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秘密
“你在跟我炫耀？”洛箐聲音沙啞。
梅雨季一過, 夏日的江城夜，悶熱難耐，滿街都是洛箐一般的短衣短褲。
然而, 淩宇楓一身黑色長衣長褲制服，連手腕腳踝都被裹得嚴實。
雖然沒幾步路，但在老毛那兒, 他們吃的是熱飯，喝的是熱酒。
到了外面, 沒了空調電扇完全被夜晚的熱氣籠罩着，就是短衣短褲都受不了，更何況淩宇楓身後還背着一個人。
洛箐不重, 淩宇楓也并不嫌沉, 但不用妖力的淩宇楓已經汗流浃背了。
聽過了那個不敢讓人細想的秘密，洛箐悄悄藏楠楓起心中遺憾, 不敢再提谷神。
沉默中洛箐從後面擡手拂過淩宇楓額角上滲下來的汗水, 心道, 出這麽多汗還大言不慚說自己不是人呢。
的确，此刻比起他這喝了酒都不出汗的冷體制，淩宇楓倒更像個普通人。洛箐難掩羨慕地說：“第一次看見你出汗。原來妖也會出汗麽。”
“不是你規定的, 不讓用妖力麽。”淩宇楓言語故作诙諧，其實他剩下的那點兒妖力, 還哪裏使得出來。
洛箐沒再追問下去。他早已習慣了淩宇楓每一次遮掩的聲音。
他只在淩宇楓滲透了汗水的後背上又蹭了蹭臉, 這只妖的汗水透着淡淡的梨花清香，比酒香還醉人。他也想出汗, 哪怕不是這麽大汗淋漓, 至少出一滴汗也好。
轉眼已經進了樓道裏, 電梯自動停在了眼前, 門開了。
小灰雀落在了淩宇楓肩上，“淩哥，洛箐是真心在幫你，別辜負了他。”淩宇楓只回答他了一個眼神，小灰雀無奈飛走了。
洛箐從進了屋子裏一直連眼睛都不願意睜開，他很想裝睡，可又怕真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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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從在這裏有短暫的記憶以來，第一次喝這麽多酒，多的都想不起來到底是喝了多少。
胃裏滾燙，喉間灼燒，明明渾身都覺得被烈酒燃了起來，可偏偏就是不出汗。
淩宇楓把他從後背輕輕放在了床上，屋子裏開着燈，窗簾拉上了。
“胃裏還難受嗎？”淩宇楓彎下腰，解開了洛箐的鞋帶，把人放在床上之後才來脫掉他的鞋子。
“我如果說不難受了，你就會走開嗎？”洛箐用腳趾一踢，随意把另一只鞋子踢掉了，他一把拉住了淩宇楓的手腕。
“不會。”淩宇楓伸着另一只胳膊撿起來了被洛箐踢掉的鞋子。
“其實，挺難受的。”洛箐左右權衡，還是小聲說了實話。
淩宇楓實在拿他沒辦法，“我去給你倒杯水來。”
放下了洛箐的手，他剛一轉身。
“你不是說不離開嗎？”洛箐被他一而再的失信，不争氣地喃喃起來。
淩宇楓沒脾氣，“洛箐，好，我都說。我去放下鞋子，洗把手，倒杯水，取一條毛巾就回來。行嗎？”
“就這些？”洛箐自己嘀咕着。
“你還想要什麽？”他身子沒動。
“你去換身衣服來吧。”洛箐仰面躺着，盯着淩宇楓滿身汗的黑衣眨了眨眼睛。眼睫上還沾着他的汗水。
門關上，人走了。
洛箐看着牆上的挂鐘，第一次數起來了秒針。
默數到一百的時候，他忍不住數出了聲音。
181，182……潤過酒精，洛箐嗓子越來越啞。
“183，洛箐，讓你久等了。”淩宇楓回來了。
洛箐一看，氣笑了，堂堂一只妖王，頭發上滴水，面具上流水，衣服都被打濕了。不過，竟算不上狼狽，帶着水汽的妖，看上去倒是更讓他想貼上去了。
的确，衣服是換了，無非又換了另一套黑色制服。
“你這種外賣員的制服有幾套？”
“挺多的，一櫃子，沒數過。”淩宇楓端着水杯已經挨着洛箐坐下。
“洛箐，我扶你起來，喝杯水。”
洛箐這些日子被淩宇楓照顧慣了，很自然地由着淩宇楓一只胳膊一攬，把他扶坐了起來。
淩宇楓遞過去的水沒人接，他勾起嘴角，只好把杯子送到了洛箐嘴邊，“老毛這些陳酒度太高，不适合普通人。洛箐，先把水喝了。”
洛箐就着淩宇楓的手，像是賭氣，一口氣把一杯水都仰着脖子喝淨了。
“淩宇楓，水都喝了。然後呢？”洛箐也不想亂發脾氣，不過他的确是好氣。
淩宇楓扶着他，把洛箐的腦袋又輕輕放在了軟軟的枕頭上。洛箐的一頭軟發又一次肆意散在了白色的枕套上。淩宇楓的視線沒再逗留，側過身，把手從洛箐的發梢尖挪開了。
“然後，睡一覺吧。你是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習性，該睡了。”淩宇楓把水杯放在了床頭上，還真的打來了旁邊疊的整齊的毛巾被，幫洛箐蓋上。再一擡手，把床頭燈也擰暗了。
“淩宇楓，你知道嗎？我是普通人，普通人喝了酒，想要的不是一杯水。”洛箐自言自語一樣說着話，并不指望得到回答。
“普通人喝了這麽烈的酒，更要睡一覺。你現在是靠着凝霜之力在分解酒精，這樣會更乏，睡吧。”淩宇楓回答了他，語氣平淡好像句句在理，又好像只是在哄他入睡。
“普通人是人，人是有欲、望的。”洛箐幹脆把話說地更明白，說完又自己咬緊了嘴唇，想起之前在這張床上淩宇楓做過的事兒，他說不下去了。
“洛箐，我可以幫你。但是，我也想告訴你。這樣出不了汗，你別在枉費這些心思。我是很厲害的妖，不需要什麽洛神汗。”淩宇楓也跟着洛箐的節奏，說話沒有吞吐，直截了當。
“算了。我不是跟你求羞辱的。你出去一下，我自己試試。”洛箐已經滿臉通紅。
“洛箐，你如果睡不着，我跟你說一件我的秘密吧。”淩宇楓身子沒動，只把手挪開了。
洛箐早已被酒性擾亂的呼吸越來越重，幾秒鐘的沉默裏都被他的呼吸聲填滿了。
“怎麽，我還要說，妖王請講嗎？”洛箐被他氣到了，明明想聽這個秘密，但想起淩宇楓告訴他谷坤的秘密，他有些糾結，不知道敢不敢聽。洛箐在心底希望這是個惬意可愛的小秘密。
淩宇楓沒有特意故弄玄虛，他只不過陷入了曾經的舊夢，不經意中又想起了曾經的洛神，手指不自覺間又插進了洛箐的發絲裏。
被洛箐一嚷，他趕緊抽出手，雙手疊在了一起。
淩宇楓從來沒想過，他會自己來告訴洛箐這件事。他沉聲說：“洛箐，我還是個小妖的時候，很喜歡酒。尤其喜歡神界的酒，含在嘴裏醇香渾厚，是人界妖界都沒有的。所以，我會去神界偷酒喝。但總會撞到洛神……”
“洛神，打你了？”洛箐很想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他先往最壞的想，忍不住插了嘴。
“算是吧。每次都被洛神抓住，會被凍起來。不過，”淩宇楓嘴角是揚着的。
“不過什麽？你可以解冰？”洛箐真的醉了，他憋不住總要問一問。
“我解不開洛神的冰鎖。不過，每次被鎖，都發現洛神的床下有很多好酒。各式各樣的，根據我的經驗，絕不是一家神閣能偷來的。”淩宇楓看了看洛箐，這次洛箐很安靜。
“我以為洛神也好酒。後來才知道，他是一杯倒，只喜歡喝茶。”淩宇楓自言自語繼續說着。
“什麽意思？你想說，我曾經會偷了酒備好了，等你來？”洛箐瞪圓了一雙粉色的桃花眸子。
“洛神不用偷。洛神想收集酒水随處走走就是了。”淩宇楓笑了，趕緊訂正了關鍵詞。
“你說的秘密就是這個？”洛箐這次心裏聽得挺美滋美味，只可惜不記得自己是不是真那麽做過。
“不是這個。這是你的秘密，不是我的。”淩宇楓搖了搖頭。
“那你的呢？”洛箐問。
“你剛剛說，人是有欲、望的。其實，妖性好、淫。你聽過嗎？”淩宇楓反問起來。
洛箐隐約記得書裏常看見這種說法，勉強點了點頭。沒想到淩宇楓大大方方問這個，臉上更羞了。
“我以前，是個喝了酒就會忍不住想着慰藉的妖。”淩宇楓像是在說別人的事兒，說地很坦蕩，“有一次，被洛神發現了。他躲過身去，裝作沒看見，但是臉紅了，一直紅到了耳朵。”跟你現在一樣。後面的話他咽了下去。
淩宇楓繼續低聲說，“走遠了，他扔下句話，「以後戒了吧」。”
洛箐深吸了口氣。
“從那以後，我便戒掉了。我沒有再碰過自己。一次也沒有。”淩宇楓的秘密好像分享完了。
“你這是在跟我炫耀？？”洛箐聽懂了，卻是磨了磨牙床，聲音沙啞。
“不是。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之間，自求羞辱的那個，一直都是我。你不要那樣說自己。我在乎你，洛箐，一直都在乎。”淩宇楓字字句句只讓洛箐的喉嚨裏被燒地更熱了。
“淩宇楓，我想起來了。”洛箐突然猛抓了把頭發，背對着淩宇楓把臉側到了裏面。
“你想起什麽了？”淩宇楓一把握住了洛箐遮着半張臉的手腕。
他無數次幻想過如果有一天洛箐恢複了記憶……想過太多次了。
可是，俯下身子，眼前一張春風拂過，人面桃花相映紅的臉蛋兒上，并非去年今日懷中，那個他曾經熟悉的洛神，他知道他被哄了。
“就算沒記憶，我知道自己說過的話是個什麽意思。你理解錯了，小妖。”洛箐不染塵埃高高在上的口氣，一聲「小妖」，突然又讓淩宇楓雙瞳脫逸擰起了雙眉。閉上眼睛跟曾經的洛神一模一樣。
“什麽理解錯了？”他有些混亂。
“曾經那個洛神的我，讓你戒掉的是一個人的慰藉。其實，是想告訴你，我們是兩個人。”洛箐一字一句有板有眼，“喝了酒，那種事，就該兩個人做。”
淩宇楓怔住，沒再說話，卻被洛箐反手一抓，淩宇楓的手腳又凝上了冰。
“洛箐……”之後的話他沒能說出口。
洛箐抱住了淩宇楓的脖子，躲着面具，他輕輕地啄上了妖王淩角清晰，紅潤灼熱的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