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陳府捉鬼記
老道站在一旁煞有介事的對着那陰風連連刺出桃木劍,卻未見那陰風有任何停下的兆頭。
少月和清風被轉的暈頭轉向,卻同時聽到了那聲‘少月’。清風艱難的開口:“明月,這鬼……識得你。”
少月的臉色煞白,這莫非真的是陳曲的鬼魂不成?他開口試探的問:“陳大人?”
那陰風漸漸停了下來,老道站在一旁連着甩出了幾張符紙,卻聽見桀桀笑聲:“胡旋公子小月月?桀桀桀桀……”
少月臉色慘白,不知是轉的緣故還是因為那鬼叫出了他的名字,他努力的克制一下,清風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道:“別怕,咱們三個還打不過他一個鬼嗎?”
少月點點頭,沉聲問道:“你是何人?”
那鬼桀桀笑着:“熟人,你猜猜?”
少月哪有心情跟他玩你猜我猜的游戲,他說道:“你若是陳大人,對于你的死我表示同情,但還請去你該去的地方,畢竟陰陽兩隔,陳大人不便在陽間久留。”
“桀桀桀桀,若我不走你奈我何?”
“那就收了你。”清風仗劍站在了少月的邊上,沉聲道
“哈哈哈哈,你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敢跟大爺說這話,真是膽子不小。”
少月聽了這話皺緊了眉頭,口音聽着耳熟啊!和先前那桀桀笑的顯然不是一個人,他忽然想到,驚叫出來:“雁回?”
“我還春歸吶?”一個帶着戲谑的聲音在頭頂上傳來,少月擡頭,兩個人自梁上翩然落下,可不正是雁回和春歸。
少月驚喜的看着他問:“你們怎麽在這?”
“我們是鬼啊。”雁回笑嘻嘻的說道“倒是你,怎麽會當了道童,不是跟着公子去了蒙古?”
少月見了熟人百感交集,他以為還要很久才能見到春的人,沒想到這麽快就見了熟人。
少月簡單的說了是老道師徒救了他。
雁回皺眉道:“今年雪大,公子的信還沒到,我竟然不知你落了單,要是知道早就去找你了。”
春歸上上下下打量了少月一番道:“氣色還好,黑了點,看來你過的不錯。”
少月點頭:“嗯,師傅待我不錯。”
老道見三人敘了舊,這才插嘴道:“你就是這宅子裏的鬼?”
雁回笑了:“正是,多謝真人救了少月。”
風雲子搖搖手道:“不足道,出家人慈悲為懷。”
少月的面皮抽了抽,“出家人”?
雁回抱拳作揖道:“還是要謝的。”
“不敢當,不敢當。”
“真人既然是來捉鬼的,那雁回就借花獻佛,跟陳府多讨點銀子出來,答謝真人救少月一回。”
老道風雲子一聽,老臉上立刻堆滿笑:“如此,老道卻之不恭。”
“哈哈哈哈……”
少月奇怪的問道:“你們為何要在陳府裝神弄鬼的?”
春歸笑道:“佛說,不可說,不可說也。”
少月知道,他們定是有事,既然不說破,他也不問。
第二日,二管家來見風雲子,他見師徒三人完好無損的坐在堂上,心裏便佩服幾分,果然是有些本事的,竟然沒被那鬼扔出去。
他笑呵呵的道:“真人昨晚辛苦,夫人讓我來看看,可有什麽需要的,只管吩咐。”
風雲子捋着胡子一臉嚴正的說道:“陳大人官運正盛,突遭厄難,心有不甘,冤魂盤桓在宅子裏不肯離去,老道昨晚跟他較量過了,堪堪勝了一籌,可這并不算完,還要做法七七四十九日,方能消除他的戾氣,渡他往生。”
二管家一聽,吓的趕緊跟老道說要他盡力做法,但是七七四十九日,這個他不敢做主,要去回夫人。
老道揮手道:“你速速去回,請老道的人多,不要耽誤了別人。”
二管家抹着汗走了,依他,管他做幾日,只要能把鬼除掉就好,也別管是不是沉大人還是輕大人,你有多麽的不甘心,人都死了,不趕緊投胎去,在家裏折騰個甚?
二管家很快回來了,帶着一位四十多歲的婦人過來,那婦人一見老道,先是掉了眼淚:“求真人救我一家性命。”
老道捋着胡子道:“老道本是龍虎山上長春真人門下的弟子,除魔衛道是我輩的本分,夫人切莫憂心,有老道在,斷不會讓那惡鬼傷了你一家老小。”
那婦人竟曲腿道了個萬福,捏着帕子哽咽道:“多謝真人。”
少月瞥了她一眼,滿臉的白粉遮不住眼底的青色,眼睛直瞪瞪的,一臉死氣。
老道依然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無須客氣,貧道說要做七七四十九日的道場,你可能準備?”
“但憑真人吩咐。”
那夫人請了好幾個法師,卻沒有人能在這呆過一夜的,就是被揍的鼻青臉腫的灰溜溜滾蛋,如今這法師居然平安無事,她焉能不心驚?心下認定,這人是有些本事的。答應的痛快,對這師徒三人也客氣的緊。
少月一臉嚴正的看着陳夫人,拿他們家的錢,他覺得天經地義。
老道風雲子帶着少月三人在小院住下,在院中擺了小小的道場,又在城中找了些個道人,湊齊了七七之數,陳府裏每日是敲鐘念經不斷,黃紙和高香也不知燒了多少,陳府的上空彌漫着一股濃重的香火味道。
晚間,雁回和春歸兩個惡鬼便時常來擾上一擾,院子上空便不時傳來桀桀笑聲,或者是長籲短嘆的:“我冤啊……我舍不得走……”
陳夫人便帶着家人跪在院子裏戚戚哀求:“老爺,求你走吧,不要惦記家裏了,早日投胎做人去是正經”
老道就一把雜七雜八的符紙丢過去,什麽驅鬼符辟邪符保胎符鎮宅符統統不管,張口噴出一道火光,燒的一點不剩,桃木劍亂刺一通,兩人便桀桀笑着逃走。
第二日還要再來一遍,老道看着嘬牙花子,陳府的管家識情知趣的便端上來一盤子銀子,老道笑呵呵的讓清風接了,繼續做法。
院子開了道場,陳府約束下人不要亂跑,晚間只聽見念經的聲音,院子裏彌漫着濃重的檀香味。
少月和清風在陳家好吃好喝的被供了起來,扮完鬼的春歸和雁回也過來跟着吃。
少月問:“你們知道那陳曲是怎麽死的嗎?”
春歸搖頭:“那時候我在順天府的大牢裏頂替公子,不知道。”
雁回嘿嘿笑着:“聽說被人一劍刺中咽喉。”
少月看着倆人,他覺得他倆有貓膩,看這樣不打算跟他說,他也不再問。
少月接了春歸的話:“你說你在大牢裏替春哥哥,一開始就是你去的嗎?”
“那倒沒有,我是第二日去了,公子說要帶你走,我才替了他的。”
“那你們知道春哥哥什麽時候回來?”
春歸看了看雁回,雁回道:“公子沒傳信過來,我們也不知道。”
少月哦了一聲,繼續吃花生,這麽大的雪,北邊不好走,他們也許真的不知道。
少月想去找魯二爺問問可有春的消息,老道板着臉說道:”哪都不許去,就在陳府呆着。”少月想讓清風說個情,清風擺手,表示他沒有辦法。
少月無奈,只是每天盡職盡責的做好道童。
水陸道場做到了二十天,城裏城外都嚴了起來,眼見着天氣熱了,陳府給師徒三人各做了兩套衣裳,這讓少月很受用。
換上了顯擺一回,他覺得這個穿着比做胡旋公子的時候穿的衣裳舒坦。
藍色的布袍,門襟掩了白布,做的又合身,臉上的凍瘡還沒有好利索,一塊塊的紫色疤痕。
雁回摸着他的臉說:“可惜了這張小臉,要是好不了可如何是好?”
陰歷三月十八,少月和往常一樣淨手焚香,只聽見一聲炮響,緊着這一陣地動山搖的喊聲,他吓了一跳。
老道掐着手指頭算了一會兒道:“闖王打進來了。”
少月方想起今日是李自成進京的日子,原來,明日便是皇帝上吊的日子嗎?他要不要跑去煤山看看?
李自成進城,一時間城中家家關門閉戶,人人自危,陳府的道場卻沒有停下。
晚上,春歸和雁回依然來了一趟,跟少月道:“明日我們便不再來了,你們好自為之。”
少月問道:“你要去哪裏?能否帶上我?”
春歸道:“我正有此意。”
老道哼道:“我的弟子當然是我帶着,誰也不能帶走。”
少月急道:“師傅,我要去找我哥哥。”
“現在外面亂的很,不如跟着老道我還能保你周全,雖然世道亂些,但出家人還是好讨生活的。”
雁回點頭道:“我也覺得你在京城比較好,公子不日就會回來,你只消等着就好。”
少月不語,良久才道:“好。”
老道捋着胡子道:“這道場也快做完了,咱們拿着銀子走人就是,陳家并不是避難之所。”
雁回笑道:“那今晚就來個厲害的。”
是夜,香煙缭繞的陳府突然起了旋風,旋風裏夾帶着女人的哀戚之聲:“我死的好冤啊……”
男人的嚎叫:“我不甘心……還我命來”
老人哀哀的哭子:“……我那苦命的兒呀”
陳曲那扭曲的身形在院子裏不甘的扭動:“我不甘心,我不走。”
老道不慌不忙的點燃了香燭,燒了符紙,拿着根粗大的毛筆蘸了朱砂在空中點畫。
少月和清風分別拿了桃木劍對着那成型的陳曲刺去,只聽見一聲凄厲的哀嚎“啊……”
那陳曲漸漸化作了青煙,杳杳散去:“夫人,看護好我的孩兒……”
随着他的身影消散,那些哀嚎聲也漸漸散去,陳府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第二日,老道找到二管家道:“昨夜老道收了大人的鬼魂,将引他投胎去了。如今天子已換,滿城的厲鬼俱被新帝的龍氣所壓,紛紛散去,如今府裏的鬼氣已經消散,老道也算功德圓滿了。”
二管家昨夜看見了那一幕,心裏有了些譜,可是他怕老道走了再回來,硬是又留了兩日,看着真的沒事這才給封了銀子,送三人離開。
少月問道:“為何不在陳府住着,現在外面亂的很。”
老道屈指一算,神神叨叨的道:“不日陳府必有大難,咱們早走還能得點銀子,晚了就白忙活喽!”
作者有話要說: 端午快樂!!!!!!!!!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