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從辦公室回來的路上, 陸黎是單手插兜,懶洋洋地跟在姜宜身後回去的。

不用看他神情,光是看地上投射的影子,都能感覺到那股快活的氣息。

程晁面如槁木, 木木地走在一行人最後面。

姜宜時不時回頭, 他跟陸黎咬耳朵,神情疑惑悄聲道:“程晁怎麽了?”

陸黎神态自若:“誰知道。”

姜宜糾結道:“感覺他最近有點怪怪的。”

陸黎不想姜宜注意到別人, 他面不改色道:“估計是青春期叛逆。”

“別管他。”

回到宿舍後, 陸黎頭一次覺得軍訓基地這個破地方也是有好處。

比如床正正好小得正合他心意。

宿舍裏的其他舍友納悶,這幾個人被教官拎去辦公室, 姜宜床塌了, 這幾個人估計也被罵了, 怎麽陸黎回來還是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

好似天大的喜事從天而降一樣。

倒是程晁的臉色對得上, 像是真正被罵過的人, 面如土色。

幾個舍友正納悶着, 宿舍裏上床打鼾聲如打雷的舍友在自己的背包裏掏啊掏啊, 掏出了幾副的耳塞,不好意思地挨個遞給了宿舍裏的人。

他生得高大, 不好意思地撓着頭說自己也知道自己有打鼾的毛病, 晚上打鼾起來肯定會影響到宿舍其他人睡覺。

于是特地給每個人準備了一幅新的耳塞,但昨天收拾東西一忙起來把這事給忘記了。

姜宜接過耳塞,看着面前舍友一個勁道歉,搖了搖頭說沒關系。

晚上熄燈後,沒過多久,對鋪傳來熟悉的打鼾聲, 一陣一陣的,跟打雷一樣。

姜宜剛閉上眼睛, 就感覺到自己耳朵裏的耳塞給人摘了下來。

他睜開眼,發現是陸黎把他耳塞給摘了下來。

黑暗中,陸黎将腦袋埋在他頸窩裏,手指玩着他的頭發,在一陣稀薄的洗發水香味中,忽然低聲冒出一句話道:“姜宜。”

姜宜想也不想繃着臉道:“不行。”

“不能咬。”

陸黎充耳不聞,叼着他的耳垂,拉着他往自己懷裏壓了壓,鼻尖動了動,又埋進他的頸窩裏,灼熱的呼吸噴在他皮膚上,讓那一小片皮膚滾燙起來。

他嗓音聽不出是發啞還是因為埋頭在他頸窩裏,帶着點含糊道:“就一口。”

姜宜手指微微蜷縮起來,覺得耳垂到了耳背那部分都發起麻來,有點癢。

他覺得有點奇怪,呼吸也跟着莫名其妙發起熱。

陸黎最近的咬人越來越奇怪,不像是玩鬧的那種親昵的洩憤,像是餓極了的獸類,像要一口把他給吃下去一樣。

姜宜喉嚨動了動,他不知道,借着窗外朦朦胧胧的月光,他的耳垂已經被咬得紅了一片,從白玉般的瑩潤變成泛紅一片。

陸黎微微擡起頭,他看着姜宜因為不知道,很乖地睜着眼睛望着他,跟小時候一樣。

好像他做什麽,他都不會怕他,不會躲開他一樣。

乖得像個洋娃娃。

陸黎嗓子幹得厲害,胸口的心髒跳得亂七八糟,某種情緒迫切又激烈,混雜在胸腔裏,轟轟地如雷鳴,突突突地響得陸黎腦子發脹。

如果能再親近一點就好了。

親近得他能肆無忌憚地在姜宜身上留下他想留下的印子和味道,親近得姜宜眼裏都是他,親近得姜宜也只能有他就好了。

姜宜壓低聲音,小聲地叫了一聲:“陸黎。”

他想說別把他耳朵咬壞了。

小時候Arno就趁着姜宜晚上睡覺,偷偷把姜宜臉頰上的那塊小梨渦給嗦紅了一整片。

陸黎抱着他,将頭埋在他的頸窩裏,除了喘息沉了許多,并沒有其他反應。

姜宜又叫了一聲陸黎的名字。

下一秒,陸黎掀開被子,踩着拖鞋,步子邁得很大地走向衛生間。

姜宜輕輕地呼出一口氣,覺得莫名有點熱,他抖了抖被子,想把熱氣抖出去,抖被子的同時連帶着床也晃了好幾下。

“咯吱”——

床響了咯吱咯吱幾聲。

姜宜擡頭,發現青春期叛逆的程晁伸着頭面無表情盯着他。

姜宜被吓了一跳,莫名其妙有了種被查寝的感覺,瞪大了眼睛跟程晁對視。

借着窗外的月光,程晁見到床上沒人,才幽幽道:“脖子疼。”

“吊一下脖子。”

姜宜:“……”

他幹巴巴道:“好。”

程晁吊了一分鐘的脖子,又把腦袋伸回去了。

姜宜裹着薄薄的被子,扭頭看衛生間的方向,卻發現衛生間一直亮着燈。

他本來打算等着陸黎上床後再跟陸黎嚴肅說明關于咬人這件事,但是等了十多分鐘,也不見陸黎回到床上。

想到上次在酒店,程晁上廁所沒有紙足足在廁所裏待了一個半小時的事,姜宜猶豫一下,還是下床輕手輕腳走去了廁所。

輕手輕腳路過自己的座位時,姜宜還揣了包紙巾。

面對亮着燈的衛生間,姜宜豎起耳朵,輕輕敲了敲門,壓低聲音悄聲道:“陸黎。”

衛生間裏沒動靜。

姜宜悄聲道:“要紙巾嗎?”

“……”

好一會,衛生間裏才傳來一道微微啞的嗓音:“不用。”

他說得有點急,好像被什麽東西攆着一樣。

姜宜豎着耳朵,半弓着身子悄聲道:“真的不要嗎——”

“……”

“不、要。”

“我沒上大號——”

姜宜摸了摸鼻子,老實:“哦。”

他想了想又悄聲道:“你是不是尿不出來啊?”

“你噓噓試試看。”

“……”

衛生間徹底沒了動靜。

姜宜等了一會,只好帶着自己的紙巾,又輕手輕腳弓着身子走回了床上。

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心想陸黎指不定是上火了。

明天給他泡杯涼茶才行

亮着燈的衛生間裏,陸黎胸膛起伏得有點劇烈,他盯着手,喉結用力地攢了幾下。

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應該要紙巾。

第二天早上。

姜宜從行李箱裏翻出了一包活血止痛藥貼和一包涼茶,分別給了陸黎和程晁,認真地叮囑兩個要按時貼藥膏和按時喝涼茶。

陸黎若無其事地接過涼茶,看上去沒有任何異樣。

今天軍訓強度相對于昨天的軍訓強度大了不少,不僅是休息時間減少,就連教官也比昨天嚴格了不少。

等到足足站了半個小時的軍姿,重點班的人才知道,昨天是笑眯眯的教官用來給他們适應的。

姜宜軍帽下貼着一張紙巾,大半天的訓練下來,額頭上的紙巾很快就被汗浸了一點,

白日的陽光照得人刺目,他微微抿着唇,背脊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教官允許休息的幾分鐘裏,陸黎上前,掐了掐姜宜的後頸,讓昏沉的姜宜清醒了一點,他低聲道:“難受嗎?”

“難受就跟教官說。”

姜宜搖了搖頭,班裏的女生都沒說什麽,他一個男生沒道理撐不下去

陸黎臉色有點沉,但沒說話,只是替姜宜換了額頭上的紙巾。

休息時間結束後,教官在隊伍裏挑一個領頭替他訓練隊伍的人,一眼就瞧上了隊伍中格外顯眼的陸黎。

等到後面教官跟別隊的教官聊完天,慢悠悠回到自家隊伍時,發現自家隊伍已經訓練着訓練着,已經慢慢移到了樹蔭下訓練。

教官:“???”

他喝道:“幹什麽呢!”

“回來!”

等到一衆隊伍重新回到太陽下,教官被氣笑,他對着領頭的金發男生道:“你就是這樣帶隊伍訓練的?”

陸黎沒說話,餘光瞥着隊伍裏的第三排,然後才道:“報告教官,剛才沒分清楚左和右。”

教官:“分不清左右?”

他瞧着陸黎那副桀骜的模樣,慢悠悠道:“行,先做五十個俯卧撐吧。”

部隊裏多的是這種桀骜不馴的兵痞子,也多的是辦法治這類人。

幾分鐘後。

陸黎臉色沒有什麽變化地起身,五十個俯卧撐做得标準,就算是拿着尺子量也找不出什麽差錯。

教官啧了一聲,知道這些市一中有不少富家子弟,自小接觸到的運動項目比普通人多得多,體能也比普通人好。

面前男生顯然是那類人中的佼佼者。

他也沒計較,只似笑非笑地說既然陸黎關心新同學,便給大家買點飲料解解渴。

陸黎知道教官是給了他一個臺階下,順理成章地接過話茬,帶着幾個男生去小賣部買飲料了。

在班裏幾個男生去小賣部買飲料時,教官饒有趣道:“我記得昨天你們班這個陸黎去小樹林被抓了是吧?”

“跟誰一起被抓的?”

“來來來,舉個手讓我看看。”

金發男生那個體格就不像是曬不了太陽的,教官心裏門兒清青春期男生那點小心思。

姜宜額頭貼着冰涼貼,反應有點慢了一拍,好一會才舉起手道:“報告,我跟他一起被抓的。”

教官望了一圈,也沒見什麽人舉手,剛想打趣就看到一只白得晃眼的手舉了起來,他目光往下,發現是個長得格外漂亮的黑發男生。

看上去一副安靜的好學生模樣。

教官問:“怎麽被抓的?”

“在小樹林玩手機?”

姜宜搖了搖頭,老老實實道:“塗花露水。”

教官:“……”

他瞬間沒了八卦的心,擺了擺手道:“行了,把手放下吧。”

下午。

大約是看到上午不少同學站軍姿站得臉色發白,下午的訓練松了不少,休息次數也多了好幾回。

姜宜坐在地上,像是熱得難受,神情有點恹恹的,唇色淡了不少。

陸黎坐在他旁邊,替他掐着後頸醒神,時不時跟他低聲說:“實在難受就去醫務室。”

姜宜沒說話,好一會才道:“沒那麽難受。”

“姜宜——”

忽然,幾個新同學拎着一袋飲料,姜宜擡起頭,看到一袋飲料伸到眼前,塑料袋的袋子上還凝結着水珠。

“隔壁班給你買的。”

姜宜有點疑惑,他愣然道:“我沒讓隔壁班的人幫我帶東西,是不是拿錯了?”

幾個男生撓了撓頭,帶着點茫然道:“不知道啊。”

“我們買完東西就有人把一袋飲料遞給我們,說是給你的。”

程晁摘下軍訓帽子,敏銳地盯着那點飲料,腦子轉得比誰都快。

陸黎臉色徒然冷淡下來,他盯着面前的飲料,唇邊沒了懶洋洋的笑,整個人都直起了身子。

幾個男生把飲料塞進姜宜懷裏,心照不宣地打趣道:“指不定是哪個女生看你軍訓累得厲害,特地給你買的。”

姜宜接過飲料,頓了頓道:“你們還記得是哪個班的嗎?”

看着姜宜一副要還回去的模樣,幾個男生搖了搖頭道:“這我們可不知道,小賣部全都是人,一轉眼給飲料給我們的人就不見了。”

他們打趣道:“估計人家女生也不好意思讓你知道名字,你問也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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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來辣來辣,大家放心,小甜餅,不會有什麽刀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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