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
走遠了的盛予梵的腳步頓了頓,嘴角微微勾起。
在确定盛予梵就是梵語之後,亞蘭似乎已經把自己劃歸為某種範圍之內,常常幫着自己對付某些不要臉皮的人。
不過,既然日後要長期相處,他還是該好好想想和那個人的相處方式才好,不然按照這兩天的相處模式,他要忍住不把人凍死,真的有些困難。
狩獵在二十分鐘內結束了,一百臺機甲永遠地留在了這篇小行星帶之中,只有一個人逃脫了,那便是被這一百臺機甲所守護着的聯盟的曼托斯上尉。
盛予梵有些好奇西澤爾為什麽要放虎歸山,在詢問之後得到的答案卻是西澤爾略顯嘲諷的笑容。
“與其說是老虎,倒不如說是一只小貓,還是一只被剪了指甲的小貓。”
見盛予梵還是不解,亞蘭換了種說法告訴他。“放他回去只是為了給聯盟一個警告。他們退兵之後再派機甲過來本來是他們的過失,若是我們讓他們全栽在這裏,不管出于何種目的,聯盟都會借這個機會大鬧一場,畢竟損失的不止高級機甲師還有一位上尉。但是只是犧牲了一百位高級機甲師則不同,到會被派出來執行這種任務,說明他們背後沒有錯綜複雜的政治關系,不會導致聯盟內部出現問題。”
“要知道按照聯盟目前的政體,政客們之間各有一張剪不斷理還亂的大網,纏的他們自己都無暇他顧。”
盛予梵點點頭,明白了他的意思。
聯盟與帝國素來有怨,一方面是因為雙方接壤各種矛盾不斷,另一方面則是政體問題。
帝國人嘲諷聯盟打着自由民-主的旗號,實際上政治如同一盤散沙。軍權與政權,軍人與政治家們一直都在進行權力中心的搶奪,以決定這個國家到底聽說的。政客說軍人們粗魯蠻幹,軍人們說政客紙上談兵,兩邊誰也不讓誰,這也是為何聯盟人口比帝國要多上一半卻總是占不了好處的原因。
相對的,聯盟對帝國也沒什麽好話。他們稱帝國的人民都是活在君主壓迫之下的滿是奴性的人民,在聯盟內部從小對公民灌輸的也是這樣的知識。帝國對他們的行為不屑一顧,不管嘴上說的多好聽,動手的時候占不到上風那也是白費。
帝國是君主制國家,這是不是由皇室說了算的。帝國是人類與外族之間的一條邊境線,他們需要的是凝聚的人心,是面對外族時整齊劃一的戰鬥步伐,換成聯盟身處這樣的環境,他們早會因內部不和而被外族人鑽了空子。可是帝國不行,他們必須是鐵板一片,才能守護好家園。這個每個帝國人都清楚知道的。
君王不止是他們統帥,更是他們最大的依靠。
君王所願,既是他們長槍所指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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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予梵出神凝望着上方的一片空白,腦海之中難得的放空。
從他早上在飛艦之中醒來到現在,這一天他經歷太多,多到他現在想好好整理一下思路,都有些順不過來。
在宇宙之中是無法按照天色的明亮程度推算時間的,等到盛予梵回到房間梳洗完畢,才發現現在已經快到第二天的淩晨了,他整整一夜未眠。可他竟然毫無所察。
微翹起的卷發似乎動了動,接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伸長,一頭冰藍色的長發鋪散在床鋪之上,像是有着淡淡的寒意。同樣是冰藍色的的魚尾擺了擺,輕松地甩開了床上的被子,盛予梵撐着手臂從床上坐了起來。
恬妄已經屏蔽了外界對于這個房間的所有趨勢,盛予梵凝神,沉下心神去凝聽那奇怪的,從并不遙遠的地方傳來的波頻。
很是熟悉的感覺,與白天他見到風之王座的時候很相似。
就如春風拂面,那波頻随着他慢慢沉靜下來的心,轉化為了青年特有的嗓音。
【許久不見,大人。】
【大人?】盛予梵心中疑惑,卻發現自己居然自然而然地将心中所想轉化為那種奇怪的波頻。
【或許該說是初次見面,我還是自我介紹吧,我就是您今日見到的風之王座。】
【風之王座……】盛予梵垂眸,果然今天的那種感覺沒錯,十大王座這件事情,絕對不似西澤爾所說的那般簡單。
【大人對我的印象應該不深,不過我也不是當初的我了。】
【怎麽說?】
【王座之後,便是……神座……】
【神座……】盛予梵猛地擡頭,卻發現自己再也進入不了那種奇怪的狀态了,似乎是被人刻意打斷,又或者是風之王座單方面的切斷……
是不是只有在人魚的狀态之下,他才能将這些波頻轉化為語言……
盛予梵眉頭微蹙,他的感覺很不好,不管是那種奇怪的熟悉感還是風之王座今天同他所說的話,似乎都已經跳脫出了他自己劃定的一個範圍,似乎事情正在朝着一個既定的方向走去,只是他仍然毫無所覺,更确切地說,只是有了莫名的預感。
而另一邊,站在窗口凝望宇宙的西澤爾似乎在瞬間被什麽觸動到了神經,扭頭看向某個房間,眉頭緊皺。
這是第二次,他又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種心悸,似乎在召喚血脈之中潛伏的什麽。
不似上次只是一閃而過,這一次他可以很清晰的感覺到,有什麽在血液之中掙紮。
他想,也許回去之後有必要好好和那個人談談了。
就算他一直宣稱自己不相信那些子虛烏有的東西,但是迦爾達家族這麽多年傳承而下的東西,應該多少是有些依據的……
作者有話要說:
☆、訓練(一)
三天之後,帝國第一軍團正式“班師回朝”,元帥的回歸更是得到了首度星民衆的夾道歡迎。
盛予梵沒有感受到那些人民的熱情,因為早在到達首都星之時,他就被守在星際港的渃染給提了回去。
本來就是自己的過錯,盛予梵也不好再氣渃染,只能是乖乖跟着他回去。
送他出來的亞蘭對于他面對渃染時一副都是我的錯的态度頗有些詫異,于是對渃染多看了兩眼,然後就被渃染明裏暗裏貶了兩句。他大概可以聽得出這金尾人魚話裏的意思,無非是別人不知道第一軍團是什麽樣子的軍隊他可清楚,這次他可以不計較他們将盛予梵拐上戰場,卻絕對不會再給他們機會接近盛予梵。
他們軍隊裏的确是沒幾個好東西,自家元帥也的确打着不可告人的主意,亞蘭難得在工作狀态沒有給一張冷臉,反而是笑臉眯眯的聽渃染訓話。
盛予梵知道渃染需要出氣,現在不訓亞蘭那待會倒黴的就是他,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他倒是在一旁看戲看的熱鬧。
然後被臉色發紅,明顯還在氣頭上的金色人魚給提了回去。
他和西澤爾已經做下了約定,雖然具體內容還未商定好,但是這也不是他需要勞神的事情。西澤爾想要好好訓練他,那他要等的就是被訓練,其他的事情他一概不管,反正有些人目的不純。
在盛予梵回到學校上學的第四天,通過讪笑着讨好渃染并對盛予梵充滿歉意的院長,他參加了為他一個人開啓的入學考試。雖然有開後門的因素在其中,但是盛予梵怎麽說都拿到了十位導師的推薦信,他這麽做倒是沒惹來多少非議。
在進入帝國學院機甲系旁聽的這三個月裏,誰都知道今年機甲系差點錯過了一位“天才”,他的基礎知識看似薄弱,但是閱讀量卻十分的大,且有着過目不忘的能力,進入學院以來狂掃了學校的圖書館,積累的知識有些導師也自嘆不如。
只是這樣只依靠書本之上的理論知識,終究成不了一個好的機甲戰士。學院的導師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雖然佩服盛予梵的記憶能力,卻也對他這樣的行為頗有些不認同。可是這位同學接下來有帶給了他們驚喜。
且不說打聽之後知道了這位同學天賦驚人,單是他們在每節課上都能見到這位同學的身影,就讓他們對盛予梵的印象分高了不少。
學校從不缺少天才,但是有時候總有些人依仗着天賦高強自高自傲,而忘記了不學習終究會“泯然衆人矣”的古訓。
盛予梵就像是一塊海綿,對于知識他來者不拒,瘋狂的吸納着,他看似有條不紊,但是若真有人仔細觀察他,就會發現他似乎在為什麽着着急一般,一天是的時間恨不能掰成兩天來用。
直到他這次消失了數天,回來之後通過考試成為了學院的正式學生,似乎才将腳步變緩了下來。
盛予梵知道自己之前的行為其實已經犯了操之過急的大忌,但是每每夢中的歌聲響起,總是讓他産生一種心焦的感覺,像是有誰在催促着“快一點快一點”讓他停不下腳步,只能是迎頭而上。
雖然西澤爾這次的“綁架”從一開始就不是什麽好事情,但是盛予梵卻還有些感謝他,至少讓他停下腳步,真真正正思考了接下來的路到底該怎麽走,也找到了他要走的那條路。
不過在那之前,他還是需要和渃染好好談談。
回來之後渃染就一直冷着一張臉對他,雖然日常生活相處之間的變化不大,但是驟然間那點唠叨全不見了,還是讓盛予梵不适應。
他為考試忙了幾天,總算有機會在搬出渃染的宿舍之前好好同他談一次。
學生是要住在學生宿舍的,他成為帝國學院的學生之後,自然也不會是特例。本來一個繁衍者住在人魚的屋子中就讓人非議了,即使他名義之上是渃染的“弟弟”。這個弟弟到底是真是假周圍的人也都心知肚明,畢竟這兩人擺在一起就沒有那一處是相同的,不管是容貌還是性格,差異都很明顯。
特意買了人魚喜歡的蛋糕,盛予梵回到了宿舍。不意外又見到了渃染面無表情的臉。
其實他并不适合這種這表情,只是一直同盛予梵置氣,臉部都快要僵化了。這種時候他才深刻體會到盛予梵每天保持同一個表情的困難與不易。
“我明天就要搬出去了。”将蛋糕放下,盛予梵心平氣和。
渃染卻猛的站了起來。這幾天的堅持因為一句話完全瓦解,渃染根本來不及想自己還在同盛予梵置氣,話便脫口而出。
“怎麽可以!”
盛予梵倚着椅子看他“為什麽不行?學生就應該住到學生宿舍。”
渃染覺得自己要狂躁了。
“不行啊!每天都去吃學生食堂那些繁衍者們吃得奇怪的食物;和那些滿腦子都是打架的繁衍者住到一起;晚上不能睡在水池之中只有一間小小的浴室可以泡泡水還随時有暴露的危險;而且那些繁衍者一言不合就打架!”渃染開始團團轉。“這些事情怎麽可以在殿下的身上發生!”
盛予梵:“……”這是對繁衍者有多大的偏見啊……
渃染猛得拍桌,不滿道:“我去和那個老頭子說!絕對不能讓你去住學生宿舍!”
盛予梵凝神望他。
渃染臉色發紅,根本站不住腳,只能不停繞圈圈。
只是随着時間流逝,他的動作慢了下來,有些無措地看向了盛予梵:“殿下一直看着我做什麽?”
“我只是很感興趣,你對繁衍者偏見這麽多,将來還嫁不嫁人了?”這個話題一直都是盛予梵的痛腳,現在卻被他拿出來堵渃染。
渃染楞了一下,随即臉色爆紅:“殿下你!”
盛予梵眼角微彎:“之前每天都在我面前科普‘嫁人’常識的小渃染,原來不打算以身作則啊~”
渃染:“……”殿下似乎哪裏不對的樣子……
盛予梵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神色雖不是如對待外人一般冰冷,卻也并無柔和多少。“渃染你去同院長說不給我安排宿舍,要用什麽理由呢?”
渃染:“……”殿下果然哪裏不對,這神情,這語氣,他怎麽有種要被忽悠了感覺……
“我現在是繁衍者。”單手托腮,盛予梵狀似不在意般冷冷開口。“一個繁衍者一直住在人魚的宿舍,這又算是什麽事呢?”
渃染沉默了一會,鎮定道:“你是我的弟弟,自然是與我住在一起,可以省一個宿舍,不是很好嗎?”
“哦?”盛予梵低聲道:“你我是不是兄弟,院長他會看不出?有時候撒一個謊,就要用更多的謊言圓,渃染,一個又一個的謊言,總是會讓人懷疑我們的身份……帝國可不是聯盟那種松散的地方。”
渃染抿緊了唇。“……”的确,他留在帝國的目的本來就不純,帝國方面對他一直都沒放心,就算他是自然人魚,胡鬧也是有限度的。
盛予梵沒有再說話,只是定定看着他,看得人發慌。
渃染撇過頭去,不滿道:“就算這樣,讓殿下去住學生宿舍,我也不放心。”他同盛予梵對視:“現在已經過去大半個學期了,宿舍之中的人一定也彼此都熟悉了解了,這種時候□□去,對殿下沒有好處。”
“若是殿下被排擠欺負了怎麽辦?若是身份暴露了……”渃染皺起眉頭,覺得這是他最不願意面對的事情了。
不說人魚聯盟的利益,單是站在盛予梵的角度為他考慮,到時那排一長排的追求者,想想都讓人不爽。
他的殿下才醒過來多久,他都沒能好好照顧他,要是真的被那個繁衍者搶去了,他一定要會詛咒那個人全家的!【西澤爾:為什麽忽然背後一冷?】
“唉……”對于渃染的腦回路,盛予梵一向是不知道那他怎麽辦的。說狠了渃染又是為他考慮,若是不說吧,他總想的東西又讓人哭笑不得。
“渃染,我希望你明白。”盛予梵嘆氣,又一起提起了老話題。“我真的不是那些弱小的人魚,我不會懼怕那些繁衍者,更不會輸給他們。他們可以做的我也可以,他們可以拿到機甲系的前一百,我也可以。”
渃染:“……”殿下總是兩句三句不離前一百……到底是有多執着……
“好吧……”最終這場談話,還是以盛予梵的圓滿勝利畫下句號。不出意料,渃染又一次輸給了他的殿下,非常徹底,半點條件都沒能開出來。
與此同時,等待了四天的西澤爾,終于等到了古殿大門的打開。
全身上下散發着生人勿進氣息,身着銀白色亮甲的男子雙腳一并,向他敬了一個軍禮,随後不帶一絲感情的開口:“元帥,請随我來。”
此刻的西澤爾臉上全無面對盛予梵的嬉皮笑臉,劍眉英挺,周身的寒氣并不比那像天然冰塊的男子少。
站在他身後的安澤冉無奈的抽了抽嘴角,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麽他哥會和這個人八字不合,從小一塊長大按理來說他哥不該是這種态度,可偏偏不見他對着這人耍流氓,每次見面都是對方欠了他多少信用點的樣子,讓他完全摸不着頭腦。
他也曾問過他哥這是為什麽,在被坑了好幾次之後才從他心情有點不錯的大哥口中得到了答案。
“沒有為什麽啊,就是覺得他非常,非常,非常的,不、順、眼!”那話說得咬牙切齒的,好像真的有什麽大仇。
作者有話要說:
☆、訓練(二)
安澤冉一直覺得世界上不存在有讓他哥吃癟的人,但是眼前的人就是一個,直直擺在那裏,像是根柱子一樣。
“那位吩咐過了,只見元帥一人。”連出口的話,都帶着寒氣。
安澤冉聳聳肩,沒有再試圖踏入古殿。
這裏本來就是禁地,再說了,他也不喜歡那種冷冰冰的毫無生氣的感覺,若非西澤爾一回來就非常嚴肅的要求見那個人,他也不會好奇心起想起到這裏看看。
也不知道那位要死了沒。
嘀嘀咕咕的,偉大的加爾帝國高貴的君王轉身離開。
身着銀白铠甲的男子眸光微動,轉身走回古殿。厚重的門緩緩地關上了,聲音不大,卻在一片寂靜中格外的顯眼。
西澤爾踏上那潔白得能看見倒影的地板,擡眸就見到了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的古稀老人,他白須及地,被編織成了幾條漂亮的辮子,下垂的眼皮快要蓋住那雙眸子,卻擋不住眸中閃爍着的睿智的光芒。
“先生。”西澤爾躬身行禮。這是自古流傳而下的禮節,即便是這個國家的帝王,見到這個人的時候還是要躬身行下一禮。
老人家沒有回應,只是定定望着他。
西澤爾和他相處的久,知道他的意思,上前幾步,扶住老人将他帶到了一般的椅子之上,無奈道:“年紀都這麽大了,就別逞強了啊,沒力氣站起來就該好好坐着。”
“哼,有些人一出去了就不知道回來,老頭子我沒幾分架勢,你進來就要爬到我頭上去。”一開口老人家的架勢就全盤崩潰了。
西澤爾握拳咳了咳,絕不承認他就是這樣的人。
老人瞪了他一眼,才緩緩道:“你又遇到什麽事了,說來聽聽。”
西澤爾恢複了常态,笑臉嘻嘻道:“怎麽說的我無事不登三寶殿一般。”
老頭又是一聲冷哼:“沒事你個混崽子才不會記起我這麽個總賴着不死的老東西呢。”
西澤爾自知無理,很快就轉移了話題。“我這次來倒是真的有事找你。”
居然沒有損他幾句?老頭有些詫異地看西澤爾,不過能不被損自然是好的,他倒是真想知道這小子又想從他這裏探聽什麽消息。
“老頭,你之前同我說過的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西澤爾肅容道。
老人一愣,等了一會才想起西澤爾問的是什麽事情,一時間情緒不穩,枯老的手掌緊緊攥住了椅子:“你感知到了?!”
西澤爾眯了眯眼回憶道:“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只是忽然間心中悸動……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似乎有什麽在牽引着血脈……”
老人家當下就要站起來,可是人老了動作都是顫巍巍的,西澤爾忙扶住了他,才讓他沒有重新摔下去。
老人家非常激動,指着不遠處的一個水晶球道:“快!扶我過去!!!”
西澤爾聳了聳肩,知道這件事情還真的和這老人有關,雖然有些不信但還是聽話的将老人家扶了過去。
這段路很短,可因為老人太過激動了情緒難以自控,硬是多走了幾分鐘。等真正站到水晶球前的時候,老人已經控制住了情緒,但西澤爾卻可以感受到老人那顆已經腐朽的心髒,此刻正有力地跳動着,一下又一下,節奏飛快。
老人将枯骨一般的手掌覆到了水晶球上,合眸。
西澤爾默默地退開,神色肅穆。
奇怪的音節從老人的口中流出,聲音蒼老,卻奇異地帶着勃勃生機,悅耳動人。若是盛予梵在,一定會頗為詫異,因為老人口中的話語,與之前風之王座與他溝通的波頻竟是相差無幾。只是他是吟誦出來,而非通過腦電波輸送。
像是咒文,又像是歌曲,随着吟誦聲音的加快,水晶球的光芒亮起,瞬間吞沒整個宮殿。
遠方的安澤冉猛地回頭,看着他來時的方向,那座古老的宮殿,神色詫異。
西澤爾再次看到眼前的老人的時候,他像是沒了力氣,可還是頑強的站立着,本來不多的生機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的臉色比起之前還紅潤不少。
“……太好了……”老人家低喃:“我們并未被神舍棄……”
西澤爾眸色深沉,知道怕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告訴我!在哪裏!在裏感受到的那種氣息!”老人家猛地抓住西澤爾的手。
西澤爾沉吟了許久道:“只有兩次,但是卻沒有任何規律……一次在人魚中心,一次在母艦上。”
老人家終于冷靜了下來,他握緊了西澤爾的手,叮囑道:“下次要是感知到,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西澤爾點了點頭。
“霍爾,進來。”老人家的聲音慷锵有力。
門被推來,方才給西澤爾開門的青年邁步走了進來,神色恭敬行禮。“先生。”
“從今天起,你跟在西澤爾身邊。”老人家十分嚴肅。“對于那位,你也有一定的感知能力。”
青年萬年沒有表情的臉上此刻終于出現了裂痕,他看着老人,似乎有些不可以思議。“那位……”
老人家點了點頭,笑容滿面,皺紋都扭在了一起,非常的燦爛,也非常的醜。“元素告訴我,我們的神,已經歸來了”
青年人的猜想得到肯定,雙腳猛地合攏,戰靴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他的聲音之中難掩激動:“遵命!”
西澤爾撇了撇嘴,這兩人似乎完全忘了他的存在吧……帶着這人什麽的,難道不用詢問他的意見嗎?不知為何,他看這人似乎越來越不爽了。
盛予梵說搬就搬,即使渃染連“搬宿舍就要挑個好日子找個好時間”這種話都說出來了,也沒打消他的念頭。
開什麽玩笑,他答應了西澤爾的條件,接下來的日子怕是要不好過了,要是半死不活回到宿舍讓渃染看見,怕是他還沒給渃染洗腦,渃染就先洗了他,然後剁吧剁吧給切成片。
他的東西并不多,也就兩套校服還有一些日常的用品,宿舍那邊應該也有配備,但是渃染堅持那些東西是給皮糙肉厚的繁衍者用的,絕對不适合像盛予梵這樣細皮嫩肉的人魚。
盛予梵:“……”細皮嫩肉什麽的,他可以反駁麽……他除了怎麽也曬不黑,哪裏細皮嫩肉了!
但是在這一點上渃染絕不讓步,盛予梵也就不和他争執了。
帝國學院的宿舍并不高級,四人一間,雖然有絕對的私人空間,但是比起渃染的那間別墅,那就根本沒法比。
實際情況并沒有渃染想的那般糟,因為帝國學院每年招生的人數都有大概範圍的關系,宿舍都是差不多搭配好的,要少一個人沒有,倒是有人多了出來一個人住的,盛予梵就被安排在那裏。
宿舍是公寓模式,一共四間套房,每個房間有獨立的浴室與一個專門安放營養艙的地方,共用一個廚房和客廳。在盛予梵看來這種住宿條件已經很好了,比起他讀書時期的宿舍,這裏被稱之為天堂都不為過。
主要是渃染看不過眼,這裏不好那裏不好,盡管嘴上抱怨不停,他卻還是幫着盛予梵将東西都收拾了一遍。
“你就是新搬來的那個關系戶?”有人靠在房間的門口問。
盛予梵手下的動作一停,忽然間意識到自己從入學到現在的行為非常容易給人不好的印象,而而身後傳來的聲音也證實了這一點,他轉身看倚在門口的人,不由一愣。
洗到發白的白色體恤已經不合身了,寬寬松松的略顯邋遢。自然卷的黑發一翹一翹的有些可愛,但是下面的半張臉卻被巨大的眼鏡遮住了。這是一個不大的男孩,有些瘦小,他甚至矮了盛予梵一個頭。見到他的那一刻,盛予梵有一瞬間的恍惚,似乎有什麽與記憶之中的東西重疊在了一起。
相差無幾的形象,同樣不冷不熱的問候,他意識到眼前的人與前世的自己是一類人。
若是與研究無關,一切在自己的眼中都無足輕重。
兩人對視,似乎都在對方的身上找到了自己一些共同點。
渃染從浴室之中出來看到就是這樣的一幅圖景,不由疑惑:“予梵?”只要情緒不起伏過大,他都是這麽稱呼盛予梵的。當然,在兩人獨處的更多時候他會稱呼盛予梵伊澤勒司,怎麽也糾正不過來。
扭頭看向渃染,舍友同學似乎有幾秒鐘的不在狀态,然後刷的一下,從只露出來的半張臉紅到了脖子。
“人……人……自然人魚少爺!”
渃染看他,勾唇淺笑道:“你好,我是渃染,接下來我弟弟可能要麻煩你了。”
看着被渃染的一個笑容弄得瞬間當機的舍友,盛予梵覺得自己方才的認知一定出了問題,他不是那種見到女生就說不了話的人,人魚也一樣!
至于渃染所說的需要麻煩他……怎麽看這個舍友都不像是很可靠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訓練(三)
在簡單的介紹過後,盛予梵知道了他的舍友是一個怎樣的人。
池煊,加爾帝國學院有名的技術宅,就讀于機甲制造系的半天才半瘋子級人物。
學院之中對于這個人的傳言有很多,但大多數都是以訛傳訛,類似于閉着眼睛都能修機甲這種話有多胡扯誰都知道。不過這也代表了他能力的強大。早在進入學院之前他就能依靠個人的能力制造機甲,在帝國學院的這幾年他的研究內容一直都是保密的,也不清楚已經達到了幾級機甲制造師的水準。
一個好的機甲制造師一定是一個高級機甲維修師,而每位機甲戰士對機甲維修師都是求賢若渴的。戰場之上他們需要搭檔來維護自己的機甲,正常情況下這位搭檔的人選是可以自己挑選的,所以每一位帝國學院機甲系的學員入學之後都會注意同機甲制造系搞好關系,方便從他們系裏挖人。要知道對于一個機甲師來說,機甲就是他們的生命。
盛予梵到現在還只是在網絡之上駕駛機甲,現實之中他根本沒有資格登上機甲的駕駛室,不管從哪方面來說,他都是“新手”一個。
不過好在他的記憶力非同尋常,對于理論知識的掌握非常牢固,距離真正登上機甲控制室也已經不遠了。
在換宿舍安頓好自己的第二天,盛予梵從圖書館回到房間,就發現房中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跟在他身後端着水杯的池煊對于這個人為何會坐在盛予梵的房中淡定解釋道:“有人登門造訪,把他關在門外我想應該太不禮貌了。”
盛予梵回頭看了他一眼,點頭道:“謝謝,不過下次直接把他撂門口就好了,不用理他。”
池煊的目光在訪客與盛予梵的身上轉了轉,點頭表示他清楚了,然後轉身回房,将空間交給明顯有事請要讨論的兩人。
盛予梵關上房門,冷眼看端坐在沙發之上的金發男子。“元帥大人不知道來訪應該提前通知嗎?”
西澤爾姿态從容,長腿架在了沙發的另一側,笑道:“我想給小梵梵一個驚喜呀,有沒有很開心?”
盛予梵摘下帽子挂起,神色之間不見對來訪者的歡迎。“沒有。”
“啧。”西澤爾眯起眼睛。“小梵梵這麽不解人情真讓人傷心。”
“不說正事就走。”盛予梵彬彬有禮地下逐客令。
西澤爾頓時就委屈了。“別這樣的嘛小梵梵,我們這麽多天不見,該好好交流交流感情才是呀~”
盛予梵站在原地俯視他:“把你的腿從我的沙發上拿下去。”
西澤爾抿了抿唇,顯然對盛予梵這樣的油鹽不進軟硬不吃有些不滿,但是很快這一點的情緒就被他抛到了腦後。在盛予梵的冷臉之下乖乖坐好,西澤爾到底還是提起了正事。
“我坐好了,小梵梵也過來坐吧,我們談一談你的訓練計劃。”
盛予梵對他的難纏指數一直都有着準确的認知,卻不想今天這人居然這麽快就擺出了一副認輸的模樣。
若是不回應倒是顯得板着一張臉的自己小家子氣了。
轉身取來杯子為訪客倒上一杯水,盛予梵在另一側坐下。“只要能達到我的目标,怎麽樣的訓練我都可以接受。”
西澤爾先是有些不滿兩人離得如此之遠,見到盛予梵在自己的面前擺上水之後又是一臉笑容,聽到盛予梵的話之後就笑容就更加燦爛了。“小梵梵這麽說話,我會以為你願意讓我為所欲為呢~”
盛予梵垂眸,聲音放柔,寒意卻更深:“你大可以試試。”
西澤爾莫名感到後背一冷,軍人的直覺告訴他最好不要再這麽吊兒郎當下去,于是他擺正了坐姿,不再嬉皮笑臉,冷酷指數開始噌噌往上漲。“開個玩笑而已。據我所知,你到目前為止所接受的有關機甲的訓練都是在網絡之上進行的,且除了理論知識,你沒有半點的實際經驗?”
盛予梵點了點頭,這的确是他的實際情況。
凝視對面神色冰冷的人幾秒,西澤爾有些無奈道:“我還是先給你科普一□□質的問題吧。”
“亞蘭同我說過,你的體質是A級,這是天網給出的準确數值沒錯,但是在現實之中,你的A級其實還比不上B級的繁衍者。天網的體質監測不止是對體質的測試,它還包括了承受能力,毅力,恒心等的檢驗,你能有A級只能說明你各方面的綜合素質在體質方面體現出來還是不錯的,但是在現實之中,他還需要高強度的訓練将A級的潛能逼出來。”
盛予梵單手虛握成拳,垂眸不語。
“所以,你現在最想要開展的就是體質訓練。”西澤爾托腮看他。“若是接下來無事,現在便随我走吧,我帶你到訓練場地去。”
盛予梵擡頭看他,眸光微閃,卻什麽話也沒說出口,最終只是輕輕應了他一聲。
“嗯。”
他對于這個世界的了解果然還僅是保留在表面之上,若是沒有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