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更
顏檸還是第一次來原身的這套公寓, 是一套标準的湖景房，內裏的裝修是每個單身女孩喜歡的那種自由舒适，主色調是淺藍和白色, 地上鋪了毛茸茸的地毯。
一進門就可以看到陽臺上整片的落地窗，一側擺了一只懶人秋千吊椅，萬千燈火在暗夜中閃爍，璀璨似星河。
雖然顏檸很久沒過來，但是因為有公寓管家的關系, 這裏的衛生依然是幹幹淨淨的, 桌子上的鮮花也是新鮮的，還挂着清涼的水珠。
顏檸在南廈的時候有有聯系張阿姨, 讓她把她的行李整理一下搬過來。
顏檸走到卧室，拉開衣櫃看, 傻眼了！
不僅沒有任何她再季家別墅穿的舊衣服，裏頭滿擔當都是珠寶，名牌包，各種漂亮的高頂，吊牌都沒拆, 看着像是新的。
顏檸一陣肉疼，心說, 你錢多給我投資實驗室啊，省的她到處賺錢拉投資了。
這都夠我買一套進口器材的了！
顏檸無語的抽了抽嘴角, 進了浴室沖洗一下, 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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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九點
張阿姨喜滋滋哼着小調，查看竈上的燕窩。
管家站在門口, 頭伸進來問, “先生和太太還沒起來啊？”
張阿姨：“沒呢。”
管家陷入為難, “這時間不早了，先生去公司的時間也到了，你說我要不要去敲門？”
“你個老家夥，” 張阿姨睥睨他一眼，像看腦殘，“你腦子秀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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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成婚的時候都沒看見季宴對顏檸上心，那天晚上季宴甚至都沒有回來，現如今季宴好不容易對顏檸上心。
知道她鬧脾氣要搬出去，親自吩咐管家買了那麽多名貴的衣服包包，還要把自己名下的財産都和顏檸共享。
兩個小夫妻剛剛如膠似漆，現在去破壞氣氛，這得是腦子進了多少水了。
管家：“也是，那就讓他們再睡一會吧。”又搓着手進來翻一翻，“有什麽好吃的沒？”
張阿姨：“有酸菜餅。”
兩個人都是經歷過那個餓肚子的年代的，不喜歡現在這些年輕化的洋吃食，更中意這些原始的東西。
管家：“自己酸的還是外頭菜場買的？”
張阿姨腌漬酸菜和鹹鴨蛋都有一手，和外頭市面上工業發酵的不同，葉子酸酸的，梆子脆脆的，鹹鴨蛋蛋白不鹹，蛋黃是那種流沙蛋黃，鹹香味十足。
唯一的缺點是，因為太好吃了，常常被人打秋風，以至于他們自己有時候都捉襟見肘。
張阿姨氣呼呼的搓手，“足時發酵的，愛吃不吃。”
管家掀起牆角的酸菜壇蓋子，整整齊齊碼了一壇，就最上頭少了一顆，看來是新做的這壇子酸菜好了。
張阿姨的甩了毛巾過來，“不許亂翻，容易跑味。”
管家放心了，“不翻，不翻。”
掀開餅鍋，拿起一塊薄薄的酸菜餅咬進嘴裏，好吃的口水都生出來，在配上一碗翻滾的羊肉湯，醬菜，冬日裏的美味大餐。
腮幫子嚼的鼓鼓的，聽見外頭下樓梯的聲音，也不管餅還是塊的，生生咽下去，順道擦幹淨嘴角，再到外頭的時候，挺直了腰杆，職業西裝沒有一絲褶皺，又是一副兢兢業業的嚴肅模樣。
如果忽略眼角縱橫的溝壑，那精氣神，職業精神，不熟寫字樓裏最年輕的男人。
“先生，早。”
季宴沒什麽表情，極輕的嗯了一聲。
管家掃到季宴臉上的疲憊，眼裏充紅的血絲，一側臉上淡淡的一點指印，心說，年輕人，精神頭就是足，不知道節制，激烈啊！
也不知道太太今天還能不能下的來床，于是管家很識趣的沒有問顏檸，而是問道：“先生今天要西餐還是中餐？”
季宴肉這臺：“來杯牛奶就行了。”
管家心說，累成這樣，不吃點東西補補身體那是不行的，于是又按照季宴的習慣，給他上了兩塊新拷的原味葡式面包，橄榄油，幾塊白斬雞，蒸胡蘿蔔，玉米，最後又夾了兩根海參。
管家苦口婆心，“先生，別仗着身體年輕就糟蹋身體，該補還是要補的。”
管家躬身，把餐盤放在季宴面前。
季宴目光落在那兩根拇指粗，軟乎乎的海參上，目光不自在的移開，端起牛奶喝，看向窗外。
張阿姨不見顏檸下來，擦了擦手，帶了笑的走過來問季宴道：“先生，太太醒了嗎？要是起不來，我就去把燕窩送上去，這餓肚子睡覺可不好，好歹喝一盅燕窩補一下。”
顯然，不管是管家，還是張阿姨，都認為季宴昨晚應該已經拿下顏檸了。
在昨晚争執之前，季宴也是這麽以為的。
顏檸怎麽有理由拒絕他呢?
手指捏着透明水晶杯的骨指收緊。
--他季宴向來是想幹成什麽事就能幹成什麽事，人生頭一次，連保姆和管家都認為他能搞定的事，卻徹底翻了車。
這種感覺就像是，所有人都以為你能收購一家小公司，沒有任何懸念，理所當然的等着你的報表，最後，你只能當衆說，我收購失敗了。
活了二十九年，事事掌控在手心的季宴，第一次嘗試到loser的滋味。
被顏檸抛棄的羞恥感和挫敗感，像一座山壓在心頭。
驕傲如季宴，絕不願意叫保姆和管家看他的笑話。
慢慢的，細長的手指放松，喉頭滾動，季宴金貴優雅的喝完牛奶，連水晶杯嗑在大理石餐桌的聲音都很輕。
季宴擦了擦嘴角，平靜道：“不用了，太太趕通告，半夜就走了。”
張阿姨沒想到是這個結果，感覺就像是自己追的偶像劇，說好了今晚大結局，結果臨時通知，延期到下周播放一樣，心裏頭抓耳撓肝的。
“那太太什麽時候回來啊？”潛臺詞是，你們和好了沒啊？
什麽時候生小寶寶？
季宴聲音依舊很平穩，“忙完了自己自然就回來了。”
張阿姨不好再問了，季宴反而拿起新拷的松軟的葡式面包，用肉刀刮了橄榄油刷在面包上，不僅吃光了海參，連玉米胡蘿蔔也吃的幹幹淨淨的。
漫不經心擦了嘴角才離開。
張阿姨邊收着餐盤，邊皺着眉頭，問管家，“你有沒有覺得，先生今天怪怪的？”
“正常呀。”管家對上張阿姨疑惑的目光，下意識收回自己的話，認真思考季宴的每一個動作，“你是指他今天吃的有點多？”
大手一揮，累壞了嗎，吃多點也很正常吧。
張阿姨具體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怪怪的，搖搖頭，端着盤子去廚房裏頭，依次擺放在洗碗機裏，放了洗潔劑，按下按鈕。
張阿姨的工作主要就是負責一天三餐飯，做完這些，她就沒什麽事了，随意去院子裏轉轉，看到管家在訓門口保安室的門衛。
“你說說，這個月都幾回了，上班時間在這刷手機，不專心工作，罰你兩百塊錢……”
張阿姨恍然大悟，今天季宴吃飯的時候，沒有和往常一樣，浏覽最新的國際快訊。
他在刻意讓自己看起來很正常。
換句話說，就是他在演自己。
先生是發生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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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宴有一點說的不錯，顏檸今天的确有通告，是周播的《美麗人生》嘉賓改造。
因為顏檸利用一根複合管毀了詐騙犯三座基地的事情，網友創造了一個新的梗。
#多讀書，關鍵時刻可以炸了罪犯老巢#
顏檸原本被人瞧不起的職高學歷，現在反而成了一種勵志的精神。
摘掉了沒文化的帽子，顏檸在粉絲心裏的形象，影響力都上了一個新的臺階。
守在《美麗人生》面前等直播的觀衆又創了新高度。
顏檸本人倒是沒什麽偶像包袱，依舊和往常一樣，穿了一件毛茸茸的小毛衣，闊腿褲，高馬尾，外頭罩了一件羽絨服就過來了。
到了錄制的停車場，顏檸下了車就看到鞠妙守在電梯旁。
顏檸心說，自己和溫筱不像是女主和炮灰的關系，和這位才是冤家體質，總能碰上她。
顏檸原本準備和以往一樣，高冷的把鞠妙當作空氣，沒成想，鞠妙倒是主動低下了她高傲的頭顱，主動打招呼，“顏姐，早。”
顏檸和邢娜對視一眼，這位眼高于頂的大明星，發生什麽事了嗎？
鞠妙一點也不介意顏檸的冷淡，電梯門開了，主動邀請顏檸：“顏姐，電梯到了，一起上來吧。”
顏檸心說，見鬼了，鞠妙私下裏也能對她這麽熱情了。
鞠妙好像是看破了顏檸的顧慮，很坦然的解釋道：“顏檸，以往是我不對，總是想跟你一争高下，不知道什麽時候，你已經悄悄努力，提升了自己，我現在拍馬也追不上你。”
“我向你認輸了。”
顏檸審視的目光落在鞠妙臉上，這才發現，和上周錄制的時候比，她的狀态不是特別好，厚重的都遮不住她眼下的吳青，眉眼間的疲憊，人也沒什麽精氣神，臉色蒼白，人也瘦了一些。
電梯緩緩上身，顏檸收回目光，随意問道：“你怎麽了？”
“沒怎麽，”鞠妙說：“只是想通了，誰都有從頂峰跌落的一天，接受了事實而已。”
鞠妙這一周來，心情起伏巨大，不僅公司自制大戲的女一號丢了，手裏其他的好資源也被經紀人分給了公司其他藝人。
她實實在在的感受到，公司在逐步放棄她，她已經不是華樂立捧的一姐了。
她看上了一部境外探險的極限綜藝，要是以前，打個招呼綜藝就會主動抛來橄榄枝，現在，節目組給的話很官方，連個破綜藝都要自己想法設法去争取了。
顏檸已經是她得罪不起的存在。
鞠妙原本覺得，這番話她肯定很難說出來，現在真的說出來，好像也沒那麽難以啓齒，反而有一種雙腳踩在地上的踏實感了。
鞠妙這個态度，顏檸反而不知道怎麽和她說話了。
莫名覺得，以前她趾高氣昂的跋扈樣子，好像也沒那麽讓人讨厭。
第一次，兩個人真正平和的待在一個電梯裏，氣氛溫和。
一個人的能力稍微出衆一點，會引來別人的嫉妒，當達到足夠的高度，普通人就會把嫉妒轉換成崇拜。
連續的，趙瑤，林伊，造型師進來，這一次，無一例外的，他們對顏檸是真心客氣，真心想結交，不帶一點心機的那種。
所有的事情，都交給顏檸決策，以她為主心骨。
這次改造的嘉賓是一個十九歲的問題少年，名字叫蘇岩，是他的父親蘇信給蘇岩報的名。
蘇岩是鯨市這邊有名的企業家，他是白手起家的典型案例，祖上三代都是普通的農民，到他這一代，幼年時年吃飽飯都是問題。
後來，年少時憑着勤勞能吃苦，獨到的眼光，超高的膽識，抓住了商業先機，生意越做越大，這個年紀，可以說是功成名就。
人生唯一的敗筆就是如今十九歲的兒子。
叛逆，孤僻，任性，沉迷網絡游戲。
最荒唐的黑歷史就是，高考時候為了不上大學，去傳媒學院學游戲設計，兩門課都交了白卷，勢不接手他把的企業。
而蘇信只有蘇岩這個唯一的兒子，風裏雨裏半輩子打拼出來的企業，不傳承給兒子傳承給誰？
花了幾百萬在國外給蘇岩買了一個野雞大學，這孩子這學期還沒念完，自己私自退學，偷偷回到國內，天天窩在家裏打游戲。
蘇信氣的快要吐血了！
【這，游戲隐要怎麽戒？還是一天時間？】
【這得送去專業的那種戒游戲的專業機構吧？】
【好奇，顏檸這回能不能改造好問題少年。】
【這個太難了。】
【節目組好腹黑，這是專門治顏檸的吧？】
【不太看好顏檸。】
【改造不成又怎麽樣？顏檸在我心裏還是頂級女神，我絕對不會因為這個脫粉，她又不是超人。】
沒人覺得這個改造會成功，網上幾乎是一片倒的判了顏檸完不成。
直播現場，鞠妙，趙瑤幾個人也知道自己不行，下意識磚頭朝顏檸看過去，用眼神說：
老大，看你的了！
這麽高深的改造，我們不會啊。
顏檸：“……”
不僅是鞠妙幾個人，還有蘇信，就連節目組沒出境的工作人員都下意識看着顏檸，期待她這個主心骨能說出點什麽。
這主要是因為顏檸之前給他們的驚喜太過多，他們下意識就對顏檸産生了期待。
顏檸在蘇信炙熱的目光中，幽幽問道一句，“能揍嗎？”
噗嗤！
誰都沒想到，顏檸還能用這麽接地氣的法子。
【笑死，我爸已經三天沒打我系列。】
【顏檸好可愛啊。】
【不愧是我女神，我給你遞皮鞭，敞開了揍。】
蘇信眉頭依舊擰的深深的，道：“小時候因為游戲這個問題，揍過很多次，皮帶抽段過三根，也送去過專業的戒游戲機構，後來，他把那個機構的老師胳膊打斷了之後，再也沒有機構收過他了。”
【鵝，還有暴力傾向，沒救了，沒救了。】
【确實，這一代，被游戲毀了的孩子不在少數。】
【心疼顏檸，要去改造一個暴躁少年，節目組太腹黑了！】
這頭，在蘇信的帶領下，一群人上車出外景，到蘇岩居住的小區。
蘇岩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弱小的年紀，蘇信也不再是山一樣不看攀的高度，如今父子兩幾乎到了話都不能正常說上一句的程度。
于是，蘇信連進蘇岩房子的勇氣也沒有，拜托顏檸他們自己上去，有囑咐道：“他的世界裏只有游戲，什麽東西都不關注，更不知道我給他報名改造的事，要是知道這改造是我給報名的，有可能當場季給你們轟出來。”
顏檸：“……”倒也不必給我整這麽刺激的。
【這題目太過刁鑽。】
【顏姐不會有危險吧？那可是折過老師胳膊的暴躁少年啊！】
【你們忘了？顏檸可是折過武術冠軍胳膊和腿的人的，顏檸的打戲一絕，我還挺磕她揍人的樣子的。】
【LS的這麽一說，莫名覺得有點刺激哎。】
顏檸：“那你家裏有米有和他關系還不錯的長輩？爺爺，奶奶，媽媽？”
蘇信：“小時候是我爸帶的他，我爸在他四歲的時候就去世了，現在和我們一家子都是仇人。”
顏檸：“……”這是團厭啊。
這位富二代居住的小區還挺接地氣，是一個很普通的多層住宅小區。
這回，鞠妙第一個縮在顏檸後頭，“你先。”
林伊他們自動站到鞠妙後頭排隊。
顏檸：“……”
就這樣，顏檸還是第一次，走在前頭帶隊，去見改造嘉賓。
手指輕輕在門上扣了兩聲，不一會，一聲冷酷的聲音挂在門上，“外賣挂門上。”
顏檸：“……”
顏檸又執着的敲了幾聲門。
拖鞋趿在地板的聲音靠近，伴随着一絲不耐的煩躁，“不是說了外賣挂”
門打開的視線裏，露出一張冰塊臉，TT恤洗的發白，變了形，下擺松松垮垮的，長度都快到臀部了，手插在褲兜裏，額角的碎發偏長，看着也不知道是多久沒有修剪過的。
如果忽略他冷沉陰郁，黑的深淵一樣眼睛，冰冷的氣場，但看這小孩的五官，長的真叫一個驚豔！
當的起金庸筆下，俊秀少年，長生玉立的八個字。
就是這氣場能凍死人。
一般人看到顏檸這一幫陌生人敲自己的們，一定是很好奇的，這少年沒辜負他一張酷臉，一點正常人的好奇都沒有，冷冰冰的道：“你敲錯門了。”
說着就再次關門。
顏檸手抵在門上，“我就是來找你的。”
蘇岩：“你是什麽人？”
顏檸：“大概是外賣配送的游戲隊友？”
面對顏檸的幽默，蘇岩連眼皮都沒有跳動一下。
冷冷等着顏檸自己送上靠譜的解釋。
顏檸：“其實是聽說你打游戲不錯，來挑戰一下，敢不敢？”
蘇岩淡淡掃了一眼扛着攝像機的攝像師，直接轉身，朝屋子裏頭走，“你這借口可真拙劣！”
顏檸見他門沒關，非常自覺的進去，“你知道我确實要和你進行游戲比賽不就行了嗎？說那麽多幹嘛？輸了我立刻走。”
這房子亂糟糟的，客廳裏并着兩排電腦，打游戲的裝備都還挺齊全。
顏檸在蘇信邊上那臺坐下，打開和他網頁的同款游戲。
顏檸的蘿莉臉其實特別容易騙別人，給人一種她柔弱可欺的表象。
顯然，蘇岩也是這麽以為的，默許了顏檸的行徑，是因為他以為自己可以秒速擊敗了顏檸。
連手指的操作都帶着一番漫不經心，和極度的自信。
很快，游戲真的打起來，只一分鐘之後，蘇岩不淡定了，開始正視顏檸，到後頭被打死。
Congratulations! You win it!
在這個爆炸聲中，顏檸說：“你輸了。”
作者有話說：
一會還有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