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怎麽穿的內褲還是這個圖案?”
陸黎長腿擱在床沿上, 整個人躺在姜宜的床上,雙手舉着姜宜的內褲在半空中,看了半天給出中肯評價:“不過挺适合你的。”
可愛。
姜宜:“……”
他默默地伸手把自己的內褲拿回來,陸黎卻不大高興嘀咕道:“你現在都不願意給我碰你的東西了。”
姜宜折好自己的內褲, 默默道:“這是內褲。”
陸黎理直氣壯:“我爸說我們兩個好得穿一條褲子, 都穿一條褲子了,有什麽碰不得。”
姜宜繃着臉道:“叔叔說的好得穿一條褲子指的不是穿同一條內褲。”
那麽多年, 陸黎的中文還是那麽亂七八糟。
十幾歲的陸黎更加理直氣壯:“別人好不到穿一條內褲, 我們又不是別人,怎麽不能好到穿同一條內褲?”
姜宜默默望着他。
過了幾秒後, 陸黎又想了想道:“不過好像還真的穿不了。”
“我穿你的太小了。”
“你穿我的還會往下掉。”
姜宜:“……”
看着姜宜不說話, 陸黎知道跟內褲相比, 肯定是姜宜比較重要, 他琢磨了一下, 想了想補救道:“不過你讓我穿, 我勒一勒也不是不能穿。”
難受是難受一點, 但誰是叫姜宜讓他穿呢。
姜宜不理他,而是繃着臉把自己的內褲收到衣櫃的最裏層, 生怕陸黎來了興致, 半夜爬起來偷偷穿他的內褲。
但陸黎現在最大的興趣是跟姜宜在一個被窩裏睡覺。
姜宜上床後,陸黎跟小時候抱住洋娃娃一樣抱住姜宜,抱怨道:“你們那個比賽怎麽去那麽久……”
姜宜熟練地從陸黎懷裏努力伸出腦袋呼吸,他拍了拍陸黎的腦袋道:“不光是我,大家都是去那麽久啦。”
陸黎将臉埋在姜宜的發尾,聲音含糊道:“你給我撿的小貝殼呢?”
姜宜眉眼彎彎:“在書包裏, 我給你撿了最好看的。”
陸黎滿意了,心情快活起來, 抓着姜宜的手玩。
姜宜掰着手指頭道:“我還給爸爸撿了一個,陸叔叔撿了一個,阿姨撿了一個……”
“對了,還有應卓翰一個……”
陸黎聽着聽着臉都綠了,沒忍住道:“應卓翰是什麽鬼?”
“他腳都斷了,要貝殼來幹嘛?”
“煲湯嗎?”
姜宜糾正他:“應卓翰不是腳斷啦,他只是打球扭傷了腳。”
前不久應卓翰因為跟高年級的同學打球,扭傷腿,在家休養了一段時間。
陸黎跟姜宜躺在一個枕頭,他試圖給姜宜吹枕頭風,在姜宜耳邊耿耿于懷道:“你把應卓翰的貝殼給我,他不要的。”
姜宜耳朵被碎發吹得有點癢,他揉了揉耳朵,慢吞吞道:“你說不算。”
陸黎:“那他那份得分我一半。”
姜宜:“……不太好吧?”
陸黎語氣不善:“給他半個就不錯了。”
“他還敢挑?”
姜宜拉起被子,用力蓋住陸黎金色的腦袋:“睡覺。”
姜宜的床不大,一個人睡還有寬餘,而兩個人睡就顯得有點擠,幾乎沒有多餘的空隙,在床上胳膊挨着胳膊,腿貼着腿。
不過好在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早就習慣了胳膊挨着胳膊睡。
但姜宜卻覺得今天有點擠,他探着腦袋問陸黎有沒有感覺到擠。
陸黎雖然也覺得今天好像有點擠,但是他才不想下床回去卧室一個人睡,便嘴硬道:“不擠。”
不僅如此,為了不讓姜宜把他趕回去,陸黎還先發制人,嚴肅控訴道:“你是不是這段時間在外面一個人睡大床睡習慣了。”
“現在嫌棄跟我睡?覺得跟我睡覺擠?”
姜宜愣了愣,他一臉懵然:“我沒有啊。”
“我只是覺得好像突然有點擠。”
陸黎:“沒有的事,一點都不擠。”
“多睡幾次就好了。”
姜宜老實道:“好吧。”
他準備閉上眼,卻發現什麽有點不對勁,睜大眼睛爬了起來,才發現他跟陸黎兩個人睡着同一個枕頭。
陸黎頭那麽大,能不擠嗎!
姜宜把陸黎搖了起來,指着枕頭,帶着點委屈控訴道:“你頭大睡着擠,還說我在外頭睡習慣了大床。”
陸黎一看,好像确實是自己的問題。
他摸了摸鼻子,悻悻然說自己的頭其實也不算太大。
姜宜掀開被子:“我去客廳儲物櫃再拿一個新枕頭給你。”
陸黎卻警惕道:“不行,你出去拿枕頭,姜叔肯定知道是我來了。”
姜宜疑惑地望着陸黎。
陸黎眼神飄忽好一會,才憋出句話:“我媽已經把牆加高了,給她知道我今晚又來找你,明天估計要把牆加得更高了。”
畢竟小時候的Arno跟栓了根繩子在姜宜身上一樣,姜宜不住他家,他就巴不得把床搬去姜宜家,誰都攔不住。
姜宜睜大眼睛,猶豫了一會道:“那我偷偷出去拿?”
陸黎拉着他躺下,想了想哄道:“你頭小,睡一晚沒事的。”
“你分一點點枕頭給我就行了。”
姜宜巴巴道:“我還是偷偷出去拿吧……”
話還沒說話,姜宜房門口就被敲響,姜父的聲音響起:“乖乖,睡了嗎?能幫爸爸看看手機這個軟件怎麽安裝嗎?”
姜宜眼睛瞪大,陸黎也僵了僵,兩人對視了一眼,姜宜立馬掀開被子,催促陸黎躲進去。
姜父在房間外,看見姜宜房間燈亮着,他又敲了兩下,以為是姜宜寫作業太認真沒聽到他聲音,便道:“爸爸可以開門嗎?”
好一會,姜父才聽到姜宜聲音:“可以的。”
姜父推開門,看見姜宜靠在床頭,蓋着被子,拿着一本書鎮定道:“哪個軟件有問題呀?”
姜父把手機遞給他,納悶道:“這個軟件一直說不同意安裝,乖乖你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姜宜接過手機,點了幾下後鎮定道:“可以了,爸爸你忘記點同意下面的責任聲明了。”
姜父低頭研究了一下,感嘆道:“這同意聲明字也太小了,怪不得我剛才沒看見。”
“好了,謝謝乖乖啊,睡覺吧。”
姜父走到房門口,姜宜松了口氣,被子動了幾下,姜父又回頭道:“要關燈嗎?”
姜宜連忙搖頭:“待會我自己關吧。”
姜父叮囑了幾句不要看書看太晚,便關上了門。
姜宜立馬掀開被子,陸黎從被子裏爬出來,吐出口氣:“憋死我了。”
姜宜下床去把房間門鎖上,陸黎坐在床上,姜宜回到坐在床上驚魂未定。
陸黎松了口氣:“還好沒被發現。”
姜宜聽到,帶着點奇怪的糾結。
他總感覺陸黎說得他們好像在幹壞事一樣。
“明天早上你是不是還要翻牆出去?”
姜宜扭頭問陸黎。
陸黎點了點頭。
姜宜摸了摸鼻子小聲道:“我爸爸習慣了早起磨豆漿喝。”
陸黎心裏湧出個不太好的預感:“姜叔一般幾點起床?”
姜宜誠實道:“五點左右吧。”
陸黎:“……”
姜宜拿着鬧鐘,乖巧道:“你自己調鬧鐘還是我幫你調?”
陸黎:“……”
他認命地接過鬧鐘,調兩個鬧鐘,一個四點五十,一個四點五十五的鬧鐘。
第二天清晨,天邊蒙蒙亮。
鬧鐘響起的第一聲,眼睛都還沒睜開的陸黎就把鬧鐘給摁了,睡眼朦胧地把下一個四點五十五的鬧鐘取消。
他身旁的姜宜似乎是聽到動靜,微微動了動。陸黎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慢慢推開窗,盡量不發出聲音。
客廳傳來豆漿機的聲音,陸黎放心下來,他屏住呼吸一口作氣翻過陽臺輕巧落地,結果一擡頭,就看到拿着水壺澆花的姜父,神情錯愕地望着他。
穿着睡衣的陸黎:“……”
姜父:“……”
淩晨四點五十的風還帶着點涼,姜父水壺裏的水也嘩啦啦流。
在令人窒息的安靜中,陸黎硬着頭皮僵硬道:“姜叔早上好。”
姜父手裏的水壺一個抖動,也僵硬擠出個笑道:“哈哈,小少爺早啊。”
一個小時後。
房間裏的姜宜醒來,發現床邊空了下來,他放心地換好校服,打開房間門去洗漱。
結果一開門,路過客廳時,姜宜愣住了。
他後退了幾步,伸頭看見穿着睡衣的陸黎坐在餐桌前,老老實實一動不動,姜父也坐在餐桌上,雙手搭在大腿上。
“……”
姜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懷疑自己沒有睡醒。
見到姜宜,姜父咳了咳道:“乖乖,去洗漱吧,洗漱完過來一起吃早飯。”
姜宜愣愣地點了點頭。
吃早餐的時候,趁着姜父去廚房開蒸籠的功夫,姜宜小聲道:“你怎麽沒走啊?”
陸黎憋屈小聲道:“你跟我說姜叔五點起來磨豆漿,你沒跟我說姜叔四點半起來醒面做饅頭啊。”
姜宜摸了摸鼻子尴尬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姜父總覺得外頭賣的東西不衛生,怕身體不好的姜宜吃了身體不舒服,致力于事事親為。
但姜宜以為姜父只是親手打豆漿而已,沒想到連饅頭都是自己做的。
姜父從廚房裏端來兩盤饅頭,看着兩個孩子老老實實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乖巧得不敢吭聲。
他放下盤子,委婉地表示陸黎下次來他們家做客,可以走正門。
要是這陸家的小少爺因為翻牆來找姜宜摔出個什麽好歹,他也不好跟陸家交代。
天知道他大清早看到陸黎從窗臺上跳下來的時候,差點沒被吓出心髒病。
陸黎啃着饅頭,悻悻然地點了點頭。
——
競賽後,姜宜的火箭班迎來三個月一次的換座位時間。
在火箭班,選擇座位的順序按照成績排名,成績第一名第一個選擇,成績第二名第二個選擇,依次排列。
大多數人都是選擇原來的座位,姜宜也不例外。
他第一個走進教室,選擇了原來的座位等着蔡方。
第二個選擇座位的人是程晁。
他站在門口,晃悠了幾眼,便慢悠悠地坐在了姜宜身旁。
姜宜愣了愣,就看着程晁唇邊挂着笑,表面上溫文爾雅,實際上卻壓低聲音道:“看什麽看。”
“我不想跟那群人坐。”
一天到晚不是讓他看這題,就是讓他講解那題,程晁覺得煩得要死。
姜宜:“……”
他發現經過廁所遞紙事件,程晁在他面前好像裝都不裝了。
幾乎是怎麽舒服怎麽來。
而接下來也印證了這點,程晁自習課上看課看雜書,一點都不客氣地開口讓姜宜幫看一下老師,有老師記得提醒一下他。
仿佛完全在姜宜面前放飛了自我。
競賽結束後,姜宜下午放學難得沒了補課,便去籃球場上等陸黎訓練結束。
陸黎這段時間走路都是飄的,天天打球都能見到姜宜安靜地坐在觀衆席等他訓練結束。
于是整個校隊那段時間發現,陸黎臉不臭了,聲音不沉了,打球起來也如同春風細雨,撞到了人還會将人扶起來。
坐在觀衆席的秦斓心裏門清,他跟鐘茂天天跟兩大門神一樣,輪流坐在姜宜旁邊,生怕校隊裏那群高年級找姜宜的麻煩。
秦斓倒是沒有什麽意見,畢竟他還是挺喜歡姜宜的,長得好看,性格安靜,坐在姜宜旁邊,都能感覺到不少女生偷偷看姜宜。
但鐘茂就因為姜宜長得太好看,吸引太多人目光,特別不情願坐在姜宜旁邊,守着姜宜。
因為前段時間鐘茂留了個他特滿意的頭發,還去挑染幾縷,他覺得特拉風特酷。
結果還沒等鐘茂嘚瑟幾天,他爸當天晚上就打電話叫了兩個發型師到家裏,給鐘茂全剪光了。
期間因為鐘茂憤怒地爆了一句髒話,被他爸聽到,他爸直接一根頭發都沒給他留,讓發型師給他剃了個短短的寸頭。
于是最近的鐘茂因為發型,對旁人的目光特別敏感。
畢竟他腦袋上的頭發被剃得幾乎沒有,跟光頭差不多,看上去滑稽得很。
十三十四歲的年紀,本來就特別在意旁人的看法,更不用說頂着光頭,腦袋跟鹵蛋一樣的鐘茂了。
姜宜第一次見到鐘茂時,目光就停留在鐘茂的頭上好一會,沒過多久,姜宜眼神總是落在鐘茂的頭上。
察覺到姜宜的目光,鐘茂忍了忍,攥緊拳頭,在心裏叨叨地念着這是陸黎的小青梅,是陸黎的眼珠子,罵不得更打不得。
瞪也最好別瞪。
漸漸的,鐘茂憋了一肚子的火,冷着臉盯着地上的地板。
直到兩分鐘後,他聽到姜宜語氣羨慕地說他的發型真好看。
鐘茂:“???”
姜宜站在鐘茂身旁,望着鐘茂圓潤的腦袋,腦袋弧形飽滿,沒有一絲一毫凹陷,流暢而完美。
姜宜沒忍住,又重複說了一遍道:“真的很好看。”
他羨慕地想着,天天照鏡子看見那麽流暢的頭型,肯定每天早上醒來都很會有一天的好心情。
鐘茂望着姜宜眼裏不似作僞的贊美,傻眼了。
但過了一會,他臉漲得有點紅,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脫口道:“真的?”
姜宜認真點了點頭:“真的。”
十分鐘後。
籃球場的陸黎扣了一個籃,矜持地回頭看了一眼觀衆席,沒想到沒看到姜宜贊美的眼神,反而看到了頂着禿瓢的鐘茂在親親熱熱地跟着姜宜說話。
陸黎:“……”
秦斓雙手撐着膝蓋,也納悶道:“奇怪,鐘茂那小子最近不是心情不好嗎?”
“怎麽現在笑得那麽開心?”
陸黎抹了一把汗,朝教練舉了舉手,面不改色地說自己體力不支,要換人訓練。
教練也看得出來今天陸黎的訓練特別賣力,便揮揮手同意了,然後口哨一吹,讓鐘茂上場。
陸黎下場,他坐在姜宜身旁,問姜宜剛才在跟鐘茂聊什麽。
姜宜說剛才自己在感嘆鐘茂的腦袋好看。
陸黎正仰頭喝水,聞言被嗆了個正着,他望着球場上防守人的光頭鐘茂,沉默了下來。
姜宜還在感嘆:“好神奇,我第一次見到那麽漂亮的頭。”
“圓圓的,像顆球一樣。”
陸黎:“……”
他面不改色道:“我也覺得。”
腦袋像顆球的鐘茂在彎腰防守人時,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大概是因為姜宜那番話,從此以後鐘茂特樂意跟着陸黎去火箭班游蕩。
他游蕩的時候得意想,年級第一姜宜都覺得光頭不醜,那些年級第二第三就更加沒資格覺得他醜了。
鐘茂腰杆筆直,覺得整個學校都沒人有資格覺得他醜。
覺得他醜的人,怎麽也得考過姜宜才能說吧。
程晁某次睡覺醒來,看到陸黎帶着鐘茂幾個人跟姜宜說話,上課後,他對姜宜中肯道:“你朋友看起來好像都不太聰明。”
“特別是那個禿瓢。”
昂頭昂腦的,本來腦袋就圓溜溜的,昂頭後看起來更加像顆鹵蛋了。
姜宜:“……”
“那個同學有名字,叫鐘茂,不叫禿瓢。”
他真的怕某天課間睡覺的程晁突然醒來,睡眼朦胧對着鐘茂說:“禿瓢,給我說話小聲點。”
程晁聽到名字後,眉頭微微一跳:“鐘茂?”
“他怎麽成了這個鬼樣子?”
姜宜偏頭:“你認識他?”
程晁想了想:“有點印象,但不太記得,估計不怎麽聰明。”
“不然也不會頂着個禿瓢滿學校跑。”
姜宜:“……”
他真誠道:“你這樣說話,真的沒被人打過嗎?”
程晁打了個哈欠,露出個溫文爾雅的笑,溫和道:“放心,禿瓢被打我都不會被打。”
畢竟迄今為止,整個學校也只有姜宜知道他本性。
沒過多久,跟陸黎中午一起吃飯的姜宜就知道鐘茂和程晁的關系。
兩家是世家,逢年過節有過幾次走動。
鐘茂夾着魚肉感嘆道:“程晁這個名字,我從小聽到大。”
“小時候回回年紀第一,我爸一邊抽我一邊恨鐵不成鋼,說我怎麽就不能像程晁學學。”
說着說着,鐘茂樂了:“到了初中,程晁被壓了一頭,我爸抽我的時候就不再讓我學程晁了。”
秦斓挑眉道:“那你爸讓你學誰?”
鐘茂自豪道:“他讓我學姜宜。”
姜宜:“……”
陸黎:“……”
鐘茂唏噓道:“程晁我一看他就知道,肯定是那種好學生,事事都聽家裏的話,其實我覺得他也挺可憐的。”
“我以前見過他幾次,他人也好說話,就是性子溫和了一點,一看就是讀書人。”
姜宜想起一口一個禿瓢的程晁,沉默着不說話。
鐘茂眼前突然一亮,瞧見了一個人端着餐盤的程晁,他揮了揮手,熱情地邀請可憐的程晁一起過來拼桌吃飯。
程晁唇邊挂着笑,溫和地坐了下來,靠近姜宜時,他偏頭低聲蹦出幾個字。
“你朋友。”
“傻逼?”
姜宜:“……”
陸黎看到這個長得很白的小白臉,靠姜宜靠得特別近時,他也偏頭對姜宜道:“這是你們班的副班?”
姜宜點了點頭,看到陸黎挑眉,壓低聲音道:“因為拉屎心情低落的那個同學?”
姜宜:“……”
餐桌上,鐘茂在熱情洋溢地給他印象裏可憐的程晁介紹着餐桌上的人,程晁唇邊挂着微笑,眼裏滿是傻逼這兩個字。
陸黎偏頭,還在壓低聲音問他程晁是不是心理上有什麽問題,居然會因為拉屎而心情低落。
姜宜沉默,突然覺得人其實少吃一頓飯也不是不行。
一頓飯吃完後,鐘茂已經和程晁加上聯系方式,鐘茂拍着胸脯說:“你是姜宜的同桌,我們又是世家,你放心,以後你就跟我們吃飯。”
那語氣,大有以後他們罩着程晁的意思。
程晁:“……”
陸黎沒忍住,一腳踹在鐘茂屁股上:“趕緊滾回教室。”
但從此以後,但凡是能在飯堂遇見程晁,鐘茂還是十分熱情地把人拽來了餐桌上,久而久之,幾個人就成了八竿子打不着的飯搭子。
不僅八竿子打不着,還互看不爽,暗潮湧動,只依舊維持着表面的和諧。
不同的是程晁對所有人都不爽,除了姜宜,而陸黎則是對所有人都還行,除了程晁。
陸黎對程晁作為姜宜同桌的不爽,遠遠超過于小眼鏡蔡方,畢竟小眼鏡一看就是老老實實的人,程晁一看人品就不怎麽行,整天挂着笑,晦氣死了。
有一段時間,陸黎甚至不願叫程晁的名字,稱呼程晁的時候只叫那個拉屎的。
不過好在陸黎只是在家叫,因為姜宜說要是在學校叫,他就不去看他的籃球訓練了。
畢竟姜宜跟程晁保證過不會把酒店廁所那件事說出去,按照陸黎這個叫法,遲早會有人好奇問他為什麽叫程晁叫拉屎的。
在這段暗潮湧動中,秦斓其實也能感受到一二湧動,但他也沒多在意,只覺得是陸黎對姜宜占有欲強得很,不喜歡任何人靠近姜宜。
畢竟連放學籃球訓練時,姜宜送給陸黎的水,陸黎喝完後都要把水瓶揣進書包,瓶子都不會留下。
而程晁身為姜宜的同桌,天天跟姜宜坐那麽近,自然是不得陸黎喜歡。
鐘茂則是完全察覺不到其中的暗流湧動,每天樂呵呵地等着自己的新頭發長出來,外加屁颠屁颠跟在陸黎身後去火箭榜游蕩。
在臨近期末他頭發長出來的時候,鐘茂還美滋滋地定了個蛋糕,在食堂當着全年級打飯同學的面給他新長出來的頭發賀生。
要不是他們幾個攬着,鐘茂甚至還想給他新長出的頭發唱生日歌。
在慶生中,姜宜作為他頭發生長路上最為重要的贊美者,自然是榮獲切蛋糕的資格。
期末考試結束後,實驗中學正式進入暑假。
陸黎本來興致勃勃地計劃暑假後要跟着姜宜一塊去A市看海撿貝殼,但姜宜卻告訴他不行,因為他要回老家陪奶奶。
看着一下就愣下去失落的陸黎,姜宜想了想問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陸黎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真的可以一起回去?”
他只有臨近過年那段時間去過姜宜的老家,見過姜宜的奶奶。
姜宜想起奶奶說的話,他真誠道:“可以的,你回去我奶奶肯定很高興。”
陸黎還記得姜宜奶奶那句:他是姜宜最好的城裏朋友,聞言嘴角翹了起來道:“那我得準備點什麽東西回去?”
“奶奶喜歡吃什麽?”
姜宜搖了搖頭:“什麽都不用準備。”
他真誠道:“你把你的人帶回去就行了。”
順便在這幾天吃得多一點,壯一點。
畢竟奶奶說了,八月份了,他家那三畝田掰玉米、摘花生,收水稻可缺人了,拖拉機都幫不上忙。
放假第二天,姜宜收到程晁的消息,問他放假做什麽。
姜宜回了一條消息,說自己跟陸黎要回老家。
程晁收到消息時,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不想出房間門見那對惺惺作态的一家人。
看到姜宜的消息,他眉頭一挑,問姜宜的老家是哪裏。
姜宜發了自己老家的地名過去。
程晁用地圖搜了搜,粗略地掃了一眼,發現是地圖上姜宜老家有好幾個風景區和農家莊。
他心想,去親近親近大自然散散心也不錯,省得在家被這家人惡心他,便問姜宜能不能加個人。
姜宜欣然同意,美滋滋地想着他又給他奶奶找了個掰玉米的幫手。
沒過多久,應卓翰也給他發消息哀嚎,說他腳好了,但學校現在又放假了,他在家無聊得快發黴了。
姜宜想了想,發消息問應卓翰手有沒有受傷。
應卓翰感動,立馬就說自己當初只是腳受傷,讓他放心,他的手沒問題。
姜宜拿着本子,想到掰下來的玉米沒人刨,便在刨玉米、剝花生那一行寫上應卓翰的名字,然後盛情邀請應卓翰去他老家玩。
應卓翰立馬就同意下來,并且千叮咛萬囑咐姜宜一定不能反悔,一定不能騙他,不然他會很難過的。
姜宜心想,他當然不會反悔啦。
過了一天,姜宜的本子上寫滿了名字,他還拉上了鐘茂和秦斓,将每個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妥妥當當的。
出發的那天,陸家大門駛進來四輛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了門口。
陸黎背着背包,手上拉着姜宜的行李箱,看到那四輛車,忽然眼皮一跳,覺得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姜宜笑眯眯地站在原地,朝着那四輛車揮了揮手。
陸黎眼睜睜地看着四輛車的車門打開,一個人接着一個人從車上出來。
鐘茂、秦斓、程晁……
甚至還他媽有個應卓翰!
黑發的小卷毛快樂道:“姜宜姜宜!”
他使勁揮着手,意氣風發地展現着自己的手沒有任何問題。
姜宜鄭重地扶住應卓翰的手,讓他不要太用力,好好保護自己的手。
畢竟這麽好的手,不用來刨玉米剝花生可惜了。
應卓翰美滋滋,心想姜宜就是心疼他!他跟姜宜就是天下第一好!
陸黎又眼睜睜地看着這群人走到姜宜面前,司機都帶好了,就等姜宜什麽時候出發。
姜宜笑眯眯:“現在就可以出發啦!”
一行人迫不及待地踏上旅程,除了陸黎。
他繃着臉道:“為什麽把他們也叫上?”
明明只是他們兩個人的回老家旅程,怎麽就變成一群人了?
姜宜奶奶一會認識那麽多人,就算他頭發是黃毛,也不記得他是姜宜最好的城裏朋友怎麽辦?
姜宜軟聲道:“因為奶奶說回來的人越多越好嘛。”
看着姜宜認真的模樣,陸黎心軟下來,想着說不定是姜宜奶奶在老家太孤獨了,人多熱鬧一些也好。
往後他跟姜宜還有很多個單獨出去旅游的日子。
四個多小時後,五輛車搖搖晃晃開進山路,一路颠簸,車窗外的風景也變得宜人起來,空氣清新得沁人心脾,時不時路過有遮天蔽日的綠林。
車子越開進去,四周的農田就越廣闊,朝着村舍蔓延。
颠簸了四十多分鐘,五輛車子終于緩緩停下,一個老人在大院門口站着,似乎在遲疑地面前四五輛車的架勢,仿佛不敢相信這個架勢是她乖孫子帶來的。
直到一扇車門被拉開,姜宜下車,朝老人放聲道:“奶奶!”
老人這才确定下來,笑開了花:“诶!我的乖孫!”
陸黎等人陸陸續續下車,老人握着姜宜的手,看着一群小夥子跟她打招呼,笑得見牙不見眼。
忽然看到陸黎,老人驚喜道:“诶!小洋人!你也跟乖乖回來了啊!”
陸黎矜持地扶着老人的另一只手:“對,奶奶,我也回來了。”
“奶奶你還記得我吧?”
老人感嘆道:“當然記得,你小時候還怕姜宜忘記你,拿那個什麽什麽筆,在姜宜身上寫滿了自己的名字,把我吓了一跳。”
“我那時差點就去找驅邪的把你給驅掉哩!”
陸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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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陸黎:跳大神,退!退!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