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家裝修雅致豪華的進口咖啡店裏, 女孩穿着白色的女仆裝,站在流理臺裏,低頭給咖啡拉花。

一只幹癟蒼老的手在吧臺輕輕摳兩聲, 女孩擡頭,看到來人,唇邊漾起清甜的笑,“陳爺爺,您來了呀?”

慈祥的盯着女孩, “怎麽在這上班?電視臺實習結束了嗎?”

溫筱知道, 老人從不玩年輕人的東西,連短視頻憑臺是什麽都不知道, 所以,根本不知道她所經歷的事。

她也不希望老人家為她擔心, 這些年,照顧她很多了。

“嗯,結束了,我現在正式進了一家公司,這裏就是周末來打打工的。”溫筱笑着道:“陳爺爺, 您去那邊坐着,我給你沖杯咖啡。”

老人家挑了靠窗的卡座坐下, 很快,溫筱端了一杯咖啡過來。

“陳爺爺, 您嘗嘗, 看看怎麽樣。”

老人家端起來珉了一口,唇角沾了一點泡沫, “不錯, 挺香的, 有點你爸爸當年的水準。”

溫筱笑:“那您下周還來,我還給您沖。”

陳老:“等我忙過這一陣的吧。”

老人家又問了溫筱生活上的問題,知道她生活的很好,便也放心心,:“前兩天去看過你父母了嗎?”

溫筱點點頭,“去看過了。”

老人家知道,雖然溫筱父母早早就離開了她,但是溫筱很孝順,每年都雷打不動的去看他們,便道:“我也是準備去看看,路過這才來看你。”

溫筱:“謝謝您,陳老。”

老人家長長嘆一口氣,“應該是我謝謝你父親,否則,現在躺在那裏的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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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筱:“不要這麽說,那是我父親自己的選擇,也是他的職責所在。”

提起往事,氣氛有一點凝重。

陳老道:“你看,我人老了,唠叨,又說起這些叫你難過了,我去了,你忙工作吧。”

溫筱:“沒有的,多虧您和伯母的照顧,我才不是孤零零一個人。”

溫筱起身,把陳老送出咖啡廳,直到車上。

陳老開着他的桑塔納,到了墓地,從後背箱拿了紙錢。

走到墓碑前,蒼老渾濁的眼睛,盯着上頭泛黃的照片,哽咽開口,“老朋友,我來看你了。”

屈膝蹲下身,打開黑色的塑料袋,大火機蹿起橘色的火苗,紙錢瞬間成灰。

一陣清風吹過,帶着火星的紙錢四處亂蹿,有淡淡的漆包線焦黑味順着空氣萦繞在鼻尖。

老人不确定的又嗅了一下,的确是漆包線的味道。

膝蓋跪在地上,臉貼着地搜尋,看到貼着底座下頭那枚簡易原始的竊聽器,目光凝重。

是誰?

要監聽一個人的墓碑?

那些埋藏在心裏多年,一直找不到緣由的疑慮一一在心裏略過。

目光凝在澹臺邑三個字上,他當年到底有什麽秘密?

好像早就預知了自己的命運一樣。

這個監聽他的人,和這件事有關系嗎?

思考一瞬,最終,又收回手,沒動那枚竊聽器,轉身走出墓地。

立刻撥通了溫筱的電話,“記着你的父親的囑托,不要和任何人透露你的身世,近期,更不要靠近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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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慈善晚宴內場的通道裏,鋪了長長的紅毯,紅毯兩側,不少記者蹲守在兩邊拍照。

鞠妙最近曝光度倒是不少,但是口碑崩盤越來越厲害,今晚準備借這場慈善晚宴拉回點口碑,19米長的紅毯,她已經走了十五分鐘,掐腰轉肩,又新換了一個性感姿勢,忽的,媒體都舉着相機朝前跑頭一擁風。

鞠妙:“……”

一回頭,顏檸穿了一件漸變水藍色高定,絢爛的水晶燈在她頭頂,給她潔白的面龐渡上一層毛絨絨的光,像是白雪公主從童話裏走出來。

媒體對着她一通狂拍。

一個記者多不剩,鞠妙翻了翻白眼,進入內場。

慈善晚宴的桌子上,擺着名帖,鞠妙找了一圈,看到自己的名帖,和顏檸的擺在一張桌子上,咬牙,這些人一定是故意的!

好像她現在就真的是顏檸的對照組是的。

目光從顏檸的銘牌轉過去,發現顏檸的旁邊居然是容冽。

是那個鯨華集團的容冽?

左右觑一眼,見沒有人注意自己這邊,快速将自己和顏檸的銘牌對調,坐了下來。

這是那種中式晚宴,一張桌子十二個人的那種。

鞠妙目光在桌子上的銘牌又掃了一圈,眼睛盯在一張銘牌上,差點瞪出來!

還有季晏!

鯨市,不,應該說是華國最有錢的倆個男人。

好難選啊。

鞠妙猶如古代皇帝選妃,糾結了一下,果斷起身,把顏檸的銘牌和季晏對調,換過去。

還是廣撒網比較合适。

聽說男人的財力和長相成反比,萬一太醜,她也下不了嘴。

抽抽左邊的空位,右邊的空位,鞠妙心裏生出很高的期待值。

得意的小身體晃了倆下,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顏檸坐到她對面,倒是隔的遠了,但是容冽,季晏一擡頭,對上的正好是顏檸的臉。

給她換到隔壁桌啊。

又撅着屁股,身體橫在桌子上要去換名牌,指尖觸到一點銘牌,一道疑問聲傳過來,“你這是幹嘛呢?”

鞠妙此時恒陳在桌子上一點,就還挺沙雕的,讪讪收回手,站起身,朝顏檸笑:“我幫你檢查名牌有沒有壞。”

顏檸:“……”

顏檸一臉的,你猜我信不信?

鞠妙:“呵呵,做瑜伽,最近身體不太好。”

顏檸也懶的理她,掃到她身旁左右的銘牌,一張是季晏,一張是容冽。

顏檸回想張阿姨那天說的話,季晏是哪天回來來着?

好像就是今天。

如果今晚季晏有時間,那她明天是不是可以離婚了?

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猶豫了一瞬,給季晏發了一條微信,【我在橙光慈善晚宴有活動,你幾點的飛機?】

盯着手機好一會,也沒收到季晏的回複,顏檸估計着對方應該是在忙,也就沒關注了。

圓桌上鋪了漂亮的暗銀紋桌布,顏檸腳伸進去,偷偷在桌子底下脫了高跟鞋,光着腳丫子蹭在柔軟的地毯上,舒服多了。

穿這玩意,就真的是受罪。

顏檸估摸着跺一腳,華國經濟都要震上一震的大佬,應該是最後壓軸出場,也就不浪費時間,藏拿出手機,帶上耳機,自學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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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為斟酌猶豫了好半天,幾個小時以前臨上飛機的時候,想着畢竟是自己違背顏檸的意思,把可能換癌症的事情告訴的季晏,還是應該自己和季晏解釋清楚,于是,用微信打了一段文字,飛機臨起飛之際,點了發送,關掉手機。

季晏掃了一眼,盛為求生欲挺強的一段解釋,凝在顏檸的短信上。

她這是變相邀請他,和她一起出席晚宴嗎?

同行的王副總這邊,耐心抱着電話和妻子溝通,“別生氣,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明天給你補過,證監會突然介入公司,要查賬,事關重大,缺了我不行啊。”

電話另一頭,才勉強挂了電話。

王總不知道季晏這樁隐婚。

看到季晏瞥了他一眼,臉有點熱,頗為尴尬的解釋了一句,“唉,老婆比較粘人,季總,等你結婚了就知道了。”

季晏唇邊翹起一絲極淡的弧度,又一閃而逝,“我跟你不一樣。”我都是夫人追着我哄。

為了博得他的關注,連裝癌症的事都幹出來了!

王總:“?”

在王總滿是不解的目光中,季晏轉頭看先特殊高洋,“你去橙光慈善晚宴,給她帶一套珠寶去吧。”

高洋秒懂:“我會辦好的。”

王總落後一步,壓低聲音打聽季晏的八卦,“季總不是想不開,也要進入婚姻當孫子了吧?”

推着行李箱的高洋心說,你想多了,同婚不同命。

在季晏哪裏,只有顏檸挖空心思等着季晏的命。

當孫子,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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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檸一學習就進入忘我狀态,她薄薄的上眼臉微微垂下來,顯的長長的睫毛小扇子是的,根根分明,長直發披散下來,露在外頭的手臂顯的又白又長。

周圍人來人往,嘈嘈雜雜,她安安靜靜坐在那,像是冬日裏被人遺忘在角落的一株蘭花,香味不濃郁,但悠遠綿長,很難忽視。

高洋一眼掃到,心說,難怪生撲季總的人那麽多,這位嫩脫穎而出。

這顏值,當真是逆天。

不說話,這樣安安靜靜的,看着真是賞心悅目,但從顏值上這一點來說,的确還是配的上季晏的。

捏緊了手裏的珠寶盒,微微傾出一點弧度彎下身,壓低聲音道:“太太。”

聞言,顏檸半垂的薄薄眼皮掀上去,頭也往上擡,入目是一張半垂下來的臉,短發,五官整齊,看着一副精英模樣。

這顏值,倒也算的上帥,就是稱不上驚豔,顏檸心說。

顏檸看着面前男人遞過來的盒子,好像和上次盛為給她的同系列。

起身想推拒,就聽見高陽說道,“集團有很重要的事,季總很抱歉,讓我給您帶過來的,算是補償。”

汗。

這人不是季晏。

等等,他怎麽又送自己珠寶?

這這這,他不會是不想離婚吧?

系統大喜:【你真厲害,人都還沒見到呢,他就一再對你獻殷勤,看來你能逆襲成功。】

顏檸:“不是塑料夫妻嗎?為什麽一再送我珠寶?”

系統也很疑惑,季晏不是應該很讨厭原身的嗎?

但這的确是一個好信號,【季晏對你好是大好事啊。】

顏檸心說一點也不好,她可沒興致和女主搶人。

“不用了,你退給季總吧。”

高洋心說,顏檸這脾氣漸長,還學會拿喬了。

“抱歉,季總吩咐了給您的。”

顏檸咂摸出來這潛臺詞,意思就是說,我只聽季總的吩咐。

一道磁性的玉質聲音打破了兩人的對話,“抱歉,借過可以嗎?”

顏檸轉頭看過去,面前的男人,看着年齡在三十歲左右,白色襯衫,深黑色高級定  制西裝,勁瘦長腿,鼻梁上架了一副金絲邊眼鏡,透明的鏡片後頭,一雙眼睛細長飽滿,眼尾微微上翹。

水晶燈在他鏡片上投射了幾只清亮的光點,鼻梁修長,唇瓣珉成直線。

清冷尊貴,如山崖邊的青竹。

顏檸和高洋對立而站,檔了通道,顏檸往旁邊退一步,“抱歉。”

顏檸聽見高洋說:“容總好。”

男人矜貴冷淡的回了一句:“高總巧,季總不來嗎?”

作為季晏的貼身特助,在季氏,高洋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外頭也都稱呼一聲高總。

高洋:“集團有事。”

顏檸見容冽目光轉過來,落在她身上,極小的弧度,颔了下首。

容冽掃到自己的銘牌,又若無其事移開,坐下。

高洋也同樣掃了一眼銘牌位置,眉頭輕輕皺了一下,坐了下去。

鞠妙當然也不認識季晏,高洋和顏檸在另一頭說話,聲音壓的低,她也聽不見。

見高洋坐的是季晏的銘牌位置,自然把他當做季晏。

酸的牙都疼,顏檸居然認識季晏?

那她就選容冽吧,鞠妙想,看着可比季晏帥。

唇角往上提,彎出梨渦,捏着甜膩的嗓音道:“容總,久聞大名,你好,我是鞠妙。”

容冽極淡的點了下頭,又移開目光。

掃過來的目光很清淡,稱的上是敷衍,人都有幕牆心裏,鞠妙也不覺得有什麽,暗暗将身子挺的更直。

雖然是晚宴,主要還是慈善,并不會像中餐那樣,擺很多菜在上頭,主要是放了一些飲料,西式小甜點,用來墊墊肚子而已,面前的白色大盤子相當于是擺設。

容冽這邊剛落在,上頭,主持人宣布開始,陸續展示慈善拍品。

顏檸似是很有興致的看着臺上,餘光不是瞥向容冽,對方專注的看着臺上。

第一件藏品,是一枚極為罕見的古董花瓶,也是盛為感興趣的收藏 ,專門叮囑顏檸,讓她拍的,出價很高,底價就是五百萬。

前頭人一百萬,幾十萬的叫了十多回,顏檸終于叫到670萬萬兩次。

主持人重複問道:“670萬一次,有沒有加價的?”

“670萬兩次,還有沒有加價的?”

全場靜默無聲,就在大家以為不會再有人出價的時候,鞠妙出聲,“800萬。”

顏檸:“……”錢夠多的!

顏檸:“850萬。”

鞠妙:“900萬。”

顏檸:“901萬。”

鞠妙盯着顏檸唇角淡淡的笑意,猶豫糾結了一下,終于沒加價。

盛為熱衷于收藏古董,顏檸又替他拍一副古董水墨畫,起拍價160萬。

顏檸舉牌愛,“170萬。”

鞠妙舉起牌子,“200萬。”

“201萬。”顏檸一點也不氣,眼睛彎彎的看向鞠妙,“鞠老師,還加碼?你加多少,我都跟一萬。”

顏檸唇瓣的笑容幹淨從容,一絲怒氣也沒有,鞠妙也看出來,顏檸是想要這幅畫的,原本是想把價格頂的高一點,再顏檸多出點錢,顏檸這樣一說,鞠妙反而拿不準了。

顏檸不會是故意釣她吧?

“既然你喜歡,那我就不跟你搶了。”

下一件藏品是一副油畫,這幅畫筆觸細膩,構思靈巧,顏色運用的也很好,只是這個畫家沒什麽名氣,起拍價挺低的,10萬。

顏檸舉了牌子和人競價,“15萬。”

坐在顏檸旁邊的一位圈裏人開口問楊能,“顏老師喜歡這幅畫?”

顏檸:“是蠻喜歡的,從這幅畫就能看出來,這個畫家在作畫上很有天賦,以後應該有升值空間。”

容冽的目光隔空落在顏檸身上,絲毫不掩飾眼裏的贊賞,道:“顏老師的眼光很好,這幅畫運用的是空氣透視法,虛化了背景,面部表情漸隐,眼睛很傳神,假以時日,這位作家的作品翻無數倍是必然的。”

顏檸:“謝謝容總。”

鞠妙咬了咬牙齒,她就坐在容冽邊上,也沒見容冽給他一個眼神。

合着他喜歡這幅畫?

“容總說的真好,”鞠妙舉起牌子,“30萬。”

又看向顏檸:“抱歉啊顏檸,我主要是喜歡這幅畫。”

顏檸:“那我們就各憑本子拿下吧。”話音落下,“200萬。”

鞠妙也怒了,她就不信,還搶不過顏檸了,“500萬。”

一下子飙升這麽多,會場內所有人都朝鞠妙看過來。

顏檸舉牌子的速度越來越快,幾乎不給鞠妙任何時間考慮,像是鉚足了勁是的。

顏檸:“700萬。”

鞠妙:“1000萬!”

顏檸:“1300萬。”

鞠妙握着牌子的手都發緊,咬着牙冠,“1500萬!”這是她能承受的極限了!

顏檸:“恭喜你啊,鞠妙。”

鞠妙:“你不要了?”

顏檸:“我就不多鞠老師所愛了。”

鞠妙:“……”!

看着顏檸唇角似有若無的笑,鞠妙一口血嘔在心口。

上檔了!

一副不知道是誰畫出來的什麽東西,她居然出了一千五百萬!

猴年馬月才能升值啊。

直到慈善拍賣結束,容冽和顏檸再沒什麽焦急。

顏檸上了保姆車,手指在後座輕輕拍,豎起三根尾指,第一根落下。

第二根落下。

第三根,兩車相撞的追尾聲,顏檸身子自然的往前傾了一下。

司機急停車,顏檸推開窗戶,前頭,容冽和他的司機正好開了車門從車上下來,追了容冽車的人,叫苦不疊。

顏檸:“容總,我載你一程吧?”

容冽的身量很高,上身傾下一點弧度,似是思考了一瞬,很紳士的道:“那麻煩你了。”

顏檸唇瓣翹起弧度,“不麻煩,受人恩惠總要還的。”

容冽:“?”

顏檸:“沒有容總一激,某人也不會沖昏了頭腦啊。”

容冽輕笑了一聲,“順手之勞罷了。”

顏檸:“上車吧。”

容冽繞着車子一圈,啪一聲,關上車門,“麻煩濱江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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