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真相
淩宇楓蹙了蹙眉，“昨天，好像知道了。”
洛箐的作息時間永遠一成不變。
太陽的第一道橙光剛剛透過灌木叢的縫隙灑到地上, 洛箐就睜開了眼睛。
初夏的林子裏，蟲鳴不足鳥叫可是歡快。
叽叽喳喳的鳥叫聲，連成一片, 跟夜裏寧靜的林子好像換了地方。
小外賣從來都是準時送外賣的，果然也是只早起的妖。
最近習慣了一日之餐在于晨的日子，洛箐挺期待的看了看眼前這只厲害的妖。
這只厲害的妖此時深邃的眼睛裏看不到妖王該有的厲色和妖豔, 灰色的眸子微微垂下，兩簇劍眉也輕輕鎖着。
一身黑衣又把盤扣系到了領口。
如果只看這張硬朗英俊的面孔, 跟夢裏的黑袍的确是同一張臉。詢問之後，淩宇楓也的确沒有躲閃沒有隐晦，磊落地回答了他。
可是, 他總覺得他認識的小外賣跟那個夢裏渾身一件黑袍的妖王又好像并不完全相同。
至少, 在緣生石上，他哭得滿面淚花的時候, 他是有記憶的, 淩宇楓沒有動過一下。
他直立挺、拔, 但絕不是利竹，俨然松柏，真的一動都沒動。
甚至, 在洛箐的心中，他還有那麽一絲絲期許。
他也曾期許淩宇楓會跟他一浪推一浪, 拍起幾朵浪花, 留下幾分念想。然而，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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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箐想起這些, 臉上熱了, 他沒打擾這只還在打坐的妖, 輕輕起身去洗漱了。
“洛箐, 餓了吧。”
洛箐在溪邊洗了把臉回來，聽見身後的小外賣這麽問他。難免有些期許。
等他轉過身，才聽見後半句。
“餓了，那就早點兒出去。這裏的東西不能吃。”
洛箐：“……”沒吃的，你幹嘛調動情緒。
淩宇楓還是端坐在原地沒動，“出去了，我想帶你去個包子鋪。”
洛箐撓了撓腦袋，有點兒不知道他想表達個什麽，但是看見淩宇楓脖子都沒轉過來，直視着前方說話的姿勢有些奇怪。
他走過去，蹲在淩宇楓前面，“你從昨晚就是這個姿勢了吧。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洛箐不知道妖會不會受傷，想想昨晚的一聲巨響，但看見淩宇楓還是毫發未損，好像電影裏，末世滾滾硝煙中站出來的鋼鐵戰士。
只是，他是鋼鐵戰士嗎？
嘴上總說自己是只很厲害的妖，「是不是受傷了」的話到了嘴邊，還是讓洛箐咽了下去。
“沒有。在想該帶你去哪家吃早餐。”淩宇楓說謊的時候，也鎮定自若，眼睛都不眨一下。
“噢，江城有很多你熟悉的包子鋪嗎？”
洛箐不是小孩子，他看出來了淩宇楓跟平時的不一樣，臉色也鐵灰着，眼睛一動不動，跟宿醉傷了肝的人似的。
“洛箐，你能不能先出去？去自然保護林的售票口等我。”淩宇楓閉上了眼睛，給的位置還挺具體。
“你還要在這兒靜坐會兒？我又要去等你？”洛箐口氣刻薄，還是有些不放心，“你要是不來呢？”
“不會的。天黑了，你就去水邊等。”淩宇楓口氣深沉。
洛箐提醒他，“現在剛剛天亮。”你這是讓我等到天黑？？
“再說了，你不是要請我去包子鋪吃早點麽。包子鋪也會等你麽。”洛箐說着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指尖剛剛觸碰到淩宇楓的肩，洛箐的手一僵，就察覺到不對勁兒了。這肩膀，燙的像剛烙出來的鐵塊兒。
但洛箐不動聲色，還是一副有一搭沒一搭無所謂的表情，“對了，昨晚你突然把我推進小溪裏，水好涼，凍死了。”
他伸出手，聲音軟軟的，“你看看都怪你，我這手現在還是冰冰涼呢。”
自然，淩宇楓身子沒動，勉強擡起眼睫看了看洛箐白皙修長的手。
淩宇楓沒吭聲：你的手什麽時候不是冰冰涼。
洛箐這麽說着大大方方的把手放到了淩宇楓的肩膀上，隔着黑衣他暗暗送進去了幾許凝霜之力，自從能控制這份力量之後，洛箐已經能夠準确掌握着力度了。
“怎麽樣，冷吧？”洛箐眉眼笑成了彎彎月牙，手上的力度卻是冷酷無聲。
“洛箐，我……”淩宇楓怎麽也不會料到，他竟然坐在原地被一個成了普通人的洛箐給凍成了冰雕。
洛箐滿意地看着眼前的冰雕，這次才輕輕揚起了嘴角，“不錯。”
看見裏面連嘴邊都沒來得及合攏的淩宇楓，洛箐對着冰雕說，“拿冥铮練過手，放心吧。游過這越湖，我就幫你化了冰。”
洛箐推了推冰雕，忘了一件事兒：這妖，不會很重吧。
其實重不重的根本沒關系，洛箐擡手運轉起了越湖的水浪，都不用直接上手抱着，早有一股纏繞着的水流卷走了淩宇楓的冰雕。
洛箐随即跟了下去，好家夥，昨晚的小溪流裏不是偶然，他竟然能在水裏張嘴說話了。
洛箐摸了摸臉頰，還好，并沒長出來什麽駭人的魚鰓，不過感覺可是跟在岸上沒什麽兩樣。
甚至，在湖水中行動自如，上下左右，眼睛所及之處，身子就能跟上，比在岸上行動還要自在。
看見了進來是的洞口，他沒再耽擱，牽着水柱，直接把淩宇楓帶上了湖畔。
然而，上了岸，跟西子和淩宇楓不同的是，他還是渾身濕透了。
看樣子，他雖然有了西子的異能，但還是肉身，畢竟跟妖身世不同的。
洛箐本來手心裏還攥着淩宇楓給他的兩枚鏡片，以備在水裏戴上視物，結果完全不需要。
可是，他看了看手心裏的兩枚小鏡片，已經碎成了幾顆透明的小玻璃渣，似乎還在繼續軟化，洛箐不知道淩宇楓給他的兩枚小鏡片是什麽做的，為了不弄丢，他幹脆一起凍上收好了。
等到了人工涼亭的旋梯前面，洛箐才化掉了淩宇楓的一身冰雕。
不等淩宇楓開口，洛箐就先雙手抱住肩膀，雙手一邊氆氇着水滴，還跟着跺着雙腳，怕淩宇楓不理他，他嘴上可憐巴巴地喊着，“湖裏的水好涼，好冷。”
“那也沒有你的冰雕涼爽。”淩宇楓沒脾氣，他自然看得懂洛箐在等他。
不過，感激洛箐的凝霜之力，暫時讓他破損了的妖肝也凍住了。他試着重新凝聚了妖力，身子勉強行動不影響了。
他從後面靠得近了些，問，“洛箐，用我幫你暖暖嗎？”
“不然，我也不能一身水上去。別人看了，以為你把我推湖裏了呢。”洛箐發揮起來，找了個不錯的借口。
“不會的。普通人看見了，會以為是我把你從湖裏救上來了。”淩宇楓嘴角一咧，笑得有些痞。
阿嚏，阿嚏——
永遠行動的力量大于言語，說再多也沒有打兩個噴嚏好用。
果然，洛箐一句話也沒多說，淩宇楓已經從後面把他摟在了懷裏。
從背脊到胸前，洛箐被一股股火熱的暖流要暖化了。
身上不冷了，衣服都快幹了。
頭發也被淩宇楓一只大手輕輕揉了揉，舒舒服服的比吹風效果還好。
洛箐能察覺到，淩宇楓就要把雙臂打開，把他從懷裏推出來了。
他趕緊往鼻孔裏送進去了兩枚小冰渣。
同時，阿嚏——又是一個噴嚏。
“淩宇楓，你能不能再幫我暖一暖啊，可能昨晚突然被你推進小溪裏，在裏面待久了。你是不知道，那裏的溪水冰冷徹骨。”說着，洛箐也不回頭，雙手抱住肩膀，好像他渾身真的冷得在打哆嗦。
淩宇楓：你在那裏面待了半分鐘都不到。
淩宇楓心知肚明，就算冷，昨天的涼氣他也早在篝火裏替洛箐烘幹了。
但看見洛箐渾身都在哆嗦着，他沒辦法，剛剛要松開的手，又重新環抱了上去。
洛箐擰過來了腦袋，突然問，“淩宇楓，你是不是沒吃飯啊？”
“再熱會燙到你。”淩宇楓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人家不都說了嘛，落水的人，要出一身汗才好。就不容易感冒了……”
沒等洛箐嘀咕完，這次淩宇楓直接把雙臂放下了。
他的聲音也冷了下來，“洛箐，就算從外面把你燙傷了，你也不可能出汗，你是冷體制。別做沒用的嘗試。”
趁着洛箐還是背對着他，他又輕輕摸了摸洛箐的頭頂，“不要想着為任何一只妖放出來洛神汗。洛箐，這不值得。”
洛箐被看穿了小心思，為了遮掩一絲難為情，他扒拉開了腦袋上的手臂，轉過身來，擡頭瞪着眼睛看着淩宇楓，“你想多了，我就是試試怎麽才能出汗而已，沒想着要給你。”
看見淩宇楓還一臉嚴肅，他又沖又拽地加了一句，“你可別自作多情。我可不是為了你要發汗。不過是不願意感冒，怕耽誤上學而已。”
淩宇楓勉強繃着臉，點了點頭，“嗯。但願。”
洛箐咬着下唇很不甘心，“那你是不是知道我要怎麽樣才能出汗？”他真心想知道答案而已。
淩宇楓蹙了蹙眉，“以前不知道。昨天，好像知道了。”
洛箐急着知道真相，追問道，“那到底要怎麽樣？”
這話解釋起來不容易，淩宇楓想了想，盡量認真地回答，“你實在想試試，我可以舍命陪君子。但是，我記得你可是昨天剛剛罵過我無恥。”
洛箐這才聽明白了，他臉頰一紅，鼓着腮幫子，轉身上了旋梯。
他剛剛轉過身，淩宇楓的眉峰便輕輕挑了挑，緩緩舒了口氣，暗戳戳的心思湧了上來：氣鼓鼓的洛箐也好可愛。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