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翻越天鸾(二)

第二日一早,木子弦三人整理好行裝,每人又加了一件厚重的棉袍,然後滅了火堆向雪山上行去。

擡頭看了看天上那看起來比平日更近,卻毫無溫度的太陽,腳下是冰冷尖銳的石頭,腳已經凍得有些麻木了。木子弦輕輕呼了口氣,調整有些急促的呼吸。

“木木,還行嗎?”狐貍捋了捋耳邊散落的發絲,伸手拉住木子弦,言語之間的擔憂像春天的新茶,帶著濃濃的苦澀味,卻回味甘甜,讓人愛不釋手。

木子弦搖頭,微微勾起嘴角:“我沒事。”

許石選擇的這條路其實是最安全的了,沒有越過雪線,只是在雪線之下行走,木子弦的體力還能堅持。

“你們來的時間很好,現在是夏末,雪化了很多,若是來早了、來晚了,我們現在走的這條路就會被雪封了,就更難走了。”走在二人身前的許石回頭看了看兩人,突然道:“不過你們為什麽不走水路,偏要來爬天鸾山呢?走水路就方便很多了啊!”

木子弦聞言,微微一怔,笑道:“走水路的船只要明年開春才出海,還不知道要不要去納達,而且走水路太耗時了。”

“是嗎?”許石默默腦袋:“我也只是聽人說可以走水路,就有點奇怪你們幹嘛要來爬山。”

“那許石兄弟當初為什麽要怕天鸾山?”狐貍理了理身上的行李,湊到兩人身前問道。那帶著擔憂的妖孽容顏微微一笑,端的是風情萬千。

許石臉上露出淡淡的紅暈,低下頭,不看狐貍,低聲說道:“這是鸾降村的傳統,每過一百年就得有人翻過天鸾山,然後翻回來,以便更加接近天鸾神獸,祈求未來百年的安康富足,這一次輪到我家了。”

“這樣啊!”狐貍擡起頭,微微眯起眼眸,看向白雪皚皚的山頂。“一百年才一次會不會太少了?”

“人不能太貪心。”許石聞言,眉頭微皺,一臉嚴肅地看著狐貍。

人不能太貪心啊!

得學會舍啊!木子弦也擡頭看向雪山的頂峰,刺眼的光線讓他下意識地眯起眼。

人不能太貪心,說得容易做得難,就算見不到人了,就算舍棄了他,自己就真的忘了嗎?自己的心裏就真的能舍下他嗎?

木子弦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對白勤海究竟是抱著什麽樣的感情。木子弦一向理智,既然再無可能就橫下心不再争取,就像天鄰木家,就像晁家,就像白勤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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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呢?為什麽又要想起來?

腦袋上突然一重,寒氣被隔絕在外,木子弦扭頭看向狐貍,只見狐貍又從包袱裏取了雪狐的袍子披在木子弦身上:“這天氣是越走越冷了,你身體不好,多穿點。”

“要是讓我抓到一個空子,我就把他從你心裏揪出來,管你舍不舍得。”

木子弦點點頭,包衣服穿好看著狐貍,沒由來地想起青陽夢逍在馬車裏痞子味十足的話。眸子裏盛滿暖意,嘴角勾起一抹笑,現在的青陽夢逍是在努力把白勤海從自己的心裏揪出來嗎?

“走吧!”狐貍整理好包袱,拉過木子弦的手,一股暖流從相連的手傳遍全身,木子弦知道這是狐貍用內力幫自己取暖,這暖意從手傳到快要麻木的腳,然後傳遍全身,最後流到心裏。

或許狐貍能成功地把白勤海從自己的心裏揪出來,然後進駐。

木子弦想著,突然無所謂地笑笑,順其自然吧!

盡管身上很暖,木子弦還是很累,一雙腿幾乎是下意識地向前邁,自己的體力還是差了好多,自離魂歸來,自己的身體真的虛弱了不少啊!

“木木!”狐貍突然松開拉著木子弦的手,讓木子弦沒由來的一陣心慌。

“怎麽了?”木子弦看向狐貍,狐貍笑笑将包袱遞給木子弦,道:“拿著包袱。”

木子弦遲疑了下,結過兩人的包袱,看向狐貍,卻見狐貍屈身,蹲在木子弦面前:“木木上來,我背你,我們今天得翻過山頂,你吃不消的。”

木子弦的心漸漸平靜下來,狐貍說得不錯,自己是真的沒有體力與精力在逞能了,便不說其它,爬到了狐貍的背上,頓時一陣暖意襲來,暖得讓人安心。

狐貍的背很暖,走路時又一上一下的颠簸,頗有些搖籃的味道,木子弦想著,困意襲來,緩緩耷拉下眼睑,迷迷糊糊睡著了,迷迷糊糊地聽到有人說話。

“胡公子,木公子好像睡著了,雪山上是不能睡覺的,快叫醒他。”

“沒關系,我用內力護著他,木木身體不好,讓他睡會兒吧!”

“好吧!”

……

木子弦再次醒來時,周圍暖了很多,不是因為穿得多覺得暖,而是周圍的環境暖了不少。

木子弦環顧了一下周圍,他們現在身處一片樹林,看來是走下山了。面前有一堆火,小火苗子都快熄了,許石坐在對面,裹著棉衣,靠著樹坐在衣服上,頭一點點的睡得正香。

卻沒見狐貍。

細細的呼吸從頭上傳來,木子弦身體一僵,微微擡頭,狐貍俊美的便呈現在自己面前,狐貍抱著木子弦,裹著棉袍的皮草。而木子弦的頭正放在狐貍的胸口,強有力的心跳透過胸腔,傳到木子弦的耳朵裏,皮膚上,讓木子弦覺得臉上升起難耐的燥熱。

“嗯?”狐貍皺皺眉,突然睜開眼,看著木子弦,眸子裏清澈明亮,哪有剛睡醒的樣子。

還真警惕!木子弦暗暗撇嘴。

“木木,醒了?”狐貍看著木子弦,微微松了口氣,道:“餓了嗎?”

“沒有,只是睡夠了醒了而已,你快休息吧!”

“那要不要喝點水?”

“不用,你快睡吧!”木子弦心疼狐貍背著他走了半天,現在又被自己吵醒,一心安撫狐貍睡覺,完全忘了自己和狐貍暧昧的姿勢,甚至沒有看見那閉著眼的人嘴角那一抹滿足的微笑。

狐貍是丢了幾塊柴火進火堆後才擁著木子弦重新睡下的,木子弦盯著火苗和煙,昏暗的環境,跳動的火苗,沒有多久就把木子弦的睡意揪出來了,木子弦撐不住,在狐貍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睡下了。

第二日,木子弦醒來時,狐貍和許石已經醒了,狐貍在烤饅頭,許石剛打水回來,取過幾節竹筒放在火上燒,木子弦有些尴尬,自己還真是懶了呢!

“木木,醒了?來吃點東西,我們要走了。”狐貍看著木子弦,臉上挂著的笑依舊溫柔,依舊迷惑人心。

“嗯!”木子弦點點頭,簡單地洗漱一下,接過許石遞過來的水,吃了點饅頭便不再吃了。

“吃好了?”狐貍咬著饅頭,動作不自覺地透著一絲高雅。

“嗯!”木子弦點點頭,看向地上的包袱:“我把東西整理一下,你們慢慢吃。”

“兩位公子,我只能送你們到這裏了。”不待狐貍答話,許石就先開口了:“你們向山下走,出了這片林子後應該有一條官道,你們向官道的東南方向走,應該會見到曉城,到時候你們要去哪裏,打聽打聽就行了。”

狐貍點點頭,這本就是說好的,許石只帶他們翻過天鸾山脈,不會送他們抵達納達的城鎮。

狐貍從包袱裏取出一張銀票遞給許石,許石看了看便收下了,沒在說什麽?。

整理好包袱,滅了火堆,木子弦三人起身向林子外走去,許石向山上,木子弦二人向山下。

“許石兄弟,回去小心。”狐貍抱拳。

“保重!”木子弦點頭。

“二位公子保重。”許石笑笑,轉身離開。

林子裏沒有什麽路,狐貍便背著木子弦一路用輕功在樹上跳動,這裏的樹很高大,大樹最小的也是兩人合抱,所以狐貍用輕功跳躍,雖然偶爾會被枝條挂到,但還算順利,比爬雪山時快多了。

木子弦二人将皮草收了起來,途中平坦的地方用兩條腿趕路,偶爾休息一下,以狐貍的輕功竟然趕到申時(15~17時)才見到一條類似於道路的平地。

這條官道已經被廢棄了,上面生長著一些灌木,偶爾有一顆樹苗。草很深,已經達到了木子弦肩部,有些已經超過了木子弦。道路中間還有一些車輪的痕跡,總之,這條官道已經廢棄了,只偶爾有人用一下而已。

若不是這彎彎曲曲的一片平整的草地是長蛇形,也很寬,木子弦二人就不可能認出這是條官道了。

“看來是這裏了。”狐貍微微一笑,又開始不正經了。

木子弦瞪了狐貍一眼道:“走吧,今天真不想再露宿野外了。”

“嗯!”狐貍斂下玩味的笑意,辨別了下方向,拉著木子弦,沿著官道向太陽的反方向行去。

天上繁星高照,剛從冬天過度到夏天的人都會有些奇怪,廢棄的官道上生長了滿滿的一地草,草地上躺著兩個人,一個卷縮在另一個人的懷裏,安安靜靜地睡著,旁邊的火堆也只剩下紅彤彤的火炭還在發出昏暗的光。

木子弦睜開眼,看著東方的紅雲,微微嘆了口氣,昨晚是真的以地為床天為被了,連顆樹都沒有。昨日他們趕了很久的路,放眼望去依舊是茂盛的草叢,半個城市的影子都沒見到,只得露宿也外了,還好,現在遠離天鸾山脈,大夏天的露宿野外也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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