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國公府賣乖
少月三人又住進了之前的那家客棧,客棧雖然不大,客人也就三個,只少月師徒,卻是起了個有趣的名字:客滿多。
少月指着那招牌笑道:“掌櫃的,你這招牌不錯。”
掌櫃自豪的說道:“這是翰林院的李大學士給我題的嘞!”
老道說道:“那是前朝的事啦,不提了吧。”
掌櫃的聽了趕緊看了看左右道:“看我這破嘴,是前朝,前朝。”
三人在店裏無事,老道便搬長桌子,在客棧門口擺個攤,打卦算命批八字看陰陽二宅。
少月心道,這老道是什麽都幹,就是不幹正經的,其實道人的正業包括這些。
別看老道滿嘴的荒唐言,可是找他打卦看相的人還真不少,時逢亂世,人們都想得以安然度日,是以這個便成了心裏安慰。
此時的京城可謂是人心惶惶,皇帝吊死了,朝臣們做了大順順民。
新帝給崇祯發喪,柳木板的棺材就打發了,少月在人群裏嘆息,哪朝哪代打下江山後都會厚葬前朝的皇帝,或是拜祭前朝的皇陵。即使他是你殺死的,就是做個樣子給百姓看,也得做,必須做,這是籠絡人心的一種手段。
這位爺可好,就這麽一副柳木棺材板給打發了,讓百姓的心如何能安?畢竟那是個當過皇帝的人,他怎麽能受這樣的委屈?不管他當皇上的時候是什麽樣,但他現在是個死人,死者為大,過往的百姓皆掩鼻哭泣。
少月的心也戚戚然,更多的是對這個新晉皇帝的嘆息,雖然可以馬上得天下,卻不會籠絡人心。
看着一隊隊官兵如土匪一般的出入在前朝大人們的府邸裏,如土匪劫掠般搶錢又搶人,清風拉着少月在胡同裏奔走,唯恐被抓了去。
大順的官兵比土匪還厲害,他們要的不僅是前朝當官的錢,也要人,女人,一個也不放過,就連斷了一臂的公主也被接到追饷總指揮劉宗敏處休養。
滿大街的大順官兵在追饷,追着追着就追到了百姓的家裏,白天晚上晝夜不停,京城裏人人自危,唯恐一個不當就追到了自己的頭上。
少月三人住的客棧掌櫃的也被官兵要了饷銀:“一千兩!”
掌櫃的就老兩口,也沒雇人,掌櫃老板大廚小二全是倆人。
掌櫃苦着臉剛張嘴說了個:“沒……”
“啪”一個大嘴巴就扇了過來:“敢跟爺說沒有?”
老掌櫃被打看個趔趄,半邊臉立刻腫了起來,他捂着臉道:“沒那麽多,爺看到了,我這店小。”
“啪”又是一個大嘴巴“一分不能少。”
掌櫃被打懵了,倒在地上半天沒起來,老道上去扶起了掌櫃的,說道:“錢財乃身外物,你不給大軍捐了做饷銀還留着作甚?快去屋裏把值錢的都拿出來,給官爺帶走,不要誤了大事。”
老道也有他的考慮,他在陳家騙的一千兩銀子還在那炕席底下放着,這要是進去搜,就沒了。
掌櫃懵懵懂懂的站起來,看了一眼老道,老道擠眉弄眼的給他使眼色,他這才唉聲嘆氣的進去了。
那幾個官兵上下打量着老道。
老道今日穿了件看不出本色的道袍,油光可鑒,衣擺上還綴了兩塊補丁,腳下一雙黑布鞋,頭上绾着道髻,橫插了半截筷子。
那官兵眼中閃過不屑,哼了一聲說道:“你倒是個識趣的。”
老道嘿嘿笑着。
過了一會兒,顫顫巍巍的抱出個木匣子,放在桌案上道:“這是小人的全部家當了,官爺盡管拿去。”
那打人的官兵伸手去拿木匣子,掌櫃的雙手捂着不撒開,那官兵使勁一奪,便搶了過去,掌櫃的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抹着。
那官兵打開蓋子扒拉扒拉道:“就這麽點,真是窮鬼。”
老道看着那些人揚長而去,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道:“知足吧,這是跟你要,沒直接進去搶不就不錯了,唉。”
“官兵如悍匪,這個皇帝做不長。”少月在屋裏出來,看着走遠的官兵道
老道跺腳道:“休要胡說。”
“這是實話,只需月餘便見分曉”少月篤定的說,他當然知道鞑子入關的時間,所以底氣十足。
老道怒道:“此等大逆不道的話不要亂說。”
少月還待說話,清風拉了他的袖子說道:“不要說了,外面來人了。”
少月看過去,一個管家模樣的人進了大堂,進來後便向少月問道:“剛才的話是你說的?”
少月一愣,清風忙笑道:“我們什麽也沒說。”
那人呵呵笑道:“我都聽見了,你剛才說還有月餘便見分曉,可是真的?”
少月閉口不語,老道打了個哈哈道:“你可是聽錯了,我們可什麽也沒說。”
那人呵呵笑着,不再追問,看向道人問道:“前幾日在陳大人府上做法事的可是真人師徒?”
老道打了個稽首道:“無量天尊,正是貧道師徒。”
那管家也不客氣,直接說道:“我府裏想請真人做法,不知真人可方便?”
老道立刻裝模作樣起來,一手捋着胡子,另一手掐着指頭,像是在算着日子,只有少月他們知道,他這是在拿喬。
管家瞪眼看着,唯恐他說不去,如今府裏鬧的太兇,實在是沒辦法了,随便哪個老道找個回去交差就好。
老道算了一會兒,道:“近日殺星犯太歲,老道正要做一場法事,你來的正好,我便一起做了。”
那管家立刻堆起了笑臉說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勞真人了。”
少月和清風跟着老道随着管家一起去了,到了地方才知道,原來是成國公府,國公爺只想安享晚年,誰知道鬧了這麽一出,皇帝突然吊死了,新晉的皇帝只管跟這些前朝舊臣要錢,只要錢還好說,如今錢要,女人也要,這真是要了他的親命了,沒辦法,怕被劉大人拿去受了夾棍,只好答應。
如今錢也拿了,女人也送了,性命無憂了,他卻來病了,每到天黑便大呼小叫的說來人抓他了,磕頭作揖的求饒,一鬧就一夜,白天沒事人一樣。
家裏急着找人看,幾個大夫只說是驚吓,幾服藥下去也沒見好,如今愈演愈烈,不到天黑便鬧起來了。
老道聽了心裏有了底,這就是吓的 ,裝模作樣說了一通什麽如今戰亂,冤魂野鬼無處栖身,看天子登基都想來沾點龍氣,所以京城裏現在是鬼魂雲集,老人家身體不好,陰邪入侵……雲雲。
讓他這麽一說,京城裏現在到處都是鬼,跟在陳家說的截然相反。
擺了法壇,桃木劍舞的呼呼作響,咋咋呼呼的扔符,大把的扔,扔的滿屋子都是符紙,忽的一口火吐出去,燒的整間屋子裏一陣陣火光飛舞。
老國公爺坐在法壇中間看傻了眼,也不說來人抓他了。
老道收了神通,問國公爺:“國公爺感覺如何?”
老國公爺連連點頭:“沒看見有人來抓我。”
那是啊,光顧看老道的雜耍,忘了那茬了。
少月抱着桃木劍笑道:“我師父是龍虎山上長春真人門下弟子,裝神弄鬼不在話下。”
老國公爺沒聽明白,只是點頭,連聲道:“龍虎山上的都是仙人呢”。
清風瞪他一眼,少月呵呵笑着,其實他瞧不上老道騙人。
既然國公爺好了,老道收拾了家夥什要走,國公爺不讓了:“不能走,你走了要是還抓我來可如何是好?”
老道看着國公爺家飛檐鬥拱的房子道:“既如此,老道再住幾日,待國公爺完全康複再走不遲。”
晚上,國公爺眯着眼睛問老道:“真人可算過天下大事?”
老道捋着胡子道:“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定勢。”
少月心道:這不是等于沒說嗎?
國公爺看他一臉不屑,笑問:“小道友看來跟你師傅有不一樣的意見,說來聽聽?”
少月反問:“不知國公爺對當今這位怎麽看?”
“呃……”國公爺不敢說“莫談國事。”
少月心道,你不是問天下大事嗎,他嘴上卻沒這麽說,道:“我師傅推演天下大事,得出這樣的結論,當今這位只能在京城呆月餘,如今一月已過了二旬,他離走也不遠了。”
老道漆黑精瘦的臉上顯出一絲訝異,他不知少月說這樣一番話是何意。
少月卻知道,這位國公爺的兒子在鞑子那裏很受優待,不僅賜了頂戴花翎,家裏上下也好好的安撫了一番,雖然沒有前朝的官大,卻是比這個大順王朝要好的太多。
是以,少月有此一說,不過是給他留下一個老道很有些道行的印象。
國公爺驚吓過度,老道一大碗的朱砂符水給他灌下去,又跟着在府裏住了幾日,竟然好了。
從此老道名聲大噪,人們都知道客滿多住着一位活神仙。
老道問少月跟國公爺說那些話是何意?
少月道:“我跟着師傅這些時日,學了些相面之術,那成國公雖然已年過五旬,但三停均勻,身體勻稱,面色雖然差些,但是口唇方正,五岳朝拱,耳大貼肉,足見他是大富大貴之人而非早夭命短之輩,想來是還有大富貴在後頭。”
“而那日我遠遠的瞧了咱們那位新晉的追饷大人,他是大兇之相,能縱容屬下在京城裏燒殺搶掠,想來那位新皇帝也不是什麽良善之人,所以我說,他這天下坐不久。而鞑子卻是步步緊逼,也不會容他坐的安穩。”
老道捋着胡子看着這位新收的弟子,他到底是什麽人?他從未問過他的來歷,就連那日裝鬼的倆人跟他熟識的事他也沒問過,他不是不想知道,他是懶得問,這個亂世,能活着就行了,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
少月笑微微的看着老道,沒有絲毫的不安。
外頭忽然人叫馬嘶,清風跑了進來說道:“陳府被抄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發晚了,對不住了,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