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季宴這離婚協議可以說是負氣簽的, 這鬥氣背後是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滿滿不甘。

不甘心這種不對等的感情。

不甘心顏檸的風輕雲淡。

不甘心被顏檸抛棄。

在簽字的那一刻，他心裏扭曲的腦補着顏檸離婚以後的失落，慘淡, 甚至以後會哭着來求複合。

然而，這場煙花，結結實實的打在他臉上，讓他所有的腦補都成了一種阿Q精神。

人們在什麽時候才要慶祝呢？

是在重大節日，或者遇到極其開心的事情。

季宴無比清晰的認識到, 他在顏檸那裏什麽都不是。

白熾燈從頭頂照下來, 季宴背着光坐在椅子上，碎發在臉上頭下一層暗影, 冷硬的線條浸在陰暗裏，沉郁的像是積滿了雨水的烏雲, 這恒溫的辦公室都因他釋放的低氣壓而變的冷飕飕。

溫筱真的覺得，季宴好兇。

吞了吞口水，看到季宴明顯不正常的左胳膊，才壯起膽子，糯糯問道, “你手受傷了，顏姐讓我送你去醫院。”

季宴的目光從窗外到的煙花轉到溫筱身上, 肅聲道：“她還說了什麽？”

溫筱都做好了季宴不理自己的準備，沒想到他又說了話, 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傻乎乎的把顏檸的交代都說出來，“哦, 顏姐說了, 讓我一直照顧你到痊愈為止, 就可以回她身邊做助理了。”

季宴覺出不對勁了。

這女人叫什麽名字來着，哦，叫什麽筱。

先是讓她坐他車，剛剛還要叫她陪着吃飯，現在又讓她照顧他去醫院。

合着顏檸不僅不要他，還要把他當個物件随手送給別的女人！

季宴薄唇朝溫筱冷冰冰吐出一個字，“滾！”

溫筱：“可是你的”

季宴：“我說滾，別叫我再說一遍。”

溫筱被季宴的眼神瞪的心裏一咯噔，猶豫了0.1秒，還是轉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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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洋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暴怒的季宴，又擔心他的膀子，心裏還是不放心，想到季宴和王副總的關系最好，從季宴辦公室出來便直接去了王副總辦公司。

王副總翻着文件的手頓住，“你說季總膀子好像受傷了？還不去醫院看？”

高洋點點頭，“他看着很生氣。”

季宴平日裏雖然會刻意老成威嚴，但是很有分寸感，絕不會刻薄，總是恩威并重的。

剛剛的遷怒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理由。

王副總眉毛皺起來，“他到底是因為什麽事？”

季宴隐婚的事相當于是機密，高洋能做到季宴的特助，職業操守當然很嚴謹，他大概能猜出來是和顏檸的婚姻有關系，否則不會一來就要離婚協議。

但在季宴自己沒有主動要透露出來的意思下，他當然不能會暴露出來，于是含糊其辭道：“我也太清楚，你跟季總是同學，關系非比尋常，你還是去勸勸吧。”

王副總食指點了點太陽穴，手臂受傷了卻不願意去醫院，這不是自虐嗎？

季宴是自虐的人嗎？顯然不是。

他不要覺得自己太矜貴！

那這自虐就是為了博得誰的關注。

生意夥伴肯定不需要，那就只剩情感上了。

是了，今晚要和顏檸談事的吧。

破案了，王副總心說。

王副總朝高洋眨眨眼，“你回去吧，我知道怎麽處理了。”

高洋出了辦公室。

作為季氏懂事局成員之一，CMO，王副總的辦公室也很大，外頭辦公，裏頭也有套間。

王副總起身走到裏頭冰箱裏，拿出一盒酸奶，插了管子小口吸了一口，撥通孫瑜電話，“老婆，今天我給你設計個劇本？”

孫瑜：“？”

王副總：“寵夫狂魔？”

孫瑜：“……”這不是日基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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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副總來到季宴辦公室，看見他冰山式的臉，心說。

折了一只胳膊都沒留住人，還真夠慘的。

他抵唇咳了一聲，“我剛剛不小心喝錯了一杯加錯了奶精的咖啡，要去醫院挂水，我聽高總說你手受傷了，一道走吧。”

季宴珉了珉唇瓣，淡淡道：“車子不小心撞到的。”

“嗯，車子撞的。”王副總着重重複了一遍，“那走吧。”

季宴也沒開車，上了王副總的車後座，半阖眼睛，車裏視線昏暗，他整個人沉浸在黑暗裏也蓋不住眼裏的灰暗。

和昨晚那個高傲的跟鬥雞是的男人一天一地。

王副總心說，失戀的男人，呵。

季宴的身份擺在這裏，顏檸也不可能下死手給自己惹麻煩，拿捏的精準，粉碎性骨折，移位也不大，局部腫脹。

頂級私人醫院，也不需要排隊，醫生給季宴做了手法複位，開了消腫的藥水打點滴。

王副總這頭過敏也是打點滴。

兩個人坐在打點滴的椅子上，誰也沒說話。

過了一會，孫瑜左右手拎了保溫盒進來，後頭保姆兩只手拎着四個保溫盒。

孫瑜眼眶子裏充斥着水霧，手蓋在王副總打了點滴的手背，疼惜的看着王副總，“小澄，是不是很難受？”

王副總：“還好。”

孫瑜眼眶依舊紅紅的，“以後不許喝外頭的飲料，想喝了給我打電話，我做好了給你送到公司。”

王副總上演摸頭殺，揉了揉孫瑜的腦袋，“知道了。”

孫瑜抽好小桌子，把飯菜擺好，有葷有素有水果，湯汁，十來個盤子足足擺滿一桌子。

王副總下巴看向季宴，“季總要不要來一點？”

季宴：“吃過，不餓。”

王副總心安理得的就着孫瑜的手被投喂。

“老公，這個湯特別有營養。”

“老公，不能挑食，黑豆健脾祛濕，清熱解毒，最适合你現在吃了。”

“老公，再吃一塊這個。”

……

“我還有事，先走了。”

王副總再看過去的時候，季宴已經走到門口了，針頭垂在打點滴的椅子上，滋滋滴着水珠，滴在藍色的椅子上，挂在架子上的藥瓶還有一半，輕輕晃蕩。

孫瑜有些不忍，“老公，這樣真的沒事嗎？”

王副總揉了揉吃撐的肚子，淡定道：“不破不立，他驕傲了這些年，就得下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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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檸瞪着那小山高的煙花，驚的嘴都合不攏，這得值多少錢。

盛為睨她，“瞧你這點出息，這才多少。”

顏檸很認真的審視自己，難不成自己真是太摳門了？

蘇岩已經很多年沒放過煙花，自告奮勇舉手，“我去放，外頭冷，你們在屋子裏看。”

邢娜和趙菲也起了玩心，央着一起去湖邊放煙花，連李羽都心動了，跟着一起去。

顏檸于是心安理得的待在家，這棟公寓本來就是臨着湖景，樓層也是最舒服的16層，煙花正好炸在陽臺，視覺效果是真的震撼。

顏檸舒服的半坐在落地窗前，地暖的溫度透過地板朝上絲絲縷縷冒着。

盛為很會搞氛圍，開了一瓶紅酒遞給顏檸，在她旁邊走下，“來，走一個。”

顏檸轉了一下身子，擡手接下酒杯，又看向盛為手裏的紅酒，“你胃不好就別喝酒了。”

盛為：“偶爾一點沒事。”

顏檸直接前傾一點，迅速奪了盛為手裏的酒杯，“少來裝，你這酒齡沒個三年都養不出你這麽脆弱的胃。”

盛為：“……”有那麽明顯嗎。

顏檸仰頭将酒一飲而盡，“我這有紅茶，對胃最好，我給你煮茶喝。”

顏檸找了茶餅出來，這個功夫，電壺裏的熱水已經充好了，她修長的指尖翻轉，簡單的洗杯，沖茶，動作行雲流水，熱氣氤氲間，漂亮的像是一副水墨畫。

盛為淺淺珉了一口，很意外，茶香綿遠悠長，層層味道很豐富，“你這泡茶技術不錯，還挺專業。”

顏檸：“喜歡喝？”

盛為點點頭，“挺喜歡。”

顏檸：“那我傳授給你，以後你就別喝酒了吧，我現在把季宴得罪了，你得長壽，不然哪天公司易主我就慘了。”

盛為：“……”

顏檸：“我不管，就當你答應戒酒了。”

盛為心說，還真是小孩子，他喝不喝酒她又不知道。

結果，顏檸拿了個特質手表扣在他手腕，“這個是測你的心率和體溫的，連接我電腦端的高科技，你的數據會随時上傳到我這邊，你應該知道，飲酒之後的心率和體溫都會發生變化，更別想糊弄我不帶，那數據值更異常，要是發現你背着我喝酒就慘了。”

盛為：“……”為什麽他就被迫要戒酒了？

聚酯纖維的材質，觸感微涼，顏檸沒心沒肺的吃着大白兔奶糖，絢爛的煙花嘭嘭炸在玻璃窗，盛為手指屈了屈。

自他們離開，很久沒有人這麽關心過他了。

從袋子裏拿了一根奶糖，剝了包裝放進嘴裏，又香又甜。

還是小時候那個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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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檸還以為憑着劇情裏季宴和溫筱的絕美愛情，她倆應該很快就能開花結果。

沒成想，第二日清早到影視城就看到等在門口的溫筱，“顏姐，我來報道做你的助理了。”

顏檸：“……”倒也不必如此積極。

“不是讓你去照顧季總的嗎？”

溫筱：“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去照顧他，他那個人太兇了，脾氣還很暴躁，我真幹不來。”

顏檸疑惑了，這男女主怎麽不來電？

難不成是時間沒到？

既然溫筱來都來了，顏檸也不好趕人家走，“那你先跟趙菲後頭學，先從和劇組對接這寫雜事上開始吧。”

溫筱眼睛亮晶晶的，“好。”

讓顏檸沒想到的是，僅僅一個小時以後，趙菲就來找顏檸撂挑子了，起因是因為副導演當衆7訓斥了一個群演，溫筱當衆指責副導演不能欺負人。

趙菲就很為難，“她這樣一弄，我以後很不好好劇組這邊對接，我覺得她真不太合适。”

顏檸揉了揉太陽穴，這位女主一腔正義又要發作了。

“我跟你去看看。”

顏檸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心說，自己還真是給自己招了個大麻煩。

走到那邊的時候，溫筱還在和副導演理論，顏檸直接讓邢娜和趙菲把溫筱拉到休息室去，自己去給副導演道歉，“不好意思，我這助理是新人，我這就調她去別的崗位。”

副導演臉色還很難看，他還是頭一次在劇組這樣被人下面子，“這都誰給你招的人，看着腦子不太正常是的。”

顏檸陪着笑又拍了副導演幾句馬屁，朝休息室走去，還沒到門口，溫筱和趙菲的争執聲就傳過來，“明明就是他仗着自己副導演的身份在欺負人，群演也是有尊嚴的，也不能當衆罵人家傻。”

趙菲：“那個群演同一錯犯了三次了，擱誰誰不生氣？你頂着顏姐助理的名頭，你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顏姐以後怎麽和導演處？”

溫筱：“罵人是副導演的錯，我做的既然是正确的，顏姐為什麽要考慮副導演的看法？”

顏檸揉了揉額角，正要走進去，忽的，腦子靈光一閃，想到一種可能，她驚的心髒重重一跳，手機滑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