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聽到姜宜奶奶的話, 應卓翰沒忍住,大聲地笑出了聲,秦斓低頭用鞋踩着地,似乎在努力憋笑, 鐘茂則感嘆說:“陸哥你真牛。”

幾個司機把車上的行李箱擡了下來, 告知了幾位小少爺一聲,便驅車離開, 等着幾個少爺玩夠了再打電話通知他們回來接人。

四五輛豪車開進村裏的仗勢引來了不少村裏人的好奇, 發現從車裏下來的,都是幾個光鮮亮麗的小夥子, 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出來的, 舉手投足都貴氣得很。

穿的衣服也很講究, 還戴墨鏡和手表, 看上去就與衆不同, 特別神氣。

姜宜奶奶領着一行人往院子裏走, 秦斓一邊走一邊拿出手機。

他舉起手機, 悠然自得地拍着四周的山清水秀,不遠處的池塘碧綠, 浮萍幾點, 茂密的樹蔭投下不規則光斑,大片金黃田野随着風搖晃,空氣清新得沁人心脾。

果然,原生态的景色就是不一樣。

秦斓感嘆地選擇了幾張圖片,自發在了朋友圈,并深沉配文:歸真返璞。

鐘茂雖然看不大懂, 但還是快樂地在這條動态下點了個贊。

陸黎一邊走一邊警惕盯着應卓翰,時不時故意擠掉應卓翰在姜宜身邊的位置。

姜宜背着背包, 指着院子裏的葡萄架說葡萄都成熟了,再過幾天就可以吃啦。

拖着行李箱的程晁單腳蹦着走路,看着一邊走一邊拉的雞,氣急敗壞地對着一群昂頭挺胸的雞說滾遠點。

陸黎回頭,幸災樂禍地偏頭在姜宜耳邊說:“他拉屎拉得不開心,還看不慣雞拉屎?”

姜宜:“……”

應卓翰不甘示弱擠過來道:“什麽屎?”

鐘茂也好奇擠過來:“什麽東西?”

姜宜默默地把陸黎的腦袋推開,朝着面前的奶奶道:“奶奶我想吃蒸雞蛋。”

奶奶笑呵呵道:“好!鄉下雞蛋可新鮮了!”

“奶奶今晚就給你做蒸雞蛋。”

一行人走進院子,院子裏收拾得很幹淨,牆上挂着曬幹的苞米,還有年頭看起來不小的葡萄架,上面纏繞着葡萄藤和墜着串串葡萄,看起來長勢極好。

大廳裏很涼快,幾個房間都敞開着透氣,裏頭都收拾得幹幹淨淨,新被子和新枕頭散發着暖融融陽光的味道,房間裏一開窗就能看到後頭大片的樹林。

鐘茂把自己的行李往屋裏一甩,立馬就挨個地去房間串門。

秦斓正在開行李箱找拖鞋,鐘茂興沖沖地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然後被一個踉跄的憤怒秦斓用拖鞋砸了跟頭。

鐘茂嘿嘿一笑,把拖鞋給秦斓踢了回去,打算跑去陸黎的房間串門。

結果他一個一個房間看,就連噴滿酒精的程晁房間都看了,就是沒發現陸黎的房間。

鐘茂有點納悶,跑到了姜宜房間,打算問姜宜知不知道陸黎住哪個房間。

他大大咧咧地敲了敲門,然後推門道:“姜宜,你知道——”

話還沒說話,推開門的鐘茂傻眼了。

姜宜房間裏,陸黎盤腿坐在床上,低頭疊着衣服,姜宜趴在床上,用手指戳着手機玩開心消消樂,兩個人一黑一白的行李箱整整齊齊放在牆角。

聽到開門的動靜,陸黎擡起頭,皺眉道:“知道什麽?”

鐘茂打了個激靈,看着疊衣服的陸黎:“陸哥,你房間在哪?”

陸黎:“在這裏。”

鐘茂傻傻地問了一句:“這好像是姜宜的房間啊。”

陸黎奇怪道:“我知道啊。”

鐘茂繼續傻傻道:“你知道啊?”

陸黎:“……”

“你要沒事就滾蛋。”

“或者去找那個拉屎——”

話還沒說話,陸黎就被姜宜捂住了嘴,姜宜緊張地望着面前的鐘茂:“他說的外面雞拉屎。”

鐘茂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奶奶在大廳裏遠遠喊道:“乖乖。”

“外頭母雞下蛋了,你要不要去撿?”

剛下的雞蛋是奶奶特地留給姜宜去撿的。

小時候姜宜回老家那會天氣冷,不能出去玩,于是最愛玩的時候就是穿着厚厚的棉襖,帶着小帽子跟在母雞後面,看母雞下蛋。

母雞下蛋後,姜宜就去撿雞蛋,捧在兜裏獻寶一樣給奶奶,有天因為起晚了,沒撿到雞蛋,吃早飯的時候都眼淚汪汪的。

久而久之,只要姜宜在老家,下的雞蛋都是姜宜去撿。

“奶奶!我去我去!我跟姜宜去!”

隔壁房的應卓翰踩着拖鞋,立馬飛奔出來,笑容洋溢道:“奶奶我跟姜宜一起去吧!”

奶奶笑呵呵:“行,那你就跟乖乖一起去撿雞蛋吧。”

還好她家的母雞夠多,下的蛋夠這群孩子撿。

陸黎臉黑了黑,心想應卓翰晦氣程度跟程晁有得一拼,哪裏都能冒出來。

煩死了。

姜宜起身,就看到陸黎也起來,不甘示弱道:“我也要去撿雞蛋。”

鐘茂雖然沒撿過雞蛋,但看着好幾個人都去撿雞蛋,也興致勃勃道:“我也去!”

五分鐘後。

雞窩前,姜宜扭頭看身後的幾個人:“你們不撿嗎?”

雞窩裏的母雞昂着頭,虎視眈眈地盯着面前的應卓翰和鐘茂。

應卓翰和鐘茂:“……”

姜宜十分善解人意,安慰道:“你們不用怕,它不會咬人的。”

“動作輕一點就好了。”

姜宜熟練地從窩裏掏了兩個雞蛋,然後放進裝雞蛋的籃子裏,然後空了位置出來,給身後的陸黎接手。

陸黎直接蹲下來,一只手抓着雞的翅膀,然後熟練地把整塊雞窩都扒了扒,幾枚熱乎乎的雞蛋就滾落出來。

姜宜拍了拍陸黎的腦袋:“你怎麽還跟小時候一樣,輕點啦。”

陸黎蹲在地上,把雞蛋裝進籃子,頭也不擡道:“誰叫它小時候咬你。”

小時候Arno來到姜宜老家,跟着姜宜一起蹲母雞下蛋。

有一次姜宜掏雞蛋掏快了,老母雞回頭對着姜宜的手就狠狠啄了一口,給姜宜啄出了血。

Arno直接毛了,抓着那只母雞的翅膀,張嘴狠狠咬住母雞,雞毛亂飛的場面把原本哭着的姜宜都吓呆了。

雖然當天晚上那只啄了姜宜的老母雞被端上了餐桌,但Arno從此以後對雞這種生物還是特別不爽。

去撿雞蛋都是用薅的。

應卓翰張大嘴巴,他同鐘茂對視了一眼,然後也硬着頭皮小心翼翼地往雞窩旁裏掏了幾個雞蛋。

因為知道姜宜回來,老太太特地三天都沒有撿雞蛋,專門留給自己的乖孫子一次撿個盡興。

姜宜足足撿了一籃子的雞蛋,撿着撿着跑到了雞窩裏面,把最裏面的雞蛋都給撿出來。

等他一口氣把所有的雞蛋撿光光,從雞窩深處出來的時候,看到程晁彎着腰痛苦的背影。

姜宜疑惑,他扭頭:“程晁怎麽了?”

應卓翰誠實道:“他看到我們撿雞蛋了。”

“剛下的雞蛋熱乎乎的,上面還有雞屎。”

“他看了一眼,問我們是不是雞屎,我說是,他就吐了。”

姜宜:“……”

陸黎怡然自得地提着籃子慢悠悠道:“不識貨的土鼈。”

當天晚上,一大桌子菜中,程晁一筷子雞蛋都沒有碰,神色麻木地想着自己吃了十幾年的雞蛋,外殼會凝結雞屎。

姜宜則是給所有人都夾了滿滿的肉,發自肺腑地真誠道:“大家多吃點。”

“明天可能要拜托大家幫忙幹一些事情。”

陸黎夾走姜宜碗裏的西紅柿:“什麽事?”

姜宜鄭重:“大事。”

應卓翰哈哈一笑,壓根就沒放在心上,就拍着胸脯跟姜宜保證盡管吩咐,鐘茂扒着飯,吃得津津有味,聞言也點了點頭。

畢竟在他們眼裏,農村裏哪能有什麽大事?

最大的事不就是電視新聞裏哪家的鴨走丢了,牛不見的,池塘裏的魚被人釣沒了,找鴨找牛他們也不是不行。

姜宜真誠道:“那明天我叫大家起床吧。”

秦斓點了點頭,美滋滋道:“行,正好起床呼吸呼吸山裏面早晨的空氣。”

順便散散步,吃個農家早餐,欣賞一下鄉村景象。

晚上,舟車勞頓的一行人早早就睡下,在一聲聲的蛙鳴中睡得香甜。

第二天早晨五點,天邊蒙蒙亮,泛着點涼。

陸黎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努力睜開眼睛,卻被眼前的人吓了一大跳。

姜宜穿得嚴嚴實實,帶着頭巾和面罩,只露出一雙眼睛,他對陸黎道:“起床啦。”

陸黎愣愣茫然道:“起床幹什麽?”

姜宜腼腆地笑了笑,真誠道:“掰玉米。”

半個小時後。

一行人穿得嚴嚴實實,愣愣地站在玉米地前。

鐘茂睡眼朦胧,他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的手套,喃喃道:“我是不是還沒醒?”

秦斓茫然喃喃道:“不知道,反正我覺得我沒醒。”

剛睡醒的應卓翰黑色的卷毛炸開,顯得頭很大,他壓根就不管掰玉米有多難,只瞪着眼睛道:“為什麽他的籮筐比我大那麽多?”

籮筐最大的陸黎:“……”

姜宜:“因為掰玉米很累的。”

應卓翰腦袋上的卷毛跟着晃動,憤怒道:“你覺得他能做到,我做不到?”

姜宜:“……”

程晁冷漠着一張臉,扛着籮筐先進了玉米地。

陸黎見狀,也緊随其後,應卓翰一個箭步沖上去,生怕自己的玉米被別人掰走,掄起手就奮力掰着玉米。

幾個人壓根就沒掰過玉米,都是瞎掰,隔壁田的鄰居看見,哎喲诶呦地叫着,實在看不下去,過來手把手教這幾個小夥子掰玉米。

八點多的時候,一行人終于知道為什麽姜宜那麽早叫他們起床掰玉米。

因為五六點的田裏還是涼的,沒有那麽熱,等到八九點太陽升出來,玉米地就熱了起來,像蒸籠一樣密不透風,熱得人汗流浃背。

陸黎接過姜宜的籮筐,讓姜宜去陰涼的外頭坐,怕姜宜不願去,還給了兩個玉米給姜宜守着。

中午十一點,一行人背着幾筐玉米,回到院子裏累癱了,兩眼呆滞地靠在沙發上。

所有人以為摘完玉米就完了,但沒想到這僅僅是個開始。

姜宜的奶奶不止種了玉米,還種了稻谷和花生。

收割稻谷的時候,能找人開拖拉機,但是收割後的稻谷要晾曬,還有每隔兩個小時翻一次稻谷。

而且一些地形不便的稻田,由于拖拉機開不進去,還需要人工收割。

于是接下來,一行人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天天跟着一群扛着鋤頭的鄰居去幹活。

剛開始程晁還堅持穿着自己的衣服,堅決不穿姜宜奶奶給他的衣服。

但到了後來,程晁看着蹲在田野裏吃着飯,穿着大褲衩的幾個人,終于屈服在了花花綠綠卻透氣的大褲衩中。

幹活的第四天,一行人已經從剛回村的時尚弄潮兒,變成了灰頭土臉,草帽鐮刀鋤頭不離手的那誰誰。

畢竟田裏可不叫名字,基本上都是叫:“那金毛”“那卷毛”“那褲子綠的”

秦斓坐在稻米跺,啃着饅頭,看着前幾天發的朋友圈下面熱鬧的評論,又看着自己手上的饅頭,心酸地将這條朋友圈隐藏了起來。

農村的農忙非常緊張,基本上抽不出空特地做晚飯,基本上幾戶幾戶鄰居輪流一起吃飯。

姜宜一行人頭一次跟在奶奶屁股後面去村長家吃飯,一衆人對藍眼睛金頭發的陸黎很是好奇。

熱情好客的村長見陸黎是外國人,還特地拿出了家裏的外國貨給陸黎,拍着胸脯保證絕對是外國貨。

陸黎低頭看村長遞給他的外國貨,是幾包外國的奶粉。

真——貨真價實。

當天晚上,陸黎就把外國奶粉泡給姜宜喝,一邊泡一邊說姜宜過幾天不要去田地了,太累了。

泡着腳的姜宜慢吞吞道:“不行。”

“你上次說我不讀書可以回來種田。”

“我要提前适應這種生活。”

陸黎:“……”

姜宜:“三畝田呢。”

“以後還要去學開拖拉機。”

“不然給別的拖拉機開要收錢的,一畝一百,好貴哦。”

陸黎把泡好的洋奶粉塞給他,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由于姜宜奶奶家的院子夠大,所以平日裏曬的谷子都不用運到曬谷場,直接在院子裏曬稻谷。

對于即将曬幹的稻谷來說,最怕的就是突如其來的驟雨,只有淋了雨,稻谷受了潮,稻谷就不能要了。

在曬稻谷的某天晚上,一聲悶雷把整個村的人都驚醒。家家戶戶幾乎都跳起來,争分奪秒地往外頭跑,收稻谷的收稻谷,拉塑料膜的拉塑料膜。

村長因為怕姜宜奶奶家裏那群小夥子不懂搶稻谷的重要性,匆匆忙忙地帶着幾個幫手趕來姜宜奶奶家,卻發現這群孩子比他還要着急。

這群孩子幾乎是鞋都沒來得及穿,慌慌忙忙地收稻谷,急得好幾次都差點摔個踉跄。

其實秦斓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那麽急,明明這一院子的稻谷加起來都沒自己一雙鞋貴,但就是急得火急火燎,生怕自己辛辛苦苦割的稻谷出問題。

轟鳴的雷聲沒響多久,外頭就落起了傾盆大雨,很快地面就積起一層水,所幸院子裏的稻谷都收得差不多了。

所有人都累癱在大廳上,東倒西歪地坐在地上,忽然看着對方就笑了起來,就連有潔癖的程晁也坐在地上笑。

所有人都不知道在笑什麽,但就是忍不住,鐘茂一邊笑一邊罵:“剛才哪個王八蛋踩我?”

“我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秦斓哈哈大笑道:“你不用摔,也是狗吃屎。”

姜宜靠着陸黎,也在笑,然後望着院子外面道:“你們誰的拖鞋沒穿回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院子外,發現果真有一只拖鞋飄在積水上。

一時間,不知道是誰起的頭,所有人都笑得喘不過氣,應卓翰更是趴在沙發上,笑得從沙發上摔下來。

第二天清晨,一行人已經熟門熟路地換好衣服,出門前還薅了幾個番茄,一邊啃一邊往田裏走,扛着鋤頭看自己打下來的江山,成就感滿滿。

傍晚,因為忙活了一陣子,姜宜奶奶特地宰了三只雞,給姜宜他們補補身子,飯桌上,原本打死也不碰雞蛋的程晁已經能面不改色地往嘴裏塞着水煮蛋。

畢竟田地都下過了,雞屎又算得了什麽。

吃過晚飯後,一行人東倒西歪坐在葡萄架下,傍晚的霞光綿延不絕,金燦燦的一片。

葡萄架下,秦斓伸手摘下一串葡萄,掰了兩個塞進嘴裏,然後神情扭曲了一瞬。

幾秒後,秦斓面不改色把摘下的葡萄遞給鐘茂,鐘茂随口問了一句:“好吃嗎?”

秦斓真誠道:“好吃,可甜了。”

鐘茂也塞了兩顆進嘴裏。

一分鐘後,鐘茂把葡萄遞給應卓翰,語氣真誠道:“好甜,你吃不吃?”

應卓翰接過葡萄,看都不看往嘴裏塞了四五顆,然後神情扭曲得厲害。

在程晁望過來的時候,應卓翰用盡了畢生的演技笑起來,意猶未盡高興道:“真甜,你要不要吃?”

“真的,你別不信我。”

程晁狐疑:“你再吃一顆我就信你。”

應卓翰掰了三顆塞進嘴裏,神情自然地嚼動嘴裏的葡萄道:“真的好吃。”

程晁接過葡萄,看着應卓翰津津有味的樣子,也摘了一顆塞進嘴裏。

“……”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是吧。

程晁扭頭,微笑地把葡萄遞給陸黎道:“好吃。”

“你要不要試試看?”

吃過葡萄的幾個人也紛紛催促道:“對啊,好吃的,快試試。”

望着一群人的微笑,陸黎靠在藤椅上,充滿優越感地憐憫道:“不好意思。”

“這葡萄藤是我跟姜宜種的。”

當初姜宜奶奶就說葡萄可能種不活,種活了因為光照等問題可能也不大好吃。

這群人到底是誰給的勇氣,在他面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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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來辣來辣,不更新會請假的,不請假就是會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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