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當今感動嗎?
當今不敢動。
當今是知道他家老九在做生意的,而且生意做得還紅紅火火,不讓旁人。因沒耽誤了正經課業,當今便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由他去了。只是叫當今沒想到他家老九竟然會這麽孝順?
怪別扭的。
若說他家老九不孝順吧?這逢年過節,四節兩壽的,也不曾比旁的皇子阿哥少孝順了什麽。可若說他家老九孝順吧,當今又總覺得哪裏說不上來的怪異。
其實當今不知道,是他自己将兒子們推遠的。
世人都道不患寡而患不均,他自己偏疼太子,凡事都将太子放在最前頭,哪怕知道太子是儲君,與他們是君臣之別,可都是當今的兒子,其他人就甘心嗎?
他們嫉妒太子,羨慕太子,更多的還是對當今偏心的不滿。
有些人會将不滿表現出來,像是大阿哥;有些人會掩飾,像三,四,五,八。
胤禟以前也會掩飾一翻,不過重生的那陣子卻是直接放棄掩飾了。
掩飾是不得寵,不掩飾也沒人在意。幹嘛還非得滿足你兒孫滿堂,其樂融融的心态?你自己偏心到嘎叽窩了,還想要十全十美,做夢去吧。
花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胤禟才漸漸的調整好心态,不過做人做鬼的年紀加起來都比他老子大了一眯眯的胤禟有時候看他老子,那眼神裏多少有些‘你又在無理取鬧’,‘我就靜靜看着你作’的情緒。
天天被兒子用這種眼神問候兩遍,當今再心大也不由注意起這個所有兒子裏長相最好的反骨仔了。
不管怎麽說,看渣還得看老康,這位不光渣,還總能渣得新清脫俗,古今難及。痛快的收了銀票,又拿文治武功,報效朝廷,為君父分憂這種大道理大說特說了一通,最後将做生意說成小道,說得一文不值,難登大雅之堂,不入流後才将買爵位的胤禟打發走。
等胤禟走了,當今連忙問李德全:“多少?”
“回萬歲爺,不多不少正好十萬兩。”李德全許是早就知道當今會問他這個問題,直接趁着當今訓話的時候将銀票數了兩遍。也因此,當今一問才能不加思索的答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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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是十萬兩時,當今滿意的勾了勾嘴角,随即又追問了一句:“金子銀子?”
李德全嘴角一抽,彎腰垂眸:“…銀子。”
一聽是銀子,當今上翹的嘴角刷的一下就又落了下來,一副不耐煩模樣的朝李德全揮了兩下手,“拿下去吧。”
“喳~”
“回來。”
李德全聞聲要走,不想剛擡腳就又聽到當今喊他,連忙低頭駐足等着當今吩咐。
當今只想了想便吩咐道:“給太子送五萬兩過去,再給…保清送一萬兩。”
保清是大阿哥的乳名。
我的萬歲爺呦,九爺這會兒怕是還沒走出乾清宮呢。
“…喳。”李德全聞言都替九爺委屈卻還是什麽都沒說的應了下來。
做生意嘛,總會有風險的,胤禟砸了十萬兩進去,也沒真的指望他老子能叫他得償所願,但胤禟卻已經做足了之後拿銀子眼饞他老子的心理準備了。
趕明個封爵的時候再落下他,他就将銀票兌換成碎銀銅板,然後坐在臨街的酒樓上,凡誇他一句的,他就賞一把銅錢。凡給他寫詩詞贊美他的,他就給一把碎銀子。等回頭春闱放榜,他按着名次賞銀子,看老頭你還怎麽加恩……
出了乾清宮,胤禟擡頭看了一眼天色,便叫上秦八兩去翊坤宮給宜妃和郭貴人請安去了。
姐倆正在那裏擺弄胤禟叫人弄來的舶來品,聽說胤禟來了,這才笑着轉身。
當娘的得了什麽好東西大多都會想到自己生的崽子,宜妃不例外,将五九兩個阿哥當成親生兒子對待的郭貴人更是如此。這會兒見九阿哥進來,到也沒在意身份高低,便先于宜妃開口說道,“剛還說叫你過來呢,偏巧你自己就來了。今兒得了一對好駝峰,給你五哥送了一只去,剩下的已經叫小廚房用牛奶炖上了。”
胤禟聽了就笑,問哪來的。聽說是當今賜的,胤禟也沒說什麽,轉頭又叫宮女去小廚房傳了兩道家常小菜。
在翊坤宮蹭了頓飯,又聽了一回宜妃和郭貴人的老生常談,胤禟仍舊對女人,對成親提不起半分興趣。
不過說起兒女之事來,胤禟不由又想到了那個張嘴就脆生生喚他‘爹’的小胖丫頭來了。
便宜閨女都有了,便宜兒子還會遠嗎?
宮裏的是是非非,或是榮國府外的風風雨雨仿佛都吹不到榮慶堂來。不管賈母是真心還是無意的,她都撐起了一把傘,庇護了這榮慶堂裏的小崽崽們。
哦不,迎春頭頂上的那塊傘布就漏了個窟窿。
今天剛發的月錢,迎春的奶娘就将月錢拿走了。還說什麽她的血變成了奶喂大了姑娘,姑娘理應孝敬她這種混帳話。
呸,按這個理論,那些喝牛奶長大的人是不是也要叫奶牛一聲‘娘’?然後這輩子都不要吃牛肉了,免得大水沖了龍王廟,再将‘母家親戚’祭了五髒廟?
湘雲坐窗前,眯着眼睛聽那奶娘還用這處理論給周奶娘洗腦,以及聽她邀周奶娘參加她們的小賭桌時,肉嘟嘟的小圓臉上都能陰出水來了。
“腰板挺直,不要眯眼。”圖嬷嬷也聽到了窗外的說話聲,一邊板正湘雲坐姿,一邊看湘雲會做什麽。
湘雲會做什麽?
她什麽都不想做。
她也想看看周奶娘會不會聽了同行幾句‘鼓勵’之言就做出什麽或是參加這種下人間的小賭桌?
收回對迎春奶娘的厭惡和對自己奶娘的擔憂,湘雲擡頭看向圖嬷嬷,又揚起一抹天真無邪的笑來,“嬷嬷看我做什麽?”
“轉年姑娘就六歲了,也是半大的年紀了。”所以你的戲,可別演過了。
湘雲挑眉,知道圖嬷嬷在指什麽,做了個鬼臉繼續坐在案前練字。
周奶娘好不容易擺脫了迎春那不着調的奶娘,一進來就見湘雲乖巧聽話的坐在那裏,上前摸了摸一旁的水杯,發現杯子冰涼,便重新給湘雲換了杯熱茶。
“啊。”見周奶娘靠近,湘雲直接對周奶娘張了張嘴,周奶娘看了一眼一旁拿着小戒尺的圖嬷嬷,揪了兩粒葡萄喂湘雲。
等湘雲吃下去,又用手托着帕子放在湘雲嘴邊将葡萄皮和葡萄籽都接走了。
圖嬷嬷見狀,心裏曬笑。她就想不通了這小人精怎麽小小年紀就長了這麽多心眼,便是宮裏的公主,王府裏的格格怕是也沒她這般精于世故了。
為啥這麽說呢?
賈母給湘雲安排了不少人侍候,待遇直逼寶玉。但真正能靠近湘雲的就只有四人。
周奶娘,翠枝,翠縷和圖嬷嬷。
四人裏,湘雲只叫周奶娘陪侍大床,房裏一應銀錢往來也只交給周奶娘打理。就連剛剛讨吃葡萄的小樣子,也只用在周奶娘身上。
而翠枝呢,晚上除了周奶娘陪侍外,就只叫翠枝值夜,平時也只叫翠枝看屋子,端的是獨一份的信任。
但翠縷那丫頭,湘雲也沒故意冷着。走到哪帶到哪,吃點心時都會分她一塊的那種親密。
而對她這個教養嬷嬷,就又是另一種對待了。什麽話都說,幾乎做到了有問有答的地步,但她卻又從不委以任何差事,仿佛她就是個單純的教養嬷嬷一般。
這樣的性情心計…不進宮搏一回前程着實是可惜了。
似是知道圖嬷嬷在想什麽一般,湘雲鼓着腮幫子還對她做鬼臉。
職業孤兒就是辣麽專業。
當今再次出征,京城仍舊是太子監國,做為太子的門人,賈家總是在陌名其妙的各種暗喜,好像太子已經登基了。
話說,榮國府裏也有不少人希望當今此行有去無還吧?
正是和當今親征有關,賈敏才一直遲遲不曾動身。不過由于賈敏一直在做着進京城的打算,所以林如海那裏也沒給他閨女請個被罷官的人物回來做西席。又因老婆孩子要遠行,林如海最近便一直将重心放在家裏這邊。他閨女是個讀書的好料子,林如海一邊感慨這樣的資質不是個兒子,一邊也極為惜才的用心教導着閨女讀書。賈敏見了,不由又想到了她老娘的來信了。
不是兩塊玉的親事,而是林家定居京城這件事。
其實在賈敏看來,天高皇帝遠的揚州真的比京城好太多了。
京城一塊牌匾掉下來都能砸死幾個皇親國戚,不夾着尾巴做人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得罪了什麽人。可揚州這裏就大不一樣了,他們家老爺管着鹽務,那可是管了整個江南的大鹽商的差事。說句難聽的話,那跟土霸王也不差什麽。她們母女出門應酬,哪個不捧着敬着,上座候着。到了京城,能有這種待遇嗎?
總之…不是很想叫他們老爺進京就是了。
因太子監國,當今不在京城,林如海怕此時叫賈敏母女入京再受到當今猜疑,尤其是榮國府還是附黨太子的前提下,就更不能在這種敏感時候送妻女入京了。
古來登基的太子就少之又少,林如海博覽群書,自是明白投資太子不如做個純臣,也因此為了避免一切誤會的可能,林如海是準備當今回朝的時候再叫妻女入京的。只是當今還朝時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妻女病弱,林如海不放心便拖了下來,不想天氣轉涼了,是時候出行了,當今又帶着人再征葛爾丹了。及至十二月初,林如海通過抵報知道當今搬師回朝的消息,這才與賈敏确認了一回出行時間。
天寒地凍的,總要等到出了正月的。
出了正月就是二月,二月十二又是黛玉的生辰。最後倆口子看了一回黃歷,擇了明年二月下旬的吉日出行。
賈敏将這個消息寫在信裏稍給賈母知道的時候,賈母的失望可想而知了。湘雲聽說後還想着彩衣娛親給這老太太解解悶,不想史家那邊就派人來接她了。
人家林家人不準備在外面過年,史家人自是也不好意思叫湘雲在親戚家過年了。洽巧史駿從外祖家回來了,聽說湘雲還在榮國府,便親自來接湘雲回家了。
一翻請安順帶辭行及至下晌湘雲才坐上回史家的馬車。馬車上,史駿不由好奇的問湘雲是怎麽認識簡親王府七阿哥的。
将近小一年都沒人跟湘雲提過這個人了,想了一會兒才不确定的問道:“哥哥是說巴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