔啊，吓我一跳。”
“謝謝，謝謝。”雲趕緊站直身體，隐隐感覺到了右側腳腕抽痛，他尴尬的對虎歸連聲道謝。
虎歸輕輕颔首，垂眼在雲身上掃了一圈，發現他右腳踮着腳尖，猜測是剛剛扭着了，就問了句：“你沒事吧？”
雲下意識搖頭，然後又點頭，“沒什麽，一會兒就好了。”
張曙光伸手摸了摸雲腳腕的骨頭，又捏捏肉，問他：“疼的厲害不？”
“還行，沒特別疼。”
“扭着了，先別亂動，等會兒找些草藥敷上。”張曙光瞪他一眼，“下次還敢不敢鬧了。”
雲笑嘻嘻的說道：“不敢啦不敢啦，下次肯定找個平坦的地方再收拾他。”
果在一旁做了個鬼臉，“下次還讓你扭腳！”
張曙光直起腰，對虎歸道：“謝謝你。”
虎歸看了他一眼，眼中帶了些審視，問他：“你好像很有話語權，你是部落裏的長老？”
張曙光搖搖頭，一旁的果好奇又天真的問道：“什麽是長老，長得很老？我們曙光可是神唔唔！”
他的嘴被芳一把捂住。
“別亂說話，切你的菜去！”芳瞪他。
果也意識到自己剛才差點兒說曙光是神子，趕緊點頭，“嗯嗯嗯。”
他老實了，虎歸卻更疑惑了。
剛才，他好像是聽到了神這個音？
“神什麽？”
“他說我身子好，不老。”張曙光态度淡然，讓人看不出絲毫差錯。
虎歸哦了聲，沒再問，但是心裏卻更疑惑了。
“長老就是部落裏除了首領外可以做決定的人，我就是金虎族的長老。”他自己解釋了句。
幾人都點頭，這個就是長老啊，不過他們崖岸部落沒有長老。
“我們部落沒有長老，”蟒二走過來，看了眼離和張曙光，又看向雲，“我們只有首領和巫，平時大事情都是首領和巫拿主意，小事情我們會一起商量。”
“你們部落還有巫？”跟着他過來的虎非驚呼了一聲，伸手抓住蟒二的胳膊，急切問道：“真的有巫？你沒騙人？”
蟒二抽回胳膊，往離身邊走了兩步站定後，才道：“對，我們巫身體還挺好的。”
部落中有巫的事情不用瞞着，只要是跟他們熟悉的部落都清楚巫明的存在，比如說象牙部落的人。
虎非眼睛都亮了，她轉臉看向張曙光，見對方微笑着對自己點頭，意識到這個事情是真實的，并不是他們在故意忽悠自己。
虎非其實很聰明，她只是不想做一些不必要的事情。
就像兩個族群生活在一起時，總會遇到的磕磕碰碰，以往也不是沒有過，但是獅全最近的做事态度讓金虎族的人特別不滿，她同樣對獅全有很大的意見。
可是遷徙一整個族群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哪怕有那個想法，也會因為各種各樣的顧慮而打消念頭。
但是剛才蟒九的話卻讓她的心思又活了，虎非壓下心中的想法，打算等集會之後再跟族人們商議，至于是不是真的要去到崖岸部落所在的地方，現在也不能定下來。
她指了指眼前的東西，問道：“這些都是要吃的嗎？我剛才看你們切了很多的肉。”
人家主動把話題岔開，他們也不會再往回攬，便順着她的話，把臨時搭起來的桌子上的東西給她介紹了一遍。
張曙光見獸人們已經把要用的爐竈都搭好正在生火，便雙手端起放滿了肥肉塊的炒鍋，“要是好奇我們怎麽做東西吃，你們可以看看。”
虎非和虎歸兩兄妹對視一眼，他們好奇，非常好奇！
平時他們在部落的時候，吃肉都是烤着吃或者煮着吃，像崖岸部落這些人把肉做成這樣，他們是真不知道要怎麽吃。
張曙光清楚，這些人對于吃東西的态度，跟崖岸部落之前肯定是一樣的，能吃飽就行，美不美味的不重要。
但是對于他一個習慣了現代生活的人來說，美味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在他的引導下，目前崖岸部落的獸人們基本上不會再在部落中吃生肉，除非是為了吃飽肚子出去狩獵的時候，一群巨獸湊到一起囫囵吞咽着血肉把自己喂飽，但是回到部落裏，他們人形時，都會不由自主的開始追求美味的食物。
亞獸人們更不用說，現在能做出來的口味多了，他們甚至一天換兩種味道，上午吃個麻的，下午吃個酸的。
不過大多數的人都是吃兩頓，經常跟張曙光一起吃飯的幾人倒是習慣了三頓。
離有些得意的對虎非道：“那一鍋都是肥肉，我們用來煉油的。”
“煉油？”虎非更好奇了，“油那麽膩，能吃嗎？”她平時吃肉的時候，太肥的地方總是會丢掉，吃了會覺得不舒服。
虎歸去到張曙光身後一米的位置，站在那裏看他用木勺再鍋裏翻攪，又看他往鍋裏扔了不少的雜草，微微蹙眉問道：“這個東西怎麽吃？”
“肥肉可以煉油，油平時做菜的時候可以用，剩下的油渣可以稍微放些鹽當零嘴吃，”張曙光頭也沒回的給他解釋了句，然後舀了些清水倒進鍋裏，“等下你可以嘗嘗，我們部落的崽子們都特別喜歡油渣，很香的。”
虎歸嫌棄的搖頭，“不了，我不喜歡崽子吃的東西。”
張曙光也不多說，能讓崖岸部落裏老少皆喜的油渣，自然有它的美味之處，沒有親口品嘗過味道的人，根本沒辦法去體會其中的誘惑。
“狼金，看着火，別燒太旺了，我去弄別的。”他擡頭喊了聲。
原本正在幫着犀十二往肉皮上塗抹黏液的狼金應了聲，趕緊擦擦手走過來，笑眯眯的對張曙光道：“保證不會讓油渣糊了！”
“真聰明，”張曙光擡手在他頭頂揉了一把，“等會兒給你炸些肉片吃。”
“謝謝曙光！”狼金更開心了。
張曙光對部落剛成年的獸人亞獸人有種天然的親近，看他們猶如在看鄰家弟弟一樣，所以基本上他們在吃的方面提出的不過分要求，他都會滿足。
“曙光，這個鍋夠不夠大！”熊白遙遙喊了一嗓子，指了指他面前的大石鍋，“是不是有點兒厚了。”
張曙光跑過去，看了看，又看了看旁邊搭起來的搭竈臺，問道：“再薄是不是會裂？這種石頭是咱們平時常用的那種？”
“嗯，”熊白點頭，“一般部落附近都會有這種石頭，很多，再挖些應該也沒問題，現在這個跟你在部落裏那個差不多。”
張曙光想了想平時他用石鍋炖肉的時間，好像也沒有特別慢，便說道：“就這樣吧，別挖了，萬一等會兒肉炖到一半再裂開，咱們可就白忙活了。”
熊白一點頭，“那我去把鍋底磨平了，還是恐鳥的鱗甲板好用，我洞裏還有兩塊鱗甲板，等回去以後給你拿過去，做個鍋。”
“別麻煩了，我那邊鍋夠用。”張曙光笑着拒絕他的好意，“等你以後有了亞獸人，可以給他做個鍋用。”
熊白眼睛一亮，随後又搖搖頭，“哪來的亞獸人，你沒瞧見麽，岩林部落的人看到咱們的亞獸人眼睛都快直了，還有那個熊三，啧啧啧，意圖太明顯，就是看上咱們果了。”
張曙光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又扭臉看虎歸，直白的問道：“部落裏是不是亞獸人很少？”
虎歸聳聳肩膀，“還行吧，我們金虎族有二十幾個亞獸人。”
“才二十幾個？”熊白驚了，“太少了吧！”
虎歸斜他一眼，“你們部落亞獸人很多？”
熊白張嘴就漏了底，“起碼有個兩百左右吧。”
這次換成虎歸驚了，“那麽多？”
“這還多？”熊白一臉你真沒見識的樣子，擺擺手道：“我們部落的獸人就有四百多呢，比亞獸人多多了。”
“你們的獸人有四百多？”虎歸瞪圓了眼睛，追問道：“真的有四百多？那巨獸呢？巨獸族有多少？”
熊白眨眨眼，看了眼偏頭看一旁的張曙光，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有些話多了。
他閉上嘴巴繼續磨石頭，不說話了。
張曙光撓撓下巴，總覺得熊白剛才那個樣子，有點兒炫耀的意思。
虎歸見熊白不搭理自己，轉臉看張曙光，急聲問道：“真的有四百多獸人？巨獸族是不是也很多？”
張曙光掃了眼在場的獸人，指了指不遠處正在劈柴的黑狼族兄弟，“他們是普通獸族。”
虎歸轉臉看過去，“黑狼族？”
“嗯，我們部落裏，只有黑狼族是普通獸族，剩下的，全是巨獸，”張曙光微笑，在他可以稱為驚悚的表情下，緩緩落下一句：“連小崽子都基本上全是巨獸族。”
“真的？”虎歸瞪大了眼睛。
熊白在一旁說道：“當然是真的，我們部落的人血脈都特別好，生出來巨獸族的崽子很正常。”
張曙光思索了下，好像是這麽個道理，哪怕獸人是普通獸人，亞獸人有巨獸族的血脈也有可能生下巨獸族的崽子，而且根據他的觀察，黑狼族的普通獸人們也比別的部落的普通獸人強壯多了。
人形都壯了不少，獸形肯定也會比其他人大。
虎歸繃着臉，扭頭看虎非。
虎非顯然也聽見了，同樣看他，兄妹倆隔着一段距離對視着，誰也沒開口。
對獸人來說，進化能使自身力量增強卻也沒辦法真的變成巨獸族，本身是巨獸族的獸人生下的崽子也有可能不是巨獸族而是普通獸人，但是崖岸部落的情況卻明顯是不符合情理的。
起碼是他們知道的部落中，并沒有哪個部落會有那麽多的巨獸族。
虎非心思百轉，她相信，虎歸同樣心思浮動。
張曙光示意熊白趕緊幹活別再說了，免得把人刺激着。
熊白撓撓頭，繼續打磨鍋底。
黑熊族的人來的時候，張曙光已經把一鍋油渣盛了出來，熬出的一大鍋獸油裝了滿滿五個陶罐。
人手一個小陶碗，裏面裝着撒了些細鹽的油渣。
黑熊族的獸人們捧着小碗，一臉陶醉的聞着空氣中散發的肉香，看着碗中焦黃色的油渣，他們都沒吃。
不是不想吃，是實在不舍得吃。
真的太香了！
他們從來沒有聞到過這麽香的味道！
“吃吧，特別好吃。”果手裏端着個小碗，用筷子夾了一塊塞嘴裏，嚼嚼嚼，一臉幸福的眯着眼睛，對熊三說道：“這個油渣可不是每天都能吃到的，只有煉油的時候能吃，平時我們都直接把肥肉炒菜吃。”
熊三點點頭，見他那麽喜歡的樣子，他把自己碗裏的油渣倒了些給果，“光是聞着都香，你喜歡就多吃點。”
果愣了一瞬，擡眼看他。
熊三長得其實沒有多俊朗，而且可能因為黑熊的獸形本身就圓墩墩，他的臉型是典型的國字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是那種非常老實敦厚的面相。
果卻是很好看的，或者說，崖岸部落的獸人亞獸人，就沒有不好看的。
所以他撩着眼皮看人的時候，真的就那麽一眼，熊三眼睛都直了，随後就是滿臉通紅，原本就是淺棕色的皮膚又染上了紅，說實話，不好看還有些滑稽。
可果卻覺得，這人真的好好，特別好！
在部落裏的時候，他要是有一碗油渣恨不能捂住藏起來吃，不然誰看見都會伸手抓兩塊，哪怕是對他有那麽點兒意思的獸人，也從來沒說過把自己的油渣讓給他！
別問為什麽不讓，崖岸部落裏的獸人一個兩個基本上都沒把亞獸人當成需要特殊照顧的，除了平時亞獸人們因為力量不夠不會去狩獵外，基本上所有人做的事情都差不多，比如說獸人狩獵，亞獸人采摘，然後都做飯，都編筐做手工一樣。
不像其他部落的獸人，因為見得少，所以亞獸人在他們眼裏，那就是得捧着供着的，當然了，金獅族除外，他們獸形的本性就是個自大的狂傲的獅子，所以對待亞獸人也不覺得應該寵着。
“你自己！”果也紅了臉，他嘴角勾着臉頰緋紅，把自己碗裏的油渣又給熊三倒了回去，還多倒了不少，垂着眼說道：“我經常吃，你多吃些！”
熊三使勁點頭，粗聲粗氣道：“我都吃了！都吃了！”
果噗嗤笑出聲，斜了他一眼，“傻不傻。”
“傻，嘿嘿，我傻！”熊三大口往嘴裏塞油渣，前三口基本上都沒吃出味道，等第四口了，才被那滿嘴的香氣給熏的愣住，“太好吃了！”
果咯咯咯的笑不停，“傻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