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更
“看吧, 我就說我沒事,我皮實的很。”
一般人經歷這一遭,心裏多少會有點別扭, 至少要過一夜才能跟個沒事人是的,面前的溫筱笑嘻嘻的,就像一個三歲的小孩,前頭被大人訓哭了,擦幹眼淚轉身把這事給忘了。
顏檸看着溫筱近乎于天真的笑臉, 思緒發雜。
從這腦部CT來看, 溫筱的腦子又并沒有人工動作的痕跡,但是串聯整件事, 又處處不合理。
即便經歷了自己死而複生,顏檸依舊是唯物主義者, 她堅信這是一種她還沒有參透的自然科學。
天選之子,一個世界圍繞男女主而發生這種事她是不信的,她更信萬物皆有靈,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故事。
顏檸連着打了五個噴嚏,明顯的, 這會是真的折騰感冒了。
溫筱的愧疚也很真誠,“對不起啊, 害的你生病了。”
顏檸用紙巾擦幹淨鼻涕,再開口, 鼻音愈發濃重, “沒事,你家裏還有什麽人?”
溫筱搖搖頭, “我父母已經都去世了, 我一個。”
顏檸記得, 原著裏她的确是孤兒,很早就去了,“親近的血緣長輩一個都沒有嗎?”
溫筱搖搖頭,“我父母都是獨生子女,爺爺奶奶也去的早。”
顏檸又狂打了幾個噴嚏,擦幹淨鼻涕,拖着濃重的鼻音看向溫筱,“你害我這麽慘,照顧我到病愈抵罪吧。”
顏檸這種直拳式的處事哲學,你欠我多少,明明白白要求你還我多少的交際方式是很讓人舒服的。
溫筱雖然腦子看不透這種處世哲學,但是她有直觀的身體感受,行動力會直接抵消她的罪惡感,眼睛亮晶晶的,“好。”
顏檸:“先從給我做晚飯開始吧,生病适合在家吃清淡的。”
公寓裏頭有專職管家,冰箱裏蔬菜,雞蛋肉牛奶都是新鮮的,兩個人也不需要去超市采購。
進了公寓,溫筱自覺去廚房。
顏檸是天生的科研工作狂,回程的車上一沾車子就着,這會子坐到電腦面前又精神奕奕,思緒敏捷。
廚房一聲重重的瓷器落地碎裂的聲音顏檸才從思緒裏出來。
溫筱有些不好意思的吐舌頭,“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又是這句話!
顏檸揉了揉額角,“這只鍋是陶瓷的,兩百塊,八成新,算你160,從你工資裏扣。”
溫筱:“……”
顏檸還沒回到書房,轉個身的功夫,溫筱把鍋鏟子又弄到了地上。
顏檸:“……”
“249,你們到底是怎麽選中她做女主的?确定季宴受的了?”
249:【我拿到的劇情就是這樣的。】
顏檸:“你不覺得她太奇葩了?”
249:【所以你看你逆襲是不是很容易?】
“我對太過簡單的東西沒興致,我更想挑戰生死挑戰,”顏檸說:“比如你想抹殺我,就是抹殺不掉,這多刺激?”
249:【……】這特麽是刺激?是嚣張,嚣張好吧!
顏檸:“再刺激一點,我跟你一樣在各個平行時空穿梭怎麽樣?”
249:【……】太太太太太嚣張了!
顏檸彎唇,這段時間的精神力訓練效果很不錯,系統感知不到她的思想,她似乎已經感知到系統極微弱的熱量波動。
雖然這感知很弱,像水黾細細的腿觸在粼粼水面,但是這對顏檸來說已經是超前邁了一大步。
顏檸重新走回廚房,抱着手臂,斜斜倚在一邊門上,視線觑在彎腰收拾碎瓷片的溫筱身上,“你能有一個月不撞到人,不打碎東西,不丢三落四的時候嗎?”
溫筱汗顏,心虛的搖搖頭。
顏檸:“你先把東西放下,跟我來。”
“哦。”溫筱像個犯了錯,很有眼色的孩子。
打印機滋滋響,幾張A4紙彈出來。
顏檸下巴指了指椅子,讓溫筱搬過來,把紙放到溫筱面前,“筆筒裏有簽字筆,你填一下。”
溫筱垂眸掃了眼題目,是類似于測試題,這個她還挺拿手,很樂意做自己擅長的事,展現自己的智商的。
溫筱填的比顏檸預想的要快,題目全部改好,顏檸看着最後的結果很是不解。
這位女主的身上有太多的矛盾點。
這份智商測試表是200分卷制的,顏檸當年的智商測試在160,而溫筱的測試值居然達到了172分。
要知道,人類歷史上最高智商是一位西方商人,智商在170,溫筱卻有172!
也不是說智商高就意味着成就一定就高,智商和智慧是兩種概念。
像聞名世界的愛因斯坦其實他的智商也是160,這在智商界算高,但不是天花板,而那位商人卻寂寂無聞。
智商是智力商數,屬于先天因素,這類人在讀書上就很有優勢,而智慧是認知世界的一種能力,是基于環境後天形成的,體現在生存技能上。
平常人們說的高分低能,就是智商和智慧的極大反差典型。
設想的研究方向出現新的局面,顏檸下意識從抽屜裏拿出一盒女士香煙,松松含在紅唇,絲絲縷縷的煙霧在肺腑回旋,袅袅白煙打着璇如雲霧蒸騰,她姣好的面容明明滅滅,渡上一層模糊的透明捧紗,像披上一層迷幻的面紗。
溫筱怯怯的,“怎麽了?我做的不對嗎?”
修長的手指松松夾着煙草,嫩白的手指和深藍色的煙草形成色差,顏檸帶了粉的透明指甲輕輕扣了扣煙草一端,有細細的煙灰随風而散。
顏檸吐了一口煙,側顏轉過看了一眼溫筱,“你做的對。”
就是做的太對了。
看了一眼流淌的星河,顏檸回身,将煙草碾在煙灰缸,又給自己多設定了一條完全相悖的研究方向。
像兩條往兩個方向行駛的高鐵。
一支煙的時間,溫筱感覺,重新坐到自己面前的顏檸褪去一點暗沉,好像又變的朝氣滿滿。
顏檸挺直脊背,神色肅穆,“你每次說話做事之前,是先有意識還是先有行動?”
溫筱很認真的想了一下:“沒什麽意識,就是直接去做。”
顏檸:“從這一刻開始,你說話,做事,甚至走路都用三分之一的速度去做,做任何事之前先用腦子思考一遍。”
溫筱:“?”
顏檸:“你要是想改變丢三落四,到處沖撞人的毛病就按我說的做。”
溫筱:“哦,好。”
顏檸:“從現在開始。”
溫筱:“哦~~~好。”
顏檸:“鞠妙的錢還打算還嗎?”
溫筱:“要,的。”
顏檸:“有沒有算過你做助理什麽時候才能還上?”
溫筱:“要,十,幾,年。”
“太久了,”顏檸說:“你去做演員吧,先從群演開始,就這部戲吧,明天自己去找馮導磨,到他原諒你為止。”
顏檸漆黑的眼裏是看好一個人的自信,對于一個經常被否定的人,這樣的的目光像是暗夜指航的燈塔,溫筱仿佛回到酒吧那個夜晚,顏檸一次次驚險的避過梁成的攻擊,又極度刺激的反擊絕殺,将梁成擊倒在地上,向後折了他一條腿一只胳膊。
“我,去。”
顏檸揮揮手,溫筱重新回到廚房,一開始還是很不适應,總是下意識恢複正常的速度,到後頭逐漸适應,顏檸餘光打量到,雖然慢,但是逐漸有清晰的調理,有點精致內味了。
顏檸目光重新回到筆記本上,她給自己設定的另一條研究方向是假定一條悖論現象。
把這個平行空間和原來的空間設想成現實和對應現實。
将季宴和溫筱設定成這個世界的思維中心環境,探尋這個空間的構成聯系。
季宴和溫筱就是她研究的小白鼠。
溫筱這只小白鼠現在看來好觀測,季宴這只白薯就不好弄了,顏檸和他已經老死不相往來了。
顏檸曲着手指在桌子上無意識的敲了兩下,下了個決定。
打開筆記本,做了數據包就去攻擊季氏的網頁,黑季宴的電腦。
企圖從他管理的企業版圖上去研究季宴這個人和世界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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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情場上失憶,事業上就有動力不要命。
一場政府性質的經濟會談上,七星級頂層旋轉大廳,頂級富商雲集,這裏随便擰出來一個人都是行業先鋒,說一句集結了國家經濟命脈不為過。
季宴今日作為主要發言人之一,也是領軍人物,風光無線,即便是吊着一只膀子,也不影響媒體和富商對他的追捧。
季宴渾身被渡上一層叫做榮耀的光環。
這樣的地位,可以說是所有男人最夢想的成功人生。
季宴是民營企業的頭目代表,與之相比,容冽作為國企的代表就低調很多。
民營企業的企業核心一般都是追求利益最大化,而國企不同,它更多的是承載一個國家的經濟,以增強國力競争力為主。
這兩者的區別很大,假設同樣以做電商為例。
追求利益的民營企業,會保證自己最大的利益,用企業最小的投入,整合壟斷的是從賣家,買家,快遞物流這一條線,利用價格優勢最大程度的剝奪整個實體店的蛋糕裝進自己口袋。
層層剝削,相當于是把實體店的利潤裝到自己口袋。
而一個真正為民生,為國力的國企則考慮的是如何設置更多的工作崗位,平衡這種關系,為更多的普通人提供保障性工作崗位,這就要耗去大量的企業資金。
所以,單論企業利潤,國營企業的利潤大多是比不上民營企業的,國企在媒體上的活躍度,財富排行榜上都沒有民營企業來的高。
又或者,真正心系祖國的企業家也不屑要這種活躍度。
容冽抽着季宴一個空擋,端着香槟走到他身邊,杯沿壓低一寸輕輕一碰,依舊是寵辱不驚的磁性聲音,“季總還是這麽受追捧,剛剛那篇《人工科技帶動經濟》分析的不錯,受教了。”
季宴褪去那一身躁動,整個人又很精英,裹着一層堅硬厚實的殼,叫人看不透一絲一毫。
将杯沿往下壓低上容冽一公分,“容總過獎了,論做表面功夫我是比不上容總的,期待下次論壇聽一聽容總的高見。”
比起紅葡萄酒,容冽其實更喜歡更小衆的白葡,無關于口感,主要是喜歡青葡萄那種更青澀的顏色,就像他的人生一樣。
容冽極輕的晃着杯子,白色的波紋一圈圈漾在透明的水晶高腳杯上,唇角彎起一絲弧度,“看到季總如此淡定,看來是平靜接受自己成為前夫的事實,可喜可賀。”
容冽的淺笑含着一絲挑釁,也有欣賞季宴笑話的意思。
他審視的目光落在季宴臉上每一處,想找到他平靜表情下的惱羞成怒。
季宴刀削斧鑿般的下颚線條微微擡起一點弧度,唇角甚至彎起一絲舒适而禮貌的笑,“我覺得你的用詞不太準确。”
“準确的說,是一個空有美貌的花瓶留不住我這顆參天大樹,”他薄薄的眼皮微米,目光在場內觑一圈,在那些漂亮的,小鹿亂撞在他身上的迷戀眼神上露出一絲贊賞,“有一整片森林,誰還會惦記一顆歪脖樹呢?”
“啧啧,”容冽啧一聲,“季總的眼神越發庸俗了,但細想想好像也容易理解,畢竟世間尤物只此一個,又得不到,找個替代品也算廖以安慰。”
“容總想差了,庸脂俗粉又怎能入我的眼,我只是認清了一個事實,”季宴彈了彈衣袖上不存在的恢,優雅矜貴到骨子裏,淡淡道:“能配得上我季宴的女人還沒生出來。”
季宴的話音剛落下,高洋穿過一衆衣香鬓影,壓低聲音在季宴耳邊道:“季總,有黑客入侵公司網站。”
季宴不屑勾了勾唇,季氏網站平均一天被黑客的攻擊次數在3.2億次,別說穿透防火牆,就是一點雞毛蒜皮都碰不到。
高洋又很凝重的補了一句,“防火牆被穿透。”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王副總:“我從這話裏摳出一顆糖。”
季宴:“?”
王副總:“沒有顏檸我就孤獨終老?”
季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