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歲安比謝原吃得慢, 謝原已出了門,她又吃了一會兒才吃完。

阿松伺候她漱口時,忽道:“夫人瞧着很高興。”

歲安愣了一下, 吐出口中鹽水:“有嗎?”

阿松微微含笑:“有。像是遇見高興的事,郎君都出門了,您獨自一人,還挂着笑。”

歲安摸了摸臉,正色道:“這可不是高興的事,是郎君煩心的事。”

阿松從善如流:“那就是郎君将煩心事告訴您,您覺得高興。”

歲安看向阿松, 俨然聽出話外之音。

回門歸來那日,阿松曾向她表忠,卻被她一語雙關反問回來。

今日,這丫頭分明是掐着算着,回敬回來了。

歲安臉一半,故意沉色:“你也揶揄我?”

阿松似模似樣請了個罪,歲安也沒真要追究,言兩語揭過, 又道:“我要去婆母那頭坐坐。”

……

從歲安進門開始,她的一切便都是謝原親自安排打理,別說其他院子, 就是孫氏這個親娘婆母,也是新婦進門第十一日,才真正好好坐下說了一回話。

孫氏意外之餘,倒也拿捏着穩重,待歲安十分親和。

殊不知,婆媳二人坐下剛不到半刻, 鄭氏便風風火火的殺了過來,攢着十萬分的熱情,拉過歲安的手就開擺。

“好歹是等到大郎歸值,不得不放人,否則咱們今兒都見不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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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氏滿面含笑,語調拔高,每句話都跟唱戲似的攢足了熱情,最後目光落在歲安臉上,柳眉一蹙:“怎麽瞧着有些憔悴呢?是不是沒歇好啊。”

都是婦人間談話,又是長輩,鄭氏與孫氏對視一眼,話就說深了:“大朗媳婦兒,別看大郎在外頭穩重矜持,可他身邊從無半個婢子伺候,自然也不懂怎麽疼人的。他若莽撞,一定要同你婆母講,這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別叫那傻小子傷了你才是。”

歲安剩下那只自由的手緊緊捏着團扇扇柄:“夫君待我很好,二嬸嬸過慮了。”

孫氏瞧見細節,忙道:“弟妹快別說了,孩子臉皮薄。”

鄭氏頗不贊成的“欸”了一聲,擡手一擺:“大郎媳婦到了咱們謝府,那就是自家人,且這些女兒家的私事,不同我們說還能同誰說啊。”又望向歲安,“大郎媳婦兒啊,等到你有了身孕,咱們過問關心的地方還多着呢!”

霎時間,歲安連坐姿都僵了。

太可怕了。

眼前分明只有一人,一張嘴,卻憑一己之力營造出百嘴齊開的效果。

在歲安眼中,這種撲面而來令人倍感暈眩的“熱情”,比起環娘那種明刀明槍的針對,又或是暗潮湧動心機算計的過招更磨人。

歲安:“我……”不知說什麽,腳尖卻不自然的動了動。

鄭氏眼神更熱:“怎麽了?”

一只溫軟的手伸了過來,直接将歲安的手從鄭氏手中抽回。

鄭氏擡眼,便見阿松矮身一拜:“多謝二夫人關懷,也請二夫人見諒,我家夫人的确面薄,房內私事,便是長公主親自開口問,也斷然說不出半個字的。”

鄭氏和孫氏俱是一愣。

放在尋常,若有婢子敢在主母夫人說話時這樣插嘴動手,那是得直接打出去的,連歲安也得落個禦下無方的數落,還有沒有規矩了?

但這門婚事它本就不尋常。

靖安長公主将自己唯一的女兒放在了謝家,豈會不聞不問,真當她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歲安進門那日,鄭氏還私下同孫氏念叨長公主嫁女竟也沒遣幾個老人跟來,都是些年輕不張事的女婢,今見阿松從容不迫不卑不亢,她們便知自己想簡單了。

若是個資歷高深的老人,她們還真得顧忌幾分,若是資歷淺的,則更容易擺出長輩與主母的狀态,對所有不入眼的行徑訓斥懲戒。

哪裏是長公主不為女兒考慮,分明是細細打算,用最迷眼的安排來試探态度與真心。

這婢子分明就是靖安長公主放在謝府的一雙眼,一張口。

鄭氏回神,矜持收手端正坐好,笑容不減:“是我說過了,歲安你別往心裏去啊。”

随着鄭氏将距離拉開至正常範圍,熱情收斂,歲安終于放松不少,也能從容露笑了:“二嬸是關心,歲安明白。”

“對。我就是關心。”鄭氏又為自己找補了一句。

歲安笑了笑以作回應,繼而向孫氏主動提了要請姑姑回府一聚的事。

孫氏頗感意外。

之前她與兒子提過一回,謝原嘴上應的滿滿當當,轉身這事就石沉大海,以至于他們每日來請安時,孫氏都想從兒子的眼神裏窺見點深意。

誰曾想,會是歲安主動來提。

孫氏如釋重負,但談及此事時,還是掩去了矛盾原委,只說兩位姑姑是家中抽不開身,這才一直沒定下回府的日子。

歲安面不改色:“既是兒媳要拜見姑姑,是否改由兒媳來籌備家宴?”

鄭氏忽然動眼瞧了瞧歲安,又飛快斂眸,剛才還熱情健談的人,竟連話都沒幾句了。

孫氏亦悄悄看了眼鄭氏,眼中微微一動,笑道:“安娘孝順有心,實乃大郎之福。既如此,這件事就交給你辦。”

歲安當即起身一拜:“兒媳遵命。”

“快別快別。”孫氏只虛虛伸手,眼神示意阿松:“自家人就不要多禮了。”

阿松會意,扶着歲安坐下。

至此,鄭氏徹底拉了臉,直到歲安起身離開都沒開口。

廳內只剩下鄭氏和孫氏,鄭氏笑了一聲,頗有些陰陽怪氣:“大嫂好福氣啊,有大郎這樣的兒子,在府裏說一不二馬首是瞻,又有了出身高貴的兒媳,別說我這個小小的嬸母,便是家翁在場也要客氣相待,往後府裏上下,更要敬您這長房夫人、正頭婆婆了。”

孫氏竟有些底氣不足,和聲道:“弟媳話說遠了,這些年,府裏諸事能井井有條,少不得有你幫襯,大家都瞧在眼裏。只是我你老了,晚輩進了門,該放手時便放手,你說是不是?”

鄭氏嚯的站起身,情緒上頭,肩膀起伏兩下,一開口竟含了委屈:“大嫂這話才說遠了,本就不是名正言順該我管的事,我管了多年,還成了我的事不成?既不是我的事,我又如何能做主?大嫂該歸攏歸攏,該分配分配,不必問我!”說完也不逗留,轉身就走。

“哎……”孫氏挽留不及,只能看着鄭氏風風火火的來,怒氣沖沖的走。

堂內轉眼只剩她一人,孫氏坐回座中,頭疼的以手扶額。

魯嬷嬷嘆了口氣,低聲寬慰:“夫人莫要傷神。二夫人好争搶攬功不假,但并非糊塗惡人。誰都知道大郎君是未來家主,北山娘子進了門,成了郎君夫人,遲早要接管後宅,她自己尚連一個北山婢女都不敢得罪,難道還指望您得罪?”

孫氏張了張口,卻沒能說出話來。

在謝府多年,她淤積的心事太多太多,以致心力不濟,管家都費神。

魯嬷嬷有句話說的很對,鄭氏是喜歡争搶攬功,但也僅限于此。

這麽多年,她并未因掙權而做出害人的事,因為她确實更有能力,也做得比她好。

可是,心裏到底是有疙瘩的。

若歲安終有一日會接管府務,孫氏說什麽都會給她争一個完全地位,不受任何人幹擾。

她唯一擔心的,就是這個兒媳柔弱有疾,根本撐不起這個家。

她更不希望被旁人指點,說長房的女眷一個比一個不能撐事。

孫氏長長嘆了一口氣,心軟道:“無論如何,先讓安娘試着操持,你去将我庫房裏那匹雲州軟綢送去給二夫人,就說這料子适合做夏衣,讓她做身新的。”

魯嬷嬷愣了愣:“可這是大郎君去年送給夫人的生辰賀禮……”

那雲州軟緞在長安城各布莊售賣時,相當搶手,恰逢孫氏生辰,謝原就差人去搶了幾匹。

孫氏無奈一笑:“那顏色本也不襯我,倒是弟妹,看了一眼就喜歡,也适合她。當時我就念着是大郎送的才沒舍得給,如今為了大郎媳婦,也無所謂了。送去吧。”

魯嬷嬷無奈一笑:“是。”

另一頭,鄭氏出了堂內,越走越委屈,一路奔回院子,剛坐下就哭了出來。

謝寶宜正在書房寫字,聽到下人傳話,竟絲毫不慌,淡定自若的拿過濕帕子擦擦手,仔細将指尖沾染的墨跡擦幹淨了才出去。

來到母親房中,鄭氏已哭成了個淚人。

看到謝寶宜進來,鄭氏猛吸一口氣,破口數落:“你們謝家的人沒一個有良心,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需要我的時候說我是主心骨,用完一腳踹開說我老了該享福!你們才老!”

謝寶宜穩重的遞過一張手帕:“誰說您老了?方才不是得了消息要去見大嫂嗎,怎麽這樣回來了?”

鄭氏抹了抹眼淚:“你大伯母就好了,找了個這麽厲害的兒媳婦,現在兩個人疊起來欺負我,我在這個家都快站不住了!”

謝寶宜心想,大伯母多年來和善待人,甚至能讓您跟着一道掌家,放在別家,哪個主母心這麽大?

至于那位大嫂,謝寶宜也見過,簡直是照着大伯母的性子刻出來的,一樣親切和善。

謝寶宜想象不出這兩人疊在一起欺負人是什麽樣,淡淡道:“站不住就躺着嘛。”

鄭氏瞪眼,尖細的指甲指向她:“你就跟你爹一樣,一點争頭都沒有!還好你阿兄像我争氣!你這樣以後去了婆家會被欺負的!不對,你根本嫁不出去!”

謝寶宜面色平和,又于平和中透出些躺平的麻木:“那便不嫁了。”

“你……”就在鄭氏再次覺得自己要氣死在這個家時,奴人忽然來通報,大郎君夫人在院外求見。

鄭氏一愣,連忙去到妝臺前抹臉整妝:“讓她稍候,我馬上出去。”

謝寶宜被叫過去幫忙,熟練的拿起水粉幫母親掩蓋淚痕,忽道:“照您說,大嫂想從您手裏奪權,不會是來耀武揚威的吧。”

“她敢!”鄭氏背脊一直,眉眼間透出些厲色來,手中的水粉盒重重一放,擡手提了提衣領:“為娘便叫你瞧瞧,什麽叫‘姜還是老的辣’。”

鄭氏成功抹去哭唧唧的臉,換上了對外時慣常示人的精明熱情,擡頭挺胸走了出去,謝寶宜目送母親的背影,腦子裏只有她惡狠狠那句——你們才老!

鄭氏一路沖出來,心裏說不氣是假的。

她甚至暗下決心,若大郎這新婦是個佛口蛇心表面良善,實則同她母親一樣霸道的毒女子,她必不會叫她順利辦成這個家宴。

自己好歹掌家多年,什麽細膩門道都清清楚楚,想動手腳太容易了!

一出門,鄭氏便迎上一張笑容甜美的臉,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鄭氏的氣勢瞬間壓了半截:“大郎媳婦找我有事?”

歲安微微側身,朔月與阿松上前,奉上手中禮物。

歲安:“進門匆匆一面後,一直未能正式拜會諸位叔伯嬸嬸,都是些薄禮,還請嬸嬸笑納。”

鄭氏一愣,飛快掃了眼,都是好東西。

“這、這太客氣了。”

歲安卻道:“嬸嬸太客氣了,比起歲安要勞煩嬸嬸的事,這些都不算什麽。”

鄭氏聽出話中深意,當即來了精神,請歲安往院中走:“這是什麽話,見你第一日我便說了,往後在府中有什麽事,你都可以同我講!”

兩人行至偏僻處,歲安譴退侍婢,與鄭氏單獨說話。

“我自進門起便知,二嬸嬸多年來一直幫着母親掌家,十分辛勞,卻也能幹得人心。想來嬸嬸多少聽說過,我在北山長大,并無同胞兄妹、叔父嬸嬸這樣的長輩相伴,所以,我其實不太懂那些細膩的家常禮數。”

這個家常就用的很妙。

歲安的親眷,除了靖安長公主和李驸馬,便是聖人太子一家了。

想也知道,這能家常嗎?

鄭氏一顆心升騰起來;“你、你的意思是……”

歲安赧然一笑:“二嬸嬸是自家長輩,歲安便不隐瞞了。我初入門,難免想要表現一番,所以今日才大膽攬下家宴,但其實,我心裏頭虛得很,這才有個不情之請。”

“不情之請”四個字,成功的點亮了鄭氏的目光:“你說。”

歲安像是真的很難以啓齒,話音都小了:“我想請二嬸嬸在這次家宴中替我把關。大事小事,可能還是得由二嬸嬸來決定,但最後還是由我……”

鄭氏恍然,明白了。

這小丫頭,是想請她坐鎮中軍帳,幫着她把事情幹了,到頭來,再把功勞都添她面兒上,叫人以為是她做的。

這——

“這有什麽難的!”鄭氏一拍大腿:“我當是什麽不得了的事呢,這是我做嬸嬸應該做的呀!”

歲安眸子一亮:“嬸嬸答應了?”

鄭氏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她沖歲安擠了擠眼,仿佛與她立下了彼此才懂的小秘密,平添一份親密:“放心,我定會安排的毫無痕跡,叫府裏府外的人都瞧瞧咱們大郎的媳婦兒有多能幹!”

歲安又被鄭氏的熱情沖了一下,努力笑開:“多謝嬸嬸!嬸嬸放心,這等要求,以後不會再有了,我會好好同嬸嬸學習家務,争取早日出師。”

鄭氏受用極了:“不急不急!慢慢來,你放心,嬸嬸一定盡心幫你!”

兩人談妥,鄭氏喜滋滋收了禮,親切熱情的目送歲安離開。

沒想到歲安剛走,魯嬷嬷就來了,送了之前鄭氏一眼看上卻舍不得買的雲州綢,還是她喜歡的那個顏色。

送禮的理由自是怎麽體面怎麽說,鄭氏被這婆媳二人先後捧高,嘴角都快咧到耳後根了。

“你娘我在這個家還是有些地位的。”

謝寶宜了解母親,她多年來最愛掙權搶功,得知嫂子想讓母親暗中幫着操持家宴,明面上裝成是她做的,很是意外:“這您也答應?”

“為什麽不答應?”鄭氏反問,站起來說道:“我在你眼裏,是不是就是個喜歡搶功争風頭的無知婦人啊?”

謝寶宜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這難道不是全府都知道的事嗎?

鄭氏愣了愣,沒想到謝寶宜是這個反應。

她臉色不大好,卻破天荒的沒哭沒嚷,只是聲音沉下來道:“這些年,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祖父位極人臣又有什麽用,一副鐵石心腸,跟那山間的野鷹般,好好的孩子不好好養,非得叼着扔下懸崖,飛不起來的,便任由他們砸死在崖底下。”

“是,你父親也是個不争氣的,一點挫折便沒了志氣,多年來渾渾噩噩,活該你祖父不看重他!可我不能和他一樣啊!要不是我咬着牙去跟你大伯母掙着管家,給這個家出了幾分力,你怕是連走在院子裏都擡不起頭!”

謝寶宜表情慢變了:“母親……”

鄭氏眼神微亂,又極力穩住,轉眼間,竟又露出與從前無二的得意之色,精神道:“我雖不是你大嫂的正頭婆婆,卻能憑自己的本事做她背後的婆婆,久而久之,她對大嫂是敬愛,對我卻是依賴!”

“那個初雲縣主,剛嫁進夫家就忙着為夫家謀事了。你且等着,待我用滿滿的人情把她砸的暈頭轉向,非得幫你哥哥求個好差事,也幫你求個好婚事,說不定能讓你也去皇家禦賜的園子成婚呢!”

“母親……”謝寶宜竟像是第一次認識母親,喉頭裏堵了千言萬語。

鄭氏睨她一眼,沒好氣道:“幹什麽?”

謝寶宜探身拉住母親的手,鄭重的說:“這家沒您不行。”

鄭氏嘴角動了動,忍不住揚起,抽回手扶了扶鬓,傲然道:“那是自然!”

……

回院子的路上,阿松道:“若是家宴,奴婢可以替夫人操持,何必拉二夫人來摻和?如此一來,她照舊能把持着家務,您還因此欠了人情。”

歲安搖着扇子,輕輕一笑:“我又沒想争掌家權。”

阿松一萬個不解。

男女娶嫁,便是托付中饋,相夫持家教子,阿松自小訓練有素,會被長公主派來,也是要幫着歲安打理家務的。

可她卻說,沒想争掌家權。

“不掌家,如何立威禦下?如何坐穩正房娘子之位?若來日……”阿松的話沒說完,歲安轉頭看過來。

歲安笑了一下,緩緩開口:“君者,國之隆也,父者,家之隆也。”

“若君主看決策與用人,那家主便是指向和标榜。祖父高官厚祿,已是指向和标榜,謝氏嫡支照樣衰弱,可見家族之興旺不是全靠一個人的地位高低,還需要族人同心同德,同策同力,才可實現真正的家之隆也。”

阿松:“您想幫扶各房?”

歲安笑了笑,卻輕輕搖頭。

她轉頭吩咐阿松:“雖是二嬸嬸來把持,但我會派你過去,做事細心些,也多留心。”

阿松:“夫人放心。”

朔月揪住重點:“那欠的人情怎麽辦?鄭氏莫名殷勤,一看就有所圖。”

歲安:“你覺得我還不起?”

朔月:“……”

歲安眉眼彎彎,輕輕搖扇:“我既欠得起,便也還得起。”

……

謝原去上值,歲安得了孫氏厚待,不必時時刻刻伺候在側,索性去書房看書,到了中午,孫氏派人來問她,要不要去外院用飯,歲安爽快答應。

她雖有些抵抗陌生的聒噪和觸碰,但也想克服。

果然,孫氏不止喊了歲安,還将二房五房都叫上了,眼見鄭氏離去時滿臉不高興,眼下卻眉開眼笑,孫氏寬慰的想,州綢好歹是哄住了她,卻沒見鄭氏悄悄沖歲安擠眉弄眼,歲安默默忍笑。

萬萬沒想到,飯食尚未用完,一道消息傳回府中——

大郎君得升,今已是尚書左司郎中,充任翰林學士。

滿堂寂靜,各人各相,孫氏險些激動地打翻了碗碟,熱淚盈眶。

清要!清要啊!

她兒再也不是富貴身勞碌命了

五房全氏微微張嘴,思緒萬千。

只有鄭氏,在短暫的驚訝後,悄悄盯住歲安,眼神藏光芒萬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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