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顏檸側臉繃成冷硬的線條, 薄薄的下眼皮往下垂,她的眼睛漆黑沉浸,眼尾浮着清冷的光, 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纖細的手指,使足了力氣,捏着季宴皮肉裏的骨頭,往後折。
平靜的像是她折斷的是一根山藥,而不是人的骨頭。
季宴耳朵似乎聽見了骨頭裂開的聲音, 眼睛似乎看見白骨上的裂縫。
疼痛神經元以光速傳導, 只瞬間,季宴的心髒跟着重重一抽。
也許疼痛神經元似是忘記了他的大腦, 又或者是腦子的反射弧延遲了。
季宴怔怔盯着顏檸,啞聲問, “為什麽?”
顏檸回:“請你放尊重點。”
季宴:“你是我妻子。”
顏檸:“我在跟你提離婚。”
季宴離顏檸的臉頰很近,近到可以看清楚她臉上柔軟的絨毛,這一刻,季宴發現,顏檸離他很遠。
她整個人像是一塊捂不熱的冰, 将他推拒在千裏之外。
遲鈍的反射弧傳導到大腦。
季宴覺得,手臂好疼, 鑽心的疼,全身上下每一處都疼。
季宴的身體和牆之間還虛虛了隴出來一個空間, 顏檸在這方寸之地的空間裏, 明明是暧昧的姿勢,氣壓卻低的驚人。
顏檸這個人, 看似好說話, 其實冷靜且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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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顏檸的觀念裏, 即便是正常夫妻,女性在不願意的時候也可以拒伴侶的親熱,何況她不管是原身還是她,都和季宴是塑料夫妻。季宴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簡直是登徒子,流氓!
敗光了她對季宴所有的耐心。
當顏檸對一個人冷情的時候,她是狠厲的,冷靜的。
她薄情起來的時候,可以冷漠到麻木,無視,即便這傷是她折的。
她的語氣和整個人一樣清冷,不帶一絲溫度,她說:“這婚,你願意離很好,不願意我就等居兩年向法院申請,自然也會判離婚的。”
“我喊溫筱送你去醫院,她會好好照顧你。”
這話就像一盆冰冷的水,而努力尋求複合的季宴是一塊燒的猩紅的炭火。
他用盡自己的一顆紅,想用這灼熱的溫度溫暖她,卻被迎面一盆冷水澆下來。
季宴怒了!
他怒她的雲淡風輕,怒她的絲毫不在意,怒她的冰冷無情。
他不管不顧,用完好的右扣住她手腕,死死瞪着顏,“顏檸,你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怒急攻心的季宴所有的情商,智商全都沒有了,甚至連風度也忘了。
他幼稚的像是個不知道怎麽處理自己情緒的孩子,又或者是因為他從未體驗過這種情緒,尚不知道這就是所謂的情傷。
他滿腦子叫嚣着一個想法,想讓顏檸體會,和他共通這種痛苦的情緒。
--甚至,他想讓她比他更痛。
他覺得餓這點羞辱猶自不夠,他要比她更不在乎!
于是他又扭曲而惡毒的說:“難不成你以為我一開始沒答應跟你離婚,是因為我對你動情了?”
他勾唇輕蔑一笑,“我不過是給自己找點樂子,當你是玩具逗你玩罷了!還有啊,”他語氣愈發漫不經心,笑的涼薄冷漠,又高傲矜貴,甩開顏檸的手臂,“要離婚也是我季宴不要你,你有什麽資格跟我提離婚?”
季宴以為自己可以挑起顏檸的怒火,但顏檸是什麽人呢?
她是配置最危險的核□□都能穩穩控制住手指,連微克分量都不會出一點差錯的人,她內心有一套屬于自己的強硬程序,只要她想,她可以冷靜到将自己當做是機器人。
垃圾連入她眼的資格都沒有,又怎麽能挑動她的怒火?
顏平靜的縷起一根發絲到耳後,淡淡道:“既然是一拍即合,那明早民政局開門直接去領離婚證吧。”
顏檸淡定的情緒像是踩在季宴的神經上跳舞,季宴都要氣炸了!
“等什麽明天,老子不想再跟你多做一刻夫妻,現在就去公司簽離婚協議。”
季宴吊着一只膀子,大步流星走到包廂,打開門,頭也不回的出去。
季宴使足了力,坐在沙發上打游戲的溫筱被猛然的轟門聲吓了一條,驚的手一滑,手機掉在地面上。
相同的粉色消消樂球撞到一起,炸出滿屏的粉色。
季宴如一陣風走過,臉色鐵青。
溫筱:“……”
溫筱心裏一陣惋惜,顏檸好可憐,老公也太兇了!
蘇岩皺着眉頭問道:“做什麽去?”
顏檸唇角敲起弧度,眼睛彎彎的,“拿離婚協議書。”
最後一只腿邁進電梯裏的季宴,回頭就看見顏檸一張笑的燦若桃花的臉,割裂的好像之前那個冰冷的人不是她。
季宴狠狠戳1樓電梯間,不停的按,直到電梯門完全合上,再看不見顏檸那張笑臉,他還在摁。
溫筱聽見顏檸是要和季宴離婚,高興的蹦起來,“恭喜你離婚,太好了,季宴這個人太兇了。”
蘇岩稚嫩的臉上也露出笑容,“太好了,恭喜你解脫。”
顏檸聳聳肩,感覺頭疼都減輕了一些,“走吧,現在去季氏那邊拿離婚協議,免的再出變故。”
蘇岩彎唇,“好。”
季宴自己都不考慮自己折了的膀子,顏檸也懶的理他,淡定的坐下一趟電梯上車。
顏檸覺得自己這輩子應該是和季宴老死不相往來了,到了季氏這邊,她掃到路邊一間百貨超市,轉頭和蘇岩道:“我就不去季氏了,你上去替我拿離婚協議。”
蘇岩心髒像是被撕扯了一下,顏檸這是對季宴有多惡心,連季氏大樓都不願意進。
“好,我去給你拿,你到咖啡廳裏坐着,別凍着自己。”
顏檸笑:“知道了。”
溫筱還挺不想見季宴的,“那我也下。”
顏檸倒也不是說純粹是為了擺脫季宴才把溫筱推給季宴,而是說溫筱本身就是這本書裏的女主,按着劇情,她和季宴是天生一對。
現在劇情分崩離析,顏檸覺得和自己這個突然闖入的變量還是有一定關系的。
她也不想拆散他們,她推他們一把,至于成不成的,就不是她關心的事了。
搖頭看向溫筱道,“季總的胳膊骨折了,拿完協議你陪他去醫院看看,照顧他。”
顏檸還不知道季宴在心裏把溫筱認定為腦子不正常那一類,她想,受傷照顧,這是很好的感情升溫機會,如果他們真是天生一對,想來應該是能圓回去的。
溫筱:“……”她為什麽要去照顧這麽兇巴巴的人?她才不想。
“他和我又沒關系,再說了,他這種壞蛋骨折了正好,疼死他。”
顏檸手指敲了敲,“你不是一直想做我的助理嗎?季總的骨折是我打的,算是我的義務,我升你做我的生活助理,你去照顧他就是你的工作內容。”
夢想成真,溫筱眼睛亮晶晶的,“我真的可以做你的助理嗎?”
顏檸心說,你和季宴成了,都是正兒八經的總裁夫人了,還哪裏用做個小助理。
“可以。”
溫筱:“那我一定完成任務,會照顧好季總的。”
顏檸下了車,走近一家便利店,買了一袋大白兔奶糖,又買了一點煙花,一只打火機。
終于和季宴離婚,這實在值得慶祝,她還是很喜歡這種儀式感的東西的。
這邊的商場樓頂有個大平層,顏檸剝了一顆大白兔奶糖放進嘴裏,抱着煙花坐電梯到頂樓。
拆開包裝,挑選了一個不錯的位置。
顏檸點燃引線,跑到一邊,再回頭,煙花升到空中,綻放出第一抹絢爛的紅色,接着是粉色,黃色,青色。
漫天鮮花盛開。
顏檸舌頭裹着奶香味的奶糖,唇角彎起來。
他父親醉心科研,唯一的娛樂就是過年的時候,總要親手給她做上一些煙花。
他對父母最多的印象就是除夕夜,他們一家三口放煙花,沖天的火光柔和了父母眼角的皺紋。
顏檸看着漫天煙花,輕聲低語,“爸,媽,我在這活的很好,你們放心。”
“爸,你沒完成的遺願我會繼續研究,一定會攻克的,你放心。”
口袋裏的手機嗡嗡震動響起來,顏檸還以為是蘇岩拿到了離婚協議書,掏出來卻是盛為。
盛為的擔憂透過電話傳過來,“你和季宴談的怎麽樣?”
“離婚了,”顏檸仰着頭,大聲道:“你有沒有聽見我慶祝的煙花聲?”
她說着,将手機對準漫天煙花。
盛為笑,“我給你搞個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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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洋看到季宴的一刻,整個人都震驚了,他的手臂明顯是垂着的,像是受了傷,“季總,你怎麽了?”
季宴像是一頭受了傷的猛獸,炸着毛,對誰都有敵意,看誰都不順眼,拒絕任何的關心,冷聲道:“不該你管的事別管,去把顏檸送過來的離婚協議拿過來,現在,馬上。”
高洋楞了一下,“好,我現在去拿。”
高洋轉身出了季宴辦公室,利索找來離婚協議書,季宴看都沒看,利索的咬了筆帽,翻開頁面簽。
因為之前季宴吩咐過秘書,蘇岩在季宴落筆的一刻,順利的進到季宴辦公室,見他筆落完,問道:“簽完了?”
季宴看向他身後,沒有顏檸,“怎麽不是她來拿?”
蘇岩朝季宴伸手:“這麽明顯的事還要我說出來嗎?”
季宴把離婚協議甩過去,冷笑道:“你轉告她,這件事沒有餘地了,以後她就是來求我,我也不會跟她複婚。”
季宴的話音落下,對面的樓頂炸起漫天緋色煙花。
季宴透過玻璃窗看見,煙花映稱下的一張臉,笑顏如花。
她居然在慶祝!!!
他手裏的鋼筆嘭一聲折成兩截,濺了一手的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