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白粥

“那，洛神他不知道？”洛箐好像在聽書聽戲

洛箐以為淩宇楓說的包子鋪就是大學校園門口的那種, 只有一扇窗一扇門叫賣着的包子鋪。

沒想到離開了緣生林淩宇楓還真把車停在了江城最繁華的小巷後街。

後街轉角，還真是一幢裝修別致的古式閣樓。

朱漆紅頂放在一群方塊兒樓宇中，格外吸睛。

洛箐擡頭看了看, 閣樓的二層中間挂着一個大氣的橫匾上面幾個顏體大字【江城第一 毛家包子鋪】。

“如今什麽都敢叫江城第一呢。”洛箐看着匾額上的字，輕輕笑了笑。

“不算如今了，匾上的字, 是店主清代一個文人朋友給題的。”淩宇楓好像只注意到了洛箐話語裏開頭的兩個字。

“清代？元明清那個清代？”洛箐吐了吐舌頭：這店主還活着。

“嗯。有兩百多年了吧。有空你可以再加一門歷史課。”淩宇楓沒什麽表情。

洛箐瞟了他一眼，覺得這張臉還是不說話的時候帥氣些。

一大早才六點半多, 包子鋪的一樓門口，已經拍賣了長長的隊伍。

洛箐掃了眼滿牆的标簽。

【每日只售肉包300個】

【限量包子請一個月前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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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預定了？我們能排上嗎？”香噴噴的包子味兒聞了一鼻子，這要是吃不上光能看眼兒可是饞嘴。

淩宇楓搖了搖頭,“去店裏吃不用排隊。”

洛箐砸了咂舌頭, 不是很懂，“那排隊這些人都去店裏吃不就好了？”

“這個時間店不開門。”淩宇楓站在店門口雙手叉在胸前。

洛箐：“……”都懶得給你個白眼。

幸虧沒翻白眼, 兩扇折疊木門突然拉開了。裏面走出來了一位滿臉挂笑看着喜慶的高帽廚師。

“淩、”高帽廚師剛剛開口, 又改了口,“給為二位留了位置，二位裏面請。”

洛箐：不是不開門麽。

高帽廚師很熱情，招待了他們倆進去, 還摘下來了帽子跟外面排隊的人群主動打了招呼。

洛箐聽見門外熙熙攘攘地喊着什麽毛師傅，還有叫着簽名的, 好像很大儀仗隊的粉絲群, 聽着好不熱鬧。

“毛雲飛是個挺有名的廚子，電視裏經常露臉, 現在不接私家菜了, 只有外國公使來了喊他, 他才會露個臉。”淩宇楓随便淡淡地說着的幾句話, 細品好像吹噓起來了一個很了不起的人物。

只是，洛箐回頭看了看高帽廚師，畢恭畢敬地站在小外賣身後，來來回回抓了抓帽子，吞吐之後才開口，“外賣員同志，您二位樓上請。”

噗嗤——洛箐實在覺得這個稱呼新鮮有趣，忍不住樂了。

淩宇楓徑自上了樓，擺了擺手說：“別叫這麽別扭。洛箐他都知道了。”

洛箐：我知道什麽了？？

老毛：洛箐都知道了？？

跟在後面的兩個人面面相觑。

這可真是讓跟在後面的老毛為難。

一關上門，他一雙貓眼一眯縫，客客氣氣地問，“洛箐，我看淩王氣色不對，他是不是又傷了妖肝？”

“老毛你閉嘴！”前面的淩宇楓突然一聲呵斥。

兩個人吓了一跳。

洛箐沒太聽懂，但看高帽廚師已經扶額冒汗了，他便也沒多問。

老毛是名廚，在飲食業照顧客人慣了，他耐不住沉默，本來善于察言觀色，看洛箐面容和氣，不似曾經洛神那般高冷，他又陪笑問，“洛箐，你這是願意原諒淩王了？”

原諒？？洛箐睜圓了眼睛，還沒等他開口。

砰一聲，一顆火球從上面丢了下來，若不是老毛有兩下子真能被這火球灼了一身廚子服。

洛箐眼看火球要落在地上了，這百年老店的木頭樓梯能經得住一團烈火？？

本來不在人前展示異能的洛箐，還是一伸手，一朵小巧漂亮的白雲托住了火球。

轉眼間，雲朵化水滴，澆滅了小火球。

“洛箐，看樣子影妖的妖肝起了效果，凝霜之力能控制住了呢。”老毛看見洛箐的凝霜之力運用自如跟當年的洛神一模一樣，他替洛箐高興，一忘懷明顯又多話了。

為了防止下一個什麽火箭炮之類的玩意兒再丢過來，洛箐直接站到了高帽廚師前面，“淩宇楓，你不讓人說話就說清楚些，我都該知道什麽？”

“洛箐知道我是妖王，他是洛神了。”淩宇楓回答地很鄭重。

洛箐跟老毛齊刷刷半張了嘴：老毛善于言談，把淩宇楓那邊的椅子一拉，也不跟他請示，自己直接坐到了洛箐旁邊。

“洛箐，你可能不記得我了。在人間這裏，我是廚子叫毛雲飛。淩王叫我老毛。”這次老毛幹脆直接看着洛箐，自我介紹的得體大方，半彎腰，伸出手，要跟洛箐握手。

“餓了。吃飯。”淩宇楓一雙炯然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老毛，就差往外冒火星子了。

老毛吓得趕緊收了手，每天跟電臺記者網紅粉絲握手握得習慣了，為了遮掩不自然他趕緊搓了搓兩只手，桌子下面指了指對面，用只有洛箐能看見的口型說：“他又暴又兇。”

洛箐被老毛逗到了，捂着嘴明目張膽地嘿嘿樂呵。

老毛可不敢笑，他依然和顏悅色地看着洛箐，“我是只重生的貓妖。幫不上大忙，洛箐，你有什麽想吃的，随時到店裏來。洛神也曾經來我這裏的。”

還有重生的妖？？

洛箐很願意跟老毛說話，但看了看高帽下面，是一張不到三十，帥氣沉穩的臉，這聲「老毛」他有些喊不出口。

“毛師傅，我以前也常來這裏嗎？那我以前都吃什麽？”

“這……”

見老毛猶豫，面有難色，洛箐催了催，“餓了。今天就吃以前常吃的。”

老毛擡頭看了看對面，見淩王點了點頭，才起身去準備。

“你的夢裏出現過這家鋪子嗎？”淩宇楓問得突然。

“沒有。夢裏只有一個黑水池子。我們、”洛箐話說了一半把眼睛垂了下去。

淩宇楓倒是坦然，“洛箐，那個黑水池子是巫靈池，我們常在池子裏療傷。我沒有跟你在池子裏做過讓你臉紅的事兒。”

洛箐雙手杵着下巴，真就搞不懂，眼前這個人，該說明白的事兒從來不告訴他，有些事兒，卻是張口就來真能把人噎死。

我們？療傷？洛箐只能自己去抓關鍵詞。看樣子即便妖王也會受傷。

“淩宇楓，剛剛毛師傅問你是不是傷了妖肝，你是受傷了嗎？”洛箐看了看淩宇楓的臉色，他看不出來臉色怎麽樣，只看出來了這張臉現在并不願意跟他多話。

“洛箐，我告訴過你我是很厲害的妖。別多想，飯來了。”淩宇楓朝着老毛擺了擺手。

兩只碗端了上來，真夠快的了。

“米湯？”洛箐看了看碗裏清湯寡水的一碗湯。好不容易來了包子鋪，卻只有一碗米湯？？

淩宇楓也不說話，低下頭，拿起羹匙已經開始喝湯了。

老毛放下了米湯，畢恭畢敬地像是在解釋一桌滿漢全席，“是的，以前的洛神每次到我這裏，都只喝一碗米湯。只是，”

說到這兒，老毛又看了眼旁邊低着頭喝湯的淩宇楓。

“毛師傅，你不用理他，解釋一碗湯不用看他臉色。你不說完，我不喝了。”洛箐沒動羹匙。

“只是，以前洛神個把月才能來一次。每次都風塵仆仆的。淩王他，”老毛還是看了看淩王。

但淩宇楓這次根本沒搭理老毛，似乎都沒在聽他們說話。

他看了眼格子窗外。外面的太陽好像噴霧，一下子光照猛烈了些，明明才是清晨，已是酷暑正午般烈日當頭。

“老毛，你守着洛箐。哪都別去。我出去一趟。”說完話，格子窗一推，人跳了出去。

“人走了。你剛剛說，淩王他怎麽了？”洛箐食指敲了敲桌子，好不容易淩宇楓不在，他很感興趣老毛的故事。

老毛把椅子往前挪了挪，身子也往前湊了湊，兩個人一個心思，總算兇巴巴那個不在了，可以暢所語言。

“淩王他每次都用真火幫洛神熬粥。每次洛神看見的都是你眼前這一碗一樣，只有幾顆米粒的清粥。”

“那實際呢？”洛箐問。

“實際，淩王他在洛神來之前，只要有空就會守着一只熬粥的鐵鍋用真火暖着。那時候神界動蕩，妖界也不太平，淩王不管從哪兒趕回來，第一件事兒都是熬粥。每次都看見他累了就倚在這炤臺旁邊。所以，大家經常到我這兒來找淩王。”老毛說的是暖心的話，然而卻并不是什麽開心的語氣。

“毛師傅，真火是什麽？”洛箐常聽見什麽「真火」，他總算逮着機會問明白了。

“淩王是火妖，運火術是家常本事。但碰上大妖惡神，普通的火焰是沒有用的。淩王的真火是要耗損妖肝妖力的，他的真火傳說能焚了神界的大殿，在水裏也能鬥海神，通常一把真火能直接把大妖燒成妖肝。但不是無窮無盡的。”

“他用真火熬粥因為熱的快？”洛箐突然有些氣，覺得這個淩王是個十足的傻子。

“真火熬的粥，能在粥裏加進去無形的法力。淩王的妖力太重，他只能慢慢熬，熬得越久，才能讓洛神吸收的更好。”

“那，洛神他不知道？”洛箐好像在聽書聽戲，覺得故事裏的洛神跟他無關。

“這，他們之間的事兒，我也不是很清楚，幾次看見洛神跟淩王置氣，在這兒把碗打翻了。”老毛說着話也注意到了格子窗外的異動。

洛箐：這也太可惜了。

“洛箐，淩王沒回來，我怎麽覺得窗外不太對勁兒，我出去看看行嗎？”

老毛開了下格子窗，還沒等着洛箐說話，他像是被窗外一股強大光源吸走了一樣，嘴臉扭曲沒來得及變成貓身，整個人手腳折疊着從狹小的格子窗縫裏被拖了出去。

啪嗒。格子窗重新關上了。

太快了。

洛箐還坐在椅子上，眼前的兩碗米湯還冒着熱乎氣，他環視着空無一人的屋子。

屋子朝西，卻明亮的灑滿了光照。

洛箐走到了格子窗邊，剛要動手打開窗戶，聽見身後有人進來了。

“洛箐，你想幹什麽呢？”聲音森然，卻是熟悉。

洛箐慢慢轉過去了臉。

作者有話說：

周末了，晚上再來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