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無恥

“妖都知道，來找我取洛神汗？你也知道？”

洛箐實在太疼了, 這次都不用演，完全入戲，哭得稀裏嘩啦。

穿天竹子明明只是屹立挺、拔一動沒動。

淩宇楓看見洛箐哭的傷心, 連呼吸都憋住了。

跟緣生石上的人結了緣就能把人帶走，這是個太古老的傳說了。

至少，這一千年來, 淩宇楓還從來沒聽過哪怕一件真人真事兒。

不過，就在剛剛洛箐一滴汗水垂下來的時候, 晶瑩剔透帶着洛箐冰霜體香的汗滴落入眼中，瞬間清涼入脾入肝經。

他覺得一直破損着折磨他的妖肝似乎一下子不是那麽疼的難忍了。

原來，洛神汗的傳言, 也是真的。

甚至他試着右手上再燃起真火, 竟能融了凝霜之力的冰鎖。

妖肝得補，他瞬間察覺到了一股濃烈的妖氣似乎還夾帶着邪魔的味道也在探着洛神汗的氣味兒朝着這邊尋來。

所以, 他臨時改了注意。

畢竟, 真問道內心深處, 他也是想陪着洛箐的。

只是，結緣這種事兒，他從沒想過開口強要。

他甚至好奇, 這個跟他只認識了幾天的洛箐，一個普通人而已, 哪兒來的膽子, 竟渾然不怕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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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讓淩宇楓難解的是，洛箐嘴上堅定地告訴他「不喜歡」, 卻是非要留下來嘗試「結緣」；

曾經高高在上的洛神就一直思緒讓他費解, 如今生而為人的洛箐, 更是思維奇異。

淩宇楓察覺到左手一點點脫離了緣石的束縛, 能動了，他擡起有些僵硬的左手，扶在了洛箐的腰上。

看樣子，緣生石并非死局，只要有緣人結緣，或許能帶走生在緣石上的人，代代傳下來的傳說是真的。

淩宇楓看到了希望，但同時也看到了洛箐這哭得梨花帶雨的表情，他實在不忍：這是太疼了吧。

他凝神告訴過洛箐要放松，但左手扶在洛箐腰上他才發現，洛箐渾身戰栗，繃得更緊張了。

真正難受的人，是他才對，明明探進去了，卻只能立正站好，一動不敢動。

“洛箐，要不，先算了吧。”淩宇楓這次柔聲詢問。

果然，洛箐哭着點了點頭。

淩宇楓雙手把人高高舉起，讓彼此分開了，才又把洛箐放下。

沒了貫穿體內那顆壯實挺、跋的竹子，他早已渾身松軟無力支撐，直接倒在了淩宇楓的胸膛上。

“洛箐，疼嗎？”淩宇楓左手捋着他的後背，輕聲問。

回答他的是尖翹的下巴在他的胸口點了點。

“洛箐，你還在哭？”淩宇楓拇指抹了把洛箐濕漉漉的眼睑。

回答他的這次是軟軟的發絲蹭着他的胸口，洛箐的腦袋搖了搖。

淩宇楓躺在冰枕頭上，輕輕勾起了嘴角。都哭成這樣了還搖頭呢。

将心比心，他知道洛箐現在也有未淨有羞于開口的事兒。

于是，淩宇楓不再說話，他一邊左手安撫着洛箐的背脊，一邊右手又一次安扶着洛箐，第三次了，他早已輕車熟路。

終于，他們被淡淡的梨花香氣籠罩在石床上。

梨花淡白柳深情，懷裏摟着的洛箐像只貓一樣乖乖閉上了眼睛，淩宇楓才重重地舒了口氣。

“你的左胳膊能動了？”貓似乎并沒睡着。

“嗯。”

貓又問：“身上呢？”

“還不能。”

貓的聲音有些受驚了一樣戰栗，“那，我們還要再來一次？”

淩宇楓頓了頓，“不用了。”

貓似乎滿意地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臉，“其實，看你也挺舒服的，我挺想再來的。”

淩宇楓：“……”你哪只眼睛看見的。

他剛知道了一種新的死法：要憋死了。

他怕擾了貓的好覺，連笑都不敢出聲，只是一抹騙自己的苦笑罷了。

等洛箐呼吸勻稱，睡實了，又過了好久，淩宇楓才伸手系上了自己的扣子。

洛箐并沒打算立即睡去，他本來想再跟淩宇楓說說話的，畢竟突然改了主意，風向轉了180度。

他很想知道淩宇楓是怎麽想的，雖然他嘴上一快，就回答了「不喜歡」三個字，但他還有個小心思，想知道，淩宇楓會不會喜歡他呢。

他這次沒有裝，剛剛真的要疼得暈過去，可是，被抱起來那一刻，他又十分不舍。

很多身體的感覺，難于言表，甚至，他有一絲淡淡的期待，期待淩宇楓把他抱起來之後，再放下一次……

只是這些，他都沒機會說了。

不知是生物鐘到點兒了，還是真累了，又或許是這塊石床作怪，他困得再也睜不開眼皮，半張着嘴，說不出話來，躺在溫暖的胸膛上，很快就進入了夢境。

夢裏，似乎跟平時不同。不再是枯燥的只有收音機的聲音。

剛剛那個差點兒忘記的夢，又重複着出現了。

“岔開你的雙腿，幹到你哭。”這句話，洛箐終于懂了，哭過了，才懂了。

而這句話竟然是淩宇楓一臉兇煞着跟他說的。

他想掙紮着醒過來，卻醒不來。

夢境更深了。

似乎在一個洞穴裏，洛箐看見了一身素衣飄然仙氣的自己，是的，就算在夢裏，他也感覺得到，是自己。

他「看見」自己腳下很軟，飄飄欲墜，落下時，被一身黑袍扶住了。好熟悉的黑衣的顏色。

這身黑袍，跟他熟悉的黑衣截然不同。

黑衣盤扣系到領口，長衣長袖連脖頸都遮的嚴實，總有一副高冷禁欲，不容近身的距離感。

而這身黑袍，只身一件黑袍，合上便遮上了，敞開便渾身只是唯一一件黑袍。看着放蕩無羁。

然而，這身黑袍跟他熟悉的黑衣卻是完全相同的一張臉。他們都是小外賣，是淩宇楓，是那個妖力無窮的妖王。

恍惚間，黑袍粗暴地扯開了他的素衣，洛箐還是第一次看見自己的背脊。

在夢裏，洛箐的上帝視角太遠，他沒看清黑袍幹了些什麽，直到視角越來越近，他才發現，自己敞開的後背上是血跡斑斑傷痕滿滿。

天，黑袍這是對自己做了什麽？？洛箐沒看清過程，看到傷口，旁觀都覺得痛。

傷痕獰猙可怖，可似乎沒有他身後那張咧着嘴對着他的傷口笑着的臉更讓人森然。

夢境裏的自己一直緊咬着雙唇，一句話也沒說，似乎是無力，也似乎是無法掙脫。

洛箐看見黑袍從後面抱上了夢裏的自己，挑着眉峰，咬着自己的右耳墜兒，聲音嘶啞，“洛箐，又讓我抓到你了。陪我下去泡一個吧。”

随即黑袍解開了黑袍，朝着旁邊看着黑漆漆冒着血腥又髒乎乎的池子，抱着夢裏的自己，撲通一聲跳了進去。

洛箐拼命搖着頭要醒來，“無恥，無恥！”

他終于喊了出來，夢醒了。

這一次他看清楚了，看清楚了淩宇楓無恥的嘴臉。剛剛夢裏就是這張嘴臉！

一雙粉瑩的桃花眸子幾乎豎了起來，他撐起雙臂沖着一臉深情看着他，左手還在摸着他頭發的淩宇楓大罵：“淩宇楓，你不要臉！”

淩宇楓一怔，看見洛箐眼底都紅了，朝着他兇着的眼神真的是在生氣，他放下了手，輕聲問，“是做噩夢了？”

洛箐神情嚴肅：“淩宇楓，你瞞着我很多事，可以。但希望你能誠實地回答我的問題。”

“好。”這次他沒嗯。

洛箐氣勢洶洶，“淩宇楓，我本來不相信什麽前世今生，但夢境太真實了，我想知道，我是「洛神」嗎？”

“是。曾經是。”

“我們曾經也認識，對嗎？”

“對。”

洛箐看着他躺着的胸膛，不知道該怎麽問了，他說：“你、你、你曾經是穿一件黑袍嗎？你有個黑水池子？”

“是。”

洛箐已經開始生氣了，氣得聲音發抖，他重新整理了下言辭，最終還是問了，“你，曾經非禮過我？”

等了幾秒鐘，沉默中，兩個人的呼吸都很急促，淩宇楓沉聲說，“是。”他沒辦法解釋其中緣由。

洛箐記得夢裏那個淩宇楓笑得有多嚣張，他也記得夢裏那個自己咬着下唇的神情有多羞愧。

他坐起身，從淩宇楓的身上下來了，重新整理好了衣服。

抱着雙膝端坐在了旁邊，擡頭看着高挂在樹梢上的皓月，問得冰冷，“淩宇楓，你為什麽來找我？”

等了一會兒，沒有回答。

“你怕跟我說多了，我就不會幫你離開緣生石了，你怕了，對麽？”洛箐的聲音更冷了。

淩宇楓：白葉提醒過，緣生石有靈性，會制造片面的夢境。

他在想，洛箐到底夢見了什麽。

“你好龌龊。所以剛剛你趁我睡了，讓我，讓我坐在你那、那裏。”洛箐突然冷笑起來，聲音比這夜色更清澈。

淩宇楓擡手抹了把臉，沒說話。

洛箐的聲音成了命令，“淩宇楓，我既然答應過的事兒，我會做的。你也不想留在這石頭上，不是麽？但你得回答我的問題，你聽懂了嗎？”

“嗯。我懂了。”淩宇楓看出來了，再等不到一個回答，洛箐犀利的眼睛裏便容不得他了。

“怪不得你是妖，思維倒也是簡單。你殺過人嗎？”剛剛鞋邊還碰着淩宇楓的衣衫，洛箐嫌棄地抽了抽腳，問得更直白了。

“嗯。”淩宇楓幹脆閉上了眼睛。殺過，殺過人，滅過妖，也斬過人。

“洛神汗，是說我這具身子如果出了汗，會對人有好處？”洛箐破罐子破摔，想到了，撿着重點的先問。

“對普通人沒好處，對妖有益處。一滴洛神汗，能壯妖肝，是神界傳出來的。”淩宇楓誠實回答。

“妖都知道，所以來找我取洛神汗？淩宇楓，你也知道？”

淩宇楓：雖然知道，但之前從來沒信過。

“妖王，所以你剛剛故意用力吻到了讓我出汗，你取到了洛神汗，對麽？”洛箐的語氣已經看破了紅塵，帶着厭惡感，似乎也看透了淩宇楓。

淩宇楓：“……”不是的，洛箐，不是這樣的。

作者有話說：

喜提鎖章，改了竹子又來了，讓小可愛們久等了。輕輕跪下道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